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芬芳】姐娘(散文)
农村冬季都要兴修水利,村里住了不少外村民工,姐姐求他们帮忙,用槐草地撵坯,砍个大树枝做梁檩,弄些麦秸盖房顶。十几个夜晚,一间不到十平米低矮的小草屋建成了,搬到新房子的时候,姐姐给人家买了一合烟分给好心民工,姐姐高兴的哭了,我像拥有了整个世界,连我的父亲也笑的十分灿烂。
这倾注我们血泪的小屋,上天可不因为它来之艰难,就让我们多一点享受。就在第三年,75年8月,我的家乡遭受百年不遇的洪水,一夜之间眼前都是水的世界,我们在三棵大树上绑上木棍和木版,老老小小十口人就栖息上面。早上8点左右,真是历史罕见的一大奇观啊。倒塌房屋如同春节放炮一样,开始稀疏的“呼啦”声响,有的还溅起一道水柱,有的还冲起一股古老的土坯房子特有灰黑色的浓烟。接着这边树上哭声一片,那边树上也哭声一片。“呼啦”声此起彼伏,哭喊声连成了一片。到最后所有的房屋都倒了,大家反而都安静了。我家的小屋刚盖的,又是槐草根的土坯比较结实。它一直坚持到水到屋檐时,才缓缓地“蹲”下了,我看到小屋顶慢慢下落,提着心想飞过去帮帮它,可它还是没挺着,连那股灰烟也没有涌起,就一声不响的消失了。这段时间姐姐一直抓着我的手,越紧越紧,她张着嘴巴。没哭也没叫,那时我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哭天无泪”。
四
唯一使姐姐高兴的是我天资不笨,学习成绩还好。我们大队支书非常重视学校教育,每年大年三十晚上,都是把全大队学生成绩在广播喇叭上念一遍,姐姐每当这时都是早早搬个板凳坐在喇叭跟前,书记每次念到我的分数,总是要夸耀一番,这时的姐姐总是笑的合不拢嘴。
我知道一切来之不易,只有用好好学习报答亲人。
恢复高考后,我考上了师专。大队给我做了一件新衣服,在当时最现代化的手扶拖拉机上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仪式,好多人都来了,老队长是看着我长大的,那天他用红纸折叠朵大红花,拉着喜笑颜开的姐姐,把红花带在她的胸前:“孩子!你千辛万苦为咱们这穷乡村培养出第一个大学生,这个红花该你带啊!”姐姐摸着大红花,笑出了眼泪。
队长说:“孩子,记着你是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是你姐姐的泪水泡大的……”我强忍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偷眼看看姐姐,红花映衬着她的笑脸,我从来没见过姐姐笑得这样灿烂。我的喉咙像被什么堵着。眼前像电影一样晃动我和姐姐那一幕幕动画。不爱在姐姐面前掉泪的我,实在忍不住就低头伏在姐姐肩上哭了,可我姐姐一反常态总是笑,还拍着我的头,“哭啥!没出息,我盼的就是这一天呢!”
毕业后我先后在乡、县,省城任教,只要乡亲有关于学生的事,姐姐都大包大揽,找妹妹去。姐姐的话在我面前便是皇王圣旨,有乡亲找来,我都当自己的事尽心尽力。甚至有个小时候总欺负我的人来找,我照样跑前跑后帮她完成心愿。
多年来,我帮姐姐养大六个孩子,外甥们上学、工作件件事都是我冲在前面。孩子们个个功成名就了,我的姐姐别人家有的她也有了,该享福了。可因多年积劳成疾,不到65岁就走了。我和孩子们为她办了隆重的葬礼,我在姐姐挽联上写道:“姐妹情情深似海,姐娘恩恩重如山。”送走姐姐我整整病了一百天,一直到“百日祭”后我才反应过来。
姐姐永远是我心中的一盏灯。她给我智慧、给我坚强、教我感恩、教我做人。我也没辜负姐姐的希望,几十年我把青春和汗水献给了党教育事业,成了中学高级教师、省级骨干教师、省级优秀教师,我把做好自己的工作,为社会做贡献,作为对姐姐最好的感谢,对乡亲最好的报答。
多少个月圆的时候,我就默念我的《月亮的思念》——
天上有个月亮在走,水里有个月亮在晃。
我心里的月亮最圆最亮,
那就是我那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的姐娘,愿姐娘天堂安康!
崔人泪下,如非亲身经历,难出此佳作,命运的坎坷波拆,也造了作者,望您晚年幸福,多创精品,天热注意身体,祝您在写作的道路上青春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