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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远在一座城市


作者:友韦 进士,6104.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852发表时间:2010-03-29 14:38:49


   叶子与江月先去了该城的名胜古迹,随后又去了公园,最后在傍晚时分来到小吃街。“这家的鸭血粉丝很好吃。”叶子和江月座到一处露天小餐桌前,叶子坐下后冲着身后正忙得一塌糊涂的的一对夫妇说:“老板一份大碗一份小碗粉丝。”
   江月微笑一下,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心头掠过一丝迷惘,在这城市上百万的陌生人中会有杜风吗?
   忽然,喧闹声中江月听到一个极熟悉的声音,急忙站起来集中精神四处张望,叶子好奇地问怎么了?他仔细将目光所及的每个人都搜查一遍之后,失望地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听错了。”
   “听错什么?”叶子不解地问。
   “我刚才好像听到杜风的声音,呵呵,听错了。”江月笑得很无奈。
   吃完饭后,天幕暗淡,清月挂在天空,西方浓重的晚云正在褪色。叶子带着江月沿一条小路回去,小路要经过一处平民区,尽是杂乱无章的建筑,住的多是外来务工人员。在即将穿过平民区的时候,江月停在一条晾衣绳前,上面晾着一个淡紫色精致纹胸,两条内裤一男式一女式,吸引他的则是旁边一件蓝白色T恤,样式很少见,杜风曾有一件。叶子见他停在女人内衣前,嗔怪道:“你干嘛?”
   江月没在意她的话,冲着身后简陋的毛坯房大门大声喊道:“杜风!杜风!”
   少顷,房门打开,一脸疲倦长发稍蓬的杜风出现在门口。“你果然在这!”江月笑着说,开心得不言而喻。
   杜风先是一怔,随后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你怎么找到这的?太好了!”
   “看到你的衣服挂在外面,真是太巧了。”江月示意一下身后晾衣绳上的T恤说。
   “哈哈,快进来。”杜风笑着招呼他们进屋。
   江舞云见江月到来并未表示欢迎,板着脸一声不吭地走出屋子。杜风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刚和她吵架了。”
   “吵架?”江月打量着眼下这个小小的房间。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小书桌上面放着个九寸的小电视,还有一个小饭桌上面放着两个碗里面还有些吃剩的饭还来及倒掉,东西不多,但在小小的房间里显得很拥挤凌乱。
   “吵架已经成家常便饭了。”杜风惨淡一笑,然后忙说:“坐。”但发现只有两个小板凳,“呵呵,坐床上。”
   江月和叶子应声坐到床上,杜风拿过一个板凳坐下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快一个月了,一直没联系到你。”江月本无他意。
   “呵呵,不好意思,手机坏了,一直没钱买。”杜风内疚地说。
   江月看得出他脸上掠过一丝搪塞的不安,不想追究,现实已经摆在面前,若是在以前他是不会这么客气的,他的好客倒衬出了他的潦倒。潇洒的他已经被生活打磨得够残忍了,江月不想再责怪他。
   “这位是你女朋友?”杜风见江月眼神游离,表情透出难过,知道一向心地善良的他看到自己不堪的模样会产生怜悯之心,这恰恰最不是自己想要的。
   “噢,我朋友。”江月回过神说。
   “他女朋友比我漂亮多了。”叶子瞥了江月一眼说。
   江月没有听嗅到叶子话中酸味,露出一副不知趣的不好意思的满足表情。杜风暗笑他迟钝,但没有明说,掏出烟递给一支过去,江月推辞了。
   拥挤的屋里充满尴尬,几个人都有些拘谨,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笑声显得很勉强。
   “哟,小月来啦。”这时另一个老乡柱子,赤裸上身腆着肚子趿着拖鞋摇摇摆摆地进屋。柱子几年前就在这里干活,杜风就是由他介绍才上工地的。他大大咧咧嘻嘻哈哈连吹带蒙滔滔不绝地讲了很多话,沉闷的气氛因他的到来得到缓解。
   暮色渐合,夜晚临近。江舞云直到江月离开都没有出现,不知道她与杜风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事,杜风不主动说,江月也没问。将江月叶子送到门口,杜风先是一阵沉默,随后叹了口气说说:“真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江月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我回去了,有空找我玩去。”
   见江月转身欲离开,杜风说:“江月……”
   “唔?”江月转过脸。
   “对不起……”
   “别说这话,有空找我玩去,请我喝顿酒,呵呵。”江月挥了挥手。
   柱子夹着烟的手挥了挥,乐呵呵地说:“好说好说,改天一定请。”杜风点了点头,笑得很浅很无奈。
   江月一路无言,安静地走在行人参差的灯光通明的大街上。叶子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但她知道仅因手机坏了就不给江月打电话,这个理由过于牵强,江月虽然难过却没有怪他。
   忽然,江月停止脚步,看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叶子,良久,开口说:“很不忍心看到他这个样子。”
   “什么?”叶子被他这句无端的话整得一头雾水。
   江月不想再去用几个钟头去讲关于他和杜风曾经说好的梦想,微微一笑,转变语气说:“你今晚很漂亮。”
   街灯下叶子的脸涩赧地红了,娇艳欲滴,江月心头一阵冲动,接着惊慌地狠抽了心头邪恶的念头一巴掌,转过脸懊恼不已,心中涟漪久久难以平息。
  
   风从城市穿过,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窗子发出“笃笃”的声音,杜风睁开眼,原来就是孤独的鸟停在窗前无聊闲啄,然后与他对视,他们心照不宣地思考着对方。今天工地上没活,他不用起早,江舞云早早起床去电子厂上班了,近来她心情很差,吵架已经成了他们除了做爱唯一可做的事。这只寂寞的鸟或许在这座喧闹的城市迷路了,隔着玻璃静静地看着他,那纯粹的目光让他眩晕。他真的不想再这样蝇营狗苟下去,以前像风一样的快乐、洒脱的生活,已经腐烂,变成一汪可以侵蚀人灵魂的沼泽。她却仍执拗下去,他已经看出她有想回去的念头,但每当他提及的时候,她总会说些怀疑他的话,比如没有新鲜感,比如变心了,比如没有责任感。责任?她一旦说出这两个字,他就缄口不言,她什么都给了他,学业身体以及青春,他如果不顺着她还算是男人么?
   但他知道,如果他把自尊彻底踩到脚下苦苦哀求,然后用一生的山盟海誓来说服她,她会同意的。她在等他把尊严拿出来给她当台阶。可这样一来他唯一的气概,恪守在内心的最后一点属于他的东西都没有了。他们都在等,他等她主动提起回家,她等他苦苦哀求,却谁都不动声色,无论如何这最终结果还是回家。苍白的爱不知何时被踩在倔强脚下,早已经被践踏不成样子。
   昨天江月突然出现让他重新认真考虑自己该不该向她投降,想了一会,他头晕脑胀,爽性不去想它。现在他有更要紧的事要做,晚上请江月喝酒。往日这是多么简单快乐的事,现在却令他烦躁不安,他的钱全部归她管,虽然不多但请朋友喝顿酒是绰绰有余了,她却不给,只要提起钱提起去找江月他们就得大吵一架。其实他给家里打过电话,他早知道江月来了,但不想让江月看到自己现在如此狼藉的模样才迟迟未联系他。看着江月昨晚默默离开的背影,他心中内疚痛苦得无以复加,从小知心知肺长大的朋友现在竟落到这般地步。她不是小气的人,却在这件事上这么刻薄,无非是想逼他投降。她才刚满十八周岁却有这样的心机?比起她以前小鸟依人冰清玉洁简直是判若两人。这样下去究竟图了什么?估计他们已经快要明白了。
   他想到先向柱子支点钱,但关键不在这顿酒,而在这顿酒代表什么,用别人的钱来请不如不请,没有一点意义。他想表示歉意,表示欢迎,表示他们的友情尚如昔日固若金汤,这顿酒他一定要自己来掏。他深深叹了口气,取过放在桌子一隅已经落上一抹轻尘好久没响的手机,就因为它体内的十几位数字,把他最好的朋友招来之后它却喑哑了。它是他们私奔以来她用第一个月打工的钱买给他的,当时感动得他抱着她一刻都舍不得撒手,那天夜晚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真正幸福时光。
   他犹豫一下,还是把手机装入口袋,毅然起身。窗外的鸟受惊扑棱棱地飞走,随着风和阳光一起陷入城市的喧嚣之中。
  
   夕阳下山多时,长在街边的路灯绽开,无数纤细金黄如蓉花的光芒绽放。拉幕的飞鸟从天际飞过。没了白天的燥热,城市这个时候多了几分人情味。最后一桌客人晕腾腾地吵吵闹闹地离开,江月笑着将他们送走,走到店门口他看见不远处街灯下站着两个人,杜风和柱子一人夹支烟,杜风朝他挥挥手微微一笑,柱子亮开嗓子说:“什么时候下班?”
   “我问问去,你们等我一会哈。”江月笑着折回饭店。厨子和老板正在喝酒,一个操着浙江味的普通话一个操着南京味的普通话在闲聊。“老板,朋友来找我,现在可以下班了么?”厨子一般吃完饭就会回去,这时已经可以算下班,但这里没有明文规定,所以他觉得还是请示一下好。
   老板抬头看了看厨子,这个饭店里一般是客人左右厨子,厨子左右老板,老板左右员工,江月看了看厨子,希望他能体谅一下。厨子没有正眼看他,拿着筷子边夹菜边说:“现在还这么早,要是有客人呢?”连老板都看出厨子对之前的事还耿耿于怀,不过他的小肚鸡肠正合他意。老板眯着三角眼露出一个突出的门牙,熟练地笑着说:“再等等吧,等到八点半再说。”那笑容跟真的似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全没有做作的痕迹,浑然天成,堪称饭店一绝,估计他也分不清自己的真假笑脸。
   江月一肚怒火很想发作,但还是忍住。他高估他们了。他没说话,走出饭店,走到杜风面前说:“还得等一会。”
   “我看客人都走完了,咋还不下班?”柱子歪着头又朝饭店看了看,确定是没人。
   “厨子有意的,我和他有过结,他不走就不能下班。”江月郁闷地说。
   “妈的!敢整你,拖出来打他一顿!”说着柱子怒气冲冲地大步朝饭店走去。
   杜风一把拽住他,说:“别,那就等一会呗,反正咱有的是时间。”
   江月无奈地笑笑,从口袋掏出烟递给他们,“厨子有个未婚妻在家里等他,等不了多久的,咱就在这聊一会吧。”
   看着江月把烟放到嘴里点上,杜风问:“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在学校就会了,不过打算回学校就戒。”江月没说是到这因为孤独和疲惫染上的,担心杜风会多虑。
   “哪那么容易?”柱子提着眉毛说。
   “呵呵,他想戒绝对能戒掉。”杜风和江月相视一笑。
   约莫过去一个多小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霓灯下妩媚沉醉的夜麻木在庸俗的喧闹之中。饭店仍一个人都没有,这是正常情况,有时可以忙到深夜一点多,有时天不黑就冷清了。厨子吃完饭开始惦记家里的娇妻,像只肥胖的苍蝇四处乱转,最后在不到八点半就悻悻地离开了。
   “哪去?”江月把饭店打扫干净,换身衣服走出饭店开心地说。
   “喝酒去!”那股沉默已久的洒脱复活了,杜风被突然涌过的痛快吓了跳,心中阴沉的浓雾被久违的阳光瞬间击散,然后就是一片明媚。
   霓虹灯散漫地闪耀着,简陋的小饭店里江月一行人落坐,系着肮围裙臃肿的老板娘满脸堆笑前来招呼,柱子先要十瓶冰镇啤酒,江月和杜风熟稔地点起对方喜欢吃的菜,点重的时候不免哈哈大笑。红彤彤的炉火上厨子娴熟地操着锅勺。一道道没多少讲究的菜上来,几杯啤酒下肚,柱子开始滔滔不绝,不一会杜风也加入进来,一起讲关于这座城市最底层的人啼笑生活。杜风绝口不提他与江舞云的事,就算偶尔触碰也是淡淡掠过。在家时江月就是杜风最好的听众,现在江月依然乐意当听众,却不想把自己的事拿出来,就算有乐趣也不想讲。他们的的故事关于这座城市,他尚可以插嘴,而他的故事关于学校,他们无从置喙。
   夜色愈浓,喧闹随着行人渐少,如潮水退去,车辆也没那么多情调了,在斑斓的霓灯下匆匆弛过。桌子上桌底酒瓶越来越多。杜风喝的最多,却不说话了,痴痴地盯着酒杯,目光游离。柱子脱去上衣,圆滚油光的肚子标榜着千杯不醉,随着酒一杯杯下去回馈出的是绵延不绝的笑话。其它客人走渐次离开,老板娘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最后以江月吐酒而结束。吐完江月晕腾腾的大脑得到许些清醒,杜风和柱子相互搀扶、聒噪着蹒跚离开。妖艳与情欲的霓虹灯一路盛开,理发店、按摩坊及小旅馆,几个打扮得自欺欺人的徐娘看着眼前这两个正当青春的醉鬼,似乎一眼看透了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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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寥自成对水生的话可真是语重心长,无不透露着一种暖暖的关怀和温馨。记得人们常说,为师者即为父,或许寥自成就是这样的胸怀吧!水生的人物形象鲜明,有开放而乐观的精神。欣赏!【编辑:幻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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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幻新        2010-03-29 14:39:26
  寥自成对水生的话可真是语重心长,无不透露着一种暖暖的关怀和温馨。记得人们常说,为师者即为父,或许寥自成就是这样的胸怀吧!水生的人物形象鲜明,有开放而乐观的精神。欣赏!
生活给了我源泉,我在生活里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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