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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淋洋镇是一个小乡镇，全部村落加起来人口不到三万人。镇子上有两条街道。一条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用石头铺的保留到现在的街道，叫石街。石街连接着淋洋河上面的拱桥，大概长约一千米左右，尽头是淋洋镇镇政府以及各种机关单位。另一条街是这个世纪初新修的水泥街，跟石街形成一个直角沿着淋洋河笔直下去因此得名叫淋洋街。住在这个镇子上的人就更少了，散散落落的那么五十来家。其中主要都是上个世纪以来一直住在石街上的，开着店铺做着小生意的小户人家。
　　 穿过长长的狭窄的石街，再拐一个弯是淋洋街就能看到拱桥这头裘玉珍的裁缝店。阿珍裁缝店是一排子店铺中的一间。两层楼的现代钢筋水泥商铺，楼上是住人的，楼下是铺面。阿珍裁缝店紧邻的是张子寅的剃头店。再过去除了一家小小的饭馆一家百货店一家家具店外其余五六间都是空着的，大门紧闭的。对面的那一排也不过如此的就那么几家食杂店类的开着。由于现在的人都跑出大山到外面闯荡去了，外面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在很多山里人眼里是精彩的，所以都不爱呆在这个鸟都不爱拉屎的地方。也就造成这么一条不长的街道的商铺都无法全部开门的结局。
　　 一条淋洋河从不远处的淋洋山脚下的山涧里缓缓流淌而来，再穿过拱桥沿着淋洋街后边的河堤缓缓流淌而去。淋洋中学就在河对岸上的公路旁边。刚好与石街隔岸相望。从淋洋街这头过拱桥到学校不会超过十分钟。即使慢悠悠的走也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像孙海鸣那样急匆匆赶路的人不过五分钟，他是对着手表来的。
　　 孙海鸣要到淋洋街阿珍裁缝店里去跟裘玉珍温存，一分钟都不愿意落在路上。在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的年头，孙海鸣既不想丢了金子也不想浪费生命。早一分钟见到裘玉珍比晚一分钟见到裘玉珍比什么都值，生命也就非常的有意义，没有多浪费一分钟的空气。
　　 晚上八点一过孙海鸣准时从学校的宿舍出发朝目的地走。这已经是铁定的规律。如果没有出发准是裘玉珍不在店铺或他自己回县城跟家人团聚去了。孙海鸣是淋洋中学的教导主任，工作之余是写写东西，希望再工作一年半载后成为自由作家。到处旅游无拘无束逍遥自在那才是他比较原始的梦想。那个计划从他教书起开始设想，都快二十年了还没有成真。不过那个梦想快了，他给了自己一个期限只要把手头里的那篇小说写完一定要周游世界去。
　　 夜里六点以后的裘玉珍是洗浴好了在二楼用电脑看书看新闻看电影的，也顺便在电脑里写写小文章。一个小时左右过去裘玉珍能听到楼下开门关门的声音。接着就是皮鞋踩木楼梯的咚咚响动，孙海鸣就这样出现在了楼上。孙海鸣第一件事是换了裘玉珍放好在楼梯口的灰色毛线拖鞋。这拖鞋是裘玉珍忙里偷闲间一针一线勾出来的。一人一双，一灰一绿两个颜色。用裘玉珍的话说这是情侣拖。孙海鸣更潮一些，他则说是汇率配谐音灰绿。意思是男人和女人分别是两个不同国家不同货币的银行，感情就是相互兑换的货币。感情从这间银行到那间银行要拿来实际应用的时候是要进行汇率对比的，因此套用他们鞋子的颜色叫做汇率配。阿珍说孙海鸣是在胡说八道，孙海鸣要她慢慢回味。裘玉珍不干，揶揄自己没读多少书想不来这么高深的问题。孙海鸣乐了，说现在后悔了吧当年要跑，要像个男孩子样疯疯癫癫的，要是你稍微安稳一点你现在恐怕也是老师了。裘玉珍被说道心坎里，很是不舒服。不舒服了拿孙海鸣来出气。在他身上吸出一道一道血红的印子像鬼抓过一般，缠着他没完没了的要做那事。孙海鸣很快活被裘玉珍虐待，更乐意把裘玉珍骑在身子下。就像骑着一匹脱缰的野马，他要用男人的力道去征服她。让她听话，让她温驯。每次完事后裘玉珍都很乖，温柔的似温泉水一样令人喜爱。孙海鸣的灵魂就会高涨，飘飞，得到了一座金山似地很有胜利感。
　　 九月过后的淋洋镇开始迈进冬天。孙海鸣穿着裘玉珍裁剪的中山装，立领的，配上他粗犷的外形看上去更有男人味。穿中山装是阿珍要求的，说现在的男人好好的中山装不穿成天去穿人家的西服搞得那么正古八经，一点都衬不出男人的气质。孙海鸣有一米八的个子，一百八十斤的体重，满脸的络腮胡子，这块头的确很男人。阿珍说什么就是什么，量着孙海鸣的身子板帮他一口气做了好几套不同颜色的中山装。孙海鸣也很听话，统统换上阿珍亲自裁剪的中山装，还时不时的帮阿珍裁缝店做做流动广告。不过孙海鸣总是说自从穿了中山装后感觉自己老了一截，有点像老太爷了。阿珍戏谑他，你本来也不年轻，就算给你穿小伙子的衣服你还是没有青春的活力。孙海鸣倒还是识趣的说，外貌上没有活力，骨子里的活力有就够了，我又不会输给小伙子。说这话的时候孙海鸣用眼光调戏阿珍，阿珍脸就红了，羞羞涩涩的不再理他。这么露骨的话，都是成年了一听自然是懂得。加上阿珍又不是傻子，隔老远就能知道谁话中带话得意思。孙海鸣说的话也不假，阿珍是自有体会的。别看他一把年纪了在男女间那事上倒像个小伙子，轰轰烈烈，缠缠绵绵，无穷无尽，源源不绝。那一身磨炼了几十年的热情像汹涌而来的潮水，抨击岩石般浪花飞溅，珠光四散。裘玉珍被孙海鸣情感的浪花点缀着，洗涤着，荡漾着，滋润着。都说了男人是海水，女人就是海水里的沙子。裘玉珍就是那样的沙子，被孙海鸣这样的海水掩盖着呵护着拥抱着，自由自在快快乐乐。
　　 孙海鸣换了拖鞋后脱下外套往墙角的衣架上挂。边挂衣服边逗裘玉珍，宝贝啊，我来了，是不是等不及了。裘玉珍侧身用手挡住嘴巴扑哧的一声笑。那扑哧的一声笑对孙海鸣来说已经够了，这足以证明今天裘玉珍又是开心的快乐的一天。孙海鸣的神经被刺激了，脱衣服的速度也加快了。三几下子得功夫一具健壮毛茸茸的男体就呈现在裘玉珍面前。裘玉珍的眼睛着了魔一样的开始迷离，开始泛着色彩。灵魂也在灯光里飘渺起来，不由自主，无声无息的向窗外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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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前裘玉珍还是个学生，而孙海鸣是她的班主任。那时候的裘玉珍才十五岁，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发育的有点快，比同龄人要高一个头。顶着一个男孩子的头型就连衣服都没有一点小女孩那样的花哨。学校很穷没有校服，裘玉珍穿着很男性化的牛仔衣牛仔裤成天稀里哗啦的没一个女孩子的正经样。很多人都说裘玉珍是学芒果台的那些超女，故作搞怪。裘玉珍不屑的说，那些超女学我还差不多，你看她们长得像个什么样，简直就是被鬼魂超度过的女人，所以叫超女。以后学校流传骂女孩子的话，你就是被鬼魂超度过的女人，超女。后来有了超男的时候，那些孩子们引用裘玉珍说过的话，你就是被鬼魂超度过的男人，超男。
　　 那时裘玉珍的学习很好，好得让人不敢相信，门门功课都要拿第一名。唱歌跳舞绘画象棋书法朗诵，样样通行。课堂上又是最活跃的一个，老师提问第一个举手准是阿珍。向老师提问的也准是阿珍。就连生物课也是阿珍在发言，男老师不好意思讲解，大部分只是念一遍敷衍了事。阿珍则不放过他，要他讲男女的生理结构，精子跟卵子相碰的结果，阴阳要怎样才能结合。男老师被问得耳红脸赤，吱吱呜呜答不出一个子丑寅卯。被全班的同学哄笑着狼狈而逃。次次如此，次次看笑话。
　　 学习好的裘玉珍最爱跟男孩子打架，不管多大的男生，只要听到那个女孩子或男孩子被欺负准会跑上去揪了人家打。阿珍打架凶悍的很，随手操起什么就往人家身上砸，砸得那些大男生鬼哭狼嚎却又毫无办法。那些日子里女生们奉她为打神，个个崇拜她。大男生们则奉她为扫把神，敬而远之。
　　 那时候的裘玉珍不但跟男生打架，还爱捉弄老师，揭每一个老师的短处。食堂的师傅收了饭票少打饭了，是裘玉珍带头把他轰走的。食堂给老师们炒了好吃的菜不见了，是裘玉珍端走分给大家吃掉了。老师挂在窗户边上的腊肉香肠没了，又是裘玉珍拿到街上的同学家煮掉了。总之学校能出现的问题多少跟裘玉珍是脱不了干系。裘玉珍的本事还能每个礼拜在几十个老师中发现趣味性的很八卦的笑料编成歌曲到教室去宣传。搞得每一个老师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如某个男老师跟某个女老师在某某处约会了，某个男老师对某个女同学好了，某个女老师的胸脯是假的内裤是男式的……总之无所不有，无所不能的被她幻想出来。老师看到她就远远的躲着，怕了她。越是躲裘玉珍的老师越是吃亏，说不定房间门口会有一条无毒的小水蛇，几只青蛙螃蟹什么的。老师们想骂她，却又骂不出口。往往要张嘴开骂的时候，裘玉珍则嬉皮笑脸的夸他们，夸女老师衣服好看脸色很好身材很棒样样都好，夸男老师好有气质好斯文好英俊之类的夸不死他们。
　　 更令老师和同学们跌破眼镜的是裘玉珍跟社会的小青年好得很。不止是一个，而是一群一群的。那些小青年请裘玉珍去看电影，去小饭馆里吃饭，礼拜天或礼拜六带她去爬淋洋镇最高的古楼山或去汤湖镇泡温泉。再远一点是带裘玉珍去县城买衣服，上井冈山看风景去隔壁湖南的桂东风流街转转。裘玉珍的家人管不住她，锁都锁不住她，只好任由她风流去。幸好裘玉珍能个个学期拿很多奖状回来，这样也算慰藉了爸妈的一片苦心。
　　 裘玉珍家住在水口，离学校走路得半个多小时。一到晚上社会上的小青年们就会到学校门口来等裘玉珍下晚自习，争先恐后的要送她回家，俨然一个大姐大的风范。有几个小青年还为此相互间打过架，打到最后就剩下一个来等裘玉珍了。那个小青年大家只知道他的外号叫烧鸡，连个正姓都不晓得。烧鸡骑个破摩托车声音像打雷一样，把周边的邻居吵的隔着窗户骂爹骂娘，骂他的祖宗十八代。烧鸡才不管人家骂，照旧骑了破车子载着裘玉珍穿过颠颠簸簸的石街扬长而去潇洒的要命。裘玉珍坐在烧鸡的屁股后头搂着他的腰，吹着口哨哼着小调神气的不行。按理说像裘玉珍这样没着落的女孩子学习应该是一落千丈的，可偏偏相反她的是跟那些乖巧文静的女孩子不一样。那些拼了命死记硬背的上课认真下课听话的从来不骂人不打架的怎么努力的女孩子都没有办法超越裘玉珍。大家只能五体投地的佩服。
　　 身为班主任的孙海鸣没少为裘玉珍操心多次把裘玉珍叫到办公室去训话。孙海鸣的心都要被气炸了没有好话对裘玉珍说，“虽然你的学习很好，但作为老师不能因为你学习好就好袒护你，你这样打架讲老师的坏话，偷老师和食堂的东西是不良行为。你是一个女孩子，将来怎么办？社会上的那些男人都那么大了，像流氓一样，你跟他们怎么可以混在一起？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一定捆起来抽你。你能不能安分一点，像个女孩子一样文静一点。”阿珍不慌不张的说，“孙老师，我不就跟他们说说话而已，至于这样吗？你们看那么多学生都吃的是什么，一个礼拜就靠那点咸菜。你们大鱼大肉的吃，给他们吃点你们会死啊。”阿珍说完了一扭身子就走了。孙海鸣在后面大怒，“裘玉珍，你给我站住。你敢走，下个学期就别来上课了。”远远里传给孙海鸣的是阿珍稚气的声，“不来就不来，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本来就不想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学校把裘玉珍的爸妈叫到学校，让他们管管这个女孩子。校长说，“她是个天才啊，什么都会是有很大出息的，就是性子太野了。家长们要多多管教管教，在家多给些家务活让她去做。不能宠，宠了她就是害她了啊。”阿珍的爸妈满脸羞愧，眼里噙着泪花说，“她也不知道是哪路神明，我们管不住。她在家也没少被我们抽，从小到今她就那个样子。棍子都不知道被我们抽断多少根了。”
　　 初中最后一个学期开学了裘玉珍没来。家长也到处找人，连个影子都不见。骑着破摩托车的烧鸡还到学校等了几天，确定阿珍不读书了才没再来。裘玉珍妈见她消失了急得一病不起，在床上一躺就是一个多月直到有了裘玉珍的消息才慢慢好转。
　　 第一个知道裘玉珍消息的不是她的爸妈，也不是烧鸡小青年。更不是裘玉珍的那些闺蜜们。而是裘玉珍的班主任孙海鸣。消息是一封来自深圳的信件，裘玉珍亲笔写的。信件里面内容是这样写的：孙老师，你好。我是裘玉珍，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和冒昧来信。孙老师，我现在在很遥远很繁华的城市给你写信，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今天要大方的告诉你，孙老师我喜欢你，我爱你。从我小学五年级那时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你是所有老师中我见过最帅气的，最有男人味的。每次看到你的脸庞你的胡子，我的心都快要被揉碎了，好想被你亲吻。每次看到你高大的背影，你宽厚的双肩，我好想被你拥抱，靠进你的怀里。多少回在我的梦里你笑着向我走来，用含情的眼光看我，拥抱我抚摸我用你温热红润的嘴唇亲我的脸用胡子扎我的脸。一次次当我从美梦里醒来，那种幸福的感觉弥漫在我心头，你知道我多少个夜里都在默默的流泪吗？你肯定不会知道的，你们只能看到我像个男孩子一样的稀里哗啦。每次上你的课我的心像被闯进了一只兔子，蹦蹦跳跳的，让我很是不安。可我要努力的控制自己，尽量不让你和同学们看出我的心思。我还真怕别人晓得我喜欢自己的老师，喜欢一个有老婆的男人。尽管我大大咧咧，尽管我跟社会上的青年混在一起，可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孙老师，你可知道我要伪装时的痛苦吗？你是体会不出来的，我也不会让你们看出来的。这就是我要强的一面，这就是我学习好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