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来到这座城市已经是第九个年头了。在这里，虽然没过上出人头地的生活，但也算衣食无忧，并且有一个温馨的家，即便偶尔夹杂一些生活的争吵，但归根到底还是暖暖的。今天偶然瞄了一眼桌上的台历——呀，马上要进腊月了，这一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实实感觉刚刚过了春节，怎么转眼又快到腊八了？
　　
　　 ◎ 归来
　　 记得九年前才从江南重镇来到这个北方小城，虽然这里有几个要好的同学热心的帮衬，张东罗西、嘘寒问暖；虽然这里也算是我的故乡——大学毕业后我就把户籍落到了这里的人才交流中心，后来因为多方原因去了外地，但户口一直没迁出。但是现在回来，对这座城市的感觉是既熟悉又陌生。
　　 女儿那年才4岁，之所以回归故里很大原因是为了解决她的上学问题，另外就是父母年岁大了，离得近点便于照顾探看。既然回来了，首要问题就是解决住的问题。本来这么多年手里有点积蓄，打算买套二手房，简装的就可以，只要干净没什么纠纷立马能过户的那种。但是，操作起来才发现想的过于简单了，一是对这里小区的位置、交通、配套设施等不是太熟悉，二是发现我和妻心里没有确定需求的概念。虽然同学们一边热心地帮忙推荐房源，一边给谋划接下来的营生，但是买房这大几十万的事别人也不方便拿主意。我只记得最后决定在一个老旧小区里租了一个一居室，筒子楼、顶层、暗厅且几乎没有装修（主要考虑短租过渡，买房后就能搬走，节约点租赁成本），把买房作为近期第一要事，但具体结果如何只能随缘了。
　　
　　 ◎ 九年前的腊八粥
　　 第一个冬天全家人就是在这筒子楼里过的，还好集中供暖不错，不会在三九天的北风里太难熬。那天窗外的天空刚蒙蒙亮，妻没开灯摸索着轻悄悄的起床了，我还以为她去上厕所，时间尚早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貌似听到厨房传出几声轻微的响动也没在意。
　　 “起床，腊八粥熟了，快起来喝！”被妻喊醒后揉眼的同时闻到了一股米香掺杂着甜甜的味道。“做的什么啊？这么香！”“还没睡醒啊，刚不说了吗。今天腊八，我熬了点腊八粥，应应景儿，快把闺女喊起来，一会儿粥该凉了。”“哦。”拿起手表看了下，已经七点半了，于是喊醒女儿，穿衣洗漱，坐到餐桌前已然看到一碟小咸菜和三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真香啊，辛苦你了”。“今天怎么跟我还这么客气？”“妈妈，这粥真甜。”“乖，慢点喝，别烫着嘴。”
　　 我端起碗靠近嘴边，那股香甜的味道更加浓郁，我担心太烫，凑到唇上吸溜了一小口，更是喷儿香喷儿的。感觉不太烫，就大口地喝起来，慢慢咀嚼着这美味的早餐，细细品味着它的食材——有大米、糯米、小米、紫米、红小豆、大枣、花生、核桃仁，貌似还有板栗——虽然还没吃到，但已感觉到了那种糯糯的香甜。各种食材已经被熬成了接近糊状，火候正合适，嚼起来劲道，直接下咽也没问题。各种原料互相杂在一起，除了那些大枣、花生啥的明显点，其余的各种米都分不那么清了，就像一碗紫红色的粥，对，它就是一碗紫红色的粥。应该熬粥时加了些冰糖，甜度正合适，喝起来不腻，就点小咸菜吃又是别一种风味。知道什么叫狼吞虎咽吗？五分钟不到，我喝了两碗半——那半碗是锅底儿，征求过她们都不喝了，我就全部包圆了儿。
　　 真的好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粥腊八了，前几年在南方，腊八节貌似没人在意，于是入乡随俗了。今年刚刚回到北方，住在这么一个狭仄老旧的房子里，难得妻惦记着这个节日，难得提前准备这这么丰富的食材，难得起个大早熬出这一锅香甜的腊八粥！让我在喝撑的时候，不禁想起了儿时喝腊八粥的情景。
　　
　　 ◎ 三十五年前，也是一碗腊八粥
　　 我从小出生在农村，那里虽然不是很偏僻，但离着繁华也很远，就算是比普通乡村稍大点的城镇吧。那时奶奶还健在，父母，两个姐姐和我，一家人过着和别人家差不多的清贫生活。想想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现代化产品，而且还时不时的停电，一停电就只能趴在煤油灯前写作业，奢侈的时候就点上半截蜡烛——突然感觉那时候的蜡烛好亮。还好那时候作业不是很多，也不用大人给指导检查，每天基本一个多小时就收工，不过要用煤油灯的话，鼻孔已然被油烟熏黑很多了。虽然那时贫静，但是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是我现在不能奢望的。
　　 每年进入腊月时，大人们就跟小孩子打趣道：“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就宰猪。”所以从小就对腊八这个节日印象特别深。每到腊八的前一晚，母亲总是动员我和姐姐一起剥一些花生、脱一些玉米粒，再把大米淘好，连同红枣一起用冷水泡上——那时候日子清贫，也没有什么板栗、核桃之类的可供享受。姐弟一边剥着花生，时不时地往嘴里放几颗，换来的是母亲几句唠叨，现在想起来仿佛就是眼前的情景。
　　 记得有一年冬天冷的邪乎，一入冬连着下了几场大雪，路边清集的雪堆没融化就都被冻成冰坨了，赶上那年地里的收成也不好，所以一年过得很是拮据。腊八那天，母亲用小米、麦粒掺了很少的大米，放了一点白菜叶子和盐巴，熬了半锅粥，苦笑着对全家说，这是她研究的新做法，往年都吃甜粥，今年改吃咸的，既有滋味又有营养。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是因为家里粮食紧缺造成的，还以为享受了更高档次的佳肴，和小伙伴们炫耀了一整天。晚上跟母亲说，小伙伴们很羡慕咱家的腊八粥，母亲又是一脸苦笑，只跟我说以后别再跟外人炫耀了，不然他们都学会了。现在长大，才理解那时母亲的心境，不过那既是儿时印象最深的，也是现在印象最深的一碗腊八粥。
　　 浓浓腊八粥，熬出一碗情，不管食材如何，喝的是一种情结，一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