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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年少轻狂


作者:水穿石 秀才,2646.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422发表时间:2009-09-16 20:38:44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凝视天上的云朵。
   在凝视中我不知不觉地在家人的溺爱和娇惯中出落成一个大小伙子了,我必须要离开家人去很远的一个镇上上中学了。如果说在此之前我所有的信念只是“依赖”的话,此时的我忽然进入青春期的原始森林中迷茫而不知所措了。老实而木讷的二哥送我去学校的时候,他帮我放了好行李,就转身骑上自行车又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每年的新学年开学要选在9月份,这个时候,在北方正是入秋的时候,季节变换,冷热不均,当我半夜醒来,闹肚子的时候,慌慌张张地跑到厕所里一阵紧张地放松之后,肚子里的不舒服依然是不依不饶的,但我必须要回到宿舍了。起身的晕眩甫定,我就听见了被风吹动的树叶发出刷啦啦的响声,在暗淡的月光中由远而近由近而远,心跳得砰砰直响,一阵阵凉意袭来,身上的鸡皮疙瘩便茁壮成长了。近似于落荒而逃,我重又回到栖身的被窝里。我惊魂未定,尚无睡意,肚痛未平,头疼又袭。室友们翻身的窸窸窣窣声和各种各样的梦呓和打鼾声以及远处清晰可辨的狗咬声,作为背景的仿佛破破烂烂的寺院一样的校园比白日里的空旷和孤寂更要放大一千倍一万倍,我忽然想起聊斋里的恐怖情景了。。。。。。我想哭,我真想哭啊,可我怎么就不敢哭出来呢,只是绝望地拽紧了被子,蒙上全部的头颅,好象鸵鸟把头扎进沙子里,吭哧了一下便只有哗哗的眼泪充满黎明前的时空了,不时有节奏不匀的抽搐作为段落的划分。
   经常的失眠,加上一个个的生面孔,甚至有凶恶表示的,你要从老师那捕捉到一个和善的面容尚且很难,何况同学。我从此便象一个异类一样游魂似地孤独地徘徊在一天天萧瑟寂寞的校园里。
   但我心里一直还惦记着自己的光荣而神圣的使命,那就是从前的家人和老师倾心浇灌的我的虚荣心,因为我相信我会鲤鱼跳龙门的。可这样的心思,别人是读不懂的,于是,我只有自怜。我开始习惯地生活在自己的想象中,只有在这个世界里,我一样阳刚朝气如众星拱月。偶尔地我也会挺胸抬头。离我最近的一个愿望只是想回家。
   家,永远是我们的根据地,或者起飞的跑道,它是我们的物质依赖,我们总是对家寄予了最大的希望,尽管家的真实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况且,它不能给我更多的精神的慰藉和解脱,此时此刻我的精神的救主却是我青梅竹马的她。
   她叫小芳,是我的斜对门的邻居,我们从小玩到大。渐渐年长,那小时候玩的什么过家家之类的游戏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总想把它变成现实版的杰作。当愿望和现实发生冲突的时候,我选择的是沉默。我无师自通地学会做白日梦了,并且这梦做得有些蹊跷,因为面对面的时候,脸红心跳智商降到最低。她身上的气味是我最熟悉的,她笑的时候总会路出重牙和酒窝。我很想也长跟她一样的重牙,因为我母亲说“重牙有重福”。她那酒窝就不用说有多迷人了,迷人迷到醉人,我一直怀疑我喜欢喝酒和酒量比较大又常常喝醉的最根本原因就在于她的酒窝,自从她的酒窝第一次醉过我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清醒过。甚至我都记不清楚事件的始发时间和地点。她的头发触到我的脸颊或者鼻尖或者干脆就与它的同类我的头发相拥的时候,我只是感觉到一种满足的幸福,至于想到要象彼此的头发一样拥抱以及延伸的动作,那是后来的事实,可终究没有成为实际的操作。说句没良心的话吧,我怎么看她怎么好,比我母亲好多了亲多了,但好像又不能这样类比。我的心思里只有她,可就是没有跟她说出来,你说气人不气人。
   算是心有灵犀吧,她如约晚上来到我家,因为她在县城的中学,所以我们自然而然地交流彼此学校的一些见识。虽然我很讨厌说这些,但又不知道该怎样说自己想要说的话。似乎在我们的心中也没有约会这样的概念,彼此的称呼也只是“哎”或者干脆省略。我们也没有自己的房间,大人们也根本就没有要避嫌的意思。我心里那个难啊,我都有些恨这个家了。
   小芳她也多次要说该回去了,但是并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她的言行不一倒是比我强多了,因为我只是在心里说你不要走,我想跟你说话说很多很多的话,甚至我的潜意识里都要想拥抱她,抱紧她,在紧紧地拥抱中诉说我的苦闷和迷惘。短短的停顿在我看来好像几个世纪过去了,她的气息也表达出一种无奈和紧张。她的一只脚轻轻地划了一下地面,说:“我,该回去了。”但并没有立刻要转身就走的样子,只是头微微地低着,她的潜台词似乎是“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我心里念叨着“你不要走”嘴里却说:“噢。”噢是“是”“好”的意思,是土话,虽说声音轻到我自己都没有听见,只是感觉这样说了,可就是这样一个可恨的“噢”,在我感情的历程上起着重要的作用,因为后来我才知道我从此葬送了我的纯情以及我的前程。
   在父母亲的客气话中,我送小芳出家门院门,又看着她回到她的家,我还可以清楚地听见她母亲要她关门的话。那“卡卡”的关门声仿佛法庭的惊堂木,宣布了我们彼此的命运。在听到宣告后,我就象一个认罪伏法的犯人一样垂头丧气地回屋子了,并且一声不吭地倒在炕上扭头便睡,可,我哪里睡得着啊!
   记得我小的时候是很能睡的,常常是一黑就睡,天明不起,甚至日上三竿还赖在被窝里。因此因为晚上吃不上饭喝不到水而经常上火,不是害疮就是牙疼。过年的时候,小朋友们欢天喜地的,我可好了,一手托腮,直喊牙疼,直到声嘶力竭。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都无济于事。想想世上的苦痛莫过于牙疼了。不料倏忽间便到了危机四伏的青春期,我更想叫它思春期,心苦远甚于牙疼。这种病症的外表就是睡不着觉神情恍惚。
   我还必须要回到学校了,但学校也远非我的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就是我非常钟爱的语文课,也因为我与环境的格格不入而忽然遭遇冷漠。我开始怀疑起我的能力,怀疑起学习的目的,怀疑起我是否真实地存在,以及对2年之后的高考有一种渺茫的恐惧。
   学校不大,依旧人声喧哗,依旧冷清寂寥,别人的神情自若和欢欣笑语愈加衬托出我的形单影只茕茕孑立。白天的我仿佛是一个经常在思考的哲学家,更准确些说是精神病的前期,晚上,我一宿一宿地睡不着,类似于孤魂野鬼,据说这学校里就有坟场的,莫非是我撞了邪鬼魂附身。
   就这样夜以继日地周而复始,偶尔想想小时候跟小芳在一起的无忧无虑和随心自娱,每到会心之处便不自觉地笑出声来,但又不得不急刹车,以免被同学笑为神经病。但荷尔蒙的失调似乎不大在意我的感受,它大约是跟我有宿怨要存心跟我做对了。我开始长很厉害的青春痘,说它厉害是因为它有肿块有脓血。牙疼也又卷土重来趁火打劫了。不消几日便使我身心交瘁,全不是一个花季少年的飒爽英姿,却仿佛是一个糟老头子了。
   所谓老师是惯常的一脸漠然,偶有同学关心也只是止于言语,而请假回家母亲只是熬了冰糖绿豆汤来给我下火。下火的结果是旧病未见得痊愈而又添新病,不知名的皮肤病的肆虐又使我腹背受敌。简直就是水深火热了。我越来越变得猥琐而自卑。就算是同学们私下里吵嚷的文理分科的消息都没有让我能够开心起来.
   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文科。选择,有时候是一种退而求其次的聊以自慰。我不是文“长”,而是理“短”。我仿佛一个伤病员急匆匆地奔赴新的战场,更多了生疏的面孔。我常常感觉自己就象一片被寒风吹得四处飘零的枯叶,就是连“野渡无人舟自横”那份孤寂都不能独守。
   一日,上课铃响毕,我仍然在殚精竭虑地思考自己的哲学命题,全然不知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不幸的是这老师并不是要来认真地上课,而是首先要寻找一个迁怒的对象,或者是想给莘莘学子一个下马威吧。他贼似的用如豆的两只小眼睛扫描了一番,锁定我就是一个软弱可欺的猎物,于是径直走到我的身边,说:“你干什么?”我一头雾水,所有的同学都莫名其妙。我怯怯地回答:“没,没干什么?”“站起来!”我无比委屈地站了起来。“没干什么?那你为什么不看黑板?”“我。。。。。”他说“叫你顶嘴”的时候那罪恶的拳头顺便向我横空打来,并连击数拳。打得我疼痛难忍连连后退。他很解气地理了理汉奸一样的中分头。我唯一的反抗只是低低地说了句:“这老师求!”没想到又激怒了他,那圆睁了的小眼睛要开裂似的雄踞了整个的瘦小的面部,并且气氛没有我的面部大而有神而要挥拳相向了。“你还求,求,求甚咧?”那迷踪拳一样的拳头终于让我的打抱不平的同桌给挡回去了。此时的“汉奸”也似乎被迫深明大义要宣布退隐了,但仍然没有忘记得理不饶人似的喋喋不休,胜利者凯旋归位了,但他并不关心我的感受,即使是最基本的我还是在站立。我的同桌坚持不懈地拽我坐下,我犹豫了不知道多少次才忐忑不安地坐下了,其时,我看见他那如豆的小眼睛瞟了我一下,但终究没有发作,我才慢慢地地定下神来。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使我深感委屈而不能泪下。所有老师的美好形象就在此刻在我的心中瞬间坍塌,并且从此在我的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你要指望他来给我道歉,那是天方夜谭了,也许巍巍的“老师”会这样做,而这“汉奸”绝对不会,不仅今生不会,下辈子也不会。
   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凝视窗外的云朵,想着它的自由和变幻莫测。于是,我就在这想象中抚平自己的创伤,把自己装扮成一身盔甲的武士,去跟堂吉诃德并肩作战了。杀呀----向着那狗“汉奸”任意挥舞屠龙宝刀。。。。。。
   “呀”一声我起身而坐,恍惚中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可那圆睁了的如豆的小眼睛以及那瘦小的脸恐怖的中分头象外星人似的分明就在面前,他又要向我挥拳示威了,我的同桌在哪里,在哪里,“尔东!尔东!救我!救我!”回答我的是室友们的鼾声、梦呓和咬牙声。这寂静的死一般的夜里唯有我在聆听鬼魂们的交谈以及他们的音乐,大树上仅剩的一片枯叶弦似地颤着,发出峥峥宗宗的声音,夜游的鸟兽在忙碌着自己的生计。我看见了猫头鹰的眼睛是那样的闪闪发亮,又忽地不知窜向何处。
   干燥的冬天,难得见到有雪花飞舞,校园的天空大约也是江郎才尽了,做不出诗意的文章来。唯有我的青春痘仍然在显示着勃勃生机,脓血不知道叫好心的同学挤过多少了,却仍然不见有销声匿迹的意思。牙疼已经改变作战方针以骚扰代替主攻。腹背受敌的皮肤病却正在酝酿着新的兵变。班主任是一个很高的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只是他的眼睛里任你拿放大镜和显微镜都看不见他的一丝一毫的亲切感,倒是从他嘴角流出的冷嘲热讽的运用娴熟的词语为他的眼睛做了最好和最准确的注脚。我在这没有生机的校园里要想活出一些青春的滋润来以彰显生命的蓬勃确乎是横亘在我思想里的一个难题。
   调座位也许能为死水一样的生活带来一丝活气。我也想象戴望舒一样逢着一位丁香似的姑娘,把她结着的愁怨给我,我的给她,也许我们就没有了愁怨。我想写诗,却不知从何写起。我灵感的源泉不知道有没有在什么地方。我只是能够想念我的小芳,就把这思念入诗,兴许能令我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心里有你
   梦里有你
   睁开眼睛
   却看不到你
  
   诗里有你
   文里有你
   张开嘴巴
   却说不出
   我爱你
  
   小芳,我的妹妹
  
   曾经相守
   曾经相依
   虽说相弃
   不用唤回
   曾经分开
   曾经生离
   我张开双臂
   却抱不住
   真实的你
   小芳,我的妹妹
  
   尽管词不达意难以尽抒我的胸中火烧火燎的激情,然而滴水已经可以滋润焦唇了。又越喝越渴的时候,远水不解近渴。我方寸大乱,整日魂不守舍,已经顾不得什么功名利禄。情囿于中,而不能发乎其外,致使惶惶不可终日。我必须寻找一个具体的意象以承载我浩浩荡荡的盛情。
   在我右前方坐着一个扎小辫的女同学,白皙的脸上泛着红晕,说话的语调极具磁性。当我经常地不务正业的时候,她的背影,她的神情,她的一切都比黑板上的东西更强烈地诱惑着我。
   她叫小丽,在所有的女同学里似乎并不是十分突出的,地理位置决定命运,再一次不容置疑地充分显示。我对她过多的关注最主要是表现为一种眼睛的注视,但还必须要同时表现为一种若无其事。而在我内心里掀起的波涛乃至成为飓风台风是不加控制的自然的结果。不知道她有没有感觉到如芒在背的不自在,我确是痴迷于她的一颦一笑,陶醉于她的举止神情。上课走神的时候,我尽可以肆无忌惮地用眼光和想象开发我的处女地。在想象的王国里,我贵为一国之君,高高在上,所有的臣民都得三拜九叩俯首贴耳。我喜欢的女人当然是任我所爱由我所恋随我所欲。我满脑子都是她的信息。我总是用深情的目光把她迎来送往。再加上我的艺术想象,落日时分,或者傍晚,或者月上柳梢,我们曾经面对面,背靠背,肩并肩,手拉手,耳鬓厮磨,如何不会有依依惜别。所有人都羡慕我们,所有人都在为我们祝福,我的自尊心和虚荣心得到空前的无比的满足。她象菩萨一样,永远放射着真纯慈爱圣洁的光芒。我要为她写好多好多数不尽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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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少年才俊,入世坎坷,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朝气,这是一个不怕权威,不怕定论,不怕挫折的年龄,小说主人公无疑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相信他的才情会带着他走向事业成功的理想殿堂。【编辑:耕天耘地】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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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耕天耘地        2009-09-16 20:43:04
  今天的真情少年,明天的社会栋梁.
2 楼        文友:青青环儿        2009-09-20 19:33:43
  经常的失眠,加上一个个的生面孔,甚至有凶恶表示的,你要从老师那捕捉到一个和善的面容尚且很难,何况同学。我从此便象一个异类一样游魂似地孤独地徘徊在一天天萧瑟寂寞的校园里。
   ________小说叙述流畅,心理描写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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