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短篇 >> 杂文随笔 >> 难以忘怀的布苏里

精品 难以忘怀的布苏里


作者:王晓东 举人,4834.43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733发表时间:2013-06-18 22:33:19
摘要:通过对曾经战斗过的军事要塞的回访,当年的惊险施工片段,有让知青们回到了当年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

那块刻有布苏里三个仿宋体的水泥站牌,带着历史的沧桑和凝重,静静的守候在那里,守望着大兴安岭深处这个最小的小站,守护着北疆这个最大的军事要塞。
   一九六九年初冬,中苏关系自珍宝岛事件后,进一步恶化。前苏联在中苏边境调集了近百万军队,对中国虎视眈眈,大战迫在眉睫。强敌当前,重兵压境,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沈阳军区决定在地处北部边境的大兴安岭腹地的深山密林中,修建一个大型的军需物资基地,这个基地工程被命名为四九八八工程。
   当年,沈阳军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五师四十七团值班一连值班二连,近三百名知青,背着简单的行装,持着枪,纷纷从停在布苏里的军用闷罐车上跳下来。他们不顾旅途的疲劳,好奇地打量这这个决定自己人生旅程的小站。前边茂密的深山老林中的施工工地,不知道有多少艰难和危险在等待着他们。他们稚气的脸上,溢满了与他们年龄不符的激情和豪气。他们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越现在欧式建筑风格的布苏里山庄大门下面,踏上临时公路,高唱着《兵团战士之歌》向大兴安岭的深处进发。
   自二零零八年开始,一批又一批的,曾经参加过布苏里国防工程建设的知青,纷纷回访他们当年曾经为之流过血洒过汗,曾经为之热血沸腾的布苏里要塞。而第一个映入他们眼帘的,不是高大华丽欧式建筑风格的布苏里山庄大门,而是这块历经历史沧桑的布苏里铁路车站站牌。当他们用数码多用相机拍摄下这块第一个见证这段历史的站牌时,心里又会涌起当年的激情,当年的一段段平凡而惊险的往事,又会浮现在他们眼前。
   艰难的施工历程,就是在他们踏上这个小站的那一刻开始了。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是一段抹不掉的历史。
   当他们跟随那个总是虎着脸的张伯成连长,和眼睛经常透出严厉眼神的指导员王文学,来到刚刚支起几个帐篷的营地当时,排长陈战、陶凯、程来福和张新民首先拿起工具,开始营建自己的家。十六七岁的知青们,毫不退缩的纷纷拿起工具,割草的割草,和泥的和泥,砍桦树杆的砍桦树杆,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铲草筏子可是个体力活,必须用全身的力气,用脚蹬,才能铲起一块草筏子。当他们把桦树杆钉起来的门斗的空隙里,全部塞满草筏子,很多知青已经累得有点脱力了,这是一场抢时间,争速度的安家战斗。如果不在天黑前把所有的工作干完,夜里就只好睡在帐篷里。
   下午,开始往墙上抹泥了。初冬的大兴安岭,已经很冷了,刚刚和好的泥,很快就结了冰碴。知青们不顾身体的疲劳,忘记了天气的寒冷,他们用手抓起结着冰碴的黑泥,往桦树杆上糊。大概现在的年轻人,处在那种条件下,没有几个人会伸出手去抓结着冰碴的黑泥。
   天完全黑下来了,年轻的值班战士们,吃着部队炊事班送来的饭,心里热乎乎的。那个没有灯光的夜晚,知青们就穿着衣服,在冰冷的帐篷里,度过了布苏里的第一个难眠之夜。
   梦牵魂萦的布苏里,是所有参加过布苏里国防施工的值班一连战士们,几十年心中牵挂的一个结。为了了却这个心愿,很多当年在这里征战过的值班一连战士们,不但重返布苏里,在他们流过血和汗的地方徘徊寻梦,还在知青回忆录中,用朴实无华的语言,表述他们怀念布苏里的心声。那些感人的小故事和抒情诗作,被真诚的北京知青李军收入到《布苏里的回忆》文集里。应该真心感谢知青战友李军和值班一连的战友们,是他们拨动了我心中那根闲置了很久的布苏里的弦。
   艰苦的生活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种不可缺少的磨练。但是,当你真正面对那种常人难以承担的艰苦时,你会全身心的勇敢的去面对和承担么?值班一连的战士们,在艰苦和磨难面前,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义无反顾的承担着所有的艰苦与压力。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值班一连炊事班成立后的第一顿饭,就是蒸了几屉死面疙瘩的馒头。知青们把死面疙瘩馒头握在手里,一口一口慢慢的咀嚼着,那大概是这些十七八岁的青年人,这辈子吃过的最难下咽的一顿饭。但是,没有一个人把馒头扔掉,也没有一个人抱怨。
   谁都可以原谅炊事班的第一次过错,只有当事人自己不能原谅自己的过失,给全连战士造成的影响。刚被连长指导员训斥完的司务长陈要武和炊事班长玉玮,两个人的脸上溢满了自责和不安。他们把炊事班的人召集到一起开会,陈要武手里拿着被捏扁的馒头说:“同志们,这就是我们蒸的馒头,这就是我们给全连战士开出的第一顿饭。咱们自己吃都难以下咽,何况班排的战士们,他们明天还要担负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啊!吃这样的馒头,他们能坚持下来吗?”玉玮内疚的说:“这次的责任,主要在我,是我没有组织好,是我缺乏责任感。即使班排的战士不骂我们,我自己也要骂自己。同志们,虽然炊事班刚刚成立,虽然我们还缺乏炊事工作的经验,但是,我们不会就要认真的去学,认真的钻研。我们要克服物质短缺给我们造成的困难,在现有的物质条件下,给全连战士做出可口的饭菜,保证战士们的身体有足够的精力承担繁重的施工任务。大家有没有决心!”全班九个战士简洁的回答:“有!”
   繁重的体力劳动开始了。曾经在值班一连当过战士的王晓东,写过一篇回忆文章《那年.我十六岁》其实,那年,值班一连的很多战士都只有十六岁,就踏上了艰难的人生旅程。
   也正是那段伐木的日子中的一天,四排在山脚下归楞。排长程来福安排几个体质比较弱的战士,把几十根四米长,二十多公分粗的树头,归楞在一起。那天,鸡西知青王晓东和哈尔滨知青缪希平被分在一组。事情偏偏就那么凑巧。抬树头时,王晓东用左肩,缪希平用右肩,王晓东在前边,缪希平在后边,抬着树头总是斜着走。两个人抬了六七根树头时,已经累的冒汗了,接着又抬了一根稍粗一点的树头。两个人趔趔趄趄的走到楞堆旁,缪希平大概是有点撑不住劲了,也没喊号子,就把树头扔了出去。王晓东就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就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缪希平慌了手脚,急忙把树头从王晓东身上掫下来,蹲在地上喊起来:“王晓东!王晓东!”周围正在干活的几个知青,都跑了过来。排长程来福伏下身子,把手放在王晓东的鼻子上试了试,趴在王晓东耳朵上喊:“小王!小王!”知青们也七嘴八舌的喊起来:“王晓东!王晓东!”
   半个多小时后,王晓东慢慢的睁开眼睛,他看见战友们都围在身边。就挣扎着想坐起来,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胳膊腿都不好使。程来福看他醒过来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关心的问:“小王,你觉得怎么样?”王晓东声音虚弱的说:“排长,我没事,就是头有点疼。排长,你扶我一把,让我起来。”程来福和程启亮两个人轻轻的托着王晓东的腰,把他扶坐起来。程来福转过身子蹲下来,对程启亮说:“启亮,你把他掫上来,我背他回去。”眼泪在王晓东的眼圈里转,没有掉下来,他推开程启亮的手说:“班长,你们把我扶起来,我自己能走。”几个人把他扶了起来,他站在那里定了定神,试着往前迈了一步,只觉的两条腿软绵绵的,差点摔倒了。程来福转过脸来厉声说:“逞什么能,赶紧趴上来。”王晓东趴在程来福宽厚的背上,心里热乎乎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当回访布苏里的知青,来到六号洞库时,大概都会想起当年在这个充满危险的洞库里作业时,一些让人惊心动魄的往事。
   也许,七零年五月三日,那个春暖草萌芽的日子,是李军这一生最刻骨铭心的日子。当那块痰盂大小的石块突然降落,砸在他的手腕上时,他的感觉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而是一种麻木。只有当他摘下手套时,看见从手套里倒出来的那一杯鲜红的血液,和手腕上汨汨涌出的自己的血水时,才有点不知所措。幸亏值班长井振东反应得快,他马上掐住李军的手腕,拖着他就往洞外跑。踉踉跄跄的李军仍没感觉出伤口的疼痛,只是感受到被拖拽时的那种皮肤表皮的疼痛。
   不知道他们是以什么样的速度,跑回营地的。鲜血点点滴滴的洒了一路,像五月兴安岭盛开的达紫香。正领着刚来的天津知青参观营房的连长张伯成,看见井振东拖着血糊糊的李军,跑得气喘吁吁地,和李军那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以及还在淌着血的手臂,不由得大吃一惊。他顾不上新来的知青了,声嘶力竭的吼喊:“卫生员!卫生员!”卫生员苗兴玉,从连部跑出来,看见李军伤的这么严重,非常紧张的和井振东把李军扶到连部,用急救包压住伤口,可是鲜血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连续换了几个急救包,又用纱布把出血点上部缠紧了。这时,张伯成连长已经要来了汽车,苗兴玉和井振东把李军送到指挥部卫生站。军医用酒精棉清理被砸断的静脉血管里的脏物和淤血,并进行了缝合手术。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李军以顽强的毅力,忍受着那种痛彻心扉的疼痛,没有呻吟,也没有流泪。多么坚强的十六七岁的男子汉,多么刚毅的值班战士。
   李军被转到加格达奇驻军野战医院后,经过会诊,拍了x光片,医生确诊为枸骨粉碎性骨折。
   麻醉剂的麻醉效果慢慢的消失了,李军经历了负伤后最难以忍受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伤痛煎熬着这个年轻的战士,他却不敢写信告诉父母,怕年老的姥姥接受不了这个打击,所有的痛苦全都自己扛着。
   伤好后回到连队时,连长张伯成问李军:‘出事的时候,我担心新战士心里产生恐慌,不安心工作。让我感到欣慰的是,你疼成那样,一声都没吭,新战士的情绪就比较稳定。李军平静的回答:“我是兵团战士,战士流血不流泪。”朴实无华的语言,坚毅不拔的品格,这就是那个特殊时代铁骨铮铮的值班战士。
   在布苏里的大山的心脏里,在五米高九米宽无支护的大规格洞库的施工过程中,他们用最原始的导火索引爆方式放炮,用木制的翻斗车,靠人力推车进行排渣。而且,危险每时每刻都在他们身边游荡着。每放完一次炮,就要由兼职的安全员,用长木杆对犬牙交错的洞库顶部进行排险,挑落洞顶的浮石。这是一项非常危险的工作,这种工作都是由班长和副班长兼任的。曾经在值班一连担任过副班长的北京知青杨永成,经历的一次有惊有险却无伤的排险经历,让他终生难忘。
   在一次爆破之后,硝烟刚刚散尽,杨永成就带着两个战士,举着长长的木杆,站在石渣堆上,开始清理洞顶的浮石。他们已经挑落了很多浮石,排险马上就就要排到掌子头了,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永成,小心!”杨永成年轻灵活的身体,在扔掉手里的木杆的同时,敏捷的往后一跃,坐倒在石渣堆上。就在他收回双腿的同时,一块大石头轰然有声的落在他的眼前。他紧闭着眼睛,心想,这下子自己完了,不死也得落个残疾。他听见战友们焦急的喊:“永成!永成!”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惊诧的看见一块一立方米左右的大石头落在离他两只脚只有十几公分的地方。他惊讶中带着庆幸,暗自说,好悬哪,真是三生有幸。排长班长和战友们都关心的围了上来,他们一看杨永成哪儿都没碰着,都既高兴又心有余悸的的说:“永城这小子命真大,可让你吓死我们了。”虽然经历了这次生命与死神的碰撞,杨永成仍然无所畏惧,但却格外谨慎的承担着最危险的排险工作。
   在与大自然做斗争的过程中,很多事都会出人意料之外。有句俗话说,人算不如天算,大概老天爷也比较眷顾这些年轻富有朝气的生命。
   当年都曾在值班一连当战士的刘福存和陈立成,就曾经历过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那种惊愕与庆幸。
   那是在一次施工中,战士们正在作业面清渣。突然,从六米高的洞顶掉下一块篮球大小的石头,有人大声喊:“排长,掉石头了。”排长程来福当时也没在意,以为是装车时不小心掉下来的。就在这时,突然间停电了,洞库里立即变得漆黑一团。显然,已经无法继续作业了。排长带着战士们撤出了洞库,刚刚走出洞口,就听见洞库里“轰”的一声巨响,把大家全都惊愣了,根据洞里传出来的巨响,预料洞里很可能不是塌方就是冒顶了了。等到来电了,战士们回到洞库,刘福存往自己曾经作业的地方一看,心里不由得往下一沉。只见一块三米多长,一米多宽,半米左右厚的巨石,正好掉在刚才的作业点,把翻斗车都砸出了轨道。刘福存被眼前的情景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暗暗庆幸,幸亏刚才停电了,否则的话,一个鲜活的生命,就会被压在这块巨石下面了。
   而陈立成的历险经历,却与战友侯立国有着密切的关系。
   侯立国是连里的话务员。那天,他正在洞口外面不远的地方挖电柱坑。
   陈立成他们机枪班的五个人正在在洞库里,往刚打好的跑眼里装填火药。这时,侯立国跑进来,让陈立成他们几个出去帮他把电柱杆竖起来。因为都是战友,陈立成他们毫不犹豫的就出去了。当他们帮着侯立国把电柱杆竖起来,填上土,二十多分钟就过去了。他们回到洞库里准备作业时,眼前的情景把几个人全都惊出一身冷汗,都不由得在心里说,好险。只见作业面已经被塌方的碎石埋了两三米深。假如侯立国不过来竖电柱杆,假如侯立国不进来把他们五个人叫出去帮忙,,他们五个人就全都被塌方的碎石活埋了。

共 10165 字 3 页 首页123
转到
【编者按】特殊的年代,有了知青这个特殊的群体。在全国动乱的年代,到达北疆。把青春、热血、汗水,在这块大地上挥洒。为国家的安全、战备,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作者以自身亲身经历,深情的为我们回忆了在布苏里的青春岁月。让我们感慨、感叹。又肃然起敬。【编辑:海林夕】【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062004】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共 0 条 0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