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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丹枫】从南园草甸到赵家小学(散文)


作者:春和景明波澜不惊 童生,854.5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695发表时间:2019-12-23 18:29:42

【丹枫】从南园草甸到赵家小学(散文) 关于故乡故园,十五年前我曾写过一首诗:“日出东南隈,远行复顾盼。久居扰攘地,重归桑梓田。黛山伊巫闾,白水红海滩。杨柳掩秋色,黍茭遮前园。依稀风入梦,蝶鸟舞翩跹。秸栅漾春意,土墙鸣蛐音。青蛙畦间伏,黄鸟枝上荫。春日梨花香,浮生小村闲。”
   乡愁是故乡的那栋老屋故园,那里留下我年少时的欢声笑语,一转身一回首,一个若有所思的凝眸。我纯真的年华,还有绽放在年华里的青春梦想也都失落在了那个所在,如今这些只能在我的记忆里寻找。故园是我温馨的回忆,是我梦里的惆怅,是我午夜梦回的召唤。在我的记忆中,农村老家永远有处宽敞的房子,永远有心灵手巧的长辈,永远有四季风光收成异彩纷呈的园子,永远有我们的原野和校园。
  
   (一)
  
   我家的的老屋在辽西,已有50年的屋龄。老屋共有五间,平房。房前屋后,南园北园。南园是一个很大的园,有两亩地大小,也是村里最大的园子。至于为什么形成偌大的园子,可能和祖父有关。祖父喜欢在自家的一方园子里发挥他的想象力,从种植、饲养到储藏,他几十年如一日地不倦劳作。在六七十年代,许多人家是舍不得这么多地不种粮而专门种植蔬菜瓜果等副食以及烟叶等杂牌作物的。但是祖父的思路与众不同,通过卖烟叶、蔬菜,南园的收入超出了种粮的收成。北园居老屋之北,因房墙蔽日,只种些葱蒜之类。但北园最引人怀念的是两棵枣树,高出老屋一头。枣树给我们提供了甘甜的大枣。因为我们多数时间摘枣是通过房顶——从南面鸡窝、耳房爬上老屋房顶,直接采摘。
   南园中似乎确凿只有一些树木和蔬菜,但那时却是我的乐园。不必说井田状的菜畦,甘甜的洋水井,高大的穿天杨,青涩的毛桃;也不必说树妞子在树干上吸汁,斑斓的蝴蝶伏在菜花上,湿漉漉的青蛙忽然从菜垄间直窜向南园尽头的河沟里去了。单是周围的长方形的园墙和帐子一带,就有无限趣味。甜瓜在这里悬挂,蟋蟀们在这里鸣琴。顺着墙根找,常常会发现蚂蚁王国的“国道”和“王宫”;还有大蜘蛛,倘若捉来一只放到网拍上,它就会乖乖地拉出粘紧十足的蜘蛛丝来——那可是捕捉蜻蜓和蝴蝶的最好工具呢。帐子边的豆荚藤和葫芦倭瓜藤缠络着,葫芦开始结的小葫芦娇嫩可爱,大人常一脸正色告诫不能碰,甚至不能用手指,否则就会脱落的。
   儿时总在琢磨为什么不能用手指,大一点才知道大人担心孩子的手没有准头和轻重,不小心就会碰掉小葫芦的;而倭瓜有脸盆大,爷爷曾讲过赵家倭瓜越过园墙刘家结,一家一半里边出来个美丽姑娘的故事。我于是常常盯着倭瓜看,甚至用手掂掂轻重,晃荡不断,也曾因此弄坏了瓜秧,母亲叫取倭瓜时总在前头,却从来没有见过里面有什么宝贝的。如果不怕高,还可以上房摘到最好吃的青枣子,又酸又甜,色味都比现在偌大的红枣子要好得多。那时,最怕的是疯狗——一种流浪的与狼同样凶狠的传播狂犬病的狗,那时整个辽西地区传说中疯狗很多,多人尤其是孩子被咬伤和咬死。每当晚上进入南园偷摘瓜果时,听见最南面青纱帐随着夜风传来的沙沙声,又看见暗淡的夜色中秸秆摇动——疯狗似乎即将窜出,于是常常丢盔卸甲、一无所有地跑回去,兀自惊魂未定。也有时候是被山猫子所吓。因为南园之南,很远的荒甸子上,是一片坟茔,坟地间鬼火点点,常有灰黑色的山猫流窜期间。大人说,山猫子只在晚上活动,因为已被鬼附身,所以晚上看到山猫子到园子里,要尽快跑开。
   我最喜欢的还是南园的春天。每到四月,明媚的阳光普照的时候,氤氲的地气从小村周围的大地上云雾一般升起,点点绿色开始在光秃秃的树木中出现,老屋的周围,小村的周围,都开始有春的味道,春的气息,春的色彩,春的声音了。单是南园里,就发生了令人晕眩的变化:整个大园子里覆盖一冬的柴禾、农具、杂物等统统被清理干净,冬菜窖被填平,被柴草覆盖遮蔽的大葱露出了娇嫩的绿色,成为了南园中的迎春使者。园子中的葡萄树被从深坑中挖出,成片架在木头架子上,桃树、山楂树也抖落一冬的寒意,袅袅婷婷地迎接春天了。正中摩天的大白杨,抚摸树干都有温暖的春意了。大人们早就组织我们夹起高大的高粱秸秆帐子,作为园子与邻居的分界,更是防止家禽和猪马驴等见绿色欲食之而后快。
   整个园子的布局完成后,就是精耕细作的播种栽秧了。这一片是黄瓜地,我们的最爱;这一片是西红柿地;这一片是茄子地;那一片是辣椒地;还有土豆地、花生地、甜杆地、大蒜地、烟叶地、小白菜地、菠菜地,等等,加上园子四周的苞米、甜杆、甜瓜、倭瓜、葫芦、豆角等等,半个月后,生机盎然的绿色南园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春夏之交的南园是充满生机的世界,当北园的枣树还在积蓄力量之时,南园正迎来姹紫嫣红。南园是我们的乐园,那里有无尽的瓜果菜蔬。黄瓜是那么的清脆可口,刚染上一点红晕的西红柿已经是食如甘醴了,我们胳膊粗的臊瓜半个就能吃饱了,茄子多是直接生吃,还有葡萄、桃子,我们有时在园中的洋井中压些水冲洗,有时直接用手象征性地擦擦就吃。夏天,园边的苞米成熟了,掰来煮一大锅,开锅后还未掀锅盖,香甜的苞米香味已经沁入心脾,待每人插个筷子吃起来,可真是美味啊。晚上则在老屋的院子中点一堆篝火,驱蚊的同时,还可以烧几穗苞米。在苞米大规模成熟的季节,我们还在被窝里酣睡的清晨,母亲常常将在灶坑里烧好的苞米放在我们的枕边,我和哥哥们闻香而起,那似乎是天下之最的美味!
   故乡的园子,梦中的故乡。
  
   (二)
  
   从南园子向东三百米左右,就是一片沼泽地兼草甸子。草甸子是我们对所有未开发的荒地、草场和沼泽的统称,主要用于当时生产队放牧和村民自用的柴草。我的故乡是辽西南平原上的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村子,宁静安详地躺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位于辽宁北镇、黑山、盘山县三县交界处,原来是片广阔的洼地草原,柳树繁茂,后经开垦,成立了公社(后改为乡),因柳树占据本地树种的绝大多数,所以取名柳家。我的村子柳东村,就位于乡的中心。而我的屯子小赵家,则在村子的最东边,隔庞家河(新河)与五大队劳改农场毗邻。远方影影绰绰的医巫闾山,如一位老人审视着世世的变迁。它的年龄没有多少人能记得了。
   家兄咏家乡古柳诗云:虬枝鳞干岁月老,刀风箭雨形枯槁。春风方能绿几枝,秋气初煞凋零早。牧牛老人旧曾睹,伞盖如云傍南亩。锄禾小憩遮骄阳,行道斜趋避急雨。最忆当年百鸟稠,长箫短笛赛歌喉。如今翠羽皆分散,独存乌鹊噪枝头。树身但见半成空,老干难迎四季风。根深已达黄泉意,静看浮云任西东。不恨此身未成材,枯枝犹能入灶台。放眼后生比比是,毕竟春风岁岁来。
   草甸子在屯子最东面的一趟街和新河之间,屯里人都叫它东边甸子。屯子里流传了近百年的俗语说东边甸子,破皮黄,种也白种,不打粮,据老人讲,就因为这块地下大雨便成泡子便被当年垦荒的人们当做放马场了。我家就在屯子的第一趟街,出了门就能直达草甸子这个当年的大水泡子,我的童年少年的全部记忆都定格在这块狭长的土地上了。
   一冬的大烟炮给草甸子带来了丰沛的雪水。由于是荒地,大家建房都在这里取土、脱坯或者取黄土拉回去搭炕抹墙,导致本来平整的放马场部分地区沟壑纵横。开化了,壕沟里灌满了融化的雪水,那时候的我感到是大自然的神奇为什么太阳晒到的雪面竟然没有化透,形成一层厚厚的硬硬的冰盖子,下边却是淙淙流淌的雪水?到今天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春天刚刚开化,这里就是我们的乐园了。在壕沟里雪壳子上蹦着跳着,竟然坚硬非常!冰面上非常干涩,这里不能打出溜滑。但是小伙伴们比着谁先把冰面崩裂个小缝,让久违了一冬天的草甸子迎来了她的孩子。忽然一夜之间,甸子的雪,冰盖子,全不知道哪去了,代替他们的是壕沟里灌满了融化的雪水。几天时间,草甸子湿漉漉的地面全被春风抽干了。小时候太淘了,寻个没风的天,从家里偷出火柴来,约几个小伙伴来到甸子上,把枯草点燃,然后跟在火的后边撵着火跑。当然这个时候也是我们经常挨揍的时候。其实没有道理,因为大人们也经常点火放荒,凭什么我们就不可以?
   端午过了,夏天到了,草长起来了,草甸子的最好的季节也到了。
   辽西的野草却非常多。草甸子上到处都生长着各种各样的野草,真是郁郁青青、姹紫嫣红,有鸡爪子草、狗尾巴草、羊胡子草、牛筋草、鬼针草等等,还有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草。整片草甸子上铺了大片的绿毯,找一块干爽的地方躺下来,看着蓝蓝的天上飘着白云,那种感觉太好了。草软软的,风轻轻的,经常会跳出一只两只的蝗虫或蛐蛐之类的昆虫,但绝不会令人讨厌的。捉蚂蚱是很惬意的。小伙伴们在翠绿草地上奔跑,惊起一群群蚂蚱翻飞。这东西相当机灵,相当敏捷,特别有一种叫油吱嘎的蚂蚱,跳起来像射出的箭一样快,我们怎么也捉不到。最高兴的是捉到扁担钩。这种大蚂蚱颜色碧绿,身材修长,头部成扁担钩状,又很像协和式飞机的家伙,很好看,很漂亮,但说不准它的大名叫什么。因其飞行时呱嗒呱嗒作响,所以我们也叫它呱嗒扁。也正因如此,它常常会暴露自己而遭到逮捕。它也有少数褐色的,我们管这样褐色的叫老扁,意思就是老年的扁担钩。(后来学了生物,才知道褐色的扁担钩是因为它常活动在枯草多的环境中,是昆虫的保护色。)
   每当发现了扁担钩要出手迅速,否则它就展开银亮的翅膀远走高飞了。每每捉到了心仪的扁担钩我们都会小心翼翼地捏着它两条修长的大腿儿,一边抖动着一边念叨着:扁担扁担钩儿,你挑水,我馇粥……等蝗虫大了满天飞了,便抓蝗虫和刀螂。把蝗虫蚂蚱刀螂的大腿用铁丝串起来,放在点着的干野草上面烤着吃,那滋味,贼香!多少年以后才知道油炸蚂蚱竟然是独有的一道风味小吃!不过那时没条件油炸,只能做成烧烤了。最厌恶在草甸子上碰到马蛇子(蜥蜴),传说它是长虫的亲戚一一小舅子,而长虫是我们既厌恶又恐惧的,在草甸上的长虫可绝对是草上飞,但是我们极少见过。但每次看过马蛇子,必须打死,以防止向长虫报信一一长大后方才知道这是胡扯的。
   过了立秋,大人们开始打草甸子的主意了。接受了春夏的馈赠的草甸子,开始展开胸怀迎接人类的索取。大人们开始在甸子上打草,割蒿子晒柴火,取土脱坯。
   落雪了,我一直梦想着在草甸子发现兔子,捕猎兔子的这个愿望终成泡影,但是我还是不死心,每每雪后,我总要研究半天遍布在草甸子上的各种动物的脚印,但是每次的惊喜都在大人权威的论断下破灭了。
   农村联产承包后,这片草甸子也被村东的老靳家承包后改成了稻田,从此孩子们的乐园就转移到别处了。那之后,我离开家乡到北镇城,北京,石家庄,大连读书和工作,已近三十四年头了,每每想起家乡,想起家乡的人和事,总忘不了那魂牵梦绕的草甸子,总想能再看一看她,但是却永留梦中了。
  
   (三)
  
   童年时期的野外,不仅包括春夏乃至初秋的草甸,河流,树林,青纱帐,也包括冬日的冰川和原野。柳家乡野外的每个季节,都可自寻其乐。单只在冬季,在万物萧条的大草甸子上,就有无数赏心乐事。放火烧荒就是其中的重要一件。
   当然,在那个柴禾也极为匮乏的时期,所谓烧荒,往往是在割掉和耙掉大片杂草之后的放火,纯粹是为了来年更好的野草再生。即便如此,烧荒也成为孩子们最喜欢的固定项目。
   我们每年烧荒,多集中在东边大甸子上。这里杂草为主,树木稀少且多为树丛。我们上学后都学会在原野上重温那首著名的古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因为我们对其原意懵懵懂懂,以为“离离原”乃是地名,只有这种草原才可烧荒,我们就把东边草甸子,也呼为“离离原”。
   至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有切身的体会。每到春日,青草茂盛处,必是过火地。柳家的草甸,多是茅草,耐贫瘠,耐干旱,即使在存不住水的斜坡上,也照样生长得蓬蓬勃勃。我们在那春天松软的原野上、壕沟边烧荒后留下的黑乎乎的土地上,在春风的吹拂下,不消两三个月又是满目的郁郁葱葱了。就是这些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遍野茅草,让我对生命的再生由衷地多了许许多多的认识。
   冬日多雪,烧荒必当雪消之后,找一处枯草丰茂的地方,几个人蹲下来,挡住风,用火柴把枯草点燃。火借风势,像一桶水泼在光石板上,一下子就蹿开来,噼噼啪啪,摧枯拉朽。风牵着火往哪儿跑,我们跟着往哪儿跑;火在跳、在笑,我们也绕着火在跳、在笑,四周暖洋洋的,感觉火是天地间最可爱的伙伴了。
   烧荒留下了许多记忆,最壮观的一次是看大人烧荒。大人们准备充分,首先打出防火隔离道,之后才开始点火烧荒。剎时间,火借风勢,风助火威.初燃时,还能听到荒草发出噼噼叭叭的响声。当火势大起来以后,那声音就变成极为吓人的咆哮。形成了冲天的大火,卷起了滚滚浓烟,那气势裂人心魄。虽然是逆风点火,人也离的很远,仍然被气浪烤的心慌。我们都年龄小,缺少经验,半大小子们尽可能的跟在火的后面,一方面显示勇敢,另一方面希望可以捡拾到被火烧死的兔子或黄鼠狼、田鼠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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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长篇叙事散文,也可以把它视作小说来读的优秀散文。散文是叙写家乡的,从家乡的一草一木、一水一河、一田一舍、一村一社、一沟一壑写起……最后写到了家乡的教育,小学的建设,散文中还镶嵌出不少描写家乡景物的旧体诗词。应该说这篇散文是作者在童年时候对家乡记忆的大盘点,大总汇。所以文章林林总总,包罗万象,把这个作者的家乡的风物人情和地理物况都描述得应尽具详,而且还写到了捕鱼和捉虾、抓鸟等童年的趣事。家乡是美好的,也是深嵌在作者心田的记忆之宝,灵光倩影、明月烁星、骄阳雾雨、雷鸣闪电……这些都在作者的记忆中,都一如闪电,一道又一道地划出和尽呈在作者的笔尖,如潺潺流水,录入于作者的散文箴言之中。一篇洋洋洒洒,挥洒着对家乡情深记忆的好散文!倾情力荐赏读!问好作者!期待作者更多精彩继续!【编辑:黄江山】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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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黄江山        2019-12-23 19:36:33
  一篇洋洋洒洒,挥洒着对家乡情深记忆的好散文!倾情力荐赏读!问好作者!期待作者更多精彩继续!
《江山文学》永远都是最棒的!
2 楼        文友:梦锁孤音        2019-12-28 20:14:17
  江山规定,严禁重复投稿,请老师以后注意!
梦锁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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