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宿舍的床上，秦瑶觉得自己像火一样烫。连续两天的高烧，让她头重脚轻，走路也是摇摇晃晃。
　　 “秦瑶，我们好合好散，你知道我是特意从成都过来找你，我们四年两地分居，只需要签个字，简单。”伟杰阴郁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或许，这次不是他，而是在项娟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等了。
　　 “你想过我们的孩子吗？她已经十岁了。”
　　 “你有能力，但是项娟不行，她离开我活不下去的。”
　　 秦瑶努力地甩了一下头，耳边还是响着伟杰的话。她扶着床头桌，伸手去拿窗台上的水杯，劈劈啪啪，声音传来，随着声响，秦瑶晕倒在地……
　　 【一】
　　 秦瑶是一个个性洒脱的人，在大学里面又是短跑健将，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人。因为学习的是妇产专业，班里的男同学只有寥寥几个。伟杰是家里的老大，家在农村，负担重。上大学报了妇产专业是因为县医院缺妇产科医生，而且他觉得男人做妇产科医生容易出成绩。
　　 秦瑶小巧玲珑，活泼单纯，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伟杰沉稳帅气，平时很少言语。他们走到一起，大家都感觉很意外。大学二年级，春季运动会，伟杰坐在看台上，看着奔跑中的秦瑶，秀发飞扬，那一刻，他心动了。大学三年级，因为秦瑶的一次生病，他们公开了朋友关系。
　　 “瑶瑶，我觉得你们不合适。他给大家的感觉总是不够阳光，脸也是阴阴的。”寝室的大姐李艳总是很直言。
　　 “老五，他不会是想借你进入冰城吧？”三姐刘慧也表示了自己的观点。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是因为女生太多，不好意思出声。”秦瑶每次都得和大家解释一遍，这个话题才能结束。
　　 学习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开始了最后一年的生产实习。秦瑶在大姐的帮助下回冰城总院了，伟杰只能服从学校的安排去附属医院的产科开始了生产实习。他们也开始了近一年的飞雁传书，情深意绵。
　　 还有三个月就要毕业了，秦瑶想着怎么把她和伟杰的事情告诉家人。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把五个孩子养大不容易。哥哥姐姐们都没她幸运，因为大姐嫁得好，家里的条件得以改善，母亲才同意她到外地读书。可是，过年在饭桌上，姐夫表态会帮忙安置她的工作，再加上伟杰，姐夫也会不满意吧。她心怀忐忑，彻夜难眠。
　　 伟杰几次来信，想劝秦瑶跟她一起回县医院发展，这样会少很多麻烦。秦瑶个性要强，见不得别人说自己不好，小小的虚荣心一直在心里做纵。他拒绝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海子就是因为海子长得丑，人又憨，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不喜欢医学的他，硬是报考了临床医学来陪她一起读书。当看到秦瑶和伟杰成双入对，他黯然失色，但仍然关心着她，只是他们中间有了一些疏离。不过，海子是母亲一直看好的女婿。每次秦瑶放假，母亲都会在周末，叫上海子来家里吃饭。
　　 秦瑶知道，如果告诉母亲她和伟杰的事，母亲的火爆脾气一定会忍不住的。她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先找大姐去说说，或许大姐的话，母亲会信。
　　 “瑶瑶，快进来。”大姐挽着她的手走进屋里。
　　 “小姨，和我一起玩吧。”5岁的外甥一见到她就手舞足蹈。
　　 “宝贝，乖。自己先玩会，小姨一会儿就过去。”秦瑶哄着小文，牵着他的小手走到了一堆玩具跟前。“小文，你搭个漂亮的房子，一会儿我就过来。”她伸手抚着孩子的头。
　　 “小姨，今天你陪我玩到天黑，拉勾。”外甥眨着眼睛，目光里满是调皮的笑意。”
　　 “儿子乖，妈妈答应你，让小姨一会儿给你讲故事去。”姐姐说着话，目光扫着孩子，拉着我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瑶瑶，是不是有什么事啊？脸色有点差。”大姐看着面容憔悴的瑶瑶心庝了。“我跟咱妈说了，不让你学医。值夜班，熬心血，伤身体。咱妈有时候太固执！”
　　 “大姐，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男朋友毕业分配的事。姐夫，他还没回来吗？”她伸着头，往书房望去。她知道，这个时间是姐夫读书的时候。
　　 “回来了，在书房看书呢。我去喊他一声，周末是大的、小的都得叫半天。”大姐说着话，起身，摇摆着细腰美臀往书房走去。
　　 秦瑶在客厅里踱着步，这个房子曾经让秦瑶羡慕不已。三室一厅，客厅阳光充足，大姐养着自己喜欢的花花草草。站在落地的窗前远眺，可以看到城市东部无限延伸的街道。这扇窗外的风景，一直是秦瑶欣赏的一种静态之美。可今天，她无心赏了，心在一种不规律的跳跃下，一抹艳红爬上了秦瑶的双颊。
　　 “瑶瑶来了，有事啊?”每次见到姐夫，都会有压抑感。她赶紧做了一个深呼吸，用眼睛的余光扫着姐夫的脸色。看到姐夫的一脸笑意，秦瑶拉着长声叹了一口气。
　　 “大姐、姐夫，你们帮我跟咱妈说说，我有男朋友了，别总让海子来了。”
　　 “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姐姐瞪着眼睛连续问了几个问题。
　　 “你干嘛这么吃惊?瑶瑶二十四了，有男朋友正常，先让她说说。”姐夫遇事总是很冷静。
　　 “他是我同学，学业很好，就是家里是青县农村的。”秦瑶没有说得太详细，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大姐和姐夫的脸色。
　　 “瑶瑶，你是不是又开始犯单纯病了？你跟他回农村，还是他跟你进冰城?”大姐总是在姐夫简单的眼神提示下，问题问得很到位。
　　 “伟杰知道进冰城难，他想让我跟他回县里。可我不想，我想让他跟我回来。”秦瑶紧张了，使劲儿地搓着双手。
　　 姐夫没说话，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又抬头看看秦瑶和自己的妻子。“瑶瑶，你们是二表院校，本科专业，原则上做不了人才引进的，这是其一；第二，你觉得他是真的爱你还是利用你，你回冰城实习，是你班唯一的一个；还有一个问题，他家里的条件怎么样？有条件办工作进省城吗?你年龄小，考虑问题不全面，我提示一下。对了，还有，他家能在咱们这儿买房子吗？”姐夫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有疑问的问题，瑶瑶愣愣地看着他们，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没想过这些。
　　 客厅里一下变得静悄悄的，仿佛落下一缕头发都能听到声音一样。秦瑶早就知道，她的选择不会得到家人支持，但是伟杰的沉稳和帅气一直支撑着她，她要和家人做一次关于爱情的辩论赛。况且，她知道医生是潜力股，是越老越有资本的工作。只要大家能接受她和伟杰，她们的日子一定会过好的。
　　 【二】
　　 秦瑶连续几天，昏昏沉沉，跟带她的老师请了假休息一周。她觉得必须和伟杰见面说一下这个情况，而且她们好久未见，她很想他。买了车票，背起行囊返校了，只不过这次的她脚步有些沉重。
　　 伟杰早早地来到了火车站，站在拥挤的站台出口，目光紧紧地盯着门口。当那抹红艳映入了他的眸底，还没等他挥手，那抹红已经靠在他的身前，暖着他的心房。
　　 “好想你，伟杰!”秦瑶的低声说道。
　　 伟杰环紧手臂，他知道只有秦瑶这样偎进他的怀里，他才能减轻内心的不安。他把头靠在秦瑶的耳边，嘴里发着喃喃的声音：“瑶瑶，别再离开我了。”
　　 “嗯……”秦瑶轻轻地点着头，一行清泪顺颊而落。
　　 伟杰牵着秦瑶的手，一直把她送到了女生宿舍门口。“瑶瑶，你先歇歇，我今天去医院值班，明天早上来接你。”
　　 “你去吧，快毕业了，我们好好聊聊。”
　　 秦瑶走进宿舍和等待她的姐妹们乱成一团，烦恼也暂时搁浅了。一夜好眠，早上一起床，大家就是一阵忙碌，实习还有最后一个月，大家都变得异常忙碌。“老五，我们走了，你好好等着你的王子吧。”
　　 秦瑶习惯了晨跑，看看和伟杰约会的时间还早。她换上运动服，围着操场跑上三圈。伟杰手里拎着热腾腾的小笼包，今天特意跟老师请了假，来陪秦瑶一起吃早餐。远远地他看到了奔跑着的秦瑶，依旧是那让他沉醉的笑颜。他快步走过去，挥着手臂。
　　 “瑶瑶，歇歇吧，我买了早餐。”
　　 “怎么这么早，伟杰?哇，小笼包！”秦瑶一边擦着汗，一边把另一只手伸向了小笼包。
　　 “走，去我宿舍吃。先去洗手，小馋猫。”
　　 吃过早餐，两人牵手走在校园的小路上。满园春色，尤其是早开的丁香花散着淡淡的清香。
　　 “伟杰，我想带你回去见见我的母亲和姐姐哥哥们。”
　　 “她们能接受我吗？秦瑶，或许我们走到一起是错误的，带给你好多困扰。”
　　 “我们互相爱着，就是对的。”秦瑶使劲儿地攥了一下伟杰的手。
　　 “我还是想让你陪我回县里，那里急需像我们这样的、科班毕业的医生。可我怕，太委屈了你。”
　　 “我要带上你去冰城，那里一样需要我们，只要我们努力。”
　　 “瑶瑶，凭我的学历进冰城很难，我也从未想过。我只是舍不得你，我……”
　　 “下周我们回去，让大姐夫想想办法。”
　　 “这样好吗？瑶瑶，我们家没有条件在冰城让我立足，不会有任何帮助，你要跟我过一段苦日子的。”
　　 “我不怕苦，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春天的风拂过她们青春的容颜，她们相拥着，手牵着手，迎着那春日的朝阳前行着……
　　 【三】
　　 伟杰的到来，让秦瑶的母亲措手不及。她一直喜欢海子，喜欢海子给她的踏实的感觉。
　　 “阿姨，您好。我是伟杰。”手里拎着礼物的伟杰鞠着弓，他看到了秦瑶母亲的吃惊的面容。
　　 “进屋吧，坐下说。”母亲的声音有些冷淡。
　　 秦瑶已经通知了大姐和哥哥们，她也怕脾气怪异的母亲对伟杰说过分的话。她牵着伟杰的手，让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妈，伟杰是我同学。”
　　 “小瑶，同学来家里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叫什么?伟杰是吧，第一次来冰城吧？”
　　 “阿姨，我以前来过。这次，我是专程来看望您的。”伟杰看着秦瑶母亲的态度，心里越发紧张了，手心里感觉粘粘的。
　　 “这孩子真会说话，我一个老太婆有啥看的。”秦瑶看着母亲冷淡的表情，心里也是万分着急，哥哥姐姐们怎么还不回来呀？
　　 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秦瑶几次想开口说话，可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母亲接受伟杰。或许，无论她怎么做？母亲都不会轻易答应她们吧。秦瑶起身为伟杰倒了杯热水，两个人当着母亲的面只是聊了几句学校的事，秦瑶的眼睛不时地飘向门口。客厅墙壁上的挂钟，轻轻地响了一下，十点半了，大家怎么还不回来。秦瑶看向身边的伟杰，伟杰用眼睛安慰着她。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紧接着就是几声小童音：“外婆，给宝贝开门呀！”
　　 母亲也顾不上板着脸了，快步走向门口，打开房门，五岁的小文就冲进母亲的怀里。“外婆，好想你，小文要吃外婆做的肉肉。”
　　 “好，好。外婆马上去做，宝贝，还想吃什么，一起告诉外婆。”
　　 “妈，你也别太惯他，都吃成小猪了。”大姐一直担心，太爱吃肉的儿子变成小胖子。
　　 “大姐，姐夫你们回来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伟杰。”秦瑶拽着刚换好鞋的大姐走进了客厅。
　　 “大姐，姐夫，你们好。我是伟杰。”
　　 “还真是和小瑶说的一样，一表人才。快坐，快坐。”姐夫赶紧帮伟杰打个圆场。
　　 “刚才跟我说是同学呀!这会儿又变男朋友了，小瑶，你得跟我说清楚。”母亲抱着小文，说话有些激动。
　　 “妈，我帮你做饭去，让辰刚和他聊聊。”
　　 “外婆，我要吃肉。”小文也配合着妈妈。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姐夫静静地看着伟杰，半天没有说话。
　　 “姐夫，你有话就问，干嘛这样看着人家？”秦瑶崛起了小嘴，委屈地说道。
　　 “瑶瑶，你急个啥劲儿，着急嫁人了，哈哈。”姐夫顺口开着玩笑，气氛变得轻松了。
　　 秦瑶羞红了脸，跑去厨房帮忙了。
　　 “伟杰是吧，很沉稳的小伙子。不过，平时多笑笑。”
　　 “姐夫，我的生活与瑶瑶有距离，我有压力。”伟杰觉得辰刚应该是家里说话有份量的人，他很认真地回答着。
　　 “你和瑶瑶的事，岳母肯定是反对的。你的学历进冰城有难度，今年下了文件，引进人才要硕士学位的应届毕业生。”
　　 “姐夫，我知道。我想让瑶瑶陪我去我老家，县医院急需我们这样正规毕业的去支援家乡建设。”
　　 “瑶瑶的性格，我了解，她一定会选择你们一起留在冰城的。”辰刚仔细打量着伟杰，在他的脸上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可，我们家没条件让我进冰城的。如果瑶瑶不愿意跟我回去，我会做出选择，姐夫你放心吧。”
　　 看着伟杰语气很坚定，辰刚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和他聊起了家常。厨房里飘来了饭香，哥嫂们也陆续到家，虽然母亲板着脸，一顿饭吃得还是其乐融融。
　　 【四】
　　 秦瑶的想法和辰刚预测的一样，她希望伟杰留在冰城，这也使她和母亲的关系走向了白热化的地步。
　　 “瑶瑶，你就是鬼迷心窍了。他哪里好？连笑都让人感觉不舒服。”母亲提起伟杰就控制不住自己。
　　 “妈，我喜欢。”
　　 “喜欢什么？你那心高气傲的劲儿，能过苦日子吗？都怨我，把你宠坏了。”
　　 “妈，只要我和伟杰在一起，苦日子，我不怕。”
　　 “人家海子哪里不好了，而且知根知底。他妈妈以后也会对你好，不用担心婆媳关系难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