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音】红杏的心迹(小说)
1
月儿从高窗里走进来,悠闲地转着,它从衣柜的镜子里将自己反射到地上,从好大的一块渐渐地在缩小,变形。不知是在调整自己的心态还是在有意放纵自己的姿势。或许,它在寻找什么。最后,他将镜子里的自己收走,移到一处墙角,把自己变得棱角分明,有一个角尖得像刀子一样,并且一点一点在伸长。
屋子里静急了,静的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她翻了一个身,向窗子望去,薄薄地窗帘上,湖面很静,连一圈圈波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几朵荷花带着露珠在抖动,不知是高兴还是激动,连荷叶也像在晃动。远山影影绰绰地映在湖里,像被什么熏染了似的很淡很淡。
月光顺着另外一只窗子里进来,只是快要走了,忧伤地留下最后一道余辉。
她又翻了一下身,实在睡不着,起身站在窗边,轻轻地推开窗子。一股清凉地风吹来,她摸了摸胳膊,觉得有点冷,但是没有去穿衣服,任月光洒在自己的身子上,像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觉得很惬意,惬意的有点情不自禁。
夜已经很深了,月亮不太圆,但是并没有亏多少,显出一副乐可可地样子,笑着在看大地上的一切。
狗的吠声从远处传来,有些波动,却不太失真。
郊外的夜晚连明月都是那么美丽,美丽地让人难忘。
她透过栅栏向远处望去,春天的夜色很美,朦朦胧胧地,像少女一样。
树木在这样的夜里,高大得让人难以置信,只是叶子并没有长大,笼罩不了树冠,依稀可以看见枝杈。
她穿着内衣内裤,一点也感觉不到羞,如果这时有人看的话,她会让他看过够,也让人知道自己的身材很美丽,很漂亮,半辈子只有一双眼睛在看,已经看够了,看烦了,看腻了。
她多么地想有个人看看,自己到底美不美,到底能不能吸引人,到底残花败柳到什么程度。忽然,她回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影子,那是多么地漂亮,多么地诱人,只是自己的爱人跑到别人的被窝里,难道自己的被窝里有蝎子,会蜇他吗?
本来自己就很美丽,很单纯,为了他连工作都不要,跟上他偷偷地去了部队,在一起住了多半年,后来他退伍了,回到自己的家乡。家乡的山仡佬太让人失望了,只有山,山套山,山叠山,如同蒸出锅的馒头,看起来都费劲,别说走。
然而,自己就傻傻地跟着,这辈子选择了他,跟定了他就义无返顾,跟上皇上当娘子,跟上杀猪的翻肠子,夫唱妇随。
嘴上是怎么说,实际生活要比说难得多呀,刚回家的他,只有爱奉献给她,别的什么也没有,死死地困在家里。
当初他穿军衣,戴军冒的形象慢慢地被岁月磨尽,那种作风和刚毅也流失的寥寥无几,只有叹息声和埋怨声。
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尽量以一个女人的温存和体贴,将热热地身子贴上去温暖他一颗冰冷的心,让他复活,让他从绝望边缘回来,重新站起。但是,那种绝望和不安就像一个的兔子被人拴住了一样,怎么也挣扎不掉绳索,只紧紧地围着转,等待命运地判决。
她看着心爱地人一天一天地消瘦,一天一天地自暴自弃,决定和他一起出去,在外面看看,不缺胳膊不少腿,别人能生存,咱们就不能吗?于是,他们一起跑到原来部队的所在地,想在那里发展自己的才能,也像开辟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然而,出了部队的门就和原来有天地之别,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变得很陌生,甚至连人都认识的很少,多半都退伍了,新来的谁认识你,只有自己的领导看见一直在帮忙,给他找活。
给他找的活儿,他不干,闲丢人。让做小生意,他又嫌累。
在战友的帮助下,在一个工地当保安,这下他高兴了,感觉自己有了军人的风度,有了军人的风采。
这时,孩子也在肚子里翻腾了,两个人高兴地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只要在一起就将她抱上,他的嘴像啄木鸟一样地亲。
在一起是时光里,最幸福地是她跟他去部队,几乎天天滚在一起,不论白天黑夜,只要回来就将她抱上床,凶猛地,有力地像一头小豹子。
他要当爹了,自己有了儿子了,幸福地满脸是蜜,话里带糖,虽然生活艰苦,那份情和爱够几辈子回味。
当儿子出生后,那种浓浓地色彩慢慢地淡了,因为家里多了一口人,要吃要喝,需要钱。
新疆的天很蓝,沙漠上的草很少,夏天热得人难受,冬天冷的受不来,反差太大。
一个人养两口人在农村可以,在城市是非常困难的,每走一步都需要钱,加上奶粉,吃喝用度,觉得靠丈夫一个太难。再说,现在孩子小,将来大了怎么办?她考虑再三觉得给自己找个活,两个人轮流看孩子,知道自己的丈夫有时上白班,有时上夜班,轮流看孩子能行。他考虑了很久才对他说这话,谁知他一口否决了。
后来,孩子上幼儿园了,他才让她去找活干,并且有规定,怎么也的得接孩子,做饭。
她找到的活要让他认可才能去,不认可绝不不能去,钱少了不行,累了不行,保姆不行,不体面也不行,这让她十分困惑。不知干什么会让他满意,让他放心。
咱们是个干什么的?是度生活,过日子,不是来这里观光旅游的,要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和苦难岁月!但是,他不管,很任性地,放纵地认为自己说的正确,干的正确,甚至,每件事,连上厕所都要让他知道。
慢慢地,他出现了好多毛病,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产生的,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愿意说明,不愿伤他的面子,谁知他得寸进尺,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然而,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了许多,下定了决心给自己找了个保姆干。
她找的活一日三餐,中午回来看儿子和他,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脸上阴云密布,红杏问他怎么了,他却摇摇头。但是当钱拿回来时,他却高兴地跳跃,抱起她来在地上转了好几圈。当她回来迟时他一脸的阴霾,有时借酒醉骂她,犟几句他就动手打她。
她认为他醉了,男人只能在此时显示自己的尊严,没有往心里去,默默地过日子,谁都有不顺心的时候,也许他在单位受了气,让他散散就完了。
谁知他的疑心越来越重,好像自己干的事不是去当保姆,而是去陪人家睡觉,或许是当人家的情妇。随着自己干的好,工资提高时,那种疑心变成事实,变成他打人的筹码。
这一次她实在忍受不了,也动手了,最终被他打得遍体鳞伤而告终。
她实在想不通,睡了几天,一气之下抱上孩子回到老家。
2
她回来不久,爱人也回来了。
回到家里,山水都平静了。突兀的山峰和落日的余辉,看上去很美丽,到了晚上,外面漆黑漆黑的。山近水远,挂在半山腰的家,上摸着天,下摸不着水,给家挑水都得用上一个小时,种地打碾就更费事了。
看上去几个山头都是自己的,一个个光秃秃地,连兔子也没草吃,有的洼地人都难以站住,别说收成。家乡的生活在一滩死水里,不论你怎么扑腾,总是弄不出多大的水花来。
红杏想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干什么?能干什么?他不干,自己得想办法,要生活,要往前走就得想办法的生存。
就当她想办法的时候,他却厚颜的微笑着,像没事一样,从不管现状,不去想以后的日子,把她拉进自己的房子里,抱上她就想亲热。
她拒绝了,那些伤疤还在隐隐作痛,心里也有一丝丝凉意。自从回来,他就没有沾上边,忽然要她重新和好,忘掉伤痛有可能吗?
丈夫见到过这种表情太多了,实在是太熟悉,熟悉的像自己的左右手。他觉得不用这种方法怎么和好?盘算着想用这种方式弥补自己的过失,也想用这种手法缝合她俩的裂缝。
这已是他惯用的手法了,不论把你打了,骂了,或者借酒很很地伤了红杏,将你抱到床上,用蛮横而粗暴身体压上去,不管你的感受如何,是否愿意,他只管干他的,全然不顾你的死活。
多少次就这样成功了,自己是个女人,决定跟了人家就得逆来顺受。再说,还有别的办法吗?还有什么可以调和的吗?只有这样才能得到肉体上的满足,尽管心理上怎么样,暂时是满足的,是兴奋的,也是快乐的,是释放几日来积怨最佳办法。
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贱,贱得只有肉体上奉献才能愈合俩人裂痕,才能重新和往常一样过日子,才能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他强有力地肌体、更深入的兴奋才能给自己带来幸福?带来美满?甚至使自己会忘掉一切?忘掉所有的痛?然而,这一次不行,绝对不行。
他摸上了自己的脾气,也是他认为只有这样才是最有效的办法,轻轻地将一切抹平,使她义无反顾。难道只有这样才有幸福感?有满足感?重新和往常一样?我行我素,表示出一种雄性应有的、不可一世的霸道吗?失灵了,也失效了。尽管他怎么地厉害,多大的气力,只要自己略略的反抗,他的目的永远也达不到,得让他先尝尝被拒绝的滋味,也让他知道,我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绵羊,就是兔子急了也咬手。
他用一种怪怪地目光看着她,不相信离开他多日,在家也不让自己碰,难道就不想要吗?不想和自己亲热吗?他怎么也想不通,要是以前,强行占有后她平静地躺在身边,象征性地流几滴泪,然后快乐地钻进自己的怀里,和自己说上半夜的话,自己用手摸着她的脸,一边想,女人就是要哄,要用暴力和强制地手段进入她的身体。只要进去了什么都好说,和风细雨,杨柳春风。再大的苦,再大的累,只要到了男人的怀里,像掉进蜜罐里,幸福地、柔和地如同绵绸一样的身体,将你缠得紧紧地,紧怕你跑了,或者,就是你跑也得缠在你身上,让你带着她跑。可是,这一回怎么了?模拟机难道有人教唆?有人给她出主意?要和自己分道扬镳?他最怕的不是自己的女人,也不怕她一个人强硬地支撑。怕就怕她有别的男人,这可是不得了的事。
在他的意念中,女人只要有了别的男人才能直起腰,说话有分量和坚强的后盾所产生的对应效果。他又看了她一眼,后心有股凉意一下子袭上来,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错,自己干什么都很男人,很有水准,不论从男人的角度和女人的角度,觉得都很对得住她,爱她,懂她,惜她恋她。难道这有错?打她是为她好,让她懂得男人的重要性和卓识的远见性,防患于未然的必然性。他看着她问:
“你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只是想告诉你,我要改变,改变以前的我。”
“哈哈哈,笑话,你以前是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我没在你身边这几天,你放任自流了,以为没人管你了,开始疏松了,见我回来想给我个下马威?你错了,也太天真,只要我活在人世一天,你永远是我的妻子,我永远管着你。女人就不能给散换的机会,也不给她放任自流的一线生机,只要给你,你很快就变得不认识,就像好多人说的,女人只能在男人身下,让她上来休息会他就不想下去了,永远想趴在男人身上。而且还会变本加厉,蹬住鼻子上脸,直到上了头,你在就别想管她,再也管不住她了。”
红杏刚想反驳,没想到他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恶狠狠地将她揽紧,并用只手抓住她头发,恨恨地说:“是这样吗?”
她一下子愤怒到极点,用力地推开他,反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这一耳光将他打懵了,好像让电击了似的,傻愣愣地看着她,好像不认识似的,一边用手摸着脸,一边看着她,好一会才慢慢地说:“你敢打我,你敢打我,没一点王法了,我是你男人,知道不?”说着就扑上来…….
红杏这一次虽然被打的遍体鳞伤,在床上躺了好长时间,但是,她证明了自己,确信了自己不是一个窝窝囊囊的女人。同时,也给了自己男人一个空前从未有过的打击,让他知道女人不是受气、只会挨打的主,那里有剥削那里就有反抗。
这一次打得她失去了好多情感,也失去了不少对他的怜悯之心,爱也大打折扣。她没想到他在部队、在外面那么多年,还是农村人的意识,农村人的做法,骨子里就没有一点现代意识和气息,都什么年代了,他却像一个古董,陈旧的像刚从古墓里挖出来的一样,不但观念陈旧,就连作为也显得呆板,陈旧,毫无生机。你说自己跟上他前途到底在哪儿?希望在哪儿?
她一个人默默地想着,看着屋子里那些陈旧的东西,觉得他很适应住在这个房里,因为他和那些东西一样。
窗外的阳光灿烂无比,四月的风随和温柔,动不动就扑进门来,在屋子里转上一圈出去。她感觉是那么地舒服,只是不想起来,要装、要让他感觉一下没有妻子做饭,打理家务的滋味。他的父母根本不管这些,听见和没有听见一样,好像是路人,或者邻居。已经三天了,气多少消了一些,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在这几天里,他一直守候在她的身边,做饭洗衣,端吃端和,不分白天黑夜地照顾她,像孩子一样哄她,她始终没有领他的人情。
他下手太狠,太没有人情味了,多少次打架,这一次最厉害,让她难忘,心身破碎。但是,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将要恢复平静,不能老这样了,该干点什么了,老这样下去,这日子还过不过呢?就是离婚也不能睡在炕上,得下地,不论干什么在炕上老想是没用的。
作者辛苦了,元旦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