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孤独
1无限
一份孤独到底能够延伸至多远,我不知道,永远不会知道,就如同你永远无法知道上方的天宇能够延伸至多远。
坐在大城市的公交车上,置身于拥挤的人群当中,我却始终都是感到如此寂寞,孤独。
“在听什么音乐?”她带着少女特有的微笑。清纯,干净。
“不知道。”
“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但是我想你我都曾听过!”
“哦,是吗?”她侧过头来,望着我的手机,我点开给她看。她的留海很长,落在了我的脸上,有些痒痒的,她望了望我播放器上显示的名字:《寄身兽》的插曲,纯音乐,然后是一些看不懂的日文。“怪不得你会不知道名字了。”
“嗯哼!”我点头。
“可惜完结了。”
“嗯哼,任何事情都会有完结的时候嘛!我们都要学会接受这样的现实!”
“就像不存在永恒,无限这样的东西。”
“原则上是不存在。”
“原则上,呵!”她笑道。她的笑让人难以捉摸,有时感觉她的年纪远远不止十二岁,有时却又觉得她远远超过了十二岁的年纪。
“话说你现在还在学画漫画吗?”
“当然!”
“还在画《火影忍者》,《海贼王》?”
“很少画了,我现在学真正漫画中相关的东西。”
“比如?”
“比如研究如何绘画有关二次元的东西。”
“二次元?”
“是的。”
“不懂。”
“大抵是指动形容漫世界中的一种说法,超越现实的。”
我依旧还是摇摇头。
“不懂也正常。”她似乎不再想过多的解释了。
接着,她抓着扶手,直直的望着窗外发呆。我从她的眼中似乎读到了隐隐的孤独。
“不懂也正常。”我想着她有些不耐烦的话,暗自笑笑,确实,我或许超过了我所能理解范畴,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要学习的新东西实在太多。
不懂,就如同我也不懂自己会与这么一个与我小了两个年轮的少女谈论着《火影忍者》,《海贼王》,谈论着血腥的《东京喰种》,《寄身兽》。
不同的是,我似乎止步于此,她却依旧还在不停的朝前,她此刻的思想犹如一个饥饿的胃囊在吞噬着这个世界上新鲜的东西。
我继续带上耳塞,独自一人在南方以南那座小城里带着耳塞听着音乐心情席卷而来,我望了望车上的人,大多安静,沉浸各自的世界当中。
置身于繁华的人群当中,我却依旧还是感到如此的孤独。
孤独能够延伸多远?
有如天宇,永无止境。
2真实?虚假?
“你认为一个小说家要写出一部好的小说首要前提是需要什么?”
“我想大抵是文笔吧!”我稍稍的思索之后简略的答道。
“可我不这么认为。”她缀了一口咖啡之后说道。
“哦!?”
她轻轻放下了手中端起的瓷杯,轻轻搅拌,发出金属与瓷器轻微碰撞的声音,许久没有说话。冬天的阳光很温暖,咖啡厅很安静,弥漫着难以诉说的寂静。玻璃橱窗外,街上忙忙碌碌的人们在穿梭着,奔波在生活里。
“我认为首要的前提是情感,小说中的情感。”
“情感?”
“是的,如果一部小说没有切实能够让读者感知的情感,那么再华美的辞藻也只不过是一堆没有实质链接的堆砌罢了!就始终如同一台机器,没有灵魂。可懂?”
“或多或少。”
“所以我觉得一部好的小说前提是它所蕴含的感情——小说的感情,从某种程度上它远远超越了文字的功底。或许可以这么说,有情感可以写出一部好的经典小说出来,但是没有情感却永远不可能写出一部经典的小说来,而文笔并非必要的条件。”
“嗯哼!大抵明白了。”
“然而,小说中的情感又有个很难把握的度,一不小心,我们就成了虚伪,无病呻吟的空泛小说作者了。”
“比如?”
“比如说描写孤独。”
“说说!”
“比如当你一个人行走在这座城市里,置身在繁华人群当中的时候,有没有过突然而至的孤独?甚至认为是谁都无法理解的孤独。”
“当然有过。”
“越繁华!越潮涌!越寂寞!越孤独!”
“确实如此!”
“可这种感情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我想大抵还是真实的吧!”
“你确定?你确定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我沉默!
这个世界不存在彻底的绝望,也不存在彻底的孤独。很多时候,那份孤独确实是自己寻找而来的,因自己的内心而产生的。
“你写过小说,我想你应该明白。”
“似乎如此!不过小说嘛,多少都得有些意淫,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自身经历,这不可能也不切实际。”
“迄今为止,意淫过多少人或事?”她突然问道。
“不清楚,总之不少,无论是人或事。”我自我解嘲道。
“所以永远不要通过一个人的文字主观地去判断文字背后的人。”
“为什么?”
“因为文字背后的孤独,寂寞永远无法确定它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通过文字背后想象的人与文字背后真实的人一定要完美。”
“哦!?”
“因为小说的感情是意淫的嘛!”
我笑笑,她亦笑笑。
其实,小说背后作者的真实能够毁掉许多的东西,正如同生活的琐碎能够磨碎想象中太多的美好。
她面朝着阳光,微微的眯上了眼睛,她在预言着什么,至于预言是的什么,却是难以得知。
可我却并未有进一步的发展,我们通过文字认识,我却也通过认识而渐渐的平淡。
尔后,她爱上了同城的一个诗人,她说她感觉他们的精神世界一定是来自同一个世界,否则,他们之间为何如能够拥有着如此纯粹的快乐?
我们分开,各自行走在这个城市,我依旧还是会一个人走在街上,一个人走在这个城市里。孤独,从未离开过我。无论是在认识她之前还是在交往之后。
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只要一有缝隙它便轻而易举的占据了你。而人生,寂寞的缝隙实在是太多。
只是,我开始怀疑,我的孤独。
真实?虚假?
3二次元,三次元
坐在公交车上,我在手机查阅,花了许久的时间我才大抵弄明白,二次元是漫画中才能表现出来的唯美世界,而三次元则是代表着人类中最真实的世界。而唯美也就意味着需要“架空”,“假想”,“幻想”,“虚构”等等,这却也是为何漫画中的人物为何看起来总是那么的完美,可现实中却又永远无法有真实的人可以触及到那份完美。
“这么说倒说明你对漫画的认知又有了更进一步,较之于那些只关注漫画中故事情节的人,你已开始注意到漫画中人们不常关注的细节了。”她在旁边轻轻的鼓着掌,此刻的笑容与她的年纪相仿。
人,只有在自己喜欢的东西也被其他人认知或者认可的时候,才会容易放下心里防备而流露出最为真挚的情感。可眼前的这个少女,大多数的时候却有着超越了常人的思维。当我带着她的表弟和外公外婆跨越一千八百公里来到这座大城市的时候,我就看出了她与表弟其中的差距。与他同一年出生的表弟还沉浸在如何想要一个他想要的玩具的时候,她却已经开始在斡旋父母,外婆和弟弟之间了。她跟父母说,把自己一年攒下来的零用钱拿来给弟弟去买店里最贵的玩具飞机,她会很机智从在外婆与母亲发生矛盾的时候去斡旋。她是在超越她的年纪之外而利用着她这个年纪特有的资源。或许,她早已明白,自己生活的是在三次元的世界里,而并非虚构的二次元的世界当中。
可是我知道,她表现的越成熟,她的内心却越是孤独的。
“舅舅,我们在这个宇宙中真的是唯一有智慧的生命体吗?”
“可能有吧,但是终归还是无法确定。”
“如果真的有呢?而她们来到了我们这个世界,我们该如何相处才好?”
“这个还真不好说哦,毕竟生活的环境不一样,生活的习性也不一样,终归还是会很难相处在一起的吧!不管是寄生也好,占据也好,还是共生也好,这样的平衡想要维持好终归是很难的,毕竟大家不是同一个体系下进化而来的。”
“就如同《寄身兽》中一般!”
“我想也许吧!”
“可是如果真的发生了,我们或许应该高兴才是呢!”
“哦?为什么?”
“因为毕竟我们终于知道我们人类在这个宇宙中不再是孤独的存在了。”
“就因为这个而高兴?”
“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能比这更值得高兴的吗?”
“就算是我们人类被另外一个更高智慧的种族给毁灭,奴役都值得高兴吗?”
“被毁灭,被奴役与值得高兴是两码事。如果这个宇宙真的最后只有你一个人存在,你又能想象出你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寂寞与孤独呢?”
我不知道,我想那终归会是一种极度难受的孤独了。
我们从公交车下来,由于是繁华地段,下车的人很多。下到站台之后人们很快就又散开了,带着各自的世界。我们来到图书馆,在图书馆的门前坐了下来。
天空很蓝,看不到星子。她带着少女的忧绪,半仰着望着天空。
“画漫画的时候,有时我构想着描绘一副天空蓝图的时候,我总会想到宇宙中的星子,想到我们的星球,心里总会感到莫名的孤独。不过这种感觉,却无法跟父母说,因为他们永远无法理解,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多少能够理解,就如同此刻耳中的音乐一般,里面同样蕴含了‘寄身兽’的孤独,蕴含了人类的孤独,也蕴含了整个宇宙中的孤独。”
“延伸至宇宙之外的孤独,嘻嘻!”
“呵呵!”
4纯粹的孤独
村上春树在他自传中说到,对于性,越是赤裸裸描写,他反而越能感受其中的纯洁。所以,人们从村上春树的文字读到并非是色情,而是纯粹的性,以及由性中所压抑住的人性的孤独与寂寞。可是我觉得村上春树并非是在赤裸裸描写性,他而是在赤裸裸写着人性内心深处的孤独与寂寞。
“每一位伟大的小说家内心都他一个独特的精神世界,而真正的伟大的小说家似乎一辈子都在围绕为之经营。”
“作品就是他经营这个精神世界的产物?”
“当然,如若你能够仔细的去阅读,那么你就能找到那个小说始终都在围之而转的精神线索。”
“是么?”
“千真万确。”
“或许吧。”
“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找到自己内心那个独特的精神世界,更何况那玩意儿要被发现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
“所以如若找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就千万不要放手,要好好的经营,不要顾及世俗的束缚,将来多少还是能够做出一番成就来的。”
“或许吧!”将来的事情谁又会知道怎样呢?我们就连明天会发生什么都完全不知道。
与她再次见面是在三个月之后,一年有四个三个月。三个月,似乎不长也不短。
这次见面她绝口没有再提那个关于不要通过文字里的孤独去判断文字背后那个人的观念,也闭口没提她与那个诗人的事,但是看得出,她心事重重。
我们吃过饭,从美食城出来,广场上的灯光闪烁,广场的中央开始喷出了五光十色的喷泉。她拉着我的手走到喷泉边上,喷得高高的水柱,在空中分散开来,在光线下,显得格外的美丽。我们默默的望着夜空中水与光合成的影,我闻到了湿湿的味道,脸上有些微微的痒。广场里各式各样的人物,他们在玩耍着,欢乐着。
突然,她在喷泉边蹲了下来,我听到了哭泣声。
我亦蹲了下来,在她的肩膀处轻轻的抚慰,将她拉了起来。
她将我紧紧地抱住,在我耳边悲伤地说道,“我好孤独!”
我没有作声,只是这么紧紧将她抱住。我想我是爱上了她,可我不知道是爱上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忧伤背后的孤独。
我们上床,做爱。我们在寂静的旅馆相拥至天明。
天明之后,我们分手,消散在各自的世界里。
我想我么之间并未改变什么,我们在旅馆中相拥的,只不过是两份被坚硬堡垒隔离着的孤独。
5单曲循环的寂寞
我们进去了图书馆,她拿着她的学生卡,带我进入到了三楼的文学馆。
我借了一本维斯瓦娃·希姆博尔斯卡的诗集,她则借了两本卡通漫画。截然不同,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爱好而选择。
从图书馆出来,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睁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望着我,“你该不会从出门一直到现在都在单曲循环那首音乐吧?”
“是的,一直在重放这首。”
“厉害!”她笑道,看不出她笑容的表情是赞叹还是面对一个完全异类的惊叹。
“那你单曲循环一首最多听过多少遍?”
“具体不知道,但是我想最为疯狂的时候,有一首曲子不下于一千遍吧!”
“厉害!”她竖起了大拇指,然而她的表情却并非如同她的大拇指那般的确定。
她带我去了广场附近一家小餐馆吃饭,烧烤,小吃,很有当地风味,却也实惠。说好了的,她请。我没有与她争抢,让她尽兴的做回东道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