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益成问：“你的下一代有眉目了吗？”
　　 “得知消息太晚了吧？六个月了，可能比你儿子晚出生七八个月，如果早产一个月也就是小半岁吧。”朱杰章说完自己先笑起来。
　　 “你又不主动说能怪我吗？小几个月无所谓，一过春节新年就是小一岁，咱们老祖宗就是这样计算岁数的。”
　　 “晚上喝几杯？请几个战友来聚一聚。”
　　 “有什么喜事吗？是谁的主意？”
　　 “我的主意，在家一个月，又有新想法，也应该交流一下吧。我请客我安排。”
　　 晚上，耿益成、朱杰章还有三个军校毕业的同学，在外边买了几样菜，买了红酒，在朱杰章的卧室摆起了酒宴。
　　 他们几个关系不错，关系最好的要数耿益成与朱杰章，其他几个是外营的外团的，在军校时才认识，分派到一个团后才时不时搞一次同学聚会。
　　 大袁爱开玩笑，两杯酒下肚，他就问：“朱杰章你请耿益成去海南旅游，什么时间也请兄弟去海南游一游？”
　　 “海南对外开放，我也时刻欢迎战友同学光临呀。最好是冬季去，春季也可以，别挤在黄金周，人满为患。”
　　 “咱们快转业的人了，转业后去海南你也要欢迎我呀，转业后时间允许的话，我一家三口全都去。”
　　 “有人动员你转业吗？”
　　 “咱们的军龄、职务，论资排辈也该转业了。没有先见之明，肯定会措手不及的。”
　　 耿益成说：“我也考虑转业。没有当上股长，其他营的副营长也是新提拔的，看了看形势，走就走吧。”
　　 朱杰章说：“各有利弊吧。部队有部队的好处，转业有转业的好处，咱在部队十几年，也应该知足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有的和咱同年入伍，现在已经是团级了，咱们还是副营级，向下比，有的当上连级就转业了，现在转业分派的单位也不理想。”
　　 不知谁提起孩子问题，大袁就说：“我那儿子，七岁上一年级就像小土匪，黑老大，我看他不知跟谁学的，就是不听话。”
　　 “你去医院验过血型吗？看看是不是你的遗传因子？”
　　 “不是我的因子，能是谁的？血型没有问题，关键是后天培养的，跟着坏小子学的。”
　　 “血型没有问题，去做一个DNA检测，那是最新的科学成果。耿益成你说是不是？”
　　 耿益成听到这话，想起了妻子霍彦甜说的做DNA，就说：“你认为有必要就去做一下，如果你认为没有必要，为什么还去大城市花那冤枉钱？”
　　 “这不是有病乱投医吗？心中没有可怀疑的事，就不用做DNA了。”
　　 大家说说笑笑告辞。朱杰章拉耿益成留下来，轻声问：“嫂子带侄子来，我没有见上，听他们几个说，从表面现象看，儿子既不像你，也不像嫂子。”
　　 “你嫂子心如平镜，说她心中有数，血型正常遗传，她还说，可以去做DNA，绝对不会错，我当然相信她的话，不相信能和她去结婚吗？”
　　 “好了，不说了，如果你计划转业就早做准备吧。我是打定主意转业了。”
　　 部队每年有转业指标，在全盘考虑的时候，既照顾个人要求，又考虑部队建设，所以有的人主动要求转业的也不一定能转业，有的强烈要求留在部队的也不一定能够成功留下来。这是组织上决定的事，再往里说，是组织上有决定权的关键领导在把关。
　　 领导在和耿益成谈话时，征求他的意见，如果想留下来，就去边远一点的营任副营长，等一二年再考虑提拔使用，如果想转业就可以回家自己先联系一下工作单位，万一没有合适的单位，组织上可以再去出面和地方政府协调。
　　 耿益成说：“转业吧。到地方上再发展一下，说叶落归根好像早了一点，但是早转业早安定下来也好。”
　　 耿益成和朱杰章、大袁都是2002年度的转业干部人选。确定转业名单后，他们又聚了一次，大有同甘苦共患难的深情厚谊，想想少年志存高远立志参军，受多年教育，常有人宣传：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青年人谁不想当好士兵，谁又不想当将军？但几年的军旅生活，现实告诉我们：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真正能留在部队当上将军的士兵实在不算多。
　　 耿益成回到老家D市，和前几年转业的战友聚会，和同学聊天，自己没有什么大背景，在安排工作时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好单位去不成，去一个一般单位也就满意了。D市虽不大，但转业军人却不少，转业干部安置工作也多次受到省上表彰。这是市领导的拥军情怀，也是市领导的政绩。D市连续几年被省上评为“双拥模范城。”
　　 耿益成比较顺利地分派到D市P局。P局不是行政单位，是事业单位，事业单位虽说要进行人事制度改革，但是比企业好，企业单位经过十几年的经济大潮冲击，转业军人分派进企业单位的大多数已经成了贫困户，甚至企业倒闭后，只能拿低保金过日子，转业军人在经济建设方面的确有一些先天不足。在军队没有时间学习，转业到企业又因为时间短，面对改革开放发展步伐加大和某些企业老总改革胆子特别大的现状，有些难以适应。看过电影《生死抉择》后，倒闭企业的许多问题已经让人触目惊心，让人深有同感。
　　 事业单位如何改革，如果事业单位的一把手是一个私心严重的人，打着“事业单位人事制度改革，实行企业化管理”的旗号，以聘用制为借口，任人唯亲，排挤贤才，订立违法违纪违规的合同书，必将会把事业单位搞垮，必将出现像电影《生死抉择》中的负面现象，局长的七大姑八大舅升迁，大量善良的员工受气，导致上访不断，全市领导要为此事分心劳神。
　　 耿益成在联系工作期间，经朋友推荐看了一本《国家干部》。他看过书后，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排外势力。国家干部受排挤，地方上某些势力在横行霸道，有些人说，市长县长是临时工，局长乡镇长才是长期工，长期形成的关系网牵一发而动全身，临时工斗不过长期工，一虎难打四只狼。国家干部和转业干部相似，转业干部也是外来户，初来乍到是会碰到“咬生”现象的，在监狱里刚住进去的新犯人还会被老犯人欺负呢。
　　 霍彦甜说：“先学一学书本也行，要学好的，不要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耿益成说：“那当然是学好的。谁去学那一些坏的才是弱智呢。”
　　 耿益成到P局上班时已是2003年秋，也有不少人来聊天，还有几个转业军人也来聊天。下乡驻村工作开展以来，也下乡与老百姓接触了解情况，人生观价值观多样化，什么事情都有人说，什么事情都有人劝，打麻将、去歌厅、去洗澡、去按摩。
　　 2004年春节时，在一个网吧里，耿益成见到一个十多年不见的女同学梁桐莉，她离婚了，开了网吧。她得知耿益成和霍彦甜结婚后，问：“有孩子吗？”
　　 “已经有了。是一个儿子，现在三岁多了。”
　　 “儿子像父亲好，一般情况下儿子遗传父亲的外貌，但是儿子如果像他母亲霍彦甜就不好了。霍彦甜说不上是丑八怪，但绝对是丑女人一个。”
　　 “你认识霍彦甜吗？不丑呀。”耿益成笑了笑说：“为什么女人爱说别的女人是丑女人呢。”
　　 “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但是你要说她霍彦甜是美女，肯定是你的欣赏眼光有问题。”
　　 “等几天，我领她来让你们认识一下。”
　　 “不用你领她来的，我这里有她的照片。”梁桐莉说：“等两分钟，我找出来她的照片给你看看。”
　　 几分钟后，梁桐莉拿了一张三人合影，还有一张两人合影。两人合影中有一个是梁桐莉，另一个是她同学。梁桐莉的这一个同学和霍彦甜，还有另一同学照了三人合影。梁桐莉指了一个说：“这就是霍彦甜，你看丑不丑？”
　　 “不是的，我们结婚四年多了，我还不知道？”
　　 “是在银行工作的霍彦甜吗？在金融路，不会有错的。”梁桐莉说着低头思考几分钟，又抬起头说：“好像我想起来了，好像四五年前霍彦甜下了决心整了容，花费半年工资的。你回去问一问她是不是做了整容手术？”
　　 “做手术？我还没有听她说过去做整容手术。”
　　 “结婚前霍彦甜整容，那时候她不认识你怎么给你说，和你商量叫你掏钱呀？”
　　 “结婚后，她也没有向我提起过整容的事情呀。”
　　 “结婚后，你不问她，她向你说她整容花了一万几千元钱，叫你报销吗？整容的目的就是尽快忘记过去，她不会常提自己的过去整容的事情的。你还是回去问一问她吧，看她怎么说这件事。”
　　 耿益成不敢相信，霍彦甜的本来面目是那样的与现在不同，但越看越感觉出儿子和她过去的相貌有惊人的相似之处，难怪她心中有数，难怪她敢去做DNA检测？
　　 耿益成回到家，看霍彦甜的目光换成了陌生的目光。霍彦甜笑了，又感到莫明奇妙，问：“不认识了？别傻看了，你学习猪八戒看嫦娥呀？快去教咱儿子去认字吧。”
　　 “我问你，整容花了几万几千元钱？”
　　 “整容？整容有大小手术，大手术花钱多。”霍彦甜顿了一下，又问：“你问这干什么？你想整容，还是谁想整容？”
　　 “谁想整容？咱儿子这么难看，他想整容。”
　　 “儿子这么小整什么容呀？郎才女貌，男子汉需要的是才能，即使是包青天那样的黑大汉，也是不怕难看的。”
　　 “我问你，你结婚前整容花了多少钱？”
　　 霍彦甜看耿益成不是在开玩笑，就说：“花了一万九千八百元钱做了三次手术。”
　　 “你叫我看看你的本来面目好不好？”耿益成好像有很大的火气，不知道朝谁发脾气最合适，也不知道今后如何面对霍彦甜。
　　 “本来面目有什么好看的？”霍彦甜好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学生，同时也在努力寻找理由，轻声说：“整容美容，有什么错？多少人都在整容呀。”
　　 “好了，你让我冷静地一个人呆一会儿吧。”
　　 耿益成说完，也不管霍彦甜的反应，一个人进儿子房间，锁了门，晚饭也不吃，霍彦甜叫他，他也不开门，也不说话，儿子也不敢多说话，也不敢叫他吃饭。
　　 之后几天，两人分室而居，霍彦甜做好饭，也不叫他，他来吃饭，两人也不说话，不来吃饭，剩下来放着，下一顿能吃就吃不能吃就倒掉，两人没有了欢笑，儿子也好像长大了，不多说话，去幼儿园也很听话。
　　 耿益成问了霍彦甜几个同学，也证实了她整容的事，也都说整容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后来，耿益成也看了霍彦甜整容前的几张照片，也去派出所看了霍彦甜整容前后的对比照片，真是判若两人。
　　 几个同学也问了霍彦甜，是不是夫妻吵架了，冷战不好，该和解就想办法尽快和解吧。
　　 霍彦甜也感到整容没有什么错，现在有了孩子，还能影响婚姻稳定吗？冷静几天也好，也没有必要急急忙忙请人调解。
　　 2004年的五一黄金周到了，银行组织员工去西安、延安旅游，霍彦甜经过三个月的冷静思考，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和耿益成谈谈。
　　 “耿益成呀，放假旅游去西安、延安，你叫我去还是不去？”
　　 “你自己决定吧，你们银行的事，集体活动我也不好乱说话。”耿益成不冷不热。
　　 “你同意了，我就去，孩子你带几天？还是送到妈那里？”霍彦甜又问。
　　 “我带孩子也不方便，送妈那里吧。”
　　 “这一次旅游是坐火车，我还时常想起上一次去游玩，常想起朱杰章、罗琼花他们，几个月不联系了吧。”
　　 “别说了，你该准备什么就准备什么去吧。我也该上班去了。”耿益成说完起身走了。
　　 霍彦甜想起在海南旅游乘飞机时又想起一件事，朱杰章说：有一个战友回家探父母，经人介绍认识一女青年，两人谈话还算投机，战友回部队时，女青年要同去看看，介绍人说，去部队看看也好，可以再增进了解，加深感情，于是两人同坐火车到了部队，又在当地景点玩了两天，女青年走时，说坐火车太累人了，坐飞机吧。战友很实在，出手花钱也大方，不就是一个月工资吗，为她买了飞机票。谁知女青年一走就来了信，说他们两人没有共同语言，还是分手吧。不少人推测说，女青年一人坐飞机，肯定远走高飞了，绝对与飞机上的乘客有了共同爱好，有了共同语言。这个女青年也许一开始就有行骗的计划。
　　 朱杰章最后说：“祝耿益成和嫂子一路顺风，夫妻双双坐飞机，嫂子不会远走高飞吧。但愿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但愿人长久，千 里共婵娟。”
　　 霍彦甜想着想着，就为自己伤感起来，难道是耿益成认为我戴着假面具，骗了他几年吗？是谁告诉他，自己做过整容手术呢？整容是爱美之心，何错之有？有一颗美丽的心是最重要的，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就错了吗？儿子像母亲也没有什么错误吧，儿子将来如果想整容也可以去整容，将来手术更先进了，说不定更省钱更方便呢，霍彦甜边想边整理旅游携带物品，心里说：等从西安延安旅游回来再和他促膝交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