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我了解了爱情有左右之分的那天，也是我已经被分裂的时刻。我不晓得为什么我会突然之间分裂，也没想明白爱情到底是一个什么程序，或者是一个什么物体。到底是固体还是液体，我似乎是到如今也没能明白。
　　 具体来说吧，在上个星期，我按照阴阳大师的说法，我确实对爱情产生一点向往。是的，犹如一团烈火一样不可自拟。
　　 他说：“爱情就像是八卦里的两卦——水与火，相生相克。”
　　 需要解释的是，这个阴阳大师是一个街边摆摊的。我是花了５０元人民币才收买了他那儿看似是天机的消息。
　　 “爱情水与火，你似乎是应该明白。它就好比是玄妙的结合。相拥受伤，相离无味，不相往来就没了生机。所以爱情即便是有时候受伤，或是两个人吵架，那么它也是叫人不能自拔的。”他摇头晃脑的故作神秘又说道：“你最近要走桃花运！”
　　 “桃花运？”
　　 “是的，你面泛桃花，并且眉宇之间已然昭示了你现在属于单身！”他并没有正面看我，而是把手里的大钱摇了摇，随手一挥。落在了摆在他面前的红布上，我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他迅速的把大钱收了起来。
　　 “怎样？”
　　 “卦象上已经说明，你确实有桃花运，所以恭喜先生了。”
　　 “具体说来呢？”
　　 “天机不可泄露。”他把我那５０元人民币折了起来说道：“不过，看在先生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透露一点消息。”
　　 说着他又一番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凑到我的耳边小声说道：“针对你来说，神明已经告示，你要对待你的缘分热情似火。不然，这桃花运也十分薄弱。”
　　 “热情似火！”
　　 “对。”他镇定并且肯定的说道。
　　 “谢谢，我还有点疑问……”
　　 还未待我说完，他便合起了双眼，慢悠悠的说道：“施主，缘分天注定，天机更不能随便泄漏，本人只是点到为止。至于以后，施主自行斟酌便可。”说完似乎是闭目养神了。
　　 在与那仙人相遇，并且听他一番言辞之后，我心里似乎是总有一种感情在上窜下跳。至于是水还是火，我也不晓得。
　　 然而，我的情绪却是明显的比之从前活跃了很多。我不断猜测，我的桃花运是什么样子，是方形还是圆形，还是如烟雾一样时刻在变形，我没找到具体的答案。
　　 不过我却开始回忆了，我突然想起了在我身边的这几个人。对，是女人。
　　 等同于每天在我左边的暂且就叫她左吧——她瘦小身材，机灵可爱。长的不是很漂亮，但是气质却清纯可人。
　　 与她认识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具体来说我认识她以后，我就已经开始忘记时间流转，并且经常忽略星期一我要开会，星期日我要喝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她面前得了这种恐惧的失忆症。但是事实却如石头一般坚硬，不容我去分析。不过，我是快乐的，快乐的东西应该被放在左边。所以自然我又想起了在我右边经常出没的女子，暂且就叫她右吧。
　　 右，我不知道怎么能立体的把她形容出来。不过右似乎总是在我身边做着这样的事情——星期三我的文件是她提醒拿到办公室的。星期四我要例行投稿也是她把信封早早放在我的书桌上的。似乎她总是无声无息，而且还无处不在。我脏了的衣物，她会很敏锐的发现，而后洗涤干净，放在我的更衣箱里。至于我更衣箱的钥匙她是怎么得到的，我猜测不到。我也不止一次的换过锁头，但是都无济于事。
　　 于是我左右就多了这么俩个女人，不，确切的说是女孩。因为中国对于未婚女性的称呼似乎从来都没改变过——古代叫姑娘，到了民国似乎是叫了一阵子女士。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现代人好像很不喜欢女士这个词汇。所以姑娘姑娘的称呼就流行了。这就跟现代一切事物一样，不知不觉就流行了，而且大部分人在一种事物或是主流，或是非主流流行的时候，都分不清好坏，就盲目的追寻了。所以不能解释的东西太多，索性就不解释。
　　 左是不是我的缘分呢？为了证实这个问题，我拿起了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必须解释一下，此时她并不在我身边，至于她跑到什么地方发展去了，具体从事什么行业，我一无所知。我只知道她给我的一切都叫我心里舒服，包括每次通电话。似乎我只要嗅到她的任何一点信息，我都是无比满足的。满足，就像小孩子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后受到大人奖励一样。
　　 这次她很久才接起我的电话。
　　 “你怎么这么多天不打电话？”
　　 “忙，忘了。”我解释说。
　　 “忙什么？”
　　 “忙可以忙的，也不知道忙什么——哎——有什么值得忙的呢。”
　　 “听声音你很无聊？”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问我这个问题。
　　 “没，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一直也解释不了。”
　　 “说说看。”
　　 “嗯。中国有句古话叫男左女右吧——那就是说，一个人在任何时候左边都应该是男的喽。”
　　 她沉默了一会，话筒里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是在一个很噪杂的地方。这儿声音很有节奏，似乎是一个搞建筑的地方，又似乎是打麻将。
　　 “我没明白！”她良久说道。
　　 “就是说——缘分。”
　　 “……。”
　　 “爱情你懂了吧。假如，我是说假如，在你左边有个人，你很喜欢他，在你右边有个人，他很喜欢你。你认为有缘分的人是谁？”
　　 “哦，你是说选择。”
　　 “对！”我肯定的说道。
　　 “我会选择喜欢我的。”
　　 “就是选择右边？”我进一步取证。
　　 “是的，那样我想才能幸福——因为他爱我，所以他一定会珍惜我们之间的感情，对我的爱也会热情似火。”
　　 “热情似火？”
　　 “嗯，你怎么问这个问题？”
　　 “无聊，对了。你右边有人吗，对你如火一样的人？”我问道。
　　 “怎么说呢——有吧——不知道。”
　　 “到底有没有呀？”
　　 “有。”
　　 我沉默了一会说道：“你选择右边的，就是说现在你已经心有所属了？”
　　 “嗯。”她似乎说的很勉强：“不过，我还不敢确定他是不是我右边的人，你知道一段感情是需要表明的。不然，一切都有变化。就像是水一样善变，知道吗？感情就是如此脆弱。”
　　 【二】
　　
　　 我心灰意懒的答应了一声，而后她也犹豫了一下，好像是言犹未尽。但是还是放下了电话。
　　 一阵忙音后。我对着电话的听筒沉思了良久。左——已经有了属于她的缘分。
　　 我此时思索着是否有必要给右打个电话。而且这个电话我一旦打通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我百无聊赖的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也似乎是心里空白的如同一张白纸，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杂物。即便是有，肉眼也是不能轻易发觉。
　　 左右，水火。我不断的在这两个词语中徘徊，是的，我需要一种缘分，在那个仙人一眼便看出我是单身的时候，我就这样想。
　　 “你是单身吧？”
　　 “哦？”
　　 “你衬衫虽然看似整洁，不过领子处还是有一点褶皱。”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衬衫。
　　 “虽然你看似很充实，实则你感情的空虚已经让你身心疲累。”
　　 我这时才注意他，才有意识的向他摆摊的地方靠近了一些。
　　 “你其实渴望一段恋情，甚至把爱情已经理想化了，这种理想化是因为你长时间的寂寞孤独所导致的。”
　　 我正视他，他没在开口，而是把一个废旧报纸摆在了身前，而后沉默不语。那报纸上赫然写着——每卦５０。
　　 我原本打算转身就走，他却及时说道：“其实你已经有一段爱情在身边了，只是你还没有发觉。”
　　 ……
　　 所以我花了５０元人民币，绿色人民币。得到了这个看似是我宿命的话。
　　 “很滑稽。”我自言自语，并且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这个话题已经刺痛了我的神经。使我开始注意到这个问题，不是从前的爱理不理，而是十分郑重。
　　 这变化让我自己都措手不及。
　　 我把电视调动到一个韩国爱情剧的频道。是的，似乎在前天，在报纸上还有专题报道这个电视剧的火爆——《浪漫满屋》
　　 我不由苦笑，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还在旁若无人似的说着一些童话似的对白。我躺下身子，被烟熏黄的天花板似乎在对着我笑。我转个身子，板床硌的肋骨钻心的疼。看着小窗户上那犹如电脑显示器一样的天空，不觉的心里有点郁闷。好像自己的感情世界一直都是那么大的天地。
　　 “再大能大到什么地方呢？”我‘切’了一声，捶打了一下那该死的床板，手指头差点骨折。
　　 是呀，大不到什么地方了，逼仄窄小的房间似乎就证明了一切。不由的又是心灰意懒。
　　 这时候电话响了，显示是——右。
　　 知道她一定会打来的——下午３点３０分——准确无误。就像１加１等于几一样没有悬念。
　　 “喂。”她的声音把她那一脸严肃毫不保留的出卖了。
　　 右——在我生命里挥之不去的影子，她的面貌更不是很出众，也不够温柔，甚至有些僵硬。
　　 “怎么？”我问。
　　 “没怎么，我是说你应该早点来公司的——你现在应该奋斗。”
　　 “不关你事。”面对她，我自己仿佛更像是一潭死水。
　　 “还不关我事，你在不努力就什么都没有了？”
　　 “本来我就什么都没有。”
　　 “可是。”
　　 “别可是了。我等一会打给你。”
　　 说完我挂了电话，这就是右，一个确切的说对我无微不至的女人。认识她在我大脑里还是有些片面记忆的，不过由于我对她心静如水，似乎这些记忆也是恍惚的。
　　 【三】
　　 小金是我的朋友，颓废时候可以相互嘲弄的朋友，甚至是在奋斗在最激情的时候可以瞬间堕落的朋友。
　　 “我很后悔交了你这个朋友。”这是在两年前我们聊天的时候我说的。
　　 “我也很后悔认识你——不过有什么办法呢？缘分弄人。”他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缘分。”
　　 “对，缘分弄人。”他强调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家的那个！”
　　 “怎么了？”
　　 “没日没夜的督促我。”
　　 “那还不好，至少你可以上进了。”我说，略带嘲讽。
　　 “切——上进，你知道有些时候人是逆反的吗？你知道弹簧被挤压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反弹的。当然，受压迫的人绝对不会永远不知情的。就像抗日时候的中国。”
　　 “哦？”
　　 “她就像个黄脸婆一样在我屁股后面指点这个指点那个，你说你烦不烦。”他无可奈何的说道。
　　 “不烦。”我讥笑。
　　 “爱情其实挺叫人苦恼。”
　　 “怎么说。”
　　 “没有不行，沉溺的久了还多少有些厌烦。”
　　 “哦，这厌烦从何说起？”
　　 “它就好比是一个仓库。”小金转了个身，意味深长的说道：“明明是被填满了的，但是由于人天性的贪婪——也就是说仓库主人的贪婪，他会不断的还往仓库里加东西。”
　　 “你是说爱情像已经满了的仓库？”我问。
　　 “大抵就是这样，至少我是这样认为——人不论是对待什么，包括感情也是无比贪婪的，就像我家那个。”
　　 他称呼他的女朋友习惯叫我家的。
　　 “不过看你还是很享受的，一脸的不爱死不罢休。”我心不在焉的说道。
　　 “不提这个事情了，要早点回去。不然她又要发怒了。”小金沉默良久说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与小金谈话，具体的说是倒数第二次。因为倒数第一次是我面对他的遗像自言自语。那感觉不一样，但是我还是坚持把我们每次聊天必须要说的话说了一遍。自问自答，虽然有点像是精神病。
　　 此外，我还必须要解释一下；小金的那个她就是现在我的右。
　　 是的，我与右认识就是因为小金去世了之后。
　　 在得知小金去世的消息的时候，我没有太大悲伤。不论如何，我知道他已经轮回了。他活着的时候生活并不是很如意，并且他骨子里就带着颓废，这是我最了解的。
　　 他不但要面对一堆的工作压力，而且还要面对房子，车子，以及日常生活的各种债务。而且他的家庭并不是很好，工资也不是很高。
　　 而且在认识右后，他就更见颓废了。右，对她所爱的人都很右。她的热情比之我此时更要高涨几分。如果邂逅一丁点汽油肯定会燃烧到火焰山，而且永不熄灭。
　　 她当时很爱小金，因为爱，她无微不至。因为无微不至，所以小金压力更大。
　　 我想起了这些，也想起了我现在的处境。我不知道是苦恼还是困惑。突然间我的头很痛。我并不想夺走我朋友的妻子，而是她不甘于寂寞。
　　 所以我与右认识了。
　　 在小金几乎算是在我们的记忆中真正从悲痛进化为回忆的时候，彩色照片终于变成黑白单色的时候。
　　 右找我喝酒。
　　 “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她说。
　　 “很好。”
　　 “我现在很怀念他。”
　　 我沉默不语，怀念，很适合对死去的人。
　　 “我们在一起两年，是我追求的他。”
　　 “为什么？”我打发时间的问道。
　　 “因为，我喜欢他的颓废，我有个习惯——喜欢管理那些颓废的男人，让他们上进。”
　　 “这习惯害了他。”
　　 “我知道这习惯不好。但是，我改不了。”
　　 “其实，男人并不是需要每天督促的，至少要给他点时间，因为很多事情得到解决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我说道。
　　 “可是我爱他。我不想我爱的人有一丝一毫感觉寂寞，我也不希望我爱的人一事无成。”
　　 我盯着她的眼睛，感觉到了一点热情的恐怖。那恐怖来的奇妙，绝对不是惊悚电影那样的感觉，而是一种沉重，似乎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燃烧的火。熊熊燃烧，足够烧死很多很多脆弱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