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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孽•海花(小说)


作者:三王爷 布衣,386.64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221发表时间:2018-07-29 08:08:58

1974年,古桥镇,桥口张村。
   桥口张,村小,也就六、七百口人。本地人都叫“桥口着”。叫讹了。就像邻村有个牛村,本地人都叫“鹅村”,可能是“牛”的河南读音叫“òu”,四声。河南人本身读音就重且简、短,听过侯宝林先生相声里的河南人说话“谁、我、抓、尿”就会有深刻的体会。牛村读作“òu村”,发音又重且短,就成了“鹅村”了。这个考证我自认为很对,把桥口张说成“桥口着”,我看也同“鹅村”类似。
   好了,不研究方志了,还是说说张氏兄弟的故事吧。正如桥口张是古桥镇的卫星村一样,他弟兄俩在村民中也是多余,至少也可以认为是可有可无的。
   这是一个寒冷的初春。春寒料峭。太阳也慵懒地刚刚爬起来。住在村西头儿的张黑子和张腌臜弟兄俩还在蒙头大睡。他们的院子用烟杆扎就,中间开了个门,却没门。三间破草房。正堂靠北墙放一个老式桌子,桌子还“小儿麻痹”,一条腿残废,用半截砖支就。家徒四壁。除了睡觉,在梦中意淫一下样板戏中的阿庆嫂,似乎也没有别的事可做。而睡觉能让人进入温柔之乡,和乡里面所有为所欲为的快感和美好。
   醒来是梦,实在无法排泄,那就小心翼翼的撸起管儿来。高湖时顾不上有节奏的床“吱吱吱”地响着伴奏,也要撸出来。弟弟的“手艺”是哥哥教的。黑子对他说了撸管儿真经:
   “砍椽子,没啥学,
   伸着腿,硬着脖,
   一二三,三二一,
   你不出来我不依!
   你出来了我可惜!
   不是老子赶你走,
   那是恁娘不收留!”
   黑子是哥,三十岁,腌臜是弟,二十八岁。目前来说,是两个光棍汉。黑子,人如其名,很黑且丑。酒糟鼻,一脸麻子。嘴稍有点歪,且大板牙。有点弓腰驼背,当然要比《巴黎圣母院》里的达西摩多强些。
   腌臜,的确肮脏,长相要比哥哥黑子要好些,但也是极丑。塌鼻,肉眼炮。个子不高,但身材还算稍直。
   哥哥大名张爱国,弟弟大名张爱党。还有一个妹妹大名张爱民。妹妹五年前远嫁他乡,父母在时,每年还回娘家一次,父母不在,已是很少回来了。
   弟兄俩的父母于五年前相继离世,死因,原于他们儿女的名字。爱国、爱民、爱党,提取“公因式”成了“爱国民党”!呀嗨!这还了得?!父亲张有福,解放初期,凭着自己的勤奋实诚,一担煤油挑,走乡串户,小本经营,集腋成裘,置田买地,好日子没过两年,全国解放,他被划成了“富农”。
   好了,“地、富、反、坏、右”中的“富农”,又给孩子起名“爱国民党”,抓起来,审!老实交代!可怜张有福,因地和名字得祸!关了十几天,实在没什么可交待的。最后他几近崩溃,半夜苦嚎,叫上看守人员说:“我想清楚了,我有罪,我交待!”
   干部一大群正襟危坐,押上来审问:“说说吧!还有什么隐瞒的?”
   “我罪大恶极呀干部!第一次世界大战是我发起的!还有,第二次世界大战也是我给希特勒共同发起的,这还不算,我正在秘密筹划第三次世界大战!我不仅反党反社会主义,我还反人类!……”
   干部们大惊失色,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最后,认为是疯了的张有福被打上一顿让他滚蛋回家了。
   回家后的第二天,张有福在村西口的水井里了结了自己“罪恶”的生命。老伴也上吊走了!
   弟兄俩从此相依为命,混吃等死过日子。
   弟弟从被窝里起来,蜷缩着身体,瑟瑟地抖着站到尿壶前撒尿。憋了一夜,哩哩啦啦,尿了很多。溅起的尿臊味儿顶嗓子,分明呛到黑子了。黑子怒骂腌臜道:“去!掂出去倒了!”
   腌臜收住家伙儿,拱回被窝儿,不情愿地穿上棉袄,踢上破棉鞋,瑟瑟地抖着,开门出去了。
   一会儿,从外面传来了腌臜的惊呼声:“哥啊!哥啊!你来看你来看”。
   黑子依然懒得动。腌臜吭吭哧哧地“咣当”一声,把门撞开,费力地背进屋一个“死”人。放到当门,急忙从门后掬来柴火,点上燊火取暖。呼呼地吹着。浓烟升起,随后大火燃起。黑子被呛得直咳。骂骂咧咧地穿衣坐起。眼前的情况立刻让他急忙忙起床。
   “咋回事?你咋弄回来个死人呀!”黑子一边扣扣一边问弟弟。
   腌臜说:“没死,还有气,活的!可能是冻坏了”。边说,边温热水,准备给“死”人洗脸,洗手。
   这是一个看不出性别的“死”人,篷头垢面,衣服破烂不堪,且浑身都是泥,身上一股如泔水一般的臭味儿,呛得人顶嗓子。没有鞋,脚黑肿,脚跟处有皲裂。裤子烂掉了部分裤管,如同大裤头。
   黑子疑惑、奇怪地在解读着这个人的身份,应该是个流浪汉,而且是在外流浪了很久的人。他把手伸到地上躺着的人的鼻子处,是有微弱的呼吸,活的。那就和弟弟一起给这个人拾掇拾掇,等醒来了再详细问问吧。
   腌臜端来了温水,他们开始给这个洗头和脸,用了半袋儿洗衣粉,才把头和脸洗净。流浪汉模样倒清新周正,像个女人的脸。他弟兄俩有点怀疑,但没有想到这就是个女人。解开衣服准备往下洗,露出白花花的乳房时,弟兄俩像中了电一样,立刻惊呆了!呀!还真是个女人。
   他俩相互看着,不知如何是好。这时,疯女人醒了,她的第一反应是紧紧抱住了上身。嘴里哈哈地笑着,说些含糊不清的话,而且是城里人说的那种普通话!
   咋办?咋办?弟弟用眼光在问哥哥。哥哥用眼光回答:我咋着(知道)!
   这时腌臜站身向外跑去,黑子知道,他是去找隔壁的张大娘张常氏。
   张常氏,五十多岁,娘家是古桥镇北青潩河对岸常庄人氏,娘家没了什么亲人,婆家也没什么亲人。与弟兄俩算是刚五服的本家。脚裹了一半时,民国新文化运动运用提倡放足,不裹了。走起路来有些蹒跚。
   她人很好,善良,可亲。缝补洗桨等细致活儿常帮助弟兄俩,弟兄俩时常帮她干些劈柴担水等粗活儿。互相帮助,和睦共处。
   黑子正在加柴吹风,听到外面说着“搁哪儿里?叫我看看”。张常氏蹒跚着和弟弟一起走了进来。
   进屋后,张常氏停顿住了,随后,她分咐弟兄俩先出去,让黑子回她家拿她的衣服,内衣和外套,让腌臜去燥火烧姜汤,并交待切入葱白,放些红糖。没有?让黑子回去拿衣服时顺便去她家桌子上的玻璃瓶里的红糖拿来。
   随后,张常氏一边安慰着女人,一边开始给她拾掇。
   二
   半个小时后,腌臜从灶火出来了,手里端了一大碗热腾腾的姜汤。黑子站在堂屋门前,手里抱着张常氏的衣服,来回地踱步,眼光一刻也没离开屋门,虽然门关的死死的。
   堂屋里传来张常氏的问话和哗哗的水声,间有疯女人不大的哈哈笑声。又等了一会儿,张常氏喊黑子把衣服从门下面塞过去。黑子急忙照办。一会儿,门哗地开了张常氏喊他们进来,伴着水气和烟气卷腾着从门里涌出,视线也变得明亮了,两个人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疯女人坐在凳子上,大约有二十五六岁,她身材娇小,虽然脸色苍白,但清秀的眉目依然光彩照人,与之前的形象判若两人!只是一个劲儿地傻笑着。
   张常氏忙着收拾地下,之后,她叫腌臜把姜汤端来,让疯女人喝。也许太饿了,疯女人端起来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完示意还要。张常氏笑道:“木事,嘦会吃东西就中,等过一个时辰,再给她些吃的,最好是熬些粥,不要让她吃太饱,光撑坏……”。
   腌臜手忙脚乱,在灶火熬粥,黑子卷着纸烟蹲在堂屋抽着,一支接一支。张常氏对疯女人循循善诱、不厌其烦地问着疯女人,叫啥?多大?哪的?家都谁?咋流落到这儿的?除了回应她哈哈的笑声外,如同问墙头差不多。
   时间差不多了,腌臜把粥端过来。又凉了一会儿。张常氏尝尝,正好。端给了疯女人,又是咕咚咕咚地喝完。喝完还有,腌臜去盛,被张常氏止住。疯女人喝完,有了精神。眼光虽然呆滞,但却比原来有了精神。
   继续问,依然哈哈。黑子又去拿纸卷烟,疯女人给他夺走,张常氏灵光一闪说:“给她拿笔!”腌臜从抽屉里扒了半天,找到了个铅笔头,交给疯女人。只见她傻笑着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了三个字:“聂海花”。笔划歪扭,但字体清秀。疯女人哈哈、哈哈地笑着,似乎等着让别人表扬她。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是诧异,没想到她居然会写字?到底是什么人?肯定不是一般的傻子,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才疯了!
   张常氏不识字,问黑子,黑子说:“这应该是她的名字,她叫聂海花”。张常氏长叹一声:“唉!可怜的人呀,从给她洗身子我看出来,她应该不是姑娘了,身上有妊娠纹,她是个母亲……”
   随后,关于她的去留三个人展开了讨论。
   送她走,目前来看,无疑于把她推向深渊。留这儿,别人会怎么说?怎么想?报告大队,大队会去养活一个不能挣工分的傻子?最后张常氏的意见是,把三间草房隔出一间来先让她住这儿,等等看看再说。
   兄弟俩觉得张大娘说的有道理,事情先这么定了。
   十几天后,消息很快传遍全村,来弟兄俩这这儿看稀罕人很多。但疯女人惊恐得直往腌臜怀里拱,除了腌臜、黑子和张常氏外,她惧怕任何人。越是这样,人们越是好奇,非要让兄弟俩把她推出来。黑子无奈,像牵猴似的把她带到人前,她那惊恐和惊叫更引起众人的轰笑,如此再三,看着她的表演,他们满足地认为,在这个村里,在这个群体,还是一个生命比自己低下!那种嘲弄和嘲笑是那样的卑鄙和无耻!
   生产队长来了,接过腌臜递来的纸烟,满足地抽着,黑子怯怯地问队长:咋整?队长说了一番废话后,说,问村支书张有才吧!
   村支书张有才也来了,推开黑子递来的纸烟,从自己兜里掏出“大前门”香烟,故意显摆地虚让一下别人,又急忙装回兜里。夸张而又傲慢地昂着头叭哒着腌臜点上的火柴。腌臜问:这女人咋弄?
   啊!这个,啊!说了一番废话,依然没有答案。
   有人说,把这个疯婆娘给恁弟兄俩当老婆中了,捡了个媳妇,好事!哈哈哈,众人轰笑。村支书走了,不置可否,可以理解为默认。黑子撵了出去,追问支书咋办。支书撂下一句话:不管!留下黑子愣愣地站在院子,不知所措。
   人呀,当他们认为是坏东西时,会弃之如敝屐地把这些坏东西,施舍给不喜欢的人,而且往往还要表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和不屑。而当两者结合之后,发生预想不到的好的结果时,他们往往又会把这功劳归于自己,不厌其烦地念叨着让别人对其歌功颂德。
   黑子、腌臜和聂海花以后的发展,正是如此!
   三
   一个月后,人们的好奇心逐渐散去,聂海花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众人施舍给了黑子弟兄俩。
   吹面不寒杨柳风,春天来了,春意盎然,浓烈的不仅是天气,小草发芽,动物发情。雄性荷尔蒙也会旺盛分泌,强烈性欲也开始催发着春心萌动。
   人们默认的即是黑子和腌臜弟兄俩有了个疯女人,而这个疯女人是大家的对于他们的施舍。大家心知肚明,其父张有福并非罪大恶极,只是形势使然,而他们运气太差,赶上了。他不去牺牲,那么必须有李有福、王有福来牺牲。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有关人性悖论:两道铁轨,一道上有一个人,另一道上有五个人,火车正飞速地开来,那么你搬不搬道闸?是牺牲一个救五条人命还是牺牲五个救一条人命?大家都认为:应当把道闸搬向一个人的一边!可你搬动的同时,已经杀人了,不管是一条人命还是五条人命,但杀人的性质是一样的!
   张有福就是那条轨道上的一条人命。对于黑子和腌臜他们的默认,似乎是出于对他们的同情和对自己的救赎。
   聂海花在弟兄俩的照料下,身体一天天地丰满起来,但她的精神状态依然如故。除了黑子、腌臜和张大娘,她惧怕任何人。她住在西间,除了吃饭睡觉和哈哈哈地傻笑,她不会做任何事,但她也从来不走出这个破院,她应该简单地认为,只有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白天,弟兄俩随生产队上工,很放心。
   天渐渐地热起来,穿得越来越少了,聂海花虽不高耸但却突出的乳房不是摇曳在她的胸前,而是摇曳在他弟兄俩心里!从未尝过女人的他们现在算是闻到了女人味,而且就在自己屋里。柳下惠坐怀不乱咱不知道,可凡夫俗子谁能把控得了!
   这几天,春雨绵绵,活是干不成了,往日黑子会去生产队的牲口屋看下棋、听黄段子,现在,他走不了了。因为他的心被牢牢地拴在了聂海花身上。腌臜也一样。
   黑子实在憋不住了,他在屋里转来转去,用目光狠狠地驱赶着腌臜。可腌臜也一样不想离开。最后,黑子说说了:“你去牲口屋玩会儿中不中!”腌臜极不情愿地嘟囔着。黑子气了,骂道:“你是哥呀我是哥!嗯?你先出去,我完事后再说!”
   腌臜一听下面也有自己的戏,看来还是大哥呀,不会吃独食儿。自己考虑得头痛的分配方案,被大哥轻松破解了,嗯,当哥的就应该先享受。好吧就这样吧。他高兴地出去了。
   黑子没等腌臜走远,就迫不及待地冲向西间。他激动而又紧张,口中咽着唾液,身子在颤抖着,慌慌张张,猴急猴急。聂海花依然傻笑着,她不知道,一场色难正朝她袭来。黑子紧张地解开聂海花的上衣,雪白的乳房徒然出现,血气向他头上涌来,他的心怦怦地加速跳动着,让他倾刻间头晕目炫。他顾不上把她的裤子扒掉,仅扒开局部,那让她意淫多少次的阴物让他几乎晕瘚!他的阳物因紧张而疲软。他懊恼不已,恨老二不争气!但还是亲近着送入里面。过了一会儿,他抚摸着她的乳房,慢慢地硬了起来,只几下,便一泻千里。他不能就这样结束战斗。他紧紧地抱着她,休息一会儿,再战!如此多次,精疲力竭,才算罢手。满意地吸着纸烟。啊!以后永远会有这样的“生活”,他笑了。“生活”是如此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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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聂海花,原本是国棉三厂的优秀职工,命运使然,却使他成为残害父亲的间接凶手。父亲为她起名海花,寓意希望她像海里的一朵浪花,不畏惧风雨,在惊涛骇浪中行走人生。而她,却只是短暂开放就悄然隐退了。她疯了,从此,海花与孽结缘。本文构思精巧艺术,内在逻辑合情合理,通过聂海花不堪多变的命运完成对一系列人物的刻画,达到剖析人性的目的,折射出那个时代背景下的社会现实,让读者感慨万千,悲叹中张爱国、张爱民悲苦的一生又引发读者对人性对性欲需求和人伦礼教有了深度思考。聂海花疯了,是张爱国张爱民兄弟俩收留了她,虽然给了她一个家,同时也带给她更为深重的灾难。他们需要在她身上释放难以压制的性欲需求,在“性”上算是强奸者,却在人性上是给予者。她是疯子,一昧地任其凌辱和温暖,这样的生活或许是聂海花认为她该有的报应。她的疯就是逃避现实和惩罚自己,在疯傻中结束自己的生命获得他人的宽恕与理解或许是最后的结局。本篇小说一波三折,全文始终在一种淡淡忧伤的笔调中进行,铭记一段历史,了结一段苦难,聂海花是那个时期的人物代表,代表了一个时代的悲哀。张爱国张爱民也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让我们更加透彻深度地读懂人性,多一分理解地去面对生活中的人与事。佳作,流年倾情推荐阅读!【编辑:清鸟】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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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清鸟        2018-07-29 08:11:06
  非常理性的小说,欣赏学习,感谢赐稿流年,欢迎入驻流年继续分享佳作!
愿与你在茫茫人海中保留一份纯真与美好
2 楼        文友:三王爷        2018-07-29 09:21:30
  感谢编辑的辛苦工作,编者按语,更是提高作者要表达的总结。厉害。
3 楼        文友:孙巨才        2018-07-29 13:11:30
  一篇引人入胜、催人泪下的优秀小说,我是河南武陟人,离郑州很近,看到老乡写的是郑州国棉三厂的事,心里非常激动,一口气看完了,写得不错,符合精品,我为这篇小说热烈点赞!
回复3 楼        文友:三王爷        2018-07-29 13:23:52
  谢谢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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