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花香】世界粮食日(散文)
世界粮食日到了,我想,再忙也要拿起笔来,写写这个非同一般的节日。常言道:“民以食为天。”粮食是人的命根子。粮食的种类可多了,小麦、稻子、玉米、高粱、大豆、谷子、糜子,还有油菜等等。
我不知道是谁设立了这个世界粮食日,它让人们珍惜粮食,也让全世界人都懂得更加珍惜粮食。“土地是农民的命脉,粮食是农民的命根子。”这是儿时父亲和奶奶就告诉我的话。
粮食,是人们的必需品。用农民的话说,一顿不吃饭还行,一天不吃饭,就饿得心慌意乱、浑身乏力,连走路的劲儿都没有。
奶奶爱惜粮食是出了名的。我小时候,见奶奶不管是吃了糁子还是面糊糊,都会伸出舌头把碗舔得一干二净。有时候舔碗时,饭会糊到奶奶脸上,我常笑她是“马糊脸”;有时奶奶因舔碗弄脏了脸,我会马上拿块湿毛巾递过去,让她擦擦脸,为此奶奶总夸我懂事、孝顺。
我出生时,正是国家三年困难时期。听说那时国家要还外债,老百姓的生活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别说麦子,就连五谷杂粮都吃不上,野菜被挖得一干二净,地里几乎能吃的东西都没了。
没有吃的,母亲没了奶水,还得参加队长繁重的体力劳动。我整天哭闹不止,奶奶急得没办法,就找了些柿子,在冬天暖热了喂我。那甜甜的柿子一进嘴,我就不哭不闹了,还吃上了瘾。用奶奶的话说,是柿子让我渡过了那个难熬的冬天。过完年,春暖花开,到处都透着春的气息——树发了芽、草变了绿,零零星星的小花在草丛中绽放。可说实话,农人最怕的就是二三月,那时白天变长了,肚子饥得更快了,庄户人把这时候叫“渡春荒”。奶奶的话说,到了二三月,柿子没了,想给我做点麦面糊糊都难。我是家里的男娃,对一家人来说是掌上明珠,碰不得、惹不得。
那时候几乎没什么粮食填肚,我一哭,全家人都慌了手脚,尤其是奶奶,我大哭,她就跟着掉眼泪。有时她熬点小米米汤,一天三顿喂我。我喝得多,尿得也多,常常把炕尿得一块湿、一块干。奶奶看了,就笑骂我像《三娘教子》里的淘气鬼薛忆哥。后来,我在那峥嵘岁月里一天天长大。尽管吃的是糁子、面糊糊,可只要肚子不饿,我就不哭闹了。
有一次我感冒了,不吃不喝,只是哭,用奶奶的话说,还发着烧。她急忙去给我买药,还用湿毛巾敷在我头上降温。三天后我好了,奶奶和母亲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我也能出门跑着玩了。奶奶笑着跟爸爸说:“怪不得人常说,娃娃不装病。”
奶奶也常跟我说粮食有多重要,还总讲我小时候的苦日子。我六七岁时,生活还是困难,虽说比以前好了一点点,但依旧是野菜掺着粗粮吃。一家人总是把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粮食省给我吃。
记得有一天早上放学后,奶奶煮了半锅稀稀的糁子,里面放了几个红薯,还用笼屉蒸了些玉米面馍。她给我盛了一碗糁子,我拿了个馍吃着,可糁子太烫,眼看快上课了,我喝了三分之二,就把剩下的倒进了泔水桶,拿着馍往学校跑。没想到这举动被奶奶看见了。晚上在奶奶的炕上,她一字一句地说我粮食的重要性,说我不该把剩下的饭倒进泔水桶,还说我是吃柿子长大的,以前连麦面糊糊都喝不上。说着说着,她老人家就哭了,哭得特别伤心,眼泪像断了线似的。我也跟着哭了,抱着奶奶的胳膊,含着泪保证,以后再也不浪费粮食,再也不随便倒饭菜了。
奶奶见我哭了,用满是皱纹的脸贴了贴我的脸,又用那双布满青筋、却格外慈祥的手摸了摸我的头,柔声细语地说:“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可不敢再浪费粮食了。”最后,她还故意吓唬我,开玩笑说:“记住,以后再乱倒饭、浪费粮食,天上的雷公爷会来抓头的!”我一听,吓得打了个冷颤。
从那以后,奶奶的话就深深扎在了我心里。直到我中学毕业,生活才有了转折,比以前好了些,但还是靠野菜加粗粮凑合过日子。也不知为什么,那时候地里的庄稼总打不上粮食。每年从场院里碾打下来的麦子,除了交公粮、购粮,再留些队里的种子和牲畜饲料,剩下的粮食少得可怜,根本不够吃一年,有些年份甚至只够吃大半年,剩下的日子只能自己想办法。“粮食”这两个字,又一次在我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日子一天天、一晌晌过去,农村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仿佛连树上的叶子都更绿了,门前那棵杏树上的杏子黄得更早了,吃起来也更香甜了。地里的庄稼不知怎么回事,产量翻了好几番,农人笑了,身上的衣服也变得高档多了,麦子的产量更是高了许多。
更让人振奋的是,国家不收农业税了,还给每亩地发补贴。这要是放在过去,打死我都不敢相信。
记得有一年粮食大丰收,我种的十八亩多地,收的粮食多到没地方放。二百多袋麦子,大概有二万多斤,堆在客厅里,有一米多高、四五米长。后院彩钢棚下也垒满了麦子。
那年我出了点小事故,在县医院做了个大手术,腊月里回家休养。我们协会和县上的文朋诗友二十多人相约来看我,走到我家客厅,都被那些麦子吸引住了——他们没顾上进我房间,就忙着拍照、拍视频、发抖音,还有人站在麦袋前合影。一个家庭能有二百多袋、二万多斤麦子,实在少见。
有个文友说:“闰土老师,你这一年收的麦子,抵得上我们小队过去一年的粮食总和了,真了不起!”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粮食就是我的底气,仿佛是我心中的太阳。不管我从县里回来,还是从别的地方回来,哪怕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一看到这二万多斤粮食,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为了能天天看着这些麦子、让自己心情舒畅,我错过了小麦收购的高价期,这些麦子最少少卖了七八千元,七八千元,对我这个农村来说,是个大数字,但有什么办法呢?老伴为此跟我吵了好多次。
我只好跟她说:“前面的路是黑的,谁能料到粮食会掉价呢?早知道这样,我也不会错过高价啊,谁不想多卖些钱呢?”老伴听了,也无话可说了。
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爱种地,这大概是祖先和父辈传下来的基因吧?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家分有一分地,那里队里化分的公坟地,我也没荒着,这一种就是四十多年。反正投入的钱比收的粮食卖的钱多了,但我愿意。用农人的话说:“就算一个钱掉到井里,拿十个钱去捞,我也心甘情愿。”
一句话,我爱种地、我爱粮食,我更深深明白,粮食是农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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