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绽放的迎春花(散文)
早春二月,乍寒乍暖,料峭春风中,宋家村公园里的迎春花悄然开放。就像风会记得每一朵迎春花的香一样,我会记住生命中的每一个至亲的人。所以,每当我看到迎春花时,就会想起我的老爷爷、爷爷和父亲。
一
在我的印象里,老爷爷、爷爷和父亲,都是从骨子里喜爱迎春花的。耳濡目染之下,如今的我,只要看到迎春花就会从心里感到欢喜和亲近。因为看着迎春花,就仿佛看到了早已离世的他们一样。
我想,我们家四代人之所以会喜欢迎春花,应该是从老爷爷这开始的,因为我第一次接触迎春花,就是在老爷爷家。
老爷爷家的堂屋门外右墙根处有一棵手腕粗的迎春花,平时匍匐在墙边,不太引人注目。当春风徐徐,历经了苦寒的迎春花的枝条上,点缀着米粒般大小的小花蕾,随后渐渐长大,花蕾外染了红晕,如星星之火,夺人眼球,令人怜惜。
不出两三日,花蕾逐渐展开,成了金黄色,端庄秀丽,气质非凡。一朵朵,一串串,闪耀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如同孩子们一张张的笑脸。因花儿先于叶开放,让人看得心醉。一阵风吹过,花儿微颤,暗香浮动,整个院落瞬间变得灵动起来。
还记得第一次在老爷爷家看到迎春花时的情景。那时的我还是个懵懂的幼童,个子还没有老爷爷的膝盖高。不过,当我看到绽放的迎春花时,便被深深吸引、陶醉了。
老爷爷看到我的样子后,脸上的慈爱越发浓厚。他说我天生就跟迎春花有缘,将来也必定是个爱迎春花的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喝剩的茶根浇到迎春花的根部。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迎春花会不高兴的。老爷爷抚摸着我的头对我说,她连冰雪都不怕,还会怕这一盏茶吗?
听老爷爷说,这棵迎春花,是老爷爷亲手栽下的。那时候,花枝还只有筷子粗细,老爷爷还是个健壮的青年人。那时候家里很穷,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缺。那时候的人都在田地里苦熬,为的就是让一家老小嘴里有饭吃,身上有衣穿,没有养花的心思。
老爷爷不一样,当他有了自己寒酸简陋的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栽下了一棵迎春花。老爷爷说:“迎春花不畏严寒,不挑地方,不怕旱涝,只要有阳光就能开出好看的花来。人得跟迎春花学,别看现在日子苦,但只要心里想着将,只要踏实肯干,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老爷爷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用自己的汗水,将儿女养育成人,也让当初那个寒酸简陋的家,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可那时候的我,并不懂老爷爷这句话的含义。更不明白,人为什么要跟迎春花学。我只知道,老爷爷很疼爱我,总是拿出好吃的给我,过年时总会给我买几把滴滴金。在我的记忆里,老爷爷时能给我带来快乐和慈爱的人。于是,傻傻的我只记得享受老爷爷给我的宠爱,却没留意他一天天的衰老。当我明白老爷爷为什么让我跟迎春花学的时候,他早已离开了我。
二
爷爷家的迎春花是养在花盆里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爷爷家的花枝是从老爷爷家那棵大迎春花上剪下来,插到盆里养大的。
农村联产承包到户后,乡村便谱写出一曲田园欢歌。爷爷忙完地里的活,就照看他养的十几盆花。在爷爷的精心照顾下,花儿长得很是茂盛。爷爷对他的迎春花格外用心,按时进行修剪、养护,那细心的样子,就像当年养育照顾他的六个儿女一样。
那时还没有暖气,屋内气温低,水缸都结着冰。年底,我帮着爷爷打扫卫生,把家具和一盆盆的花搬到院子里。看着花蕾渐渐长大的迎春花,就问爷爷,为什么老爷爷家的迎春花栽在墙角,而爷爷家的却栽在盆里呢?为什么老爷爷从不动迎春花一下,而爷爷却要用剪子剪呢?
爷爷说,老爷爷家的迎春花是苦寒之花,为了能生根发芽,拼了命的拔根往下扎,把蔓向四处伸。如今已经根深蒂固,再也不怕雨雪风霜了。爷爷家的迎春花则是开枝散叶之花,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胡乱生长了,要按规矩来。就像人一样,要从小培养,把好的品德留住,不好的地方去除,这样才能更好地成长。
爷爷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上学了也懂事了,明白了了爷爷是在教我。人这一辈子就像迎春花,磨难和痛苦也是人生路途中的必经的风景。只要经受得住这磨难和痛苦,就必定会成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人。
父亲喜欢迎春花,但他却不喜欢养。因为他总在不停地奔波着,想尽快让全家脱贫致富,他想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父亲有着农村人特有的诚实、勤劳、任劳任怨。他为人热情,和每个人相处极好,脸上常挂着实在的笑容。他一边照料着几亩田地,一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挣钱。他屡败屡战,生活总不尽如人意。
父亲虽然不养迎春花,但他总提醒我别忘了老爷爷和爷爷说过的话。其实不用他提醒,因为父亲用自己的行动,完美地重复着老爷爷和爷爷的一言一行。而我就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中,积攒了面对挫折的勇气,懂得了在困难面前要坚持要忍耐,也学会了做一个踏踏实实的人。
父亲虽然是东拼西凑的,但还是让我读完了高中和大专。又历经种种变化,我们兄妹三人依次在父亲的呵护下长大、结婚、生子。可上天变幻莫测,世事变化无常。而父亲没有享受太多的天伦之乐,任凭我们有多么的不舍与悲伤,他还是因病离开了我们。
三
自小喜欢养花的我,对迎春花自是情有独钟。结婚后,我把养的一盆迎春花分成两盆。弟弟结婚后,送给了他一盆。
村子搬迁后,暖气开始普及,随着室内温度的升高。迎春花在年前就已经开放。而大年三十,迎春花开得正盛,百十朵花艳艳地开着。一盆花,点爆了整个房间,平添了节日的喜庆。
过年时,姑父、姑姑和大表哥都来了,大家都夸我家的迎春花好看。觥筹交错中,我给大家说了这盆花的来历。
有一年的秋天,爷爷修剪下了一些迎春花枝,我就拿了一支回来插在花盆里,没想到竟然活了。而且从第二年开始,每年都按时开花。有时过年寒冷,但也会有几朵能盛开,恰如人意。你看,种下希望,就有收获!是的,谁不希望花香里醉一程、温暖一程。
花半开,人微醉。大表哥笑着说要一盆,我便为他找到一盆小的,只是花少一些。小姑说这盆小的迎春花也挺好看,于是我就把迎春花放到她坐的三轮上。呵,我们都是爱迎春花的人。
我喜欢迎春花,也更爱着那些喜欢迎春花的人。我想到了身影老去的老爷爷、爷爷和父亲,一幕幕往事直击心湖。他们像迎春花一样坚守着那份执着与善良,不怕生活的艰难与困苦。他们尽了做人的本分,尽了做父母做儿女的本分,也尽了作为国家一份子的本分。他们是伟大和坚强的,就如踩着还未消融的冰雪,迎着料峭寒风绽放的迎春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