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短篇 >> 江山散文 >> 浅议子夏子长治《春秋》的思想脉络

精品 浅议子夏子长治《春秋》的思想脉络 ——“西河文化与子夏”系列


作者:张文科 童生,532.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446发表时间:2013-10-20 20:18:21

子夏,卜商的字,生活在战国魏文侯年代(前507-420);子长,司马迁的字,生活在西汉武帝年代(前145-91)。两位文化巨人相距四百多年,他们的思想脉络关系尚少引人关注。本文仅对子长与子夏在《春秋》学说的传承方面作一大胆的尝试。
   《春秋》,本是东周鲁国的编年史,记载了鲁国12位君王,242年的历史。后世“以史为镜”,《春秋》就成了人们“明王道,辨事纪”的治国大典。汉代把它列为五经之一,对后世影响极深。
   (一)子长、子夏是《春秋》的推崇者
   子夏虽是孔子以后治《春秋》的大师,但他不像孟子、曾子留有专著,所以研究他治《春秋》资料很困难。但仅从少量的典籍中仍能发现他阐述《春秋》的精华之说。
   子夏言:“有国家者,不可以不学《春秋》,不学《春秋》则无以见前后旁侧之危,则不知国之大柄,君子重任也。” “苟能述《春秋》之法,致行其道,岂徒除祸哉,乃尧舜之德也。”子夏言:“《春秋》记臣杀君、子杀父者,以数十矣。皆非一日之积也,有渐而以至矣……善持势者,早绝奸之萌。”前句语出西汉董仲舒著《春秋繁露?俞序十七》,后句语出《韩非子?外储说右上》。其资料虽少,然而却是可信的。寥寥数语,展现的是子夏对《春秋》的推崇之极。
   子长记《春秋》,在《史记·司马迁自序》中就有十几处,评《春秋》亦有十处之多。诸如“《春秋》以道义”,“《春秋》辩是非”,“《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拨乱反正,莫过于《春秋》”,“故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等等。如果不是对《春秋》崇尚之极,岂能评价如此之多,如此之高。
   (二)子夏、子长阐发《春秋》精义,见解独特,颇具法家气息
   子夏说:“《春秋》上记载臣子杀害君主,儿子杀死父亲的事,有几十件。这都不是一天积累起来的,而是逐渐发展到这种地步。”“善于掌握权势的人,及早断绝坏事的萌芽。”他前一句是援引《春秋》中的历史,而后一句则是从历史中悟出的治国之道:告诫掌权者,不应姑息养奸,务必将祸患消除在萌芽状态。用现代语高度概括则叫“防患于未然”。他从《春秋》中悟出的治国哲理,韩非子很是赞赏,将子夏所言录入了自己的著作中,并加按语:“凡奸者,行久而成积,积成而力多,力多而能杀,胡明主早绝之。”以为自己“法治”的重要依据。又在《显学》中将子夏排除在“子张之儒,子思之儒……”八儒以外。子夏氏之儒,颇有法家气息,为近代学者所关注。郭沫若研究了韩非子对子夏的态度和慎到、申子对“法”与“术”,断言:“韩非子把‘子夏氏之儒’排除在八儒之外,也就是自己承祧的祖宗”,“前期法家在我看来是渊源于子夏氏。子夏氏之儒,在儒中是重礼制的一派,礼制与法制只是时代演讲上的新旧名词而已。”(《十批判书》)《中国教育史研究》称:“法家私学活动比较集中于“三晋”(韩、赵、魏)而与子夏讲学关系十分密切。”所以我认为,子夏在传播讲授《春秋》时,并不是只习其句读其书,只起“传声筒”的作用,而是不拘泥于前人,以史为鉴,从《春秋》中绎出了有别于儒学的真知灼见,颇有法家气息,很能发人深省。或许他的法家思想萌芽,就是从传授《春秋》醒悟开端的。他居西河教授,创法家私学,培育出诸如李悝、吴起、商鞅等法家弟子,也从一个侧面说明子夏治《春秋》的思想脉络与法家思想大有缘分。
   子长对《春秋》的诸多评价,最重要的莫过于,《春秋》是“一王之法”。《自序》记:“(孔子)故作《春秋》,垂空文以断礼义,当一王之法。”(《春秋》就是判断礼义的标准,以代替周王朝的法典。)“《春秋》以道义,拨乱反正莫过于《春秋》。”(《春秋》是用来阐明正义的,把一个混乱的社会引导到正确的轨道上来,没有比《春秋》更有用的了。)他从《春秋》中阐发的精义,精辟而深刻,含有“法治”精神甚为明显,这与子夏“早绝奸之萌”是语殊同归,一脉相承。
   特别能体现子长阐述《春秋》法家气息的,是《自序》中对《春秋》的全方位评论:“因此说,‘臣杀君,子杀父,不是一朝一夕才这样的,而是长时期逐渐形成的’。所以,一国之君不可以不知道《春秋》,否则,当面有人进谗他看不见,背后有窃国之贼他也不知道……”他的评价与《韩非子》记“子夏讲《春秋》”不但内容一致,连遣词造句也一般无二。最后他总结说:“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者所为禁者难知。”意谓:“《春秋》是礼义的精典著作,礼的作用是禁绝坏事于未发生之时,法的作用是实施于坏事已发生之时;法的除恶作用容易被人接受,而礼的防患作用难以被人认识。”不难看出,子长从《春秋》中引发出的“礼治”与“法治”的辩证关系,很是精辟。他不只从《春秋》中看到了“礼”与“法”的共同作用,特别看到了二者的不同作用,又特别强调的是“礼”是防患于未然的作用。他从《春秋》中阐发的这个观点在《史记》的其它篇章中得到进一步的发挥。“法令所以导民也,刑罚所以禁奸也。”(《循吏列传》)“法令者治之具,而非制治清浊之源也。”(《酷吏列传》)其大意是说,法令是用来引导人民的,刑罚是用来禁止奸邪的。法令是治理天下的工具,但它并不是决定政治好坏的根源。可见在子长看来,礼与法(德与刑),一个是“引导”的功能,一个是“禁奸”的作用;一个作“工具”,一个能“清源”。二者的“本末”不同作用是很分明的。子长又在《酷吏传》的“导言”中,将礼制的清源作用剖析得入木三分。“孔子说:‘用行政命令来引导,用刑法来约束,百姓只是避免犯罪却没有羞耻之心;用道德来引导,用礼义来约束,百姓不但有羞耻之心,而且行为正道……’老子说:‘法令越是明白具体,盗贼反而更多出现’……汉朝兴起,废除苛严而实行宽缓,压抑奸邪而提倡忠厚,法网宽松得不以漏掉吞噬船只的大鱼,可是官吏的治绩却很好,不为非作歹,百姓太平安乐。由此看来,国家的安定在于道德的力量,而不靠这严酷的发令。”子长的这一大段记述,表明了他清楚地认识到,从规范行为角度,礼制与法制,道德与刑罚,都是约束行为的手段,都是治理国家的工具。但是,礼治作用虽是缓慢,法治作用虽能速效,但要使一个国家长治久安、繁荣昌盛,不能只依赖于刑罚,而必须“以礼为本”。
   子长、子夏,一个在西汉,一个在战国;一个是汉武帝的太史令,一个是魏文侯之师;二者生活和环境大有不同。然而对于《春秋》的崇拜赞赏却脉络一致,莫不是在《春秋》的传承上息息相关。这一点恰恰少为人关注。
   (三)子长、子夏与《春秋》的传承关系
   董仲舒是研究《公羊春秋》的专家,《史记》有记。《儒林传》:“宣讲《春秋》在齐有胡毋生,在赵有董仲舒。”“唯董仲舒治《春秋》名望高,他阐明的是《公羊春秋》。”而董仲舒治《春秋》的渊源又在何处?
   《史记·孔子世家》记:“至于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弟子受《春秋》……”这句话本意,虽是记孔子亲自修订《春秋》,弟子子夏虽是文学高才,也不能发表意见。但这句记载又从一个侧面,道出了子夏与《春秋》的内在联系。据笔者所见,先秦诸子弟中记子夏说《春秋》就有好几处。如上文所引《韩非子》中记的“《春秋》之记臣杀君”,及论“势”的那句名言;又如《春秋繁露》中记的;“有国家者,不可以不学《春秋》。”韩非子乃是先秦一位著名的法家人物,他吸收了子夏法家弟子李悝、吴起、商鞅关于“法”的思想,创立了自己的法家理论。而董仲舒是“独尊儒术”的倡导者,更是治《春秋》的大师,他著的《春秋繁露》与《公羊春秋传》同属公羊派作品。所以我以为,先秦韩非子与汉董仲舒所记的子夏传《春秋》,容不得半点怀疑。
   以后,至汉到唐,子夏及弟子传《春秋》也是有轨迹可循的。
   汉代有《孝经说》:“孔子以《春秋》属商”,至唐朝孔颖达说:“孔子授《春秋》于卜商。”联系子夏精通六艺,擅长文学,居西河教授,为魏文侯师,弟子遍及各国,有李悝、吴起、公羊高、谷梁赤等。而公羊高就是《公羊春秋》的创始人。所以说,汉唐所确认的子夏是受《春秋》第一人,是能确信的。
   注释《春秋》有三种版本,即《左传》、《公羊传》、《谷梁传》,合称《春秋》三传。有学者以为《左传》、《谷梁传》为子夏弟子或再传弟子所作(徐鸿修《谈子夏的历史贡献》)。按唐人徐彦疏《公羊春秋注疏》序文记:“(《春秋》)子夏传于公羊高,高传其子平,平传其子地,地传其子敢,敢传其子寿,至汉景帝时,寿乃与齐人胡毋子都著于竹帛。”《注疏》记公羊高、胡毋子著《春秋》,在《史记?儒林传》中亦能找到佐证:“胡毋生,齐人也,孝景时为博士,以老归教授。齐之言《春秋》者多受胡毋生,公孙弘颇受焉。”“董仲舒,广川人也。以治《春秋》,孝景时为博士。下帷讲诵……至卒,终不治产业,以修学著书为事。故汉兴至于五世之间,唯董仲舒名为明于《春秋》,其传公羊氏也。”不惜笔墨引用《儒林传》几段记录,起码可以明了三点:一,胡毋生、公孙弘、董仲舒,都是治《春秋》的大学者。二,武帝时唯董仲舒最明《春秋》精义,他阐明的就是《公羊春秋传》。三,汉代解说《春秋》的渊源是齐人胡毋生,而胡毋生的渊源却是子夏弟子。联系先秦时代,文字记载多写于竹简,著书成册极为不便,子夏传授《春秋》,只能像中国医药的“祖传秘方”一样,多是父传子、子传孙、师传徒的口授垂直传递,到了汉景帝时代由子夏再传弟子胡毋生写书成卷,才流于后世。这个观点是与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情理相通的。《儒林传》又记,“公孙弘研究《春秋》不如董仲舒,对于《春秋》的解释,他终采用董仲舒之说。”“董仲舒的学生多有成就,有个吕步舒作了长史之官,皇帝也都恩准他根据《春秋》的义理,对诸侯可以全权处置。”从《史记》这一系列的记载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董仲舒与胡毋生同是景帝时代人,胡毋生著《公羊春秋传》,而董仲舒又是治《春秋》诸学者中最有承受《公羊传》第一人的条件,由他来继承胡毋生的《公羊传》是顺乎历史的。所以我判断,董仲舒《公羊传》的“蓝本”源出子夏再传弟子。而董仲舒的学子在治《春秋》上大有成就,子长是他的得意门生,深受老师教诲,对《春秋》的造诣颇深。
   据上所述,孔子作《春秋》,子夏传《春秋》,而子长就是要承父遗志作第二个孔子,以《史记》续写《春秋》。应该说,从孔子到子夏,从子夏弟子到胡毋生、董仲舒,再传至子长;从春秋战国传至秦汉,《春秋》传承的轨迹隐约可见,有史书为据,非笔者杜撰。
   《春秋》影响之大,借用王滋源先生说的:“在孔子弟子中,若就影响而言,子夏无疑是最大的。”(《论语新探》)这并不过份。至今子夏说《春秋》“防患于未然”的治国哲理仍大有其闪光点。
   (四)子长、子夏思想脉络都是受到龙门西河文化气息的熏陶感染
   子长的思想脉络、功业成就,与西汉时的社会背景,与司马先祖家风,与子长师承的关系很密切,也与他少壮时龙门故土的文化气息对他的熏陶息息相关。
   “迁生龙门”。子长的故乡就在龙门西河,这块热土古老而文明。《尚书?禹贡》在记“黑水西河惟雍州”处有言:“浮于积石,至于龙门西河,会于渭氵内”。《史记》、《汉书》也分别将其录入《夏本纪》与《地理志》篇章中。“龙门”在哪方?“西河”在何处?《史记·正义》:龙门山在左冯翊县西北,《汉书》颜师古注:“西河即龙门之河,在冀州西,故曰西河。”龙门西河的名称由此而生。龙门又是大禹治水立功的发端地。“禹凿龙门,通大厦”,大禹神斧劈开了龙门,阳春三月鲤鱼跳龙门,使龙门披上了传奇的色彩。从公元前二十世纪夏禹,一直到商至周,几千年来“龙门西河”就成了黄河流经龙门至华阴这一大段南北流的代称,进而又演化成了黄河龙门西岸的地域名称,因此,龙门文明天下,代代相传。到战国魏文侯派吴起为大将,一举从秦人手内夺得西河之地,设“西河郡”,吴起为太守,颇有名声。《战国策·魏策》记,魏武侯与诸大夫浮于西河,与吴起“在德不在险”的议论就在这里发生。
   龙门,从大禹开凿,龙门人就在这里繁衍生息,开辟了初步文明;龙门更由于子夏教授西河而文化兴,学风盛。
   公元前440年魏文侯夺得龙门西河,筑城池,植农桑,开启文化,委派老师子夏涉河而西来少梁兴教办学,凿启文化。他的设教重地之一就在少梁以西的高门原一带。《礼记·檀弓》记了夏丧子失明,曾子去吊唁指责说:“吾与汝事夫子于洙泗之间,退而老于西河之上,使西河之民疑汝于夫子,(西河百姓把你当成了孔夫子)尔一罪也!”东汉经学家郑玄经孝证注释西河:“西河自龙门至华阴一带。”子夏居西河教授在韩城、合阳、大荔一带,就是从这里发端的。《史记·仲尼弟子传》与《儒林传》说,子夏居西河为教授,为魏文侯师,所指西河也就是《礼记》中“退而老于西河”的“西河”。《史记·正义》注“西河”即从郑玄之说。张大可《史记全本新注》:“西河,陕西中部黄河西岸,今韩城、大荔等地。”北魏公元五世纪地理学家郦道元对龙门水系实地考察,他发现了子夏教授西河的遗迹有好多处,将其一一录入《水经注》中:夏阳崌谷水(今韩城澽水)流域,有子夏石室,昔子夏西河教授之地;陶水(今韩城芝水)流域有西晋汉阳太守殷济所建精庐,俗称子夏庙;而合阳徐水流域有子夏陵、子夏庙等等。西晋永嘉(公元310年)殷济就是为司马迁立碑树桓的第一人。他祖籍夏阳高城(今韩城堡安),晚年又为聚生徒讲《史记》所建精庐,百姓都叫子夏庙。这既是说子夏讲学传经就在高门原一带,也是说他传播文明在这里百姓心中扎根之深。

共 6967 字 2 页 首页12
转到
【编者按】文章从“西河文化”说到法家文献的起源和注释,介绍了子长、子夏的人事典故,然后又回到”西河文化”在历史上哲学地位重要性的阐述,较为清楚地、通俗地讲研了《春秋》和西河的关系,以及西河文化传承的要素,那就是研究和继承依法治国的理念,古为今用。【编辑:欣雨文萃】【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3102112】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 楼        文友:欣雨文萃        2013-10-20 20:21:26
  古为今用,值得研究。在文中,诸如《史记·正义》中间的圆点,今后请使用键盘左上方“1”左边的“·”键击入,否则,这类输入都是问号。
因眼睛问题已删除数百全部好友有事可飞笺
共 1 条 1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