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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文采]卖 油 郎 的 爱 情(小说)


作者:陈兵 秀才,1637.9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114发表时间:2018-12-25 22:27:41
摘要:村民莘善一家在逃难中与女儿瑶琴失散。瑶琴被人拐卖给了西湖临安城里王九妈家作养女。另一个难民的儿子秦重与家人失散后,在油店中当伙计。后来作养女的瑶琴被迫作了妓女。秦重对瑶琴一见钟情。瑶琴对纯朴、善良的秦重也产生了爱情。两人结合后又辗转找到了失散的家人,从此阖家团聚。


   (一)
  
   汴梁城外安乐村有个村民叫莘善,妻子阮氏,夫妻两口生有一女,小名瑶琴。那一年国家遭遇战争,莘善一家成了难民。逃难之中,瑶琴与家人失散,后被人拐卖给了西湖临安城里王九妈家作养女。
  
   王九妈新买了瑶琴,给她换了新衣服,终日好茶好饭好言好语相待。
   住了几天,瑶琴想念爹妈心切,含泪问九妈:“大叔怎么不来看我?”
   九妈问:“哪个大叔?”
   瑶琴说:“就是领我到你家来的那个大叔。”
   九妈说:“我跟你实说了吧,那人是把你卖给我家的,得五十两银子走了。我们是作娱乐生意的。家中虽有三四个小姐,可是没有一个出色的。看你生得标致,又聪明伶俐,就把你做亲女儿看待。等你长成之后,能作生意了,就有你好吃好穿,一生受用。”
   瑶琴这才知道自己被骗,放声大哭。九妈劝解许久方才止住。从此九妈将瑶琴改名叫王美,一家都称其为美娘,教她歌舞弹唱,长到一十四岁,娇艳非常,慕名追捧者甚多,被称为花魁娘子。
   九妈让王美接客。王美初时不肯。后来想想,既流落此地,这就是命中注定不能改变的了。况且有了这样的容貌才华,也不能冤枉了自己。到这里来的都不是等闲之辈,无非王孙公子,贵客豪门,一来风花雪月,趁着年少享用些,二来给自己积攒些私房钱,免得日后求人,过了三年五载,遇到个知心如意的再嫁出去不迟。
   从此以后有客求见,王美欣然接待。九妈家里宾客如市,日复一日不得空闲。王美身价大增,每一晚白银十两,还得排队等候。九妈赚了钱钞欢喜无限。美娘也留心静等那知心如意郎君的到来。
  
   (二)
  
   临安城清波门外,有个开油店的朱十老,三年前过继来一个小伙计,也是汴京逃难来的,名叫秦重。朱十老因年老无子,把秦重当亲儿子看待,改名朱重,在店中学做卖油生意。朱十老得病以后,又招了个伙计叫邢权,在店里帮忙。
   四年以后,朱重长到一十七岁,生得一表人才。朱十老家有个侍女,叫做兰花,年已二十开外,看上了朱小官人,常去勾引他。朱重是个老实人,又嫌兰花龌龊丑陋,看不上她。兰花勾搭朱小官人不成,又去勾搭那伙计邢权。邢权是快四十的人了,没有老婆,两人一拍即合,常在暗地里偷情,因嫌朱重碍眼,便找岔儿赶他出门。邢权与兰花两个轮番在朱十老面前说朱重的坏话。兰花说朱重很不老实,几番调戏自己。邢权把店中卖下的银子藏起来,反说朱重在外赌博,柜里银子几次短少都是他偷去了。朱十老年老糊涂,没有主意,就叫朱重过来责骂了一场,拿出三两银子和衣服被褥等给他,把他打发走了。
   朱重出了朱十老家门,在众安桥下租了一间小房子,放下行李锁了房门,到城里走街串巷寻找父亲,连找几天全没消息。
   为了生计,他想来想去只有卖油的营生是他熟悉的,于是决定挑担卖油。他用朱十老给的三两银子,先买了油担家伙,剩下的银两都交给油坊作本钱。那油坊里的人认得朱小官人是个老实好人,都因邢伙计挑拨,被赶了出来,心中为他不平,有心扶持他。
   为寻找父亲方便,他恢复了自己原来的秦姓,仍叫秦重。在盛油的桶上,一面写上一个“秦”字,另一面写上“汴梁”二字,将油桶做个标记,使人一看便知。从此临安市上都称他为秦卖油。
  
   (三)
  
   一天,秦重卖油走得累了,见河边有一个酒馆,便将担子放下走进酒馆,拣个小桌子坐下。酒保上来问:“请问客人要些什么?”
   秦重反问:“那边金漆大门内住的是什么人家?”
   酒保说:“那是齐衙内的花园,现在王九妈住着呢。”
   秦重问:“方才看见有个小姐出门上轿,是什么人?”
   酒保说:“那是有名的粉头,叫王美娘,人都称她为花魁娘子。她原是汴京人,流落在此,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她的客人都是富贵人家,要十两银子才睡一夜哩。当初住在涌金门外,因楼房狭窄,齐衙内跟她相好,半年之前把这花园借给她住。”
   秦重听说是汴京人,心中仿佛有了一种亲切之感。喝了几杯酒,付了钱,秦重挑了担子出来,一路走,一路想起了心事。
   世间这样的美貌女子落入娼家岂不可惜!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要能和这样美人搂抱着睡一夜,死也甘心了。可我一个挑担子卖油的,不过日进分文,怎么敢有这样非分之想?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与她相好的都是公子王孙富家大腕儿,我一个卖油的就是有了银子,料她也不肯接我。又听说做老板的爱的是钱钞,就是个乞丐,有了银子她也是肯接的,何况我还是做生意的青青白白之人,要有了银子还怕她不接!可是哪里来那十两银子呢?一个卖油郎,本钱才有三两,却要拿十两银子去嫖那名妓,不是白日作梦!
   他走一路想一路,还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从明天开始,把每天赚下的钱积攒起来,就算一天只攒一分,一年也有三两六钱之数,只要三年这事就成了;假如一天攒得二分,或再多一点,一年也就差不多了。
   想来想去不觉走到家里,开锁进门。一路上想着这许多闲事,回来看了自家的睡铺,不免凄惨,饭也不想吃便上了床,翻来覆去牵挂着美人,一夜未眠。
   捱到天明爬起来,煮早饭吃了,匆匆挑了油担出门,鬼使神差地就走到了王九妈的家跟前,进了门却不敢直入,伸着头往里面张望。
   王九妈买菜回来,秦重一见叫了声:“王妈妈。”
   九妈见是他,笑道:“秦卖油,好忠厚的人,这么早就来了。”叫他挑担进来称了一瓶,约有五斤多重。说:“这瓶油只够我家用两天,你隔一天就来一趟,我就不到别处去买了。”
   秦重答应着挑担出门,因不曾遇见花魁娘子,心里不免怅怅的。
  
   (四)
  
   光阴如梭,不觉一年有余,秦重已积攒了一大包银子,拿到银铺的天平上一称,足足一十六两。他当即拿出十两,铸成一个足色银锭,又另铸了几个小锭,剩下的碎银子,付了银铺的工钱,又去买了一顶万字头巾和新鞋新袜。回到家中把衣服浆洗得乾乾净净,买几根香薰了又薰,拣个晴明好天,一早就打扮起来。
   秦重打扮得齐齐整整,拿了银子藏在袖中,把房门锁了,兴冲冲地直奔王九妈家而来。
   及至到了门口又有了一点惶愧,心想,平时是挑担子来她家卖油的,今天忽然要来做嫖客了,这可怎么开口?他对自己的角色转换还有点难为情和不知所措呢。
   正在踌躇之际,只听呀的一声门响,王九妈走出来,见了秦重说:“秦小官今天怎么不做生意,打扮得这么齐整是要上哪里贵干?”
   事到临头,秦重只好老着脸上前作揖。九妈也不免还礼。秦重说:“也没什么事,专来拜望妈妈。”
   九妈已做老板多年,见秦重这般装束,又说拜望,一定是看上了我家哪个丫头了,或是喝杯茶泡个妞儿。虽然不是个大主顾,赚他一点银子买菜也是好的。便满脸堆下笑来,说:“秦小官拜望老身,必有好处。”
   秦重说:“小侄有句不知高低的话不好开口。”
   王九妈说:“但说何妨,请到里面客座里细讲。”
   秦重为卖油曾到王家不下百次,可他的屁股还不曾与这客座里的交椅有过接触,今天是初次会面。
   到了客座,不免分宾主而坐。王九妈召唤上茶。丫环托出茶来看时,却是秦卖油,不禁低头格格地笑。王九妈喝道:“有什么好笑!对客人全没些规矩!”丫环止住笑,放了茶杯出去。王九妈这才开言问道:“秦小官有什么话要对老娘说?”
   秦重说:“也没有什么话,要在妈妈宅上请一位姐姐喝一杯小酒儿。”
   九妈问:“难道只是喝酒?一定要嫖了?你是个老实人,什么时候动了这个风流之兴?”
   秦重说:“小侄的心愿也不止一天了。”
   九妈问:“我家这几个小姐,都是你认识的,不知你中意哪一位?”
   秦重说:“别的都不要,单单要与花魁娘子相处一宵。”
   九妈以为是取笑她,变了脸说:“你大言不惭!莫非奚落老娘吗?”
   秦重说:“小侄是个老实人,岂敢奚落妈妈?”
   九妈说:“粪桶也有两个耳朵。你难道没听说我家美儿的身价!倒了你卖油的灶,还不够睡半夜的钱呢,还不如将就一点找一个合适的吧。”
   秦重把脖颈一缩舌头一伸:“这么好的买卖!不敢动问,你家花魁娘子一夜身价要几千两?”
   九妈带笑说道:“哪要了那么多!只要十两银子就够,其他杂费不在其内。”
   秦重笑道:“原来如此,也不算多。”袖中摸出一大锭放光银子递给九妈说:“这一锭十两重,足色足数,请妈妈收下。”又摸出一小锭来,也递给九妈:“这一小锭重有二两,相烦备个小东。望妈妈成就小侄这件好事,至死不忘,日后再来孝敬。”
   九妈见了这锭大银子已爱不释手,又怕他是一时高兴,日后没了本钱心中懊悔,便说:“这十两银子,做生意的人积攒不易,你还要三思而行。”
   秦重说:“小侄主意已定,不劳你老人家费心。”
   九妈把这两锭银子收于袖中,又说:“行倒是行了,可还有一些麻烦事呢。”
   秦重问:“妈妈是一家之主,还有什么麻烦?”
   九妈说:“我家美儿,往来的都是王孙公子,大款高官,真个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她认得你是做生意的秦小官,怎么肯接你?”
   秦重说:“相信妈妈定能委曲婉转成全其事,大恩大德不敢有忘!”
   九妈见他决心已定,开口笑道:“老娘已替你想好了办法,就看你缘分如何了。做得成固然好,做不成也不要怪。美儿昨天在李学士家陪酒到现在还没回来。今天是黄衙内约的下游湖。明天是张山人一班清客,邀他做诗社。后天是韩尚书的公子,几天前就送下帖子在这里。你等到大后天再来看吧。还有句话,这几天你不要来我家卖油了,预先留下个体面样子。还有句话,你穿一身布衣裳,不像个上等客人,再来时换件绸缎衣服,叫这些丫环们认不出你是秦小官。老娘也好和你一起装模作样逢场作戏了。”
   秦重说:“小侄知道了。”说完告别出门。
   秦重歇了三天生意,没出去卖油,到店铺里买了一件半新半旧的绸缎衣服穿在身上,到街坊闲走,练习斯文模样。
   第四天秦重起个大早便到王九妈家去。去得太早门还没开,在外面转了半天再回来时,九妈家门已经开了。门前却停了一些轿子马匹,还有一些仆从在那里闲坐。秦重且不进门,悄悄的向马夫问道:“这轿马是谁家的?”马夫说:“韩府里来接公子的。”秦重知道这是韩公子在这过夜,这时还没走呢。
   于是他到一个饭店里,吃了点快餐,又坐了一会,才到王家探信。这时门前轿马都已走了。
   秦重进门后,王九妈迎着说道:“不好意思,今天又没有工夫了。刚才韩公子拉她去东庄赏梅。韩公子是个长客,我不好得罪,听说还要到灵隐寺找个棋师赌棋哩。齐衙内也来约过两三次了。这是我家房主,又是辞不得的。他来时,三天或五天的住着,我也定不了个日子。秦小官你真个要嫖,只能耐心再等几天。不然,前天的银两我分毫不动奉还给你。”
   秦重说:“只要妈妈作成了,就是一万年小侄也情愿等着。”
   九妈说:“有你这话,我也好办了!”
   秦重告别,刚要起身九妈又说:“还有句话,你下次再来问信,不要太早,约莫九、十点钟以后才行,有客没客,我就能把实信告诉你。”
   秦重回家整理油担,挑到别处去卖,每天生意做完,傍晚就打扮齐整到王九妈家探信,这样空走了一月有余。
  
   (五)
  
   到了十二月十五这一天,风雪过后,十分寒冷。秦重做了大半天买卖,妆扮好又去探信。王九妈笑容可掬,迎住说:“今天是你的造化,已是八九分了。”
   秦重问:“这还欠一二分是什么?”
   九妈说:“这一二分吗?正主儿还不在家。”
   秦重问:“什么时候回来?”
   九妈说:“今天是在俞太尉家赏雪,筵席就备在湖船之上。俞太尉是七十岁的老人了,床上的事是没份了,说是黄昏送来。你先到新人房里喝杯热酒,慢慢的等她吧。”
   秦重说:“请妈妈带路。”
   王九妈领着秦重,弯弯曲曲走过好几个房子,来到一个所在,不是楼房,却是三间平房,左边一间是丫环的房子,右边一间是花魁娘子的卧室,墙上挂一幅名人山水画和一些诗稿,古铜炉里烧着龙涎香,两旁书桌摆了些古玩。秦重心下想道:外房如此整齐,内室铺陈必然华丽。今夜给我受用,十两一夜也不算多。
   九妈让秦小官坐在客位,自己主位相陪。丫环掌灯过来,抬下一张八仙桌儿,摆上六碗时新果子,一盒佳肴美酒,未曾到口香气扑人。
   九妈举杯说道:“今天各位小姐都有客,只好老娘来陪,请先开怀畅饮几杯。”
   秦重酒量不高,又有心事,只喝了半杯。
   九妈说:“秦小官饿了吧,先吃些饭再喝酒。”
   丫环捧来雪花白米饭放在秦重面前,还有一碗杂烩汤。九妈不吃饭,以酒相陪。
   秦重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九妈说:“夜长着呢,再吃点吧。”秦重又添了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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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卖油郎的爱情》改写自冯梦龙的《醒世恒言》,这是作者多篇改写文中最为成功的一篇。其一,语言流畅,表述清晰,情节设置环环相扣,一波三折,引人入胜,无一处逻辑失误,这是值得称道的。其二,卖油郎秦重和名妓花魁娘子莘瑶琴的形象刻画,深入人心。两者都是贫苦出身,都自小与家人走散多年,一个做了都卖油郎,一个迫于无奈做了妓女。但他们并不低贱,卖油郎对花魁娘子一见钟情,萌生了攒钱嫖宿的心愿,但当面对心上人醉酒呕吐时,反而甘愿用自己的新衣服接裹呕吐物,大大感动了一心从良的瑶琴,遂大胆表白,以身相许,喜结良缘,失散亲人得以团聚。“嫖来的爱情”,折射出了时代的悲哀,下层人士苦苦挣扎的无奈,而又温暖多情的一面。作为作者以白话文宣扬和推广经典的目的初衷,此文分明已达到,因为它充分展现了原著的精髓。【编辑:纪的清】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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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纪昀清        2018-12-25 22:42:25
  和前几篇改写文相比,此篇仅有个别错别字(现已纠正)无逻辑硬伤,无情节遗漏,尤其针对少儿不宜之处的文字,能言简意赅地予以精确概括,不致以情节缺失,逻辑相悖,这委实是很大的进步和提升,值得称道。加倍努力,相信定能达到精益求精,锦上添花,众人喝彩的程度。感射赐稿文采,祝好!
以语开悟智慧,以文砥砺人生。
2 楼        文友:陈兵        2018-12-26 09:03:46
  感谢社长的点评和鼓励。我是在摸索中前行,努力不辜负社长的期望。
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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