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香】甲字一号(小说)
新中国成立初,人民正生活在幸福祥和之中,然而,国内外敌人不甘心失败,蠢蠢欲动,伺机反扑。为了保护胜利果实,巩固祖国江山,公安战士在对敌斗争前线进行着殊死般的搏杀。
一、离奇失踪
冬夜,一盏煤油汽灯挂在春明市公安局会议室房梁上,明亮的灯光将满屋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会议室长桌主位上坐着局长洪涛,他一身发白的军装,钢针般短发,酱麦色脸盘,手指夹着喇叭状自卷烟,弥漫的烟雾时而遮住刚毅的面容,正在听着各科的汇报。
长桌左侧中间座位上,坐着情报科科长陈宏,年龄四十左右,面容线条分明,轮廓清晰,挺拔的军容透出一股英气,深邃的眼眸显示出过人的机敏。此刻,他一边整理面前凌乱的纸张,一边在笔记本上快速地写着,似乎没关注其它科长在说什么。
“情报科,讲!”突然,主位上传来点名声和重重的叩桌声。
陈宏听到点名,随即拿起笔记本先汇报了有关情报后,望着洪涛,“还有个情况有点特别,想汇报一下。”
洪涛嗯了一声,“什么情况,说!”
陈宏看了看笔记本,“根据汇总,去年夏天以来,共接失踪报案近百起,失踪者有群体的,也有个体的,有男的也有女的,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案情特点是失踪者没有出境记录,没有发现遇害者遗体,失踪者与现案没有任何关联。”
局长微眯着双眼望着陈宏,“将失踪者身份重点说下!”
“失踪者中有猎人,有农民,有职员,奇怪的是其中有支医疗队。”
洪涛往烟灰缸弹了下烟灰,双眼露出犀利的锋芒,“医疗队!”
“是的。”陈宏注视着洪涛,点了点头。
参会的人对陈宏汇报的情报,有的在思索着,有的在轻声交谈着。
沉思中的洪涛一只手向后面警卫员伸去,“烟!”
“没有了,不能再抽了!”警卫员将手中空烟盒子拿给洪涛看,嘴巴翘得老高。
洪涛看都没看警卫员一眼,命令似的,“点着!”
“真拿你没办法!”警卫员忙从裤兜里拿出纸条和烟丝,熟练地卷了个喇叭,点着后送到洪涛手中。
洪涛先总结各科的汇报,接着说:“根据陈宏同志汇报的失踪案情况,结合我们已经掌握的情报,此案定为甲案。”
甲案!公安局组建以来,从没有任何案件定为甲案,大家吃惊的向洪涛望去。
“是的,甲案!”重复的决定像几粒钢豆子,从洪涛的牙缝中斩金截金地蹦出来。
一旦确定为甲案,意味着要调动更多的警力,利用更多的资源,还会造成更大的社会影响,难道当前的匪情、敌情没失踪案严重吗?会议室里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洪涛微笑着坐在那里,他也不是蛮横的一言堂领导,反而喜欢这种热烈的讨论,在讨论中制定方案或纠正判断,是一个指挥员应有的智慧。
陈宏默默地坐在那儿,他曾经是洪涛的属下,太了解这位领导的个性。洪涛从长征时的班长到成为师级指挥员,身经百战中,最善于分析战情,捕捉战机,指挥若定,少有败绩。
洪涛突然站起身来,用指节在桌子上轻敲了两下,讨论声嘎然而止,“陈宏留下,其余的散会!”
散会后,陈宏坐到洪涛身边。
洪涛边喝着茶边问,“你对失踪案有什么看法?”
“这些失踪案,案情扑朔迷离,我总有种怪怪的感觉,暂时还想不明白,说不出来。”陈宏谨慎地望着洪涛。
洪涛抬头看了一眼陈宏,“你有这种感觉,说明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我也不多说,本案你先组织力量调查,尽快找出头绪,调查结果直接向我汇报!”
“是!”陈宏敬礼后,转身离开洪涛办公室。
二、旅店魅影
陈宏知道,短时期内集中出现这么多失踪者,看似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但一定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背景,要想找出头绪,只有全面调查,摸清发案规律和特点,抽丝剥茧,才能有的放矢。
一天傍晚,玉屏县境内,陈宏带着几名战士走在从清木寨返回的路上。头上扎着蓝色条巾,身穿青布衣服,背着藤篮的向导走在队伍前面。
“离盘石镇还有多远?”陈宏边走边问向导。
向导用刀削了下伸向路中间的树枝,听到陈宏问话,抬头向前看了看,“还有十几里路。”
陈宏越过两名战士,来到向导后面,“可以抄近路吗?”
“可以是可以……”向导的口气显得犹豫不决。
陈宏发出命令:“走,抄近路!”
向导带着陈宏一行转身折向路边密林,翻过一座山峰,进入一条幽深的山谷。山谷中弥漫着薄雾,咕—咕—,声调拖得长长的鸟叫声从林中传来,让寂静、朦胧的山谷变得阴森恐怖。
“这是什么路?”一个战士问?
“赶尸人走的路。”前面向导停下脚步。
“什么是赶尸人?”战士的话音有些颤抖,赶忙将挂在肩上的枪握在手中。
走在队伍最后的一个战士因为恐惧,不自觉的调头向后看了一下,接着紧走几步来到陈宏身边,“连长,后面,后面有个人影晃了一下,突然不见了!”
“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别怕,你走我前面。”陈宏让后面战士走到前面,自己断后。
陈宏为了给大家壮胆,他特地加大话音,“其实,赶尸不是封建迷信,而是湘西一带的民间风俗,他们是将客死他乡的死者通过专业的赶尸人带回原籍。”
大家边走边议论,气氛轻松多了,不多时就走出山谷垭口,陈宏一行走到盘石镇时已是半夜。
盘石镇说是一个镇,其实只有十几栋土砖房或木楼横七竖八地躺在路边。进镇口有一道木牌坊,牌坊横梁上书有盘石镇三字。
小镇只有一家旅店,是栋两层的木楼,算是全镇最高建筑物。当夜,陈宏他们住在这个旅店里。
战士们走得太累了,入店后和衣而睡,不多时,呼呼的鼾声此起彼伏。大家在酣睡中,突然,一个战士哇的一声喊叫起来,陈宏赶紧来到惊醒的战士房间,没好气地说,“做梦看到赶尸的吧!战场上没见过死人吗!”
战士从被窝中钻出来,惊恐万状般用手指着窗户,“有个全身白衣服,脸上披着长发的人,用爪子掀我被子时,我被惊醒了,那个人听我喊叫,立马跳出窗外。”
这时,所有的人都来到破吓醒的战士周围,陈宏环顾了一眼,“那个向导呢,他睡在哪儿?”
一位男店员提着马灯也来到客房,见陈宏问话,他用手朝屋角指了下,“那个老乡在收拣室里睡。”
“走,去看看!”陈宏带两个战士朝收拣室跑去。来到收拣室外,只见门敞开着,藤篮倒在门边,床上被子掉在地下。陈宏用手摸了下床垫,是冰冷的,一种不安感涌上他的心头,立即轻喝了一声“集合!”
陈宏带着战士们找遍了酒店所有地方,也找遍了盘石镇每个角落,仍没发现向导的踪迹,最后带着大家向酒店后山摸去。
酒店后山有处乱坟场,矮矮的坟堆上长满野草。几道手电灯光在坟场上晃来晃去。一个战士用手指向一处坟场边缘,“看,那儿躺着一个人!”
陈宏带着众人赶过去,只见向导躺在地上,没有一丝声息,他用手摸了下颈动脉,证示向导已经死亡。这时,大家发现死者身上有张纸,上面写着:挡路者,必死!
三、神秘电波
春明市往北方向两百多公里有座叫翠云山的山峰,西南有名的元清寺,就在翠云山中。寺院早就不接受香客朝拜了,只是人们没想到,国家某部二处不是在机关深宅大院,而是隐在崇山峻岭的寺院中。
一天,翠云山东麓山道上,有位男子头戴黑色礼帽,穿着黑色风衣,高立的衣领遮住大半个脸膛,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这男子就是春明市公安局情报科科长。当陈宏走近寺院门外台阶,密林中闪出两位哨兵持枪指着他,“证件!”
陈宏从身上掏出证件送到哨兵手中,哨兵认真的检查了证件,再朝他脸上看去,再又看看证件,随即朝男子敬礼,然后用手指向寺院门口,“同志,请!”
陈宏快步登着台阶走进寺院。这时寺院门内,一位蓄齐耳短发,圆脸,身着浅黄色列宁装的中年女子站在高大的柏树下。她就是二处侦听科科长明霞,代号霞姐。
霞姐认识迎面走来的陈宏,快步上前,面带微笑,伸出双手,“你终于来了!”
陈宏将霞姐柔软的双手握在手心,兴奋的打量着她,“没变,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比原来更漂亮、更端庄、更有风韵!”
霞姐像是生气似的抽出手,接着莞尔一笑,“严肃点,叫你来有急事!”
陈宏跟着霞姐来到寺院寮房,端着茶杯坐在椅子上,脸色平静地望着她,“说,什么事?”
霞姐似乎有些激动,颤抖的双手捧着陈宏的一只手,“那个,那个频率的声音又出来了。”
“什么时候!”陈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三天前晚上零点五分!”
霞姐立即回答。
“时长!”陈宏继续问。
“三分五十秒!”霞姐的回答没一点迟疑。
陈宏双眼盯着霞姐的眼睛,“只注意发报声音,还没来得及抄录电文吧!”
“是的,那晚,我正在侦听室,有位侦听员突然收听到一阵奇怪的发报声,因为他听不明白,怕漏了侦听内容,让我接听才发现的,可惜没抄下电文。”霞姐露出一幅遗憾的表情。
“没关系,这声音一定会再次出现的,从现在起,你安排一下,让我作为新调来的工作人员,到侦听室值守。”陈宏放下茶杯,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饿鬼出来了,走,吃饭去,让你吃个小灶。”霞姐笑了笑,领着陈宏向门外走去。
午饭后,陈宏出现在寺院一座大殿。大殿中间的佛像被移走,几排台桌上摆满了电台,四周靠墙地方,千姿百态的罗汉正望着大殿中聚精会神的侦听员,这儿就是二处侦听室,因为翠云山位置好,海拔高,所以能侦听到大陆空域所有电波。
陈宏带着耳机,手握着铅笔,像大殿墙边的罗汉一样,一动不动地守在电台前,一直守到第四天凌晨三点快要眯着时,一个久违的、细微的嘀嘀嗒嗒声飘进耳窝,听着这熟悉的发报声,他精神一震,一只手紧紧地压着耳机,一只手在纸上快速地抄写看,当电波声消失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摘下耳机,丢下笔,轻喘了一口气,立刻收取电文,迈开有力的步子走出侦听室。
当天凌晨,霞姐手拿陈宏抄录的电文来到译文室,将手中电文递到戴着眼镜的老宋手中,“什么时候可以译出!”
老宋低头看着手中电文,没抬头,“最快两天!”
“好,电文译好后立即通知我!”霞姐说完转身走出译问室。
两天后的上午,陈宏和霞姐来到译文室,同时注视着桌上译出的文稿,两人脸上都是一片茫然。
霞姐不解地望着电文,“怎么回事,抄写的电文是数字,译出的电文还是数字。”
陈宏从桌上拿起电文,边说边踱着步子,“别着急,这不是平无白故的数字,它一定代表着什么,让我想想。”
为图安静,陈宏让霞姐将自己关在图书室里。面对迷一般的电文,他用很多方法比对、验证电文内容,仍不知所解,弄得眼睛放花,头脑里象塞了一团乱麻。他用双手食指摁了摁眼角睛明穴,想让自己清醒会儿。无意间,他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当从其中一本书中看到几组经纬数字时,突然,人犹如醍醐灌顶般兴奋起来,他喊来霞姐,叫她找出地图和相关资料,用手指着电文中一组数字,“当年我俩一起是在东海吧!”
霞姐莫名其妙地望着陈宏,“嗯,是的,这段经历我永远忘不了!”
陈宏继续问,“那个教授出身的高级顾问是岛国人吧!”
霞姐似乎明天什么,望着男子回答,“嗯,是的!”
陈宏指了下地图,又指着电文中一组数字,“你看,这组数字正是岛国某市和东海的坐标。”
霞姐兴奋地望着陈宏,“你继续,你继续!”
“嗯,好的!”陈宏接着用标尺比对着地图上的坐标,最后将两个境外坐标,四个境内坐标数字与电文数字比对,全都吻合,两个境外的地方分别是岛国某地和缅甸,境内分别东海、嘉陵、春明和边境某地。
看到结果,霞姐恍然大悟,望着陈宏,“这应该是个路线图,从岛国出发,最后出境到缅甸,”
“事情应该是这样,只是境内最后一个地方叫什么名字还不知道。”陈宏回答说。
四、血色迷雾
陈宏结束了总部二处的协查工作后,接着带了两名战士来到定远县的清风寨,专门调查医疗队情况。
清风寨住有五百余居民,寨内有木楼,也有砖瓦平房,虽是多民族杂居的寨子,但相处得很团结。
这天,陈宏来到村长刘大爷家场院。此时,刘大爷正坐在自家门前台阶上,一手握着长长的烟杆,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烟。
陈宏走到刘大爷近前,尊敬地望着老人,口气显得极为软和,“大爷,你好,身体好吧!”
大爷望着眼前态度和蔼的公安战士,从嘴巴里抽出翠绿色烟咀,往石阶上叩了下铜烟斗里的灰烬,忙起身客气地微笑着,“好,好,进屋里坐吧!”
陈宏走进大爷家,接过刘大娘端来的茶碗,喝了一口茶,望着老人直击话题,“大爷,听说你这寨子最近来了医疗队,是真的吗?他们来了多少人,做了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