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智者的官司(小说)
巴依老爷说:“热依古力,目前事情进展很顺利,你办事也不错。不过,寻宝的事,我得派个人参加,就让库不都管家参加吧。”
热依古力说道:“还是老爷考虑周全,那当然是没问题的。”
随后巴依老爷叫来库不都管家。巴依老爷给库不都管家大致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对库不都管家说:“你是我非常信赖的人,这事就交给你了,当然这事阿哈迈德少爷也要参加,主要还是以你为主。”
库不都管家说道:“老爷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巴依老爷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他说:“事不宜迟,就从今天晚上开始,而且这事千万要注意保密,任何人都不能说出去。”
九
买到采石场后,每天都有进帐,这让巴依老爷很是开心,而且更开心的是他想着很快就能找到龙襄古国的宝藏了,这样他就真的有享受不尽的财富了。
由于前面热依古力办事都很得力,这让巴依老爷对热依古力很欣赏,而且有什么事都交给他去做。至于阿哈迈德,有时候也跑去采石场去看看,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往赌场跑,赌输了或是厚着脸皮问巴依老爷要一点,或者是问热依古力借一点,不过热依古力不再多借给阿哈迈德,偶尔借点碎银,还要阿哈迈德尽快还给他。
就在巴依老爷家族接手采石场不久,便发生了几件奇怪的事。
一件事是采石场的一个雇工被石头砸死了,死得很惨。虽说死的这个人身份只是一个雇工,但是他的亲戚却来了一大帮,他们把尸体抬到巴依老爷府上门口,烧香烧纸设灵堂,一定要讨个说法,热依古力知道后赶来给巴依老爷做调停,他跟巴依老爷说,那些人无非是想要点钱,让我来跟他们谈,给他们一点钱打发他们算了。巴依老爷正焦头烂额,听到热依古力说愿意调停,就把此事交给他办理。
跟死者家属交涉后,热依古力回来跟巴依老爷汇报,对方要一百两银子,巴依老爷一听气得火冒三丈:“我采石场一年才挣多少钱,一个小小的雇工死了跟我要一百两银子,他们想钱想疯了吧!给他十两银子,让他们赶紧滚蛋。”
热依古力说道:“那些人虽然没什么来头,但都是些地痞流氓,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命的怕不要命的,您是有声望,有地位的人,犯不着跟他们死缠烂打,破财免灾,何必跟一帮游民见识呢?”
巴依老爷说:“那你再跟他们谈谈,少要点可以考虑,狮子大张口,想在我这里敲竹杠,那是门都没有。”
热依古力很不情愿地去了。
又过了半晌,热依古力回来了,跟巴依老爷说:“跟他们谈了很久,他们降到八十两,少一钱都不行,否则他们就告到官府,告巴依老爷家谋杀,真是可恶!”
巴依老爷真是气得不行,但是这帮地痞流氓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热依古力又接着说:“这事捅到官府那就不好了,万一他们要到现场去看,看出来我们探宝的一些端倪,那不仅仅前功尽弃,怕是要惹来大祸,不如,还是按他们的要求,打发他们算了。”
巴依老爷想想也是,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了,只有按热依古力说的舍财免灾去做。巴依老爷让库不都管家支取了八十两银子,并且叮嘱两人,一定要让对方把字据写好,免得他们收了钱不认账,或者跑到官府去告状。
两人将钱给了死者亲戚,那帮人才抬了尸体,拆了灵堂,偃旗息鼓而去。
巴依老爷很关心探宝的进展,不停地问热依古力,究竟现在有什么发现没有,热依古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老爷,您放心,找到宝藏这都是迟早的事,但是这事肯定是有难度的,您得有点耐心,要不前人们早就把宝藏找到了。”
巴依老爷想想也是。他还私下底问库不都管家他们晚上都是怎么找的,库不都管家说,他们挺认真的,沿着山脚慢慢地找,找一段就标记一段,只是目前好像还没有什么发现。
巴依老爷也不好再说什么。
过了几天,便又发生了一件怪事,首先是采石场里鬼火阵阵,热依古力带的那些晚上去探宝的人都看见了,库不都管家更是吓坏了,赶紧回来跟巴依老爷进行了报告。然后这事还没有消停,到更晚的时候,巴依老爷府上的人都听到的阴森而凄凉而的叫声,从巴依老爷到底下的佣人基本都听到了,大家都吓得不敢出门。
如此搞了两三天,巴依老爷府上人心惶惶,阿哈迈德这天一早就对巴依老爷说:“父亲,最近府上闹鬼,得找个高人来作法驱赶一下妖魅,要不一直这样怎么能行。”
巴依老爷也被折磨得不行了,他让阿哈迈德找来库不都管家:“管家,去找一个高人过来,给咱们家作作法,驱赶一下邪气,也不知是哪方的妖孽在此作怪。”
库不都管家立即出门去打问高人。
下午的时候,库不都管家领了一个人回来了,白衣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巴依老爷一看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这位先生好眼熟,莫非在哪里见过?”
那位先生说道:“世间这么小,自有重逢处。我送巴依老爷的诗句,天光云影日徘徊,将有贵人至东来;慧眼若能识宝图,金银财宝遍地开。老爷应该还有印象吧。”
巴依老爷一下子想起来了:“看我这记性,原来是高人,只怪我年龄大了不记事,先生见谅。”
那位先生说道:“巴依老爷客气了,您是忙人,不像我们闲云野鹤。”
巴依老爷说:“还没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那先生说道:“赛木尔。”
巴依老爷说:“赛木尔先生,既然咱们也算是相识,那我就实话实说,最近府上不知怎么闹鬼,而且阴气很重,每晚都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声,所以需要先生施法,以扬正气祛除邪气。”
赛木尔说道:“巴依老爷,算命、祛邪这都是我的拿手,只是有一事需要先给您明确,有缘之人,分文不取,但若谈价钱,那我这收费可能有点高。当然,我非江湖骗子,如果老爷您有疑虑,尽管另请高明。”
巴依老爷问:“但不知先生怎样收费?”
赛木尔道伸出三个手指头。巴依老爷问:“三十两银子?”他觉得给一个算命先生三十两银子已经天文数字了,一般算命的给他三两银子已经是抬举他了。
赛木尔摇摇头:“老爷,是三百。”
这个数字说出来直差点让巴依老爷要跳起来。赛木尔又说道:“老爷,我不是那种江湖人,但凡我做事必定让您满意。之前我送您的那首诗,不知您现在有没有收获?”
巴依老爷正待要问起这件事,没想他倒提起这件事了:“哪里有什么收获,你是故意骗我的吧?”
赛木尔说道:“巴依老爷,俗话说好事多磨,哪里有一帆风顺的好事呢?您得有点耐心,否则心急吃不得热豆腐。这叫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机缘到了自然水到渠成。”一番话说得巴依老爷又信了。不过对于三百两银子,确实是不能让他接受的,他不是吝啬的人,但是对于花这么大一笔钱他实在觉得有点冤。
他试探着问:“先生,这价钱是不是可以商量一下?”
赛木尔说道:“巴依老爷,你我也算是旧交,这样,我少收你二十两银子,以后但凡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我当倾力而为。”
价钱上巴依老爷实在不好再说什么了,但是他又说:“不过,这事必定事成之后给钱,否则我的钱不是打了水漂。”
赛木尔说道:“没问题,您巴依老爷也是努尔邦城有头有脸的人,说话自然算数的,事成之后两清。我既然敢答应您这个事,也自然是有金钢钻的,要不我也不敢轻易承诺。”
巴依老爷说道:“先生是爽快人。那先生还有些什么需要准备的,我们现在就准备。”
赛木尔说需要设立一个祭坛,准备一只活公鸡,其他的东西他已经自备。巴依老爷让库不都管家吩咐下人去准备。
夜幕降临的时候,巴依老爷的府上便呈现一种阴风笼罩的气氛,府上的人都吓得心底发毛。赛木尔先生登上祭坛,开始作法,然后将公鸡杀死,将血撒了一地,然后念念有词:“天有九柱,地有九良,妖魔鬼怪,统统开让!吾奉太上老君,北斗七星,急急如律令。”说来也怪,赛木尔在作法之后,那凄厉的声音居然不见了。
听到声音消失了,巴依老爷、阿哈迈德才战战兢兢地从房子里走出来,他们真的感觉赛木尔如同神人一般,自己的钱也花得很值。
巴依老爷请赛木尔重新到客堂落座,让佣人奉茶,然后又让库不都管家拿来银两,略叙了些闲话,又安排赛木尔先生去客房休息。
第二天,赛木尔先生起身告辞,巴依老爷家闹鬼的事才告一段落。
热依古力依旧每天晚上带着人去采石场那边去探宝,但是却没有丝毫的进展,这让巴依老爷十分着急。不过,好在他们的采石场每天还能挣不少银两。
不过没过几天,热依古力又给巴依老爷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跟他们晚上一起去探宝的一个兄弟,因为晚上顺手牵牛,牵走了别人家一头牛,结果第二天在市场卖的时候,被牛的主人和官府的官兵抓了个正着,他们必须尽快把那个偷牛的兄弟从官府里取保出来,否则泄露了他们探宝的秘密,那可能会引来大祸。热依古力说:“我有个很好的兄弟在官府里当督头,此事只需要找到他就能打通关节,不过得花点银两。”
巴依老爷一听又得打点,很是不高兴,探宝的事一点进展都没有,现在倒尽是花银两,不禁起了疑问:“咱们虽然说是在探宝,但是现在一点进展和线索都没有,反倒拿了几笔钱出来,现在又要拿钱去赎人,这样下去怎么能行?”
热依古力说道:“老爷,这都纯属意外,而且前期我们已经投入了那么多钱进去了,现在难道放弃吗?那前面那么多钱岂不是要打水漂?再说探宝这件事一旦被官府知道,即便我们能拿出证据逃脱干系,但后面官府肯定会这件事关注起来,我们再怎么去开展探宝行动呢,白白送上门的金银到最后却要黄了?”
巴依老爷现在却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如果不把这个人赎回来了,有可能会让计划毁于一旦,前面那么多的投入也难得回来了;可是继续投入,探宝的事现在却变成越来越遥遥无期,而且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所以他很有些犹豫不决。在听了热依古力讲的这番话后,他又觉得不甘心,心底想着:“反正已经舍了那么多了,也不在乎再损失那么一点了。”
他问热依古力得多少钱打点。热依古力说得二百两银子。巴依老爷听了又是一惊:“怎么需要这么多银两?”热依古力说道:“老爷,您跟官府的打交道少,不知道他们的行情,他们的牙齿深着呢。又不能跟他们讨价还价,打点少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巴依老爷有种被掏空了的感觉,但是又非常无奈,只好叫来库不都管家,给热依古力支取了二百两银子。
十
虽然最近损失很是惨重,但是一想到未来能寻到宝藏,巴依老爷在心理上又找到了平衡。“对了,最近怎么也没见热依古力来汇报探宝的进展了?”这几天事多他也没顾得上去问探宝的事了,他突然想起有几天时间热依古力没有到府上来了。
他叫来库不都管家:“热依古力好几天都没有来了,怎么回事?”库不都管家说:“前几天他跟我说他要外出几天办事,我还以为他给老爷您说过了。”
巴依老爷一听,愣了一下,然后差点要瘫倒在地上:“这小子怕不是跑了吧,我肯定是被他骗了。”库不都管家赶紧将巴依老爷扶到房间躺下,并给他倒了杯热水。
巴依老爷开始回忆自从和热依古力接触后发生的几件事:先是莫名其妙地碰到那个神算子赛木尔,告知他将有大福大贵降临,然后是阿哈迈德将热依古力带到家中说手中有藏宝图,而且当场烧毁了藏宝图,再后来是热依古力怂恿他买布里奇财主的采石场,买了采石场之后又发生了死人,闹鬼,探宝的小喽啰偷牛被官府抓到而热依古力要挟要他出钱赎回那个小喽啰……没有碰到热依古力之前他的生活很平静,虽然他也很贪心,但是却从来没有因为贪心而让自己损失那么大。
他又突然想起,他跟热依古力的交往开始实际是自己的儿子阿哈迈德牵线的,那这事跟阿哈迈德绝对是脱不了干系,而且阿哈迈德也一定知道其中秘密,他更进一步想,莫不是热依古力和儿子阿哈迈德联合起来欺骗自己,来骗走自己的钱财,他骂了一声娘,马上觉得这完全有可能,因为自己平时对阿哈迈德的钱财管得紧,这小子又好赌,肯定是输了钱,故而跟别人一起来骗自己的钱财,好个不孝之子。
他跟库不都管家说:“赶紧去把阿哈迈德少爷叫过来,我有事要问他。”库不都说好,赶紧出去找阿哈迈德。
阿哈迈德正在赌场赌得正欢,突然看见库不都管家来找他,就知道一定是父亲让找他来了。他对库不都管家说:“别催我,赌完最后一把就走。”库不都管家只好随他。阿哈迈德下了把大注,色子开了之后他赢了,他高兴得跳起来。收了银子还不想走,库不都管家拉着阿哈迈德说道:“少爷赶紧回去,老爷在家里都等不及了。”阿哈迈德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阿哈迈德回到家中,看到父亲不是坐在太师椅上而是躺在床上,有些不解:“父亲是不舒服吗?”
巴依老爷说道:“哼,有你这种不肖之孙,我能心里舒服吗?”父子之间从来很少有好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