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漫漫军恋路
　　 （一） 雁南飞
　　 在一对新婚恋人的眼里，甜蜜的滋味儿还没咂摸出个所以然，石虎的探亲假，已被匆匆地时光吞噬的只剩下最后一个夜晚。
　　 “爸，我敬你一杯，祝你老健康长寿。” 没等大凤把晚饭的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石虎就跟他爸喝上了。
　　 石大爷当然知道儿子的心思。这一走，又不知啥时候才能再回来。想到这里，石大爷既害怕又担心，一汪眼泪，在那双褶皱的眼窝里打着转。“唉！”他长叹一声，喃喃地说道：“又要苦了大凤......”
　　 “爸，明天石虎就要回部队了，咱不想那些不高兴的事。” 大凤一边放菜，一边跟石大爷说。
　　 “石虎，来，咱共同敬咱爸一杯。” 石虎会意的端起酒杯。
　　 “爸，你放心吧！家里有我呢！” 大凤一边乐呵呵的说，一边往石大爷碗里夹菜。
　　 “大凤，我想到你家和爸妈告个别，明天一早走就不惊动他老人家了。”
　　 “行，等我收拾完咱就走。”
　　 “大凤，别忘了带上我送给咱爸的东西？” 石虎叮嘱一句。
　　 “这小俩口大晚上的，又到那里浪漫去呀？”隔壁张二嫂爽朗的笑声，又引来村上几个靓女少男们羡慕的目光。
　　 俩人手牵手，甜言蜜语地沿着村东头河边的林间小道正走着。
　　 “石虎，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石虎也停住脚步，用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秋日的夕阳下，村庄被一缕缕炊烟笼罩。小树林尽管光线渐暗，低头向缓缓流淌地小河里望去，树林的倒影和飘渺的炊烟与水面浑然一体，石虎不由的赞叹一句“我的家乡真美！”
　　 “你想什么呢？我在问你话呢？什么美不美的呀！”大凤此时正在美妙回忆的憧憬中。
　　 猛然间，石虎顿悟。
　　 “对不起夫人，我是一时被咱家乡的美景陶醉了。”
　　 “我不是问你美景，我是问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大凤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夫人，这个地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我当兵前的哪个晩上，咱两人约会的地方......”
　　 “还是本姑娘向你以身相许，献出初吻的纪念地。” 没等石虎把话说完，大凤抢先一句说。
　　 在大凤银铃般地笑声中，石虎追逐着她的脚步，来到了他尊敬的岳父家。
　　 “爸，妈，我姐和姐夫来了！” 人还未进屋门，早已听见小凤欢天喜地的声音。
　　 “爸，妈，明天我就要回部队了，你们二老要多保重......”
　　 “石虎，你是咱村上的光荣！多少年来，咱村上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军官，我们全家都为你骄傲。在部队好好干，家里的一切就放心吧！”
　　 “爸，这是一套新军装，你留着做个纪念吧！” 老书记在自己褂子上擦拭了一下，庄重地接过军官姑爷手上崭新的军装，乐呵呵地走进了房间。
　　 “爸，你这老头穿上四个兜的新军装，马上就变成一个老兵啦！” 小凤乐的一时忘了天高地厚。
　　 “你看这孩子！” 大凤妈一边责怪地说着小凤，一边扭头偷着乐。
　　 “姐夫哥，下次回来，你要不送我一身军装，我就不让你进门。啍！”已长成大姑娘的小凤，还是那么童心未泯，天真的可爱。
　　 小凤的一番话，把一家人都逗乐了。
　　 大凤和石虎，带着一家人的重托，期望和温馨，回到自己家中。这一夜，肯定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煤油灯炸个小灯花，轻微地噼啪声，在昏暗的屋内，应和着大凤的呢喃细语。
　　 “老公，我想和你说句心里话。”
　　 “说吧！”石虎用抱大凤的右手，轻轻拍了下她滑嫩的胴体。
　　 “你现在已是大军官了，我还是一个普普通通地农村民办老师，说实在话，就是个农民。你会不会嫌弃我？不再要我......”
　　 “还有，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亲爱的，千万不要这样说。不管我今后走到那一步，这辈子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话未说完，石虎炙热地双唇，再次和大凤透着欲望的小嘴吻合在一起。并断断续续地蹦出五个字：“孩子会有的！”
　　 那盏古老的煤油灯，因不想见证这对欲望与野性的碰撞，在一声声呻吟中，忽闪了几下，羞答答地熄灭了。
　　 清晨，窗外叽喳喳叫的麻雀，没有惊醒还沉醉在温情中的石虎。一股韭菜馅水饺的香味，却让他打起了精神。他边起身穿衣，边自言自语地说：“好香啊！”
　　 “石虎，快起床吃水饺了！” 大凤已来到床前。
　　 吃着大凤连夜做的包含情与爱送行的饺子，石虎好像吃出了妈妈的味道。
　　 石虎穿着一身干部军装，显得十分威武英俊。大凤提着包紧跟其后。一对俊男靓女，在父老乡亲互致问候声中，不知不觉已来到村口的小石桥上。
　　 “大凤，别送了，快回去吧！”石虎恋恋不舍的跟大凤道别。
　　 石虎本想上前再拥抱一下大凤，因从桥上过往的父老乡亲太多，只是看了看大凤那张满眼含泪，而強装笑颜的脸。他不自然地抬头仰望了一下村庄上的天空，转身大步向通往公社汽车站的方向走去。
　　 此时，一排排南飞的大雁从小石桥的上方飞过。大凤看着石虎与大雁同行的方向，一种无言的忧伤再次向她袭来。真是不等今日去，且盼春来归呀！
　　
　　 （二） 盼归情切切
　　 石虎走了，大凤的心，一下变的空落落的。她怎么回的家，自己好像失忆一般。既是苦思冥想，除了那一排排南飞的雁鸣，她什么也记不起来。
　　 雄雁飞走了，雌雁却要留守巢穴，忍受盼等春来归的孤寂。想到相聚时的欢欣与离别后的痛，两行沉甸甸地珠泪，终于挣脱了眷恋的闸门。
　　 对军人的妻子（军嫂）来说，每一次别离，就是一次生死的抉择。
　　 当大凤想到南国的战事未停，石虎的部队又在边境线附近时。一种提心吊胆的忧伤，就像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心头。在家里，除了闷着头干活，再难以见到她像石虎在家时的笑脸。
　　 大凤挂在脸上的愁容，石大爷看的真真的，可面对刚正式过门的儿媳妇，他一个老公公又有什么好办法呢！
　　 “唉！要是石虎妈在该有多好！” 石大爷无助的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
　　 烟袋锅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一缕烟云，在破旧的屋檐下打着卷。几只不知忧愁的麻雀，在挂满玉米棒子的屋檐下，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看来是真的惹烦了正在抽闷烟的石大爷，只见他把烟袋锅使劲的往地上一磕，猛然间站起身，顺手用右手中的烟袋杆冲着叽喳喳叫的麻雀一挥手，“一边去！”
　　 吱嘎一声，大门开了。只见亲家母手里提着一篮子菜，面露笑容的迎着石大爷走来。
　　 “石大哥，身体还好吧？石虎回部队了，我来看看你，也来安慰安慰大凤。”
　　 “老妹子来的正是时候，快替我去安慰下咱闺女，她心里难受啊！” 大凤妈的突然出现，石大爷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在两个老亲家说话的功夫，大凤从她屋里走了出来。
　　 “妈！”一向性格很坚強的大凤，此时竟像个孩子般，一头扑进她妈妈怀里哭了，哭得还如此伤心。
　　 有妈的孩子真好。有了委曲可以向妈妈倾诉，她就是再唠叨几句，也是幸福的。
　　 “没出息的傻闺女，都结婚成家了还哭鼻子，在你老公公面前不嫌丟人呀！”
　　 大凤妈就这么几句既痛爱又责备的话，大凤马上就拨云见日有了笑脸。见大凤一笑，两个老人也都笑了。
　　 “大凤，咱火屋里有饭也有菜，我去把你爸也叫来，今天中午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说说话。” 说着，石大爷兴冲冲地，出门去找他的亲家老兄弟去了。
　　 在大凤妈的协助下，大凤动作麻利快地张罗了一桌饭。
　　 “爸，妈，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和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现今我已结婚成家，石虎在部队，妹妹又上学，爸爸年纪也大了，身体又不好，我要替石虎撑起这个家，替石虎尽孝，好让他在部队安心......” 大凤起身向两个爸一个妈共同敬了一杯酒。
　　 石虎爸开心地喝了大凤敬的那杯酒。大凤爸刚想说话，只见大凤很自信的又对他爸说：“爸，我想明年春天把我们现在住的旧草屋重新翻盖一下，等明年秋天石虎再回来时就能住上新家了。”
　　 “我赞成闺女的意见！砖瓦石料我负责出面买，让咱村上的施工队负责盖，木料不够用的话，把咱家院子里的树也刨了用......” 大凤爸不愧是当村支书的，说出话来真是落地有声。
　　 “我也没意见，到时候我来帮着操持着给干活的人做饭。” 看到爸妈为盖新房的乐呵劲，大凤心里真是美滋滋的，她在心里拼命地畅想着石虎回来时，第一眼看到新家的样子。
　　 老实巴脚地石虎爸，为了给唯一的儿子盖房子娶媳妇，他已快倾尽了大半生的心血。当听完儿媳妇和亲家为盖新房子的打谱安排后，简直乐的合不上嘴，嘴里只是反复地重复着一个字“好！好！好！”
　　 忙忙碌碌地时光过的真快，为了给石虎有个惊喜的新家，大凤也不知熬过多少个不眠夜。虽然人也瘦了，脸也黒了。可看到一幢砖瓦到顶，玻璃窗透亮，处处洋溢着喜气和舒适的新房子时，大凤有种成就感从心底悠然而生。好像在她挺拔的胸前，又让石虎给她戴上了一枚金碧辉煌地军功章。
　　 春天的大雁飞回来了，她心中的雄雁没有回来，大凤在耐心地坚守着这个刚建起的新巢。夜晩的星星，透过寂静的玻璃窗，向她示好。她忍看夏风的炙热和青春无奈地躁动，把一颗思恋的蓬头嫩面，深深地埋进与她相依为伴的枕头里，让那汪无尽的泪水去冲刷时光的印痕。她已记不清，在多少个子夜时刻，被思恋的抽泣声唤醒。她隔着时空的一念距离，在心里默默地呼唤：“亲爱的，我想你，快回来吧！”
　　 大雁又南归的啼鸣，再次刺痛了大凤的心。屈指算来，和石虎已离别一年了。如果说，没结婚前的思恋，是种憧憬的话，那么，结婚后的思恋，那就是一种断肠人在天涯的痛。只靠一封封的鸿雁传书，已无力缓释那种如饥似渴地欲念。
　　
　　 （三） 英雄救美起风波
　　 因中越战事紧张，边防部队干部一年一次的探亲假终止。
　　 自新婚离开家，已经一年有余。牵挂家乡父母，思恋花容月貌的新婚妻子，真乃人之常情。既是军人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军人也是一个正常人，也有七情六欲。
　　 这一天，已经当上副连长的石虎，带队执行完巡逻任务正在返回营区驻地。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王班长，跑步前进！”
　　 “陈东，跟我下水救人！”
　　 “石副连长！石副连长！小心点！”
　　 “你是她什么人？会做人工呼吸吗？”
　　 “不会！解放军同志，求你快救救她，她是我女朋友。”
　　 经过一番紧张的应急抢救，随着一阵嘤嘤的哭声，被石虎和他的战友们救上岸的女青年苏醒了。
　　 女青年叫苏丽，男青年许志伟，是一对正在热恋中的小情人。两人均是本地父母官的子女，都是在外人看来最吃香的行政部门工作，要论婚配，可谓门当户对。
　　 谁知，苏丽对父母包办的这桩婚姻并不满意，尽管对未来的乘龙快婿也挑不出多大毛病，但对许志伟的阳刚之气欠缺，心中总是耿耿于怀。所以，俩人尽管谈了快两年了，在苏丽的心里总没有来电的感觉。用句形象的话说，也就是不温不火吧。
　　 为了沟通感情，这一天利用休息时间，许志伟主动邀请苏丽外出游玩。当来到波涛翻滚的河边时，苏丽不顾男女的反对，执意要在最靠近河边的崖壁上留影。谁知在摆造型的那一刻，因一脚踏空掉入了湍急的河水中。不怎么会水的苏丽，在汹涌的河水中上下挣扎，嘴里不停地对许志伟喊着：“快救我！” 可担惊怕死的许志伟，只是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眼看着苏丽被河水冲走。他能发出的求救信号，也算是他急中生智了吧。
　　 “谢谢你，解放军大哥！” 苏丽醒后，用手捂着湿漉漉的前胸，两眼盯着她心目中高大上的石虎说。他的男朋友许志伟，也一同附和着感激的话。
　　 “别客气，你们好好照顾自己，我们走了。”
　　 石虎穿着一身往下滴水的军装，在苏丽久仰的目视中，慢慢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二天，石虎所在部队里，迎来了苏丽和她在当地当父母官的爸爸。
　　 从此，这个对石虎心存感恩之情的靓丽少女，就像一块咬不烂的泡泡糖，三天两头的开车来找石虎。
　　 “副连长，那个苏姑娘又来找你了？” 连队通讯员小李悄悄跟石虎说。
　　 “小李，去告诉她，就说我不在。”
　　 “是谁说不在呢？”
　　 “苏姑娘......我......” 想说句善意的瞎话，反被人当面揭穿的滋味真不好受，石虎面对已走进宿舍门的苏丽，结结巴巴地说。
　　 “石大连长，你害怕我什么呀，我又不老虎，还能把你吃了！” 苏丽随口而来的一串咯咯地笑声，更是让石虎尴尬地无地自容。
　　 “苏姑娘，请注意点影响，这是在连队”
　　 “你怕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我就是喜欢你！”
　　 “我的姑奶奶，算是我求你，能不能小声点？”
　　 “我不管，我就是想嫁给你！”
　　 “我已经是结过婚的人了，请你不要毁了我的清白好不好！”
　　 “我知道，你老婆是农村的。你要能和我结婚，你要房有房，要车有车，要工作有工作......”
　　 “石副连长，张连长找你有事？” 连队王指导员的到来，可算是给石虎暂时解了围。苏丽也心不甘地离开了连队。
　　 “石虎，看来你小子他妈的要交桃花运呀？” 老连长带讽加刺地点拨着石虎。
　　 “老连长，你可冤枉死我了。我确实无心......” 石虎委屈地辨解着。
　　 “难道苏姑娘给你的诱惑条件，你就真的没动心？” 老连长连珠炮式的继续发问。
　　 “老张，我看那，你就别再难为石副连长了，他对他媳妇大凤的感情我们都知道。我相信，石副连长不是嫌贫爱富，更不是在夫妻感情上不专一的人。” 在王指导员给石虎再次解围的同时，还是又以关爱的口气提醒石虎说：“这事尽管是你因英雄救美引起的一相情愿地风波，但是，你必须要慎重地处理好此事。切记不要在军地闹得满城风雨，那样一来，会影响你夫妻和睦，更可能对你的进步造成不必要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