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长篇 >> 人生百态 >> AAA 四

  AAA 四


作者:飞翔的风筝 童生,618.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91发表时间:2014-12-01 10:41:20

对于这段历史来言,它不仅仅是我们中华民族控诉日军侵略的血泪史,更是团结抗争取得民族独立的奋斗史。我们中华民族,就像一个多灾多难阅尽人生沧桑的老者;更像一个顽强拼搏,不甘命运屈服的青年,虽然饱经屈辱、困难,甚至是痛苦的折磨和磨难,却仍然能够自立、自强,生生不息。它就像北方朴实茁壮的高粱,扎根于贫瘠抑或肥沃的土地,不管旱涝、季风或是冰雹的侵袭,每到秋风飒爽,天高云淡的季节,都会结出沉甸甸的果实,红透一望无际的大地。
   为了能够更加清晰地理清这段沉重的历史,也为了消失的白旮旯屯和生活在白旮旯屯里那群朴实的人们,我一次次地深入沿河的村庄进行搜集资料。或许这个套在家族身上的魔咒,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往往让我在听到某些段落时,总会血脉愤张,总会有种野蛮的冲动,想喊、想冲,想要报复的欲望。但这一切毕竟都已成为历史,面对历史我们必须保持高度的冷静,否则会被仇恨的怒火蒙蔽眼睛。
   万奶奶是一个有着一百零八岁高龄的老祖宗,耳不聋、眼不花,花白的头发刚刚能够盖住雪白的头皮。每每提到这段痛苦的往事,她那张桃核般的脸上总是异常凝重,眼神迷茫,仿佛要穿越时间的障碍,去看透那段血腥的日子。
   “你是大脚岭的重孙?”她皱缩的嘴唇极像一朵含苞的菊花,稀落落的牙齿兜不住风,每句话都需要立起耳朵极力辨析,才听得清楚。“像,挺像。”她哆嗦着嘴唇,一翕一合。“大脚岭是个好匪,比白占奎要强。白占奎也就是个犟驴,要强。你祖奶奶就不同了,有心计。记得小鬼子刚进村时,那是个安静的下午——
   鬼子进村前,世界格外安静。仿佛整个世界掉进了无声的轮回,即使芦苇荡中最爱鼓噪的芦鹧鸟也闭紧着嘴巴,不再喧嚣。世界安静极了,空气中胶凝着粘稠的音符,仿佛所有的声音在黏黏的空气中,都无法穿透。在阴沉沉的低空下,一碧如洗的芦苇荡静穆地伫立着,好似在静静聆听着来自远方的声音。在那里,昨天夜里,整整一夜的枪炮疯鸣,战火闪耀,大地震颤。现在一切都安静下来,黑沉沉的云彩,遮蔽了灿烂的阳光。即使是花朵,也像人们的脸,收敛了笑容。
   大概是早饭过后,在白旮旯屯前方的羊肠小路上,远远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马匹的嘶鸣声。人们沉默地从土屋里探出头,好奇地聆听着远处的动静,感觉到一股不祥的气氛在渐渐淋漓的细雨中传播。很快,前两天还是正正规规的军队,现在却散乱地开进了屯子。有的身上缠着透着血丝的绷带,有的断胳膊断腿,躺在担架里呻吟不断。他们浑身泥泞,被战火熏黑的脸上,闪烁着一双双疲惫的眼睛。他们一进入屯子,也许是饿坏了,直接乱纷纷地闯入民户,揭开锅盖直接寻找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有的人家,确实是指望着锅里的东西活命,见到残兵来抢,肯定会去争夺。当兵的火了,老子在前线卖命,吃你点粮食都指望不上,愤恨之下直接举起起枪,用坚硬的枪托狠狠砸下去,更甚者直接扣动了扳机。这些兵,前两天,在开往前线的时候,都纪律严明,还客气地在屯子里驻扎了一晚。现在,死亡的恐惧和饥饿的肚皮,使他们变成了残暴的恶狼。接连几声枪响,从屯子里此起披伏,整个屯子立即陷入了悲哀和恐惧之中。
   接近中午的时候,雨渐渐停了。撤下的部队早就离去,整个屯子沉默在悲哀的寂静之中。除了空荡荡的街道上,残留着带血的绷带,暗示着曾经有伤病来过。除此之外,院子里倒在血泊里的尸体,也在无声地抗议那些残兵的暴行。世界依旧安静,静的出奇,静的可怕。即使是探头探脑出来打探动静的人们,也尽量不发出任何动静。仿佛害怕惊动了刚刚倒下去的死者,害怕他们还没有完全死透灵魂,迟迟不肯离开。
   惨淡的阳光,有些苍白,毫无力气地爬出厚重的云层。屯子也渐渐恢复了些生气,人们开始默默地往外抬出死者的尸体。巷子里也渐渐多出些许的人,缩着身子,试探着来到街上。他们不敢大声说话,甚至呼吸都变得谨小慎微,个个脸色阴沉,眼神中透着不安和胆怯。这时不知谁家的孩子,在院子里又唱起那首古老的童谣,声音凄切悲凉,稚嫩的童音里透着无尽的哀伤——打壶酒哥俩喝,喝醉哩打老婆,打的老婆没法过,背着鼓子唱秧歌。歌声飘过寂静的天空,飘过人们凄惨的心头,飘过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在那条日夜川流不息的徒骇河的上空久久回荡。
   就在人们从无声的世界里,渐渐回过神来的时候;悲戚的心情,渐渐稳定下来之后,一支穿着怪异服装的队伍,打着太阳旗,悄悄开进了屯子。人们惊恐地看着这只部队,看着花白阳光下刺眼的太阳旗,瞬间明白了,这是鬼子的队伍。于是惊恐的人们,立即四下逃散,仓皇地钻进了各自的门洞。在村口老槐树下有个七、八岁的孩子,没来的及逃避,或许是吓傻了,忘记了逃避,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这群来路不明的人。这时队伍里走出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来到小孩面前,看着目瞪口呆的对方,感到莫名其妙。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裂开嘴,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说:“小孩,这是糖,给你的干活。”孩子看着鬼子手里花花绿绿的东西,眼睛睁得老大,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时,远处跑来找孩子的母亲,惊惧地看到这一幕,天生的母性,让她忘记了恐惧,立即撕心裂肺地叫了声“我的儿啊!”就哭天抢地的扑了过来。她跌跌撞撞,还没抓到孩子的胳膊,就被鬼子一脚踹开。她仍然不死心,哭天抢地的又往上扑。小鬼子火了,掏出枪,对着她的胸膛“叭”的声就是一枪。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胸膛,她睁大的双眼里顿时失去了鲜活的光泽,她怨恨不甘地,感觉到了生命的消失,却无能为力地慢慢死去。被枪声吓醒的孩子,“哇”一声哭出了声音。他透过泪眼迷蒙的双眼,看到母亲慢慢倒地,看到鲜血染红了胸口,看到了鬼子举着冒烟的手枪,他本能地向着那只举着枪的手臂扑过去,张开稚嫩的小嘴,狠狠地咬了一口。“巴嘎!”小鬼子着了疼,气愤地怪叫了声,一挥手将孩子打落在地上。两个鬼子兵扑上来,钳住了满嘴流血的孩子。“钉死他,钉死他!”小鬼子呱呱乱叫着。鬼子兵,立即将孩子绑到老槐树上,一人拿起铁锤和钢钉,向着孩子的手臂走去。孩子拼命地痛哭,身子蛇一样扭曲,希望能够挣脱开捆绑的绳子。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当长长的钢钉冰冷地扎进他的手臂是,一声凄厉的长嚎划破了屯子死寂般的天空。
   被咬伤手臂的鬼子一挥手,立即一队鬼子兵向屯子里摸去。很快,伴着孩子凄厉的长嚎,屯子里不断传来鬼哭狼嚎的叫声和鸡飞狗跳的扑腾声。没过多久,鬼子兵带着抓来的村人和抢来的母鸡来到老槐树下。孩子被牢牢地钉在老槐树上,他哭哑的嗓子,莎啦啦地冒着丝丝断断续续地声音。张开的嘴巴里,仿佛抽干水源的漩涡里发出“咕噜咕噜”空洞洞的回音。人们惊骇地看着这一幕,看到孩子恐怖痛苦的眼里,留着滴滴血泪。他们愤怒了,攥紧拳头就要向前靠去,站在面前的小鬼子立即掏出枪,对着最前面的两人开了枪。两人应声倒下,痛苦地捂着慢慢渗出鲜血的枪口,深黑色的瞳仁里那束愤怒的火焰渐渐熄灭,代之而来是无尽的黑暗。两人痛苦死去的表情,震撼了人群,人们冷静下来,用愤恨的眼光,打量着这群鬼子。
   “这里谁是乡绅?”小鬼子傲慢地对着人群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发问。
   人群静默,没有人回答。
   “这里谁是乡绅?”小鬼子依然问道:“我不相信,这里没有乡绅,再不回答,我就开始毙人了。”
   “我是,我是。”白启贤的老爹忙从人群里高喊。人们自动给他让开一条路。他战战兢兢地走到小鬼子的面前,“我就是这里的乡绅,不知到贵军到这里有何贵干。”
   “吆嘻。”小鬼子盯着白启贤的老爹说,“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国土。你,要号召乡民为大日本帝国的皇军服务。”
   “这是我们中国的地方。”白启贤的老爹声音微弱,但坚决地说。
   “巴嘎。”小鬼子立即抽出腰刀,架在白启贤老爹的脖子上,“你的没听明白?”
   “爹呀,你就答应了吧。”白启贤看见刀架在老爹的脖子上,立即怪叫了声,跌跌撞撞地扑到老子的跟前,“皇军,皇军,我听明白了,我们为您服务。你高抬贵手放过我爹吧。”
   小鬼子惊奇地看着白启贤,又打量了一眼刀下的这个老头:“你的是谁?”
   “我是他儿子,皇军,你就放了我爹吧。”白启贤哭着说。
   “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快起来。”白启贤的老爹脸色煞白,嘴唇直打哆嗦,“我们白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嗯?”小鬼子的刀一用力,在老汉的脖子上渗出滴滴的鲜血,滴落在脚下的灰土地上。
   “我来代替他,我来代替他。我爹已经老了,已经老糊涂了。皇军大人不计小人过,您就放过他吧。”
   “畜生!”白启贤的老爹骂道,“我还没老糊涂。生下你这个不孝子,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来吧,你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我死了也对得起列祖列宗。”
   小鬼子咯咯地怪笑了,他没再迟疑,一刀挥下,白启贤老爹的人头咕噜噜地滚在白启贤的脚下。白启贤双腿一软,瘫倒在老爹的头前,大张着嘴,脸色苍白,很长时间才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声“爹呀”来。
   小鬼子收起刀,提起瘫软的白凤起,冷冷地说:“你说过要代替他,现在就是时候。去,告诉村民,让他们乖乖地听话,要不下场和他们一样。”
   瘫软的白启贤强打起精神,面色苍白,浑身哆嗦着说:“这个,我爹——”
   “怎么?你也学你爹?”小鬼子恶狠狠地问。
   “不,不,不。”白启贤连忙否定,浑身一个激灵,他明白,今天如果不按小鬼子的话去做,爷俩就会共赴黄泉,“我说,我说。”
   小鬼子满意地笑了。
   “乡亲们,乡亲们哪。”白启贤站在众人面前,强支撑着身体,声音凄切,“乡亲们,皇军来了,你们都要听从皇军的吩咐。否则,后果我就不用说了吧。”然后他转过身,对着身旁的小鬼子懦弱地说,“太君,你看这样行吗?”
   小鬼子不满意地挥挥手,上前跨了两步,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声音冰冷地说:“我们大日本帝国喜欢良民,不喜欢刁民,希望各位都要努力去做良民。我们真诚地欢迎,良民的支持和关照。我,小原,对待良民也是大大的优待。对待刁民,不用我多说,我想你们也会明白。”
   现场仍然沉默,人们在小原冰冷的目光注视下,感到一阵恶寒。大脚岭的脸上涂满黑色的锅底灰,虽然看不出她的脸色,但双眼阴沉地可怕。对于小鬼子,她可有清醒的认识。一年前她就知道,小鬼子能够做出的事情可不止这些。当她无意间看到白占奎冒着火星的双眼,手不自觉伸进上衣时,赶紧制止了他。否则,一定会引来小鬼子更加狠毒的屠杀。
   “为了大东亚共荣,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一定能够很快到来。”小原还在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继续演讲着,仿佛他已经看到了大东亚共荣的繁荣,“但是,我也不能容忍,任何破坏大东亚共荣的行为。”小原继续说道,“你们看到了吗?这个孩子,就是企图对圣战的勇士图谋不轨,所以我们会毫不客气。”他一挥手,刚才那个拿钢钉的鬼子士兵立即将钢钉钉入孩子幼小的心脏。孩子痛苦的长嗷,像尖刀划过人们的心脏,在一阵恐怖的窒息之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为了长治久安,特任命白启贤先生为本屯的维持会长。”小原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白启贤说道,“恭喜白先生。”
   白启贤哭丧着脸,不敢表示异议。这时随行的记者跑过来,对着小原叽里呱啦一阵鸟语,小原客气地拉起白启贤的手,微笑着向随行记者示意。“啪”一声,爆闪的镁光灯,吓了白启贤一跳。随行记者在灯光闪过后,举着相机,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人群中,早就愤怒的白占奎脸色通红,握着枪的手,不住地打着哆嗦。但他被大脚岭的手死死钳住,却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小鬼子疯狂的举动。惨死的孩子,钉在老槐树上,痛苦的表情仿佛在像每个人传达着愤怒和仇恨。
   小鬼子确实可恨。”万奶奶嘴唇哆嗦的更加厉害,眼里还含着晶莹的泪花,但却迟迟不肯滴落,“可白占奎你傻呀,这个时候就他一条枪,如果动手,不是白白搭上一屯子人的命吗?”
   我沉默着,仿佛血管里激起重重恶浪翻滚着,久久不能平息。“那桃林呢?”过了很长时间,我才想起桃林的神秘,不由好奇地问。
   老人立即陷入美好的回忆——
   多好的一片林子呀,有好几百亩地吧。如果六零年有这片林子,也不至于饿死那么多人了。哎,都是这小鬼子造的孽呀。
   当时那片林子就是个土匪窝,大大小小的土匪都聚集在里面。他们不编些瞎话唬人,不就露陷了?
   哎,那些也都是穷人呀。逼得没办法,要不谁去干那营生?就说你祖奶奶吧,要不是白启贤当家后,断了她和白舒俊的粮食,你祖奶奶也不会去当土匪。可你祖奶奶仁义,为人又仗义。她看不上那些吆五喝六的土匪,所以不和他们入伙。又加上她是白占奎的义妹,地面上的人都卖她面子。

共 8260 字 2 页 首页12
转到
【编者按】本章是写鬼子到来前后。鬼子进村前,因为残兵心理的恐慌和扭曲,让这个村子遭受了一次劫难。鬼子到来的时候,村民四处逃散躲避,几个孩子吓得忘记跑了,一个孩子的母亲奋不顾身来救孩子,却惨死在鬼子的枪下,孩子惊醒后咬了鬼子,又被鬼子钉在树上。村民被鬼子找出,强行带到孩子被钉的地方,鬼子当着村民的面枪杀了孩子,白启贤的老爹因为不听鬼子的话,被残害,怕死的白启贤做了鬼子的狗腿。白占奎想要掏枪和鬼子拚命,发现端倪的大脚岭及时拦住了他,这才免了一次更大的灾难。很多村民被逼无奈,做了土匪,住在桃园。大脚岭虽然也是个土匪,却没有和别人同流合污,而是把从地主那里弄来的粮食分给了穷人。大脚岭做了很多好事,也得罪了很多坏人,后来她在去魏世昌家弄粮食的时候遭了魏世昌的道,差点死了魏世昌的折磨下,是她的白马最后将她救走。之后魏世昌家便被洗劫一空。本章是作者拜访万奶奶时,在万奶奶的回忆和诉说中展开了对故事一幕幕的描述。作者文笔流畅,描写细腻,用词精湛,特别是对环境的描写和人物形象及心理的刻画,写得非常精细。欣赏佳作,期待精彩继续,祝作者工作顺利,快乐安康!【编辑:尚林夕】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 楼        文友:尚林夕        2014-12-01 22:46:14
  作者对环境描写,人物形象和心理描写得非常好,向作者问好、学习!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共 1 条 1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