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警】大凤(二)(小说)
小军也不示弱,当小姨的“姨”字还没喊出口的时候,小凤把手中的糖块,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开玩笑地说:“没了!”
“糖!糖!” 小军急的哭了。
“快给他吧,别惹得他哭了!” 大凤心痛的对小凤说。
嘴里有糖吃的两个孩子,已经忘记了玩具对他们的诱惑。两个小家伙就像小跟屁虫似的,小凤叫干什么,就乖乖地干什么,别提有多听话了。
“姐,我被分配到乡中心小学当教师了!” 小凤一边逗着两个小外甥,一边高兴的对大凤说道。
“好!好......” 大凤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她双手捂着头,面带极度的痛苦状,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随即跌倒在地。
“姐,你怎么了!” 小凤一边附身摇动着大凤,一边惊慌失措地喊叫着。
两个孩子,也依偎在大凤身边吓得直哭。
大人孩子的哭叫声,引来了隔壁的张二嫂。
石虎的爸爸也从地里扛着锄头回来了。
见此情景,大家都慌了手脚。
“他二嫂,痳烦你跑一趟,去把咱村上的李医生请来!”
石大爷一边吩咐着,又一边对小凤说:“小凤,你好好看着你姐和两个孩子,我去把你爸妈叫来。” 说着,石大爷急匆匆地出了家门。
石虎家里聚集了很多左邻右舍的好心人。
“石大哥,老书记,你们都知道我的医术,看个头痛脑热的还行。咱别担误了大凤的病,我看,还是赶紧送往县医院去看吧!” 村医老李无助的说。
在县医院抢救室门前,大凤爸和石虎爸老哥俩,着急的坐立不安,在病房的走廊里来回不停的走动着。
小凤和她妈,在家里哄着两个哭着闹着找妈妈的孩子。盼等大凤平安回来的妈妈,时不时的,站在自家的大门口向村头的小石桥张望着,心里就像十五只水桶在打水,七上八下,没着没落的。
石虎的妹妹小春,得知嫂子有病的消息,在爱人小张的陪同下,也都专程赶到医院。
抢救室的红灯终于灭了,一名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是!我也是!” 石大爷和老书记急忙跑到医生面前说。
“病人经检查得了颅内肿瘤,说白了吧,就是在脑子内长了个瘤子。现在生命垂危,急需动手术,你们看,病人的那位亲属签字?”
听完医生的一番话,一向老实巴交的石大爷,一下就瘫软在了地上。他女儿小春和姑爷小张,急忙把他扶在了条椅上。
大凤爸,毕竟是位从朝鲜战场上走过来的老兵,当面对女儿生命旦夕的时刻,他毫不犹豫地用颤巍巍的手,在那份手术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对生命渴望的等待是漫长的,病房走廊道上方的钟表,时针已指向了下午三点。小凤在家耐不住煎熬的性子,也来到医院一探究竟。
手术室的门开了,围在门口的大凤家人们,纷纷涌向医生身边。都用一双忐忑不安地眼神望着医生。
“病人家属,手术是成功的,但仍有很高的生命危险,需特护观察。如果四十八小时后再醒不过来,那就......”
听着医生近乎于暗示的话,小凤和小春,早已泣不成声。石大爷把头深深地埋进胸襟,嘴里不停的重复着“我苦命的孩子!”
大凤爸強忍着痛楚,对小凤说:“小凤,去给你姐夫发个电报吧!”
观察室内一片寂静,氧气瓶发出的咕噜声清晰可闻。而大凤,就那么静默地躺着,手术后都快两天了,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一家人除了期待大凤奇迹般的醒来之外,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沉浸在无限痛苦的折磨中。
自大凤住院以来,两个孩子变的异乎寻常地听话。白黑的跟着小凤,总是小姨长小姨短的,看了真让人痛心。
第四天的上午,石虎满头大汗地跑到了医院。当家人们告诉他实情后,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竞伤心的痛哭流涕。当医院得知了石虎与大凤的这场生死军恋的感人故事后,一是允许石虎参与陪护,二是设法从几个大医院请来了专家汇诊。
在以后的日日夜夜里,石虎再也没有离开大凤半步。总是握着她的手,不断低声唱着大凤喜欢听的“雁南飞”“十五的月亮”“血染的风采” 。唱累了,就跟她反复絮叨着他们的军恋私房话。
“大凤,我的爱人,你快醒来吧!我和咱们的两个儿子不能没有你呀!” 石虎用真情的声声呼唤,在大凤昏睡第九天的一个早晨,石虎惊喜地感觉到,他握着大凤的手指似乎在微微地抖动。再抬头看看大凤头仅露出的眼睛和嘴巴时,石虎欣喜地狂叫起来。
“医生!她醒了!医生!我爱人醒了!”
“奇迹呀!”急忙赶来的医生们,也都欣悦地说。
大凤醒来的消息,让她的父母和亲人们暂时松了一口气。可摆在她面前的,除了上半身略有知觉外,更残酷地下肢部位瘫痪的现实,让一家人又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二十天后,大凤出院了。为了更方便照顾大凤的饮食起居,她的爸妈把她接回了娘家。小凤为了帮助妈妈照顾好下肢瘫痪的姐姐,也主动放弃了到乡镇中心小学上班的优越条件,自愿来到村小学,接替了姐姐的教师位置。
为了尽最大努力的陪护大凤,石虎争得部队领导的同意后,又继续的续延了十天假期。大凤虽然很难用语言来表达对石虎的谢意,但她对石虎那一往情深地泪水,也同样湿润了石虎那个铮铮男子汉的心。
返回部队的时间又要到了。大凤用她特有的眼神和含混不清地语言,在和即将离别的石虎及家人们交流着。
“孩子”“爸妈”“小凤”。这三组一般人都能脱口而出的句子,当大凤费力讲完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
会心的石虎,立即把大家招来。
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分别依偎在大风两边,用一双稚嫩地小手扶摸着她那张被泪水润湿的脸。
“妈妈!我听话!” 一家人听着孩子那稚嫩却又无助的童声,都无不动容地扭头擦拭着止不住的眼泪。
大凤艰难地用手指着小凤。
“姐,你想说什么?”
大凤对着小凤又仰了仰头。
小凤俯身摸了摸大凤的脖颈。
当小凤摸到姐姐脖颈上的结婚礼物,子弹项链的时候,大凤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戴!”这两个字,好像是从大凤的心底蹦出来似的。
小凤十分顺从地解下挂在她姐姐脖颈上的子弹项链,又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大凤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地微笑。然后,她又分别用手指着石虎和小凤,当两个人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把两个人的手搭在了一起。
大凤好像完成了自己使命的交接。脸上带着欣慰和满足,她睡着了。
八.敬礼
又是一个深秋日的早晨。南飞的大雁在长空嘶鸣地声音,把石虎的心都快要撕碎了。在他昒别瘫痪在床的大凤时,一行潸然的热泪,也搅动着大凤那一颗恋恋不舍地心。
“坚持住,我和孩子不能没有你呀!”撕心裂肺地痛,石虎无奈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在家人送行的行列里,没有了大凤的身影。当石虎走出很远再回头时,看到的是小凤带着两个孩,仍在向他招手的模糊身影,还有村口小河边,那片凝聚着石虎与大凤爱情见证的,已经同天地相连的小树林。
冬去春来,日复一日。小凤不负姐姐的重托,在村上一边教书,一边协助妈妈带两个孩子。有时,还要抽空去石虎的家里照料一下石大爷。石虎的妹妹小春,实在不忍心再给她嫂子的家人添麻烦,就把她爸接到县城去住了。每逢星期天或节假日,她就带上爸爸回来看大凤和两个小侄子。每次回来,石大爷就犹如踏入伤心地。他不忍心看大凤倍受煎熬的样子,可又舍不得他这个既贤惠又孝顺的儿媳妇。每次离开时,在一汪老泪的伴随下,嘴边也总是絮叨着那句“我苦命的孩子!你快点儿好起来吧!”
一天早上,一对刚从南方归来的燕子,在屋檐下飞来飞去,并叽喳喳的叫个不停。鸣叫声唤醒了昏睡中的大凤。
“石虎要回来了!” 一句含混不清的话语,让侍候他洗脸的妈妈兴奋不已。
“凤他爸,咱闺女能说话了!”
“小凤,你姐能说话了!”
“妈妈!抱抱我!妈妈!抱抱我!” 大军小军不知忧愁的,天真地摇晃着大凤的胳膊。
“妈妈再也抱不了你们了,往后让小姨抱好不好?”
大凤的脸上露着一丝苦涩的微笑,头上冒出的汗珠儿顺着那张消瘦的脸颊,一滴一滴的滑落在枕头上。突然,一阵剧烈地抽搐,让她倍感痛苦的脸变得惨白,她又痛苦的昏了过去。
“凤!你怎么了?” 她妈妈和爸爸都异口同声地吃惊的问道。
“姐!姐!你醒醒啊!” 小凤的哭声,也感染了两个孩子。
片刻,大凤微微挣开了眼,只是说话已没有了气力。
“妈!让小凤嫁给石虎,带好两个孩子......” 当大凤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脸上带着一丝微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姐!我答应你!我愿意嫁给石虎哥,我保证能把两个孩子带好!” 小凤拼命地摇着大凤的手,悲痛欲绝地呼喊着。
“凤啊!快醒醒,别吓妈妈呀!” 大凤妈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在大凤爸的安排下,乡亲们把大凤又送往县医院急救。
“病人是旧病复发,你们送来的太迟了。对不起,我们已尽心尽力了。。。。。。”抢救的医生无奈的说。
闻讯而来的石虎爸,因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当场昏倒在医院里。
刚当上部队副营长的石虎,因带领部队执行一项战备任务,没有按时回来为他心爱的大凤送行。
大凤出殡的那一天,天上飘起了贵如油的春雨。也可能是苍天眷顾这位贤惠孝顺,年仅不满三十岁的军嫂吧!
小春抱着披麻戴孝的大军,大军用一双小手,握着一柄在风雨中飘摇的纸幡。小军依偎在小凤温暖的怀抱里,小手中拿着一根用柳棍做成的丧棒。
路边的一片片茵茵嫩绿含泪,一条条吐翠的柳枝儿低垂。村上自发前来为这位贤德之女送行的父老乡亲,特别是那些她亲手教过的,并视若为自己孩子的小学生们,一路哭诉一路悲,痛哭流涕两行泪。
石虎的爸爸,在小春爱人小张的搀扶之下,再三坚持要送他儿媳妇最后一程。
大凤的爸爸,扶着她悲痛欲绝的妈妈,一路蹒跚,风雨兼程。一路哭诉,感天动地。所有参加大凤葬礼的人,无不都为这对老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惨遭遇而动容流泪。
大凤满怀一腔对军恋人生的依依不舍,随着一缕清扬直上的香烟,踏上了通往天国的路,但愿她在天国没有苦痛,只有幸福!
走了的人在天国是不是幸福,谁也无法去考证。而留给她亲人们的,却是难以忘怀的无尽思念。
在麦浪翻滚的季节,石虎怀着对大凤的愧疚之心,从部队回到了让他倍感遗憾的伤心之家。在小凤的陪同下,他走进了已变得冷清的农家小院。因长期无人居住,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萧杀的景象。本来干净整洁的院落内,已生出了丛丛杂草。摆放在墙边的犁把锄头等干农活的家伙什,也已经锈迹斑斑。走进老父亲住过的堂屋内,在各件家具上已布满了厚厚地灰尘。
当石虎迈着沉重的步履,走进他和大凤曾经住过的温馨爱巢时,迎面墙上的那幅与大凤满脸笑容地结婚照,就像一把夺魂的尖刀,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念妻之心。笑容犹存,人却不在。思念爱妻,痛彻心扉。一汪哀伤的热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小凤,带上孩子,我想到墓地去看看你姐姐!” 小凤独自默默地出了石虎的家门。
“大军小军,快叫爸爸呀!” 小凤手里提着一包香火供品,嘴里轻声催促着两个怯生生的孩子。
“爸爸!爸爸!” 石虎急切地上前,一把抱住了两个失去母爱的苦命幼子。
大凤的坟头上,一柄纸幡的模样还依稀可见。杂草在新坟堆上滋生出生机,供桌前孝子插下的鲜柳棍孝棒,也已萌芽吐翠。
伤感自心生,思妻悲切切。石虎已顾不得一个军人的身份,扑通一下跪拜在大凤的墓碑前,失声的哭诉着压抑以久地心声。
“你怎么能忍心扔下我和两个幼小的儿子就这么走了呢?”
“难道你忘了咱们在村口河边小树林的盟约吗?说好要白头偕老,永不分离呀!”
“都是我对不起你呀!在你最需要我关爰照顾的时候,我......”
石虎的悲戚哭诉,既是千言万语,也诉不尽与大凤的挚情,道不完生死离别的痛和爱!
就在石虎恋恋不舍地向大凤告别的时刻,他面对墓碑,整理了一下军容凤纪,给大凤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当大军和小军两个天真的孩子,在分别拉着石虎和小凤的手回家的路上,石虎忍不住再回头看一眼大凤墓碑的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大凤在向他们微笑。
写此"大凤"小说,是想圆一个心愿,也算是我对她们敬慕之情的一种精神慰藉。当止笔的那一刻,在二十多年军旅生涯中,我所见证过的一个个军嫂们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我的面前。
初写长篇,力不从心,自知很难达意。敬请老师和众文友们给予指正!
写此"大凤"小说,是想圆一个感恩军嫂,为了默默无闻,含辛茹苦,无怨无悔,无私支持奉献军队建设的心愿,也算是我对她们敬慕之情的一种精神慰藉。
遥祝老师春日安康,创作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