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海】爱的藤蔓(散文)
一
藤蔓,茎细长,不可直立,凭借自身的惯性攀附其它物体,或攀附在木本植物身上随之向上伸展。当然,在没有东西可攀附时,则可以自顾自的匍匐于地或垂吊生长。对于藤蔓这种植物,我不太喜欢,但是千人百态,各有所爱。
在安顺小伙的眼里,藤蔓却是另有意义的,因为在他心里缠缠绕绕的,尽是爱的藤蔓,美丽至极。他想用柔软美丽的柳条藤蔓编成爱的柳筐,一头挑着爱情的浪漫,一头挑着居家的油盐柴米。一头挑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一头挑着男儿的责任与担当。他还想用生长红色花蕾的藤蔓,加些紫色花朵混合着些许生机勃勃的绿叶编织成一个美丽的花环,用它套住自己喜欢的新娘。
这小伙受过良好的教育,谈吐文雅,谦恭有礼。可是,却因为一次意外的错落,一步错,步步错。在现实生活的砝码面前,他对于爱的五彩斑斓与美好憧憬,最终一败涂地,令人心痛难当。
初恋的美好时光像极了满架的葡萄,在葡萄的每一节藤蔓上,都挂满晶莹饱满的爱情果实,有紫的,有水晶的,有像新疆的马奶子葡萄那样诱人的,蜜甜蜜甜,没有萄核,一口就能吞下一大串。然而跨越了一十二个年轮的恋情,最终经受不住一句大俗话所说:油盐柴米的夫妻,酒肉饭饱的朋友。
当他穷到对爱供不起油盐柴米的日常用度时,他心爱的姑娘说:我再也不能经受这穷日子的折磨了,我们分手吧。当他在朋友圈混不起酒肉饭时,朋友们说:吃人三餐,还人一席,你太不够意思啦。于是,老死不相往来。
就这样,他变得非常悲哀。光咚咚的,从上到下,一穷二白。
二
曾记得大学四年级时他曾与女友计划,等到毕业马上结婚,雄心勃勃,誓把事业与爱情齐头并进。可是,这一切却因他的那一次不小心全都搞砸了。
虽说与女友分手已数年,但在心中却始终没有忘怀,每每想起,内心就爬满了疼痛与后悔,揉和着深深的自责,大脑命令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心却不听话的忍不住去想,而且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想。
多年前那场美好的相遇好似就在昨天,原本应该是一场幸福的开端,谁也猜想不到,它最后变成了一场遗憾的序幕。安顺是个性格向内的男孩,本不善交际的他,前排却有幸的坐着个阳光明媚的姑娘。安顺的学习在本年级是拔尖的好,姑娘经常回过头或反转身来,与安顺讨论或请教问题,男孩虽不善言谈,可是对于姑娘提出的问题则是有问必答。
于是,青春懵懂的少男少女很自然的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姑娘虽没有沉鱼落雁的美貌,可是她活泼灵动的清秀在不知不觉中却悄悄偷走了男孩萌动爱恋的心,一个长得漂亮,一个生得俊朗,虽然生涩的青春不懂男欢女爱,可是,看见别的男生跑来找姑娘搭讪,他会毫无来由的不开心。看着有别的男生围在姑娘身旁转悠,他会心底阵阵泛酸,不是滋味。从此,那个叫宋欣的姑娘便在男孩的心里挠着痒痒。
因为当时年纪小,不暗世事。记得一次春游时有人问安顺:你是不是喜欢上宋欣了?这男孩连想都没有想就矢口否认了,只因当时的青春太生涩了,像晚熟的稻谷,只有经过阳光雨露去滋润才能成长。男孩自己也搞不懂那到底是属于一种什么感情。但当他听说有谁谁喜欢宋欣时,他就显得焦躁不安,生怕姑娘跟了别人,于是,心内便会五味杂陈,填满了许多道不出的苦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决定要追她,一定要追她。
青春萌动的少年不知如何去追求属于自己的爱情,费心费力的琢磨了好久,用尽了数学的多解方程式,用尽了诗歌的雅韵意蕴,最后决定,还是写情书把,憋了好几天,终于憋出一纸叫做情书的东西:宋欣,我好喜欢你,请你做我的女友好吗?这要求如果冒犯了你的尊严,请原谅我,但是也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因为长痛不如短痛。
临近放寒假时,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把纸条递到人家姑娘手里,然后像小偷似的迅速跑回自己的坐位,勾起脑壳,不敢抬头,心里一直忐忑着,像犯人似的,焦急地等待法官宣判刑期。
谁知姑娘看完纸条,竟然双手掩面,坐在他的前排小声哭泣起来,听见哭声,他悄悄的一眼索去,只见姑娘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微微颤抖着,像是很伤心的样子。在姑娘用眼泪揉和着细细哭声的烟波里,安顺的心整个给扰乱了,显得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安慰宋欣。于是,一迭声的连着说:你别哭,别哭啊!你别哭嘛,其实不同意也没有关系的,马上就要放假了嘛,放假回家我就没事了。
谁知听了他的话,姑娘哭得更伤心了,等哭饱后,姑娘顺手塞给安顺一张纸条,打开纸条,上面写着:谁说要长痛了,咱们不痛不行吗!
于是,安顺的心顿时柔软得像面团,欢喜得像飞过花海的大翅叶蝴蝶,像漫过浮云的清风,耶!一颗字,美!简直是快要美死了。
三
因为当时校规比较严,不准学生谈恋爱,因此,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飘扬自己的爱情,只是尽量偷偷摸摸,甜甜蜜蜜的,悄悄的进行着地下恋情,巴不得爱的甜蜜流淌满地。
俗话说上面有政策,下面有对策,我想可能就是讲的他们吧。比如:两人逛街时,虽分别走在马路的两边,头端正的向着前方,但两个人的眼睛却总是不看前面的路,斜视眼眸,交流着爱恋。两人嘴角总是溢满微笑。其实,两人内心都明白,不用直视也能感觉对方的绵绵爱意蓄满了各自的眼窝。因为爱是藏不住的,闭上嘴巴,眼睛也会说出来,只要对视一秒,那一秒钟也会明白彼此的心怀。
即使街上人织如流,相互也总能在第一眼就过滤掉众身影,眼里只有她。无论操场,餐厅,图书馆,安顺的目光就是她的太阳,追着她,照耀着她,温暖着她。只要她的俏脸嫣然,巧笑如铃,那幸福就会像夏季的蔷薇花,在安顺的心里一串一串,一个骨朵连着一个骨朵的争相怒放。
转眼到了放寒假的时候,不得不各自回到自己的家,在分开的日子里,安顺像疯了一般地想宋欣,从来没觉得寒假会如此的遥遥无期。每天对着日记本,一篇一篇的倾诉着恋爱的绵绵情话。心想:等开学了给她看。
终于熬到开学了,安顺却遍寻不见宋欣的身影,因为当时没有手机,于是,他就每天眼巴巴的盼着,相思着,担心着。宋欣却一连好多天都渺无音讯。
那熬人的相思把一颗挚热的爱心煎来煮去,天天等在学校门口,安顺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默默的,一天,一天又一天,艰难的数着日子,十天之后,终于看见宋欣在傍晚的余晖中急急走来,晚霞密密的把姑娘轻轻包裹,安顺眼中的宋欣美得像个仙女,飘逸又窈窕。
进入眼帘的第一变化,就是不见了黑油油的一头披肩秀发。可是,短发的利落倒更是显得她越加的娇俏漂亮了。
安顺按捺着满心的激动,两眼含情脉脉,伸手接过她肩上的红花小背包,万千责备与热语,都在看到她的一刻梗噎在喉,不能言说。只是紧紧牵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傻笑。
从学校门口到女生寝室,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他倒希望一辈子都这样互相牵着手,相握相惜的一直走下去。
后来宋欣跟他说:寒假里,父母帮她相了一个对象,对方各方面的条件超好,爸妈喜欢得不得了,一个寒假她都与爸妈抗争着,最后是以绝食才把这事平息下来。幸亏是有惊无险,安顺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今后一定要好好的对宋欣,一定要让她幸福。
过了好多天后,安顺终于忍耐不住,悄悄问宋欣:为啥剪了长发?
宋欣说:长发只为你一个人留!爱上你后,不会有人再看见我的长发。
这话像艾克时光线,瞬间穿透了安顺的五脏六腑,把他的心融化得一塌糊涂,在心的卡拉角落尽是满满的幸福,这爱的蜜语荡起了男儿汉的无尽柔情。这小小的幸福,让安顺得瑟的阳光灿烂了好久。
其间,因为两人的学习成绩都很好,老师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让他们蒙混过关。
在贵阳的黔灵山,八角亭,红枫湖,黄果树瀑布;在清镇,花溪,千户苗寨,等等地方,到处都留有他们双双对对的身影。
安顺在给宋欣的留言中如是说:欣,当你快乐的时候,我们的身后会有四只鞋印;那是,因为在你快乐时,有我陪在你身旁,一起行走。而当你伤悲的时候,我们的身后便只剩两只鞋印了,因为悲伤时,你是趴匐在我的背脊上。所以,请你一定要快乐,否则我会很累!
宋欣同寝室的同学都认识安顺,室友们都亲热的打趣叫安顺姐夫,把他叫得美滋滋,乐陶陶的。
四
可是,就在临近大学毕业前夕的一天,那天是星期六,在安顺的寝室里,宋欣买来一大袋苹果,说请他的室友们一起吃。当时安顺左手拿着一个红苹果,右手拿着一把小小水果刀,因为宋欣不论吃啥水果都不喜欢吃皮,他正准备给宋欣削苹果皮。此时恰巧,他的两个室友为一件很小的事情争吵起来,都是初初长成人的男子汉,正当血气方刚的年龄,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其中一个顺手就从安顺的手中抢过水果刀,胡乱的像对方大腿刺去,几刀刺出,无巧不成书,这小小的水果刀竟然刺穿了那人的左腿大动脉,顿时血流如注,等到120赶来抢救送到医院时,已经因为流血过多没有抢救过来,那人无辜的就此去了天堂。
这事追究下来,竟然说刀子是安顺递的,就这样,在本人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安顺竟然被学校开除了,并陪同抢刀刺人的那室友一起被判了刑。当然那人是重刑,安顺是轻刑。懵懵懂懂的就这样把美好的人生从云端跌落到了谷底。百嘴莫辩,说不清楚。
其间,学校也出了证明,在场的室友们也都出了证明,可是都没有逃脱刑法的审判。
从此,前途一片渺茫,安顺一点也没有为自己想过,只是心里有一百万个对不起宋欣。
这时,宋欣却没有半颗字的埋怨,反而一直陪着他,安慰他。在人生最低谷,最黑暗的日日夜夜里,因为有宋欣的参与,安顺才没有堕落,是宋欣的爱让他再次抬起做人的头颅,所以,对这段有始无终的感情终身难忘。
宋欣说:别人误会与不理解,不算什么。不就是没有一个大学毕业证吗,没有上过大学的人也一样可以工作,一样可以讨生活,一样可以养家糊口。不要一蹶不振,不要自责后悔。请你记住,你还拥有我,我们可以一起创造世界,请你告诉自己,我依然优秀,我依然是世界上最棒的男子汉。
五
等到安顺刑期满释后,宋欣便主动搬来和安顺同居了,安顺明白,姑娘是要用爱的甘霖抚慰他依然布满伤疤的胸口。在她工作之余的每一滴时间,都会一直陪在安顺身边,总是嘴角溢着微笑,陪他去发传单,陪他去跑推销,陪他去寻找工作,风里,雨里,从没说过半句抱怨。
记得有一次,他们因为当天发传单效益不错,那天赚了一百多块钱,于是,两人邀约着去了一家火锅小店,尽情的搓了一顿麻辣烫,感觉那就叫幸福,反正事后特开心。
可是灯笼再亮,毕竟是纸糊的,他们同居的消息与安顺的具体情况,终于没有隐满多久,就被两边的家长知道了,双方家长立刻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中。宋欣的爸妈当然是极力反对宋欣跟他在一起,而安顺的爸妈除了担心儿子的前途外,也怕委屈了人家好好的宝贝姑娘,对两人的未来也是投反对票的。
在这种情况下,安顺决定留在省城贵阳寻求发展,宋欣则极其爽气又义无反顾的决定跟着安顺,可是,经过两年多的艰苦奋斗,事业仍然没有一点起色。这时安顺的一个铁哥们,在深圳混得不错,喊他过去一起发展。安顺便初生牛犊不怕虎,怀着满腔大志,踌躇满满的带着父母一生的积蓄,去了深圳。
谁都没有想到,人的运气若是差到极限,喝凉水都会塞牙。这次又出师不利,终因投资失败而告终,这次不但赔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还另外又欠了一大屁股因为不能按时履行合同的债务。
有谁能想象那种失落与无助的悲哀?
从她和他在学校时的恋爱算起,宋欣陪着安顺折腾了总共十二年,辛苦奋斗了这么多年,不仅一事无成,最后依然白手无家。此时的安顺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事业的失败让本来就不被双方父母看好的爱情更是雪上加霜。
宋欣的父母这些年一直不断反对,他们对宋欣用尽了各种手段,宋欣妈妈甚至不惜以死相逼,要不是宋欣一直坚持,或许他们早就分手了。
从相爱到如今,无论安顺遭遇什么事情,她从不退缩,一直相濡以沫。
可是,面对现实的残酷与无奈,终于有一天宋欣弱弱的突然对安顺说:安顺哥,我累了,感觉折腾不动了,如果照这样折腾下去,我爹妈就不认我了。他们辛辛苦苦拉吧我长大,我不但没有尽过一天孝,还老惹他们生气和担心。老爸天天骂我不成器,不孝道。我妈的身体虽一直都不好,但是最近更差了。如果我再坚持,我怕没有时间对他们尽孝了。
说完后,她无力的,伤心伤意的长哭了起来。
六
回首相爱的路,无论遇到任何的曲折和艰难,她都没有哭过,哪怕穷到白开水泡馒头的日子,她始终面带微笑。可这次,她哭了,哭得肝肠寸断,哭到声哑。在她的哭声里,安顺慌得手足无措,陪着她流泪,却不知该用什么语言去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