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根与魂】【东篱】红色东南乡(散文)
一
什么时间冒出个“东南乡”,我这个威海人都蒙在鼓里。“红色打卡”的抖音出现一段东南乡的画面,让我在少见以红色为表现主题的抖音里,有了前往的急切。
以方位称之,或许应该处于某种考虑,偏僻隐秘,不甚出名。
东南乡处在威海的桥头镇,镇里藏乡,藏着一抹鲜红的颜色。乡和镇不是一级行政单位?有意思。东南乡是上世纪30年代的称谓,如今复活了。我唯有惊叹红色的穿透力。
我略知,威海卫的历史曾遭耻辱。1898年,英国“强租”威海卫,把租界向东南方向强推60多公里,并在如今的“信河北”小村设南区。民间习惯称这里是“东南乡”。哦,原来这里是一个屈辱的符号!
据史料,这个东南乡驻地信河北,当初只有五六十户人家,名不见经传,委屈地寄存于一山的脚下。历史总是让人惊诧,为何这里成为一个时代的焦点,确又让人不可思议呢?
我想找到一种逻辑。在一处相当简易的独腿草亭子前,我找到了。几根树干抱在一起,至顶部,张开为伞状,撑起一顶圆形的芦苇编织的帽子,是亭盖。亭子无名,但亭中挺着一块原木如碑,上书“我在等风,也在等你”。等风?哦,刚刚在“红色东南乡”博物馆,逐一浏览,中国共产党早期在这一带的兴起发展过程,威海最早的共产主义之风,在1927年前后就如一股春风袭来,那些有着革命觉悟的知识分子,抱住了这抹春风,就在这里抱住,抱得紧,再也没有松开他们的怀抱。也在“等我”,是的,等我接受一次红色的濡染,红色的熏陶。风,酝酿了风景,是红色的风景。
我给这座亭一个名字“等风亭”。我也找到了红色东南乡的灵魂,灵魂写在亭子里,迎着风,风不识字,但会知亭而来。真正的灵魂皈依的地方,并非是华丽繁荣,几根立木,一抱芦草,朴素吧?但朴素之物从来都是能够寄托灵魂的。亭下是坛,各色的花,围裹着草亭,外围是紫绿色的马兰花,竹影摇曳一侧,红枫动情于河畔,葱茏的白杨树,把天空的蓝染了半截。一个小女孩正在“等风”处,做着抱风的架势,她可能并不懂得这“风”的深蕴意义,但她应该是懂得“风”和这句话的诗意。诗意可以滋润一个孩子在风中成长,我也抢拍了她“等风”的永恒姿势。她沐浴在时代的春风里,“等你”两个温柔的字,她一定感受得到一种比母亲怀抱更暖的温度。红色的爱,对孩子而言,永远都是热烈的。多年后,她长大了,一定会懂得这里的“风”的真实含义,红色的风,会不断耳濡目染。
二
曾经的那缕春风,是多么微弱。就像博物馆的开篇书写的毛主席的“星星之火”的名句。春风如火,点亮的不仅仅是草木,还有共产党人的心。马列主义自诞生,从不孤独。就像种子遇到甘霖,就像柴垛遇到火种,这么偏僻的地方,也有共产主义思想的甘霖和火种。威海卫第一公立中学那时就有了党小组,被迫解散之后,小组把火种带到了东南乡,滋养保存。
我一直不解这个村子为何叫“信河北”,“信”在那时应该不是简单的诚信,而是信仰。这一点,在博物馆的展览板块中得到了印证,其中第一板块的题目就是“信仰”,信仰一条河,一条信仰的河,那些早期的共产党人,他们的心中早就把信仰视作河流,河流载着信仰,一定会抵达更远的地方。博物馆外,绿草如茵,繁花堆叠,杂树生趣,曲道一边,生出一道长廊,名“抱信长廊”,怀抱着信仰,人生则有更长的长度。其实,这个“信”字的意思在早期还有着更为实际的意义。邻村为“报信村”,为谁“报信”,为那些潜居东南乡的革命者报信。中国的村落文化,可以说是形形色色,但这么直接以红色来记住一个村落的历史的,不多见,你可以说它的历史长度不够长,可以说它是一个时代的产物,但绝对不能说它是没有颜色的普通村落。党的历史已经百年之多了,在这条长河,始终怀抱着信仰。我想到红河,它不仅仅是云南的河,也是中国革命的河,它的红色,已经成为一种信仰,所有的河都可以冠以“红”字。
我注意到一条连贯主题的长廊,是随河势蜿蜒的长廊。河势之曲弯,河水静流无声,但河的语言我都懂了,曲折,是红色步伐的特征,这里是以“晓”做中心词主题词的风景长廊,“知晓”,“拂晓”,“报晓”,黑暗之中的中国,先人们知晓曙光就要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他们最懂得拂晓之时的含义,站在最后黑暗的一角;报晓,他们以唤醒的方式,告诉人们为了破晓而去冲刺。村中不见鸡,此时鸡也不会打鸣,这也给了我们更广域的人文思考。晨鸡破晓,是一种自然的声音;先贤是以革命的思想刺破曾经的那个早晨,是无声,也是振聋发聩的洪亮之音。一个景区,总有着自己内涵的东西,东南乡在这方面有着独特的考虑,他们对红色文化的理解是深刻的。
一些地方红色书籍,包括《威海前夜》《红色东南乡》的册子就放置在“晓”廊里的原木桌子上,我欣喜地看到,那些年轻人正在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我生怕用手机取景的声音会影响他们的阅读。我想,这里的环境并非是一个适宜读书的场合,游人络绎,人声嘈杂,但翻翻书,那些红色的题目进入他们的视野,红色的符号烙在他们的心中,就足够了。或许,会有更多的游客,深度理解了这个“晓”,再次返回,走进红色东南乡博物馆,寻找催晓的力量。我就看到一个母亲带着孩子从博物馆的出口再进入,我和她打过照面。
近水游鱼,锦鲤沉浮;近山含黛,草木摇绿。亭阁入目,时光暂住。似乎这些在“晓”廊面前都成了烘托与陪衬,那些颜色与破晓之色无法伦比,没有破晓的颜色,那些颜色是会失色的。
三
在博物馆,我注意去看那些实物。因为上面留着红色的印记,留着抗日斗士的温度,留着并未消散的硝烟……
绿色斑驳的弹药箱,静静地放在地下,每一次投弹的身影却在我的面前出现,突然跃起,特写了那个身影,始终是最美的姿势。“67式木桶手榴弹”,我无法确切知道弹体的样子,却看得见硝烟在敌营炸响冲起的烟柱。
一把黑色的驳壳枪,十粒子弹,一把匕首,被红色的绸缎托住,这些武器,可能在现代人眼中只是文物级别的展示,而先贤的肉躯,要比这些更有杀伤力。锈迹,表达着历史的颜色,也告诉我们曾经已经过去。
那把匕首,可能是被敌人的炮火炸飞到某个草丛,是他的战友捡起,继续手持刺向敌人的心脏……
一幅不知何年的旧照片,让我走进了曾经的日子,一杆不能射出子弹的步枪,木制了一个枪的样子,被那一队战士扛在肩上,一袭坎肩,一身粗布衣裳,头裹毛巾,一脸严肃,队伍不见尾,他们正在走向战场。
我曾经在高中毕业后也有过参军的向往,但那时是想改变我农村人的身份,不要说,时代不同,不要说我们比他们更强,在他们面前,我们永远是震撼!
照片的下面注的是“不断壮大的民众抗日自卫队”,他们曾经跟随胶东八路军参加过好几场战斗……
一杆木制的枪,在今天的孩子们眼中,可能连一个玩具都不能算,但热血让他们的枪有了摄敌震寇的巨大力量。
站在“战火中淬炼的党政军干部”榜前,那些名字,都已经刻上了从何年到何年的生命区间,但名字的笔画却透出了力量,没有照片,他们绝不是为了今天悬挂于墙壁。
我学过古文字学点滴。我不会学究式地训诂解字,但让我有了求解红色名字的能力。此时,我面对这些名字,每一个字的解释,都超越了“说文解字”,仓颉造字,怎么也会想到这些名字会发生这样的引申意义,一律都和红色发生着联系……
我特别注意到东南乡革命者的原名和化名的列表,李永安——徐启明,父母生身,唯期“永安”,但日寇入侵,生灵涂炭,何谈永安!徐徐启明,他的化名,饱含着一种革命者对未来的深切期待。
我们现在有本名,要有另一个名字,一定是所谓的“艺名”“笔名”,追求的是一种艺术情调和用笔雅趣,甚至连写一张书法,绘一页宣纸,都要落上几个“趣章”,我曾经见“乐鱼贤草”,“春华秋实”,“老翁野趣”之类的闲章,这些落章的闲趣从何而来?如果没有一抹红色,怎么能够摁在白纸上呢?
那些实物,那些照片,都是黑白颜色,是灰的底色,但如今,这些色彩有了崭新的蝶变,蝶变为一抹晶亮的红色。谁说岁月可做旧,谁道时光会褪色!
我注意到,那位叫“章若明”的人的生卒年是(1920-2021),不知他的晚年,是否刻过趣章闲章,喜欢书法绘画?一定喜欢的,因为这不仅仅是老年人的一份难得的爱好,更是一位从战火中走过来的人用以抒怀的方式。他的闲章刻的是什么字条?应该是“岁月如歌”,“青春不老”……
电影只是光影,曾经的那些战斗画面会一闪而过,而这里凝固了一个“战火纷飞”的场景,椭圆的形状,将场景推向深度,硝烟映红了天极,浓烟布满画面,那些提枪冲向火海的战士,我不能看到他们的面容,只留下一个背影。红色,于曾经,是血与火的颜色,更是考验。倒下的,在血泊中,在黎明的前一刻。光与影,不要以为是摄影的元素,光是时光,影是身影,光与影都红色的,这是这幅战场场景的深刻表述。
四
我想到红色崇拜这个词,原本源于中国的五行文化,与太阳,与鲜血,与尊严有关,但这抹红色,到了近代现代,其色的质地发生了巨变,是一股磅礴的革命力量。
崇拜,源自宗教,膜拜,跪礼,念经,但仿佛已经被格式化,千篇一律,唯有今天的中华红色,成为一种不可改变的信仰,渗透到人的思想信念里,成为一种红色的灵魂,红色的基因,红色的血液。不是杜鹃啼血,他们在“沥血”。
我不能不再次对博物馆前的巨大牌坊产生红色的敬意。走过逛过不少景区,无一例外地都要建一个门头或牌坊。这个牌坊,刻着“红色”两个字,简洁醒目,横梁坊柱,不是雕刻着龙凤,不是莲花开牡丹绽,不是祥云彩绘,而是那些在红色东南乡的革命者的身影。太多的革命者已经作古,但他们是以红色的样子活在人们的心中,红色透石,不再褪色。
去享受信河北小村的风光美景吧。这是东南乡里那些革命者给我们留下的纪念。坐在风景里,看信河款流,春柳拂水,亭阁投影。遇见一位保安也靠近我坐,便攀谈起来。世界很小,我认识他村的老徐,于是我们有了老乡见老乡的感觉。他姓刘,我称“老弟”。
他说起红色,很有故事。他的村子叫“孟家庄”,有十几个走进红色东南乡的博物馆,包括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参加了七年战争,荣获“战斗模范”称号。在解放沈阳胜利后,留下一张照片,肩挎匣子枪,那时他升任为排长。战争结束,他的父亲回村种地。一直到2012年,父亲重病,才想起跟政府寻求救助,镇政府了解了情况,看到他的照片和证书,经过三天查证,确认了他的革命身份,有了待遇。领了14个月的待遇,父亲与世长辞。
老刘说,父亲毕竟享受了红色待遇,他亡故前一再说感谢。虽然只有一千多块钱,但他说,跟党要这些,不怎么光彩。
征集东南乡革命者事迹,老刘把照片送到了博物馆。
老刘父亲,把红色藏在朴素的农家屋里,是用红色绸缎包裹着,伴随一生的是每一次打开的激动……
中午,我还是喜欢走进“得天饭馆”吃饭,饭馆老板娘和我说起红色东南乡,告诉我,他的老伯父把1942年珍藏的一面党旗交给了博物馆。她还把那些民俗用具送到东南乡的民俗馆里。
红色的东南乡,红色集中在博物馆,也洇漶了这个革命老区。
东南乡,一个不为很多人知道的红色村乡,中国之大,这样的红色地方,无计其数。东南乡或许不出名,但它的红色是闪亮的。
红色的点,不在于有多大,红色的灵魂,不以其小而消失。
一抹鲜艳的红色灵魂常驻东南乡。
谨以此向红色致敬!
2024年5月21日原创首发江山文学
在这片土地上,每一寸泥土都浸透了革命先烈的鲜血,每一棵树木都见证了他们的英勇事迹。踏上这片土地,我仿佛看到了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们,他们为了新中国的成立,前仆后继,浴血奋战。他们的英勇事迹如同一颗颗闪亮的红星,永远照耀在我们的心中。
红色景区内,革命遗址保存完好。那一栋栋老旧的房屋,那一条条狭窄的小巷,无不诉说着那段峥嵘岁月。走进一间简陋的屋子,我仿佛看到了当年指挥战斗的将领们,他们在昏暗的油灯下,制定着一个个英明的作战计划。那一刻,我深深感受到了他们的智慧与勇气。
红色教育不仅是对历史的追溯,更是对精神的洗礼。在这里,我聆听着讲解员声情并茂的讲述,仿佛置身于那段战火纷飞的岁月。革命先烈们的不屈不挠、顽强拼搏的精神深深感染了我。虽然我已经年过花甲,但他们的精神依然激励着我,让我在生活中不断前行。
东南乡,这个并不出名的名字,因为红色精神而熠熠生辉。在这里,我看到了革命先烈们为了理想而奋斗的决心,感受到了他们对祖国深沉的爱。在这里,我的心灵得到了洗礼,我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定。
红色在这里焕发着最亮的光,照亮了我的心灵。尽管岁月流逝,但红色精神永不褪色。走进红色景区,接受红色教育,是我人生中宝贵的经历。它让我铭记历史,珍惜当下,激励我在今后的生活中继续传承和发扬红色精神。好文章,我在单位就做这些工作,我了解一点点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