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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丈量情怀 ——梦萦魂飞的老作家温述光先生


作者:陈亚珍 举人,4326.42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840发表时间:2017-08-25 08:10:47
摘要:“戏子对着人山人海表演,思想者则面对一个人也没有的墙壁思索,思想者不仅要独自进入历史深处,而且要独自进入自身的深处,直至进入本性的中心。这是任何群体无法进入的地带,也无需‘人山人海’的欣赏”。

有人说:人生如戏;有人说:人生如歌;有人说,人生如梦。这些说法都是对的,这是生命的特色,也是人生的感悟。
   “戏”者,一定是获得了巨大的舞台,每一天都在充当角色,表演着各种不同的剧种,更换着各不相同的脸谱,唱着各不相同的调子,或悲或喜只有自知。
   “歌”者,一定有大树庇护,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乖巧、可爱。有歌喉,没灵魂的歌者仿佛更讨巧,因为他们常常能满足被歌者的虚荣心,定当一路欢歌笑语。
   而“梦”者,往往是失意者的大厦,他一定是超凡脱俗的,胸怀大志又无力兑现的,他或许是人才,但人世间可以宽恕一个杀人越货的罪犯,有时却不会宽恕一个人才,因为,面对罪犯可以有居高临下的态度,可以产生怜悯之心,而面对人才只能抬头仰视,不利于庸者、俗者产生骄傲之情,因此,他们多半是被压抑,只能梦中寻乐。他或许就是正直者,有德者。然而,《易经》的64卦里有一个“困”字是专门送给“贞”者的,我以为就是我说的正直者。困境是人世间馈赠给正直者最频繁的礼物!“木”字须用方框囚禁,乃“困”。正直者追求的是浩然正气,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因此他是坎坷的,也是悲壮的。有德者更是苦辱被欺者,因为“德”者,以善为本,善者从来不是恶者的对手,“善”是流芳的,“恶”是取利的。取利者活在当下,流芳者活在未来。所以,人生如梦也是超脱者、有才者、善者、正直者、有德者的乐园。我以为温老师就是“梦”者。他一生耕耘文字,以两本散文集《乐园寻梦录》、《晚秋旧梦录》为证。纵观他的人生,他的第一个梦是:“温暖”的梦。
  
   一、温暖梦
   “温暖”是他的笔名,我以为他与所有的人一样,渴望有一个温暖的世界,温暖的气氛,温暖的环境,温暖的人心。
   “温暖”是他一生的渴望!
   一个人一生中有许多选择,而任何一种选择或多或少都有自主性,唯有出身是难以选择的。1932年他出生在灵石县交口乡一个叫漫河村的小山庄,当时仅有20多户人家。父亲在外做生意,家境初时虽穷,后来倒还温饱,在母亲的“针针线线”、“布机声声”(母爱篇)中成长,正如他在《针针线线》中写道:
   针针线线缝缀了我的温适,针针线线补纳着我的破绽,针针线线穿引着你对我的恩爱。
   这些简朴的语词,是饱含热泪的叙述,是他一生的天堂,这不是梦,是真正的乐园,是他心中永恒的歌谣!因为家境渐实,他比别的孩子幸运,在他懂事时母亲送他上学,让他知书达理。在《布机声声》中,我体会到了他的母亲温情中的严厉,不然他看到织布机,不会想到《三娘教子》。没有严格的家教,尚不可有他平生那么严谨、自律、净洁、简朴、有条不紊的精神气质,这是家庭文化的符号式反映。在《大路小集.回首》中探其端倪:
   儿时出门,父母再三告诫,上坡时保持身体平衡,下坡时步子不要过快过重。过河涉水,要探知深浅;崖头沟畔,须防止失足;碰着野狼恶狗当又如何智斗……少小进城上学,父母亲再三吩咐,说街头巷尾有凶险,那些黑狗、黄狗、白狗,不只咬人,也会吃人。所以,走路一定要慢些,遇事一定要让些,说话要前后看些,最好结伴走路,切莫一意孤行。
   这是典型的中国式家庭教子方式,“慢、让、看”三字教。没有一点急功近利,鲁莽行事,霸道贪婪的色彩,全是温、良、恭、俭、让的文化基调。我能想象出一个童年、少年的形象,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应该是多么快乐。
   然而,1937年日本人侵入中国,在外跑生意的父亲仓皇回乡,以其近花甲之年方才置地务农,谁知在战乱的动荡中战战兢兢地熬到时世和平时,却在土改中划成了地主成份。解放初17岁的温老,初中学历,在乡间就是个很有文化的人才了,加之天资聪颖,爱好广泛,书、拉、弹、唱样样尝试,正是奋发有为的年华,他多想尽情地发挥自己的力量,但时代不可能欢迎他,他是新社会必须象“冬天般冷酷地对待”的那一部分人。
   参加工作之初,遇到的是最大限度的“冷漠”!他是真正的士人,他勤奋,好学,自尊、自爱、自强、自立,工作一丝不苟,然而在工作中多次被评上模范,一经“政审”便搁置下来。别人敢说敢道,敢闯敢干,而他,只能规规矩矩,不能乱说乱动。他的心灵在无形中被软禁,他张望着大千世界,内心是孤冷的,他努力使自己做一个“合格”的人,然而却没有用。他没有“爱”的资格,只有“跟”的权利,没有“创造”的份额,只有“改造”的效能。解放后,他除去做过三年小学教师,此后在灵石文化馆做了27年文化馆员。因为“身份”问题,他一直收心敛性,自勉自励。他看惯了白眼,听惯了一部分人群对他的冷言冷语。他自幼酷爱文学,早年间向上海的《萌芽》杂志投稿,杂志社一定是看准了他的文学潜质,热情地给他寄回信,发“标签”,希望他投稿时贴上标签,成为重点来稿对象。谁知不久便石沉大海,数年后才知道缘由:不是培养对象的范畴。
   在阶级社会里他最敏感的就是冷。别人努力工作被肯定,有荣誉。而他诚实奉献,勤恳工作是理所应当,不被肯定,没有荣誉。反倒练就了一生对待荣辱气定神闲,本色做人的气度。他从不与人扭打争辩,自有做人的原则!于是在一篇《冬桃》里发明了一句话叫:“宁可后进,决不后退”。这是他精神的独语,是他灵魂的孤本,是生命的绝唱!没有生命的体悟是说不出这种话的,后进先进是社会的看法,前进后退是内心的原则,是做人的决心!
   如此,每当想起温老师,我眼前总是摇曳着一颗挺拔的翠竹,除去增高“节”的法度,我看不到年龄的刻度,我只看到固执地坚守竹一般的俊伟和青翠!
   他的内心是寂寞的、孤独的,但同时也是精致的,精良的。精致不是精明,精明是脑系的功效,精致是心灵的质量,是对宇宙万物清醒的认知和诗意的感觉,他不仅能感觉生活的细节,而且能感觉精神的细节!当“劣等公民”的符号随着社会的改良日渐消失,他敢大声说话,大步走路的时候,他投入了文学创作,他给自己诗意地起了一个笔名叫---温暖!他感到了温暖,他也感激温暖,这便是精良。一个人的热情被打击一千次就会变得冷漠,一个人的真诚被否定一万次就会变得虚伪。然而,温老没有冷漠、虚伪的怪癖,没有被世事冷暖所扭曲,而是凸现出了与众不同的超脱。虽然从文中看出他对“九”字很敏感,比如《我属猴》、《九寨沟意绪》均以排行“老九”而展开精彩的思辨,没有激愤,只有生命的彻悟。只因他一生因“老九”外加一个“臭”字而沉而浮。但他终究是温情善良的。他希望自己得到温暖,也希望自己给予他人温暖。他的人生走过了冬天,迎来了春天,虽年近半百,但他抓住了春天的脚步,发挥了自已所有的灵感,他开始了第二个梦--文学梦!
  
   二、文学梦
   耕耘是一件幸福的事,农人耕耘田地,作家耕耘文字,最终的收获就是幸福。
   温老是散文作家,散文是最见性情的一种文体,它是心灵的结晶,是一种自身修练后的表达。他一生寄情与山水,评说世事,自我调侃,做到了喜笑怒骂皆成文章的灵动性。但在很多时候是书写自己的情怀,严格地建立自己的心灵秩序,在《自有心胸甲天下》一文中有这样一段书写:
   啊,山头如此之多,却从来没有互相倾轧,从来不你我攻訐,一起看是磅礴长卷,分开来独立成章。莫非只有你才是人间品格最高、最有灵性的真物么?看来造山运动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如果不了解温老的性情为人,这段文字是吟山,咏山。如果了解,我以为这便是他本身的人格,不投机取巧,不钻营倾轧,为人为文扎扎实实,他从来不是那种善于入“类”入“群”的人,他只属于独立的自己,对上不媚,对下不骄,永远本色,永远朴素。所以,他的视角是独特的,体悟是高妙的。“造山运动”实质就是时世变迁,命运的遭遇。但他深悟,能获得高岸的人格,真物的灵性,只有在沧海横流中才见峥嵘。
   记得,我早年接触文学,初识文人,结识的第一个编辑是温老师,他待人温和,作文严谨,品格高洁,从不结党营私,拉山头,搞团伙。他淡泊名利,做事公道。在势与利面前永远处于旁观的态度。对于我这个刚从县城落脚榆次的外乡人,前无亲后无故,仅在单位工作都尚觉陌生,何况初涉文学这个神圣的殿堂,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文学潜质,自然是踮着脚尖,战战兢兢地探望,是温老师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近文学,1983年,第一次“散文诗歌培训班”我竟意外地成为正式学员,对我当时的整体素质而言,温老师不是拾贝而是拾荒,只不过我锲而不舍的精神所致,无论如何这是文学为我开启了第一扇大门,也给了我巨大的鼓励和信心。人生最初的认知会成为一生的释义!随着年龄的增长,深知文学最终的比拚是人格,是胸襟!人的精彩不一定有文的精彩,而文的精彩必须由人的精彩所成就,没有这种品别将不会写出千古文章!虽然我一生都在效仿温老的为人为文,但其德其品却是望尘莫及。
   他在观赏桂林的水时写道:
   离开母体走出自己的道路。都说你出山更清,不屑风尘,冷艳而明快,坦荡而赤诚。可把心底所有,一览无余地展示给人们,也能将极目所见,一视同仁地揽于怀中。与蓝天一样高洁,与清风一样爽净。虽有那么多不远万里而来的情人,却在顰笑之间,仍然一往无前,亮亮堂堂。
   这是一条自然界的河,但也是人生的河,是温老最初对人世的理解,是他最美的梦境,然而,人生不可能尽如人意,于是他又写道:
   可是,我来同你相会,竟与梦中不同。是日,雨黑天阴,乱珠打船。那雨,一如世间歹人,居心叵测,恶作剧似的。转眼又哗哗啦啦无赖起来。一时间,“烟波迷万壑,雾海隐千峰”,于是,你无可奈何地被搅浑了,你无限哀怨地被污浊了,再不见你的清姿丽质,也就再没有你那种蒙娜莉莎般的微笑了。你只是默默地承载着你可能承载的一切,愤懑而不咆哮,感慨而不浩叹,沉痛而不呻吟。依旧姗姗而来,翩翩而去,不左顾右盼,不回首踌躇。
   然而,尽管如此这般,我却毫不凄然。
   ……
   一篇文章写尽了世态事相,也写足了坚韧不拔的精神力量。如果一个人阅尽人生沧桑,有太多的话要说,太多的情要抒发,太多的梦要做,唯有写作是最好的渠道。温老在年近半百时,正式开始写作,迄今已在全国各地报刊发表作品200多篇,《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重要报刊,后者,曾整版刊登过他的文章,他的文章被选入国内多种选本。并有文章被《散文选刊》选载。他的散文借物抒情,草木有灵。写的是山水,抒的是人生。他在修练文字语言的精度,也在磨炼自己心灵的纯度。在他的一篇篇饱蘸激情的文章中,我看到一个追日的夸父,填海的精卫,补天的女娲,移山填海,修天补地,有烂漫的天真,有执着的坚韧,有一身的傲骨!不是为了成败,只是为了争取做人的信念。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理想主义者。这不是矫情,是生活的历练!这使我认识到,世界上最大的宇宙原来是心灵!温老不是英雄,但他在文字中做着修天补地的英雄梦!
  
   三、修道梦
   一个武夫的英雄壮举是攻破敌阵,打败对手。而一个士人的英雄壮举是确立人格,坚持操守,与邪恶对抗,一生都在抵御物质的诱惑与虚荣的挑逗,从而建筑精神的纬度,修心敛性,养德明道。
   在《桑榆之春》一文中写道:
   大文章做不来,小文章又不想去写,不是不写,是写出来也很难兜售出去,其一,文章本身不会是高精尖奇或具有性感肉感的热门产品,磁力既差,“第一读者”便不青睐。其二,平庸之辈,自不像有些“名人”“大腕”那样,把排解出的所有东西,都能被各式各样的名利场主高价索去。第三,既非财神土地,也非大亨大款,给刊物带不来任何光彩与实惠,就是照顾一次也并不甘心,又何须让人家一而再地勉为其所不欲!况友人曾好心相告,今之编者作者,可不是过去那样清风徐徐地“以文会友”了,你想占一点版面吗?可以,只要你囊中有银,大家便全都精神。五粮液、红塔山、粤菜川菜轮番点;不能贪图稿费,首先要讲究投入;若是异性之间,最好再去几趟舞场,如此,只要能结一帮“铁哥儿”,你也就可以“玩得转”了。
   听此忠告,不觉惨然。以我的文章与名字,不会给刊物带来“娃哈哈”效应;以我的“基础”与基调,又只能唱“一无所有”。烟吗?一生不抽一根,自己不抽给人抽又还拉不下脸来。酒吗?最多一盅两盅,多还需一抿再抿,自然“感情不深”。桌子上热闹不起来,自己尴尬,还打什么脸充什么胖子,又还是地道舞盲一个,焉皮老脸全无动人之处,浑身上下又没有一点现代化气息,这般光景怎么能“玩得转”呢?所以这几年依然我行我素,一如当年那样投稿,有时自作多情附几句谦词,也可想而知无济于事。
   ……
   这是温老1994年发表在《黄河》杂志上的一篇文章,收进集子《晚秋旧梦录》的首篇。一生清心寡欲,以文会友,做了一生文学梦的温老,无疑把文学当以宗教来看,他为文的严谨证明着对文字的敬畏,为人的清明有着一个文化人鲜明的节操,面对新的时风冲击着文坛,他内心一定是失望的、悲凉的,商人统治文人的时代已日渐成形,这是文学的不幸!这段文字虽然看不出激愤,多有调侃和自我解嘲,然而,在我看来有着一种深切的凭吊色彩。对于一个患有“灵魂洁癖”的人他绝不会“知污而进”。文坛是个名利之地,真正的写作者不经过多次心灵革命,就很难趋于淡定。而温老不需要“革命”,他早年“宁可后进,决不后退”就已恒定了他的心灵秩序与生命特色,他只需要摆摆手告别,做一个潇洒的转身动作即可。因此他又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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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学梦,一个温暖梦,它伴随了作家温述光先生的一生。他把一生都献给了文字,用“温暖”取暖,再去温暖别人。先生幼时家境贫困,但拥有一个好母亲,供他上学,严厉并慈爱着,并且教着一些做人的道理。后来先生在生命里接触了文字,身为编辑,历练了人格,有着自己独立的思想,为人本色,并且从此笔耕不缀。他的文章写尽世态世相,帮助有梦想的文学青年圆梦,被尊为师者,令人敬仰!全文语言流畅,真切展示文学前辈的奋斗历程与荣誉,可供学习参考,欣赏!祝福! 【编辑:冰煌雪舞】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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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冰煌雪舞        2017-08-25 08:12:04
  欣赏朋友佳作,为温先生点赞,学习了!
作品见于《新民晚报》、《羊城晚报》《小小说选刊》《短篇小说》《青年教师》《椰城》《青少年与法》《深圳警察》《燕赵都市报》《北方作家》《做人与处世》《考试与招生》等全国各级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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