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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暗香】老人和他的大黑狗(小说)


作者:娄底瘦马 白丁,8.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5866发表时间:2019-05-08 23:15:20
摘要:一个孤独老人和他的大黑狗的故事


   青山冲依山临水,一条小溪从大山深处顺着山脚七拐八弯地绕出来,水流清澈而湍急,从村庄和田野之间穿身而过.小溪上空静静横亘着一座单拱石桥,连接村子与外面的世界.拱桥已上了年岁,桥两边的拦石已给岁月磨得滑溜溜地泛着青光,桥墩的石缝里,常年滋生着一层滑腻的青苔,逢春有狗尾巴草、蒲公英从青苔上露出头角,袅袅娜娜,在微寒的二月风中摇曳出无数风情。
   此时,古老的石拱桥上,迎风伫立着一个柱拐杖的老人.老人面朝田野,二月风捎带着冬天残留的寒意,履过荒芜的田野,履过老人乱草般稀疏的霜发,老人沉静得如同缄默的石拱桥下的桥礅。无牙的扁嘴不时老牛回刍般磨动几下,颏下稀落的麻胡子便被牵扯得一撅一撅的.老人浑浊的双眼始终停滞在横穿田野的青石板路上,目光茫然却又透出焦灼。他就这样独自静立着,许久也不曾动一下,如一帧以小桥流水为背景的画。
   春节刚过,随着打工大军的外出,空前热闹了一阵子的村子一下子又冷清了,村庄里只剩下留守的小孩和老人,显得空旷而萧瑟。老人身后是是静悄悄的村庄,老人是个孤寡老人,没儿没女,一直与一条大黑狗相依为命,老人一直把它当儿子看待。大黑狗也和老人一样进入了风烛残年,他们曾在村后的马头山上相依相伴地度过了二十年.
  
   二
   马头山离村远,要翻过一座山再过两道山梁.一条瘦得牵牛绳似的茅草小径绕山而上,翻过两道山梁,再前行,便是山坳,坳里有块土坪,两间土砖屋孤寂趴在坪中。
   这里的山也日怪,专爱生长松木﹑楮树等杂木,偏偏就长不出杉木。在二十年前,马头山作为县里重点培植的植树造林基地,准备在山岭上栽了几百亩杉树苗。村上按人头下了定额,青山冲每人要在基地栽一百棵杉苗子。也是物以稀为贵,村人积极性很高,男女老少齐上阵,煞是热闹了一阵.树苗栽上了,就得有人照管。村上为这事颇伤脑筋.那时已是八六年,改革开放好几年了,田地早承包到了户,自由了的村民农闲时节都到外面挣钱,农忙再回来忙农活,谁也不愿到那荒山野岭过枯寂的日子。村长抱着试试的心理找到了老人。让村长意想不到的是,当他有些为难地说出来意时,老人竟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村长如释重负般地出了一口长气,心情大好。
   第二天就上山住进了山坳里的两间土屋。这年,他已六十二岁了。他无家无小,寂寞惯了,待在山上,反觉清静。从此,晨昏时光,屋顶上总有淡蓝色炊烟袅袅升起。
   白天,他上山为杉苗子培土锄草。累了,就爬上兀立在山顶那茅屋般大的麻石上抽烟,抽足一袋烟,就眯了眼极力分辨远方隐约可见的衡山。倘若是祥和无云的天气,能望见祝融峰尖上圣帝殿的大致轮廓.看着不远,可一路走过去,足足有两天脚程。年轻时,他为疾病缠身的母亲上祝融峰圣帝殿烧过香。他烧的是最虔诚的拜香,可他的虔诚并没有感动圣帝爷,终归没能留住母亲。就那年,他母亲下世了.
   山上的夜晚是寂静的,露珠儿爬上草尖尖的脚步声都听得见。老人静静坐在屋前的小坪里,感受着身边许多生命的无声流动。有时能一动不动地与满天繁星对视半宿。不时有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瞬间消逝在无边的空旷中,老人久久凝望流星陨落的方向出神。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丁,老人不知道属于自已的星是哪一颗。他有时又想,也许人老了,星也就黯淡无光,是天边隐隐约约的那一颗么?
   坐得久了,老人有时也会想起的婆娘。女人走了三十多年了,她那颗星也陨落三十多年。那可真是个难得的贤惠婆娘哟,偏偏他福份浅,消受不了这个福气,一场急病,说去就去了。也没给他留下一男半女,就撇下他孤单单一个人在世上。从此,忧伤常伴随着他,陪伴着他走向岁月的深处,一直走在他生命尽头的黄土堆。老人想,如果哪天自己落下了这四两气,到了那边,老婆还能认出他么?如果真有来生,那她又该是三十望四十的人了,前生的事肯定记不得了,若还记着,这世上岂不全乱套了么?那她现在又是天上哪能颗星呢,是亮晶晶那一颗吗……?常想这些无头无绪没根没底的事,搅得他整夜都难以入眠。为了摆脱这种灰暗、凄凉的心境,他会突然扯起破锣似的嗓子,唱些老辈子传下来的山歌.那些古老的山歌,雄浑而低沉,从大山深处悠悠传出,穿林绕石,徐徐滑过群山的脊背,袅袅升上旷阔的星空。远处不知疲倦地鸣叫的知更鸟,不知何时住了嘴,也陷入了老人忧伤﹑粗犷的旋律里。
   一个月色朦胧的夏夜,老人无意间瞥见地坪一角有双发亮的眼睛,在静静地注视着他,安静地蹲在那时里聆听他的歌唱,像只温顺的狗。直到老人搬起板凳回屋准备睡觉时,才悄然消失在蒙蒙的月色中,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老人望着它消失的方向,发了一回呆,似乎感觉到了它的孤独。
  
   三
   这天老人下山挑米,顺便割了两斤肥肉准备熬油。出了村,踏上那条陡而窄的茅草小径,老人发现有只瘦得露骨的小黑狗点着急匆匆的碎步,一声不响地紧跟在他后头。起初老人也没在意,当他到了半山腰,放下担子歇气抽烟时,发现它竟然一路跟了上山来.老人顿生怜爱,用指头挖了一坨猪油,送到它口边。它欣喜不已地舔着,舔完猪油,就使劲舔老人青筋裸露的手背,蹭老人的裤管.小尾巴摇得那个欢啊,像一个走失的孩子一下子见到了亲人,有说不尽的委屈要倾诉,却又无从说起,先哽咽住了,唯有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泣.
   老人怜惜地抱起它,把它带上了山。
   自从有了这个可爱的小淘气,山坳里两间孤单单的房子,几百亩寂寞的杉林子,凭添了许多生气。小狗傻乎乎的,却又挺顽皮,它对老人百般依赖,饿了,就叨着老人的裤腿不肯放松;吃饱了,又衔着老人的鞋子四处跑,似乎臭哄哄的鞋里面藏着无穷乐趣,有时还会撒泡尿在里面.老人的心也全放在这淘气蛋身上。寡淡的日子突然变有滋有味,变得格外充实.老人再在星夜放歌时,它便会乖巧地伏在老人脚下,头尾相接,睁着那双幽幽发光的眼睛,不出一点声响,像煞有介事,又好像是怕打破了这天籁般的歌声。
   老人平时很少下山,和小狗厮守着这片杉林子,厮守着四壁被烟火熏得墨黑的土砖屋子。当初尺来高柔弱的杉苗子,已长成碗口粗的杉树,齐刷刷地挤满了一山。
   老人有事没事总爱爬上山顶的大麻石坐坐,坐在麻石上的老人远远望去像个入定的老僧。
   瘦小顽皮的小狗已长成威猛雄武的大黑狗,郁黑的皮毛光滑如缎.大黑狗静静蹲在老人身边,不时地伸出温热的舌头,轻轻舔舐老人皱皮露筋的手背。远处有野鸡呵呵打鸣,黑狗兴奋了,警觉地支楞起耳朵,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呜声,全身肌肉绷紧,蓄势以待.等捕捉准了野鸡的藏身处,便如一支离弦的箭,从麻石上毕直射入了林子。不一会,对面山坡的草丛中窜起一只笨重的野鸡,扑楞楞朝老人这边山头飞来,越过老人的头顶,没入另一个山头的草丛。大黑狗垂头丧气回到老人身边.老人轻轻在大黑狗头上来回摩挲,大黑狗好象得到了安慰,又静静地偎着老人蹲下来。
  
   四
   日子过得说快不快,说慢又不慢,一月月一年年转眼便消磨得无迹可寻了。杉林子里那棵最大的杉树粗得老人已抱不住了,而老人的牙也在那年掉完了最后一颗,曾威风八面的狗也日渐显了老相,和老人一样喜静不好动了。
   而山下的世界像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一样,一年一个样地猛变。先前刚分了田地那阵,家家忙得那个劲啊,就像田里地里有金银一样深耕细作,一个个把田地看成命根子,为了一锄头板宽的地可以打得头破血流邻里反目.想起来也是啊,种的粮食都是自已的,谁个不是憋足了劲?民以食为天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谁知,才过了十来年,却又都把田地看贱了,有地也不种了,让他荒着,全都跑到沿海去了,好象那边一脚踩下去,票子齐腰深一样。留下的不是小就是老.不出几年,村里小楼房一栋一栋拔地而起,外墙贴了瓷砖,在阳光白晃晃的耀人眼。让人怀疑那边真有钱拾.但不管怎样,整个村子还是越发显得冷清了,给人种空落落的感觉。而村里人也好像把山上的老人遗忘了,犹如好多年轻人根本就不知道山上还有那片杉林子的存在。
   这日,几个村干部破例一起来到了山上的两间土砖屋里。村长先是说了一些他是村里的大功臣之类不着边际的话,接下来话锋一转,说这山树要全部买掉,一是想让老人回去真正享福,二是村里要修建水泥马路,说这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原来镇上要求各村的村公路都要铺上了水泥,他们村自然也不愿落后,就商议把山上的树砍掉买了修水泥马路.老人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套话,一声不出。但老人平静的表面下却翻江倒海,原本踏踏实实的心,给他们的几句话一下子给掏空了。快二十年了,在这二十年里,老人与这片杉林子朝夕相处,这里的一切几乎与他融为一体了.
   老人一下子又苍老了许多,常整日地坐在大麻石上发呆。其实老人是个极明事理的人,树长大了就要砍下来用,不然栽树干什么?就像人老了就会死一样自然不过,一样天经地义。可老人就是迈不过这个坎,内心深处就是无法接受连小孩都懂的简单道理,他实在割舍不下这片在他的抚摸中长大的杉林子。
   这夜闷热异常,一丝风也不起。星星稀稀落落若隐若现,且都昏昏然一片苍白,全无了往日的神采。怕是要落雨了,老人想。老人坐在地坪中,一把油腻腻的蒲扇从左手换到右手,汗还是不停地往外冒。肚皮紧贴着地的大黑狗,伸出老长的舌头急促地抖动着,山里有野物响动也懒得理会了。直到午夜后,暑气才渐渐转凉,老人手中的蒲扇也越摇越慢,终于悬在手边不动了,让人担心随时都会掉下来,但又没掉。
   一条被天气闷得发慌的蛇,此时从地坪一角探出了头,四处张望了一会,像一股黑色的油一样无声朝坪中的老人脚边漫过来,信子一伸一缩,两粒豆大的眼睛幽幽地放着冷光。它来到老人的身边后,却又不动了,似乎在盘算什么或等待着什么。此时,老人响起了细长均匀的鼾声,一阵轻风走过,吹落了老人手中那柄欲坠未坠的扇子,拍地一声,把蛇吓了一跳。受了惊吓的蛇突然昂起了头,颈部扁成一个锅铲,张开嘴向老人的手咬去.蓦地,一条黑影箭般射了过来,一口咬住蛇冰凉的尾巴,一拖一摔,使老人脱离了险境。受到意外攻击的毒蛇又惊又怒,反首闪电般朝黑狗脸上啄了一口,身子一翻一绕,顺势缠紧了大黑狗的腰。大黑狗痛得呜地怒叫一声,满地翻滚,想摆脱毒蛇的缠绕。从睡梦中惊醒的老人手忙脚乱地从火房里拿出火钳,瞅准机会一把紧紧钳定蛇的"七寸",好一会,毒蛇才软耷耷地从狗身上瘫下来。
   摇曳的煤油灯火下,痛苦不堪的大黑狗躺在地上,头已肿得像个水瓢,双眼无法睁开,成了两条肉缝。老人用清水一遍又一遍为它清洗伤口,祈望能借此为它减轻些许的痛苦。然而似乎一切都是徒劳,大黑狗越来神志昏迷.老人满脸的绉纹紧蹙一起,他轻抚着黑狗的脊背,一脸的痛苦不堪。
   四更天,下了场痛快淋漓的豪雨,满世界都是雨点砸落在地上的欢畅声。直到天亮雨才慢慢小下去,老人再也没睡了,整整陪了大黑狗一夜,也心疼了一夜。在死神门前徘徊了一夜的大黑狗,居然在天亮后艰难地撑起了身子,摇摇晃晃出了门,踉跄着走进了雨后氤氲弥漫的杉林子。
   老人放心不下,悄悄跟在它后头。只见它不时趔趄着,行走异常艰难,间或嗅嗅这片树叶,闻闻那棵草尖,偶尔衔一片嫩叶或一个草尖,老人知道,通灵性的大黑狗是在为自寻药疗毒。
   山里人大都懂点草药,老人在山上一住十几年,更是不例外.老人从山上挖来七叶一枝花﹑天南星等蛇伤药,细细捣碎,小心敷在大黑狗的伤脸上。
   又熬过了一个晚上,大黑狗的伤势明显有了好转,情绪也稳定多了,静静趴在房子一角熬着苦痛。偶尔出去一二次衔点草尖树叶吃。才两天时间,大黑狗已消瘦得失了形,但命算保住了,老人悬吊吊的心也总算安妥下来。
  
   五
   这天清晨,老人和大黑狗照例去杉林子巡山,从房子出发,绕山一圈再回到房子,刚好是三千二百八十步。巡完山回到房子时,发现坪里早坐满了随身带着刀斧锯的人,老人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神情一下子黯然下来。来了,终于来了.他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走进屋内,再也没露面。
   以往静寂惯了的山林子里,此时喧腾了,人声鼎沸,号子喊得震天响。不断有树木轰然倒地.每一声倒地的钝响,都无情地砸在老人的心尖上,敲打在老人脆弱的神经上。
   黑狗这天显得格外焦躁,对这些贸然入侵者充满了敌意,满林子里窜上窜下,汪汪直吠。林子里的树源源不断地被四条或八条壮汉在嘿呀嘿呀的号子声中运下来,累了就在坪中横陈的树上歇气,歇气就照例要抽烟。然后在吞吐中热烈在讨论大黑狗的价值.甚至有人口水啧啧地说,这样的狗肉吃上一顿,保证一个冬天不用穿棉衣!房里的老人听不下去了,把大黑狗哄进屋里,啪地关上门,上了拴。说话的人尴尬地吐了下舌头,向同伴扮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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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鳏寡孤独的老人,想着都是寂寞孤独的,便答应了村长到马头山看管杉树苗。荒山野岭,难免孤独,老人也时不时得想起那去世三十多年的老伴了。就这样离去,也没给自己留下一儿半女的。在一个月色朦胧下,发现了一只小黑狗,隔天,老人见它可怜,边收留了它,这下宁静的荒山也有了生气了。老人的生活,瞬间变得有滋有味了。岁月匆匆,那林子大了,村长却要把树都卖掉了,让老人下山居住享福。可在这里与林子朝夕相处了快二十年的老人来说,是很舍不得的。天气炎热,老人险些被毒蛇所咬,被大黑狗所救,庆幸的大黑狗最终保住了性命。不过,杉林子最终还是被砍了,村里的干部也不再让老人看管了,要他下山来住。就这样,老人和大黑狗就下了山,没过多久,老人家便病倒了,大黑狗不离不弃的陪在他的身边。可有一日,大黑狗出去了,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一回来就跌跌撞撞的,还咬了一口冬疤子,就再也没见它回来了。老人家奇迹般的又好了起来,站在石桥上,等待大黑狗。终于大黑狗回来了,可是大黑狗却疯了,咬了猪崽,还扑过去咬了老人,最后老人和大黑狗就这样死去了。小说环境描写优美,老人刻画鲜明。养了快二十年的大黑狗,不知怎么,似乎是说好的一样,临死前咬了一口老人便都死去了。老人最后还要求把他和自己安葬在一起,体现了老人对大黑狗的喜爱。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应该要好好善待它。对于大黑狗,临死前还咬了一口老人,可能大黑狗深知,它希望能有老人一直的陪伴吧!问候作者,期待再次来稿暗香,祝创作愉快,品读佳作,推荐阅读!【编辑:易辞】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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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易辞        2019-05-08 23:17:27
  问候作者,期待再次来稿暗香,祝创作愉快!祝安!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2 楼        文友:易辞        2019-05-08 23:32:22
  感谢老师赐稿暗香,暗香有您会更加精彩,祝创作愉快!期待新续!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3 楼        文友:樱水寒        2019-05-09 13:03:08
  很高兴暗香有作者的到来,期待更多的精彩!
樱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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