小猫之死
那天四弟来看我,酒过三巡脸就红了,伤心地告诉我,他的小猫去世了,是饿死的。
我颇为不解,四弟虽下岗在家,生活一直拮据,还不至于连猫都养不起活活将其饿死吧。
他摊开双手无奈地说:小猫的确是饿死的,它要自绝于我,我又有什么办法。此事说起来简直就是笑话,我怎么也没想到原来猫也同人一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哩。怪只怪我太爱它,不该将其送入富贵之家,唉,说来也怪它自己福浅命薄,我本想让它有个好生活好前程,最终能有个好归宿,强似跟我吃糠咽菜活受罪,谁知反倒害了它。你是见过它的,是只非常聪明可爱的小猫,那身黑毛,缎子似地油光闪亮,两只琥珀似的眼睛温柔又调皮,又特别干净,从不乱拉乱尿,解手都要去屋外远远的隐蔽处,若一时开不开门出不去,憋得嗷嗷叫,宁死也不排在屋里。每天早上起床后它会和家里人一一打个招呼表示问候,或用它的前爪轻轻抚摸一下你的手,或用脑袋轻轻蹭蹭你的腿。吃饭时就乖乖地蹲在你的脚下仰脸看你,实在忍不住才用爪子挠挠你的腿,提醒你嘴下留情,别忘了它的存在。它还最爱和人打拳击,立在沙发上,用它的小爪子跟人捣来捣去,步伐跳跃的像拳击家一般,很是讨人喜爱。谁去了都乐意跟它玩耍。更重要的是它从不挑食,喂嘛吃嘛,剩菜汤拌点剩饭就能吃得津津有味。
那天孩子他二姨不知怎么良心发现来家小坐,它也真行,好像与她特别有缘,抑或是看到达官贵妇就媚态毕现了,跟着她亦步亦趋,偎在她身边像可爱的乖宝宝偎着妈妈。他二姨喜欢上了它,非抱走的不行。你知道,人家是市长太太,向来说一不二,颐指气使惯了的。家中难得有她能中意之物,岂有不忍痛割爱之理?我强顔做笑答应了她。要知道她家光别墅就有两三套,生活好得不亚于国王哩。小猫跟着她自然是一步登天,像童话里说的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它深得孩子二姨的宠幸,在那里自然像个王子,非但锦衣玉食,而且有专门居室,生活好得让我羡慕的想哭。它不再是原生态的小猫了,穿着绸衣,戴着绸帽,浑身散发着古龙香水高贵的芳香,一日三餐由饭店送刚刚出炉的烤乳鸽。说实话,馋得我都想取它而代之哩。它那身穿戴,贵且贵矣,美且美矣,可总让人有沐猴而冠的感觉。它本来像丛林中的猎豹一般矫健,可自从到那不久便大腹便便,像动画片里的那只懒洋洋的加菲猫,一付看破红尘不以为然的样子。它似乎得了健忘症,已不认识我是何人,肯定更记不得和我同甘共苦的日子了,我真惊诧它的变化之快,怎么连神情都和高高在上的市长近似了呢?对人带答不理的,好像我是登门求助的叫花子一般。
听他二姨说,它刚来时本来是吃请人专门从国外寄的猫粮的,不想那天有人请自己吃饭,就抱了它同去。谁知它看见桌上那乳鸽油汪汪煞是美味,干脆就跳到桌上大吃大嚼起来。不想从此它就拒吃猫粮,非烤乳鸽不食了,并且还只吃“翠仙居”大师傅烤制的。
它认不认我没甚关系,它能有此归宿我也高兴,毕竟不是每只猫都有如此好命的。本以为它会就那样终其一生,谁知这家伙时骞运乖,好日子会如过眼云烟般结束得那么快,半年之后,他二姨两口子因贪污受贿进了大狱,它也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尽管它早忘了我,可我怎么能忘了它呢?我是在他二姨家被贴了封条的门前找到它的。它偎缩在台阶上,已经饿的奄奄一息,身上却还穿着脏兮兮的红缎子坎肩。我抱它跑到宠物诊所,花一百多块钱给它输液才救下它一条小命。
谁知它到家后竟然像个光临平民小户王孙贵冑,端着架子不理凡人,用十分陌生的眼光冷冷看着我和家里的一切,跟挑剔的检查团领队一般。更可气的是它整日无精打采,更不跟我玩拳击了,好像看我一眼都是多余。喂他剩饭当然不吃,我想不吃就是不饿,饿极了自然会吃。你弟妹说你应该到“翠仙居”给它买只烤乳鸽,它肯定就会吃了。靠,我活了四十多岁还没尝过烤乳鸽何等滋味,倒要花半月生活费孝敬它?想的倒美!我拒绝了。那家伙也真有气节,像个老牌的英国绅士,趴在沙发上皱眉闭目,就那样穿着它那件缎子坎肩,怀念着曾经的富贵与光荣,带着它的自尊和骄傲,生生绝食而死了。
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四弟眼里噙着泪花恨恨地说。他喝口酒,呵呵一笑,很哲学地说:此事在我们街坊四邻间当笑话传,其实,以我看这也没啥可大惊小怪,人又何尝不是一阔脸就变哩?只是小猫更实际,不懂装腔作势和随遇而安,也不会憧憬未来或自我安慰而已。呵呵,兄弟我的命运又何尝不是如此?只可惜我没它那样的勇气罢了。
2010-2-26
老师,我写过一篇《老鼠也可爱》,老师有时间看看,老师要是不笑就是我写的不好……呵呵,欢迎赐教!问好老师,周末愉快!
写猫,刻画了小人嘴脸。
五年前的文字,短亦成精,现在大概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