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耿益成在新千年来到之时，被调进团政治处保卫股，虽是平调，但工作不比连队那么忙，可以说保卫股刘股长提升或转业，空下股长的位子，他耿益成就是最有力的竞争选手。但话再说回来，通过几件事就可以改变人的印象，也可以改变领导对一个下级的看法，从而进行重新评价，重新任命。
　　 耿益成才调政治处保卫股，就被派出去处理一件军民纠纷，他如果处理好了，表现出来自己有一定的领导才能，或表现出来有军民关系方面的协调能力，都可以脱颖而出被上级领导委以重任。
　　 这是一营三连副连长卞进营提出爱人与地方人员关系不正常，起诉地方人员破坏军婚的案件。
　　 耿益成受命来到W市，与卞进营爱人马双花所在的T厂工会取得联系。T厂工会刘主席是一位四十岁的大姐，向耿益成述说了军嫂马双花的情况：
　　 马双花工作上说得过去，丈夫在部队也是军官，不少人羡慕，厂里分房，按政策对她以双职工标准分了房，楼层按工龄长短计算，分在五层，也不算太差，年轻人上五楼也没什么问题，当成锻炼身体吧。但话再说回来，丈夫不在家，她一人也有许多不方便，不少同事都热心去帮忙她，也算人缘不错。当听说她与本厂团委的柳山关系密切时，我还没有向深处想，一个是小青年助人为乐，为军属分忧，帮助军属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学雷锋做好事，团委开展学雷锋见行动的活动，也不会让人大惊小怪。一个是军嫂，有夫之妇，对小兄弟多关心一点也没有什么。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故事发生。
　　 当马双花丈夫卞进营抓奸抓双之后，反映到我们厂，大家才如梦初醒。世纪交替，千年等一回，人发思想也处在大家都知道的改革年代，只有我们想不到的，没有年轻人做不到的。电视上报纸上曾报道过有一个三十多的年轻小伙子与五十多岁老太太结婚，当初我们也不想相信，但那是事实。卞进营说：这是破坏军婚罪。团委柳山说：这是双方自愿，恋爱自由，爱是无罪的。马双花说：她要求与卞进营离婚，柳山被判刑，她等他，他出了监狱，他们马上登记结婚。柳山说：为真爱去住三年牢也值得。卞进营说：和马双花离婚可以，强扭的瓜不甜，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结婚生活也没有什么意义。厂领导的意思是：能不判刑是最好的。如果厂里有一个被判刑的，也算一个事故呀，有事故特别是有了破坏军婚这样的人物，厂领导的脸上也没有光彩。
　　 最后，Ｔ厂工会刘主席说：“和部队领导沟通联系，希望能和平解决。部队派人来，做一下卞进营的工作，自然决定与马双花离婚了，就是好合好散，没有感情了协议离婚，何必去让什么人坐牢进监狱呢？让年轻人坐牢，等于是有了仇人，一辈子都不是什么好事的。”
　　 耿益成又和卞进营谈了一次，征求他意见，卞进营也是中国长大的，爱人如此行为，让他十分恼火，当时他真想刀劈柳山以解心头之愤，但他还是强压怒火，想依法解决问题。更让他发火的是马双花没有悔过之意，说：自然没有感情了，离婚算了。柳山住监狱几年，她就等他几年，一出狱马上结婚去。没有刀劈柳山，再不判他破坏军婚罪，太便宜他小子了。夺妻之恨何时才能平息呢？要不是有儿子，真想刀劈马双花，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两人的事也不能只怪一个年轻人柳山。卞进营更气愤的是厂里有人劝他，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离婚了再给马双花和柳山准备一个花环和一些礼品，他们结婚时再送去祝福，送去花环和礼品。还有人说：卞进营没有吸引力，又没有管理马双花的能力，怪自己算了，何必搬救兵请部队上领导来帮助解决问题呢？
　　 耿益成当连长时，面对的是百十个兵，也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问题，现在真是老连长遇见了新问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双方意见十分明确，判案也不能去军事法庭，地方法院审案，关系案，人情案，一审、再审，上诉、申诉，即使最后判了刑，还可以监外执行，保外就医，提前释放，最后结果是难以预料的，最少是耿益成、卞进营他们现在是难以预料的，说不定卞进营将来转业还要回到W市，人际关系还会有诸多不便，从长计议到底如何是好呢？
　　 在W市20多天，耿益成也没有找到最好的办法，起诉到区法院，还要等开庭，还要等调解，只好先回部队。卞进营也回了部队，但他的大脑已不如从前，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言语有一点反常，平时还有人左右陪护他，怕有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团政治处王主任听了耿益成的汇报，也没有表态，也没有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最后说“夫妻长期分居两地，卞进营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也可以说，他不是一个好丈夫。马双花感情变化太快，也不是一个好妻子。等她和柳山结婚后，也肯定不是像她现在想象的那样。《围城》中说的好，城里的想出城来，城外的又想进城去。等判决吧。”
　　 在等判决的时间里，耿益成得到了好消息，他的爱人霍彦甜有喜了。政治处王主任说：“耿益成呀，今年春节你探亲回家吧。陪陪爱人，增进感情。现在流行进行胎教，对下一代也要及早动手培养，买一些胎教音乐带子，回去当一个好丈夫，当一个好父亲，从起步线先教育教育吧。”
　　 “谢谢主任的关心。”耿益成高高兴兴地踏上回家的征程。
　　 霍彦甜看到耿益成回来十分高兴，又听说王主任的关心，更加感到幸福，在她心中有了希望，耿益成也许会提升为股长，甚至再高升什么官，在部队有远大的前途。全家老少佳节相聚，其乐融融。
　　 正月初七，部队来了电报：“火速归队。”
　　 军令如山倒，霍彦甜理解军人的命令，所以也能正确对待，劝耿益成归队，耿益成更加感到找一个理解自己的妻子是多么美好，但他还是给部队王主任打了一个长途电话。从电话中得知，地方在扫黄打非时抓住一名班长，这名班长本来是提拔重用的对象，出了事，当然保卫股得去处理。
　　 耿益成第二天就登上回部队的火车。
　　 回到部队，耿益成就和当地地方公安局取得联系，公安局有备案，女方说是抢奸，班长说是冤枉的。最后，耿益成和班长孙国生进行了一次长谈。
　　 孙国生说了经过：春节时自己没有回家，在部队值班后，去市里看了舞龙船舞狮子，有一名女青年也在看节目，说来也巧，女青年身份证掉在地上，孙国生帮她拾了起来，一看身份证上名字很有特点，杨桂卉，这样就相识了。杨桂卉说：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应该知道你的名字才公平。孙国生就说自己的名字。之后又联系两次，打了传呼，杨桂卉的传呼是能留言的汉字寻呼机。谁也没有想到初五时杨桂卉请他去她的住处，晚上不让回部队，到天快明时，公安人员来抓人扫黄打非。这时的杨桂卉反说是强奸。公安人员反问：“你叫杨贵妃吗？”
　　 杨桂卉说：“不叫杨贵妃，叫杨桂花卉的卉。我开始认识他时，感觉他是军人很放心，谁知他来了，不学好，半夜强奸了我。我想和他结婚，他又不同意，这不是玩弄别人感情的骗子是什么？”
　　 孙国生怀疑是美人计，再三说自己是上当受骗的。地方公安人员也说不像是强奸，也不再追究。部队也不能让孙国生留在部队提拔使用了，处理孙国生回原籍了事。几个战友为孙国生惋惜，美人计找不到幕后主谋也无法定性。耿益成也为孙国生惋惜。在部队施展才华，有广阔的天地，本来是可以提拔重用的人物，一夜之间成了可叹之人，能推脱自己的责任吗？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
　　 这事过后半年，当人们把孙国生放在脑后时，地方公安人员传来消息：杨桂卉的确是勾引漂亮男人的老手，查处黑网吧声讯台时，查出了她的一个日记本，有文字记载，先后勾引十六名成年美男子，包括两名军人，其中就有孙国生，勾引中学生美少年三十六人。最近审讯她时，她交待说：从一本古书得知，勾引一百名美男子将成为女神仙。可惜才五十二个，功败垂成，只能算女半仙了。坏事就坏在一名中学生的母亲身上，要不是她举报，冲击百名美男子也会马到成功的。
　　 耿益成受到了很大的震动，他没有想到杨桂卉的出现，让孙国生失去在部队发展下去的美好前程，这说明部队太轻信女半仙杨贵卉的谎言了，人生观、价值观千奇百怪，现在不少人又一次为孙国生惋惜，他又和孙国生写了信，看地方安置工作如何，最后得知安置工作十分满意时才放了心。
　　 耿益成心灵深处还在波浪翻腾时，他的儿子出生了。政治处王主任说：“新春佳节没让你休好完整假期，现在补假吧。去检查一下，胎教有没有效果，也可以让你回部队交流经验呀。”
　　 耿益成初为人父，喜笑颜开，马上写了申请报告返回家乡。
　　 耿益成看着娇妻幼子，心中难以平静，待他仔细看过儿子后，才轻声问：“这么一个小东西，怎么不像我们俩个人的儿子？”
　　 霍彦甜笑了，笑得十分自信。她说：“你没有信心，我有信心，我心中有数，这小东西现在的骨头也是软的，捏成圆的也行，捏成尖的也成，比着你找一个捏泥人的，一定能克隆一个耿益成。”
　　 “看你说的。小孩子可不是泥，胡乱捏成圆的方的。把脑细胞破坏了，长大成一个弱智怎么办？我看报上说有的妇产医院同日生产十几个小孩，护士抱错了，长到十来岁才发现不是自己的新生儿子。”
　　 “这个现象，你放心，咱们生产儿子的这个医院十天里只有咱这一个，再说了，这个红布条上写着你耿益成的名字。护士说，绝对错不了。”
　　 “错不了最好，我也是希望这样的，过几月，你带他到部队去，让他们看看，咱们也培养出来一个第二代，有了希望工程啦。”
　　 后来几天，耿益成说了调政治处保卫股后两件让他处理的事。第一件事是卞进营闹离婚一案和起诉破坏军婚一案相牵连。第二件事是孙国生上当一事，有了杨桂卉勾引百名美男子想成妇女仙的告白，才证明了孙国生的无辜。
　　 霍彦甜听后笑笑也没有把这事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笑了之吧。
　　 耿益成回到部队，得知卞进营住进了医院，大概是因为他的大脑受刺激过多，一时半时还不能出院。政治处主任又安排他去W市为卞进营联系转业一事。卞进营离婚了，马双花不要儿子，不要财产准备和柳山结婚，柳山被判三年缓三年，家人反对他与马双花结合，分与合还难说。卞进营父母亲领着小孙子过日子。地方政府根据相关政策，与部队协商，也许需要等一等，或者三五年才能达成协议。
　　 转眼年底到了，保卫股股长转业了，耿益成未能当上股长，虽然调了副营级，但也是一个安慰，如果再没有合适位子，他耿益成也该考虑转业回地方谋发展了。
　　 霍彦甜带着儿子到部队，不少老乡都来看望。自然喝酒聊天，酒后吐出真心话。
　　 “老耿呀，再高升还有奔头吗？家有娇妻幼子，转业回家算了。你和我不一样，我是等老婆办了随军手续马上转业。”
　　 “我也知道妻子在家不容易，可霍彦甜要求我在部队发展进步呀？老婆的话当然得听。”
　　 “你把真实情况讲清，你能当上将军吗？能当上师长军长吗？现在你是当副团长也不可能了，当上副团长，回地方带职务，当不上副团长，就是当上正营长转业时和连级一样，何必等几年再转业呢？”
　　 “这么美丽的妻子，一个人在家你那么放心？她不叫你转业，是不是她在家还有外人吗？”
　　 “喝多了，别胡说了。”有人劝说。
　　 “不多，你看看他儿子，怎么不随父也不随他母亲呀？谁有两只眼睛还看不明白呀。”
　　 “好啦，好啦，别满嘴放臭气了。”
　　 霍彦甜听后笑笑说：“我心里有数。”
　　 第二天，几位老乡劝耿益成，别往心里去，老乡也不是外人。之后，有人说了验血型可以验明亲子关系之类的话。
　　 耿益成也看出来了，这儿子的确如朋友酒后之言，反正部队也有卫生队，验血型也不困难。查血型结果，证明了他们是亲子关系有正常的血缘关系，但也不能完全确定就是亲子关系。
　　 耿益成在送霍彦甜回家时，也考虑了这一个问题。女人想找情人的，一般是找美男子，谁去找丑八怪呢，再看霍彦甜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女性，难道是被迫与那些有背景的丑八怪王八羔子共同生产的下一代吗？耿益成注意了银行及相关单位的相关人物，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或是有价值的相关线索。
　　 霍彦甜看出了耿益成的疑心，找了一个时间和他谈了一次，谈得很认真很坦白一针见血。
　　 “你千万不要多心，我问心无愧，我早告诉过你，我心中有数。血型可以查验，更为准确的是DNA检测。如果你不放心，咱们去做一下DNA。那是世界上公认的目前最准确的办法。”
　　 “别那么麻烦了。你中有数，我心中也有数呀。好好养好咱们的儿子，争取培养出一个新时代的精品来。”
　　
　　 五
　　 耿益成回到部队，正在考虑自己留队与转业问题时，海南战友朱杰章探家归队，他告诉朱杰章自己的想法。朱杰章说：转业也是应该考虑的问题，几年不能高升，必然要转业，现在部队工资高了，竞争留部队的人，很明显的多了。咱们不存在想得高工资的问题，我也写了申请，转业回海南老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