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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山河•情】回家的路  (小说)


作者:梦奇 童生,698.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201发表时间:2020-05-12 08:43:04
摘要:为了各自的利益,三名海员去远方,结果发现国家利益更重要,他们毅然放弃个人利益。

二十六岁的那个春季,与世界上七十亿人一道,我遭遇了新冠肺炎疫情。
   疫情发生前的那个秋天,我满怀豪情踏上去远方的路。
   再往前一个夏天。过五关,斩六将,我考取远洋船舶驾驶证,有资格驾驶航船到地球上任何一片海。此前,南方一所职业学院里,我花了三年时间学习航海。学习航海费用比普通学校高,家里有三亩水田和数十株龙眼树,尽管父母亲悉心照料,累弯了腰,还是支持不了我的学习开销,为此举了债。
   毕业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赋闲在家。父亲不时会有深深的叹息声传出,尽管他刻意让叹息声仅仅扩散在斗室之内。在我看来,那叹息声定向传至我的心坎。
   直到去年,终于迎来转机。经中介,我登上一艘远洋货轮,担任三副。船悬挂一中立国的国旗,航运界称为方便旗,因低技术门坎,低税收,无政治色彩,带来不少方便。船的英文名为:PEACE,中文将其婉约地译为:佳平。船东在香港,船员来自港、台和大陆。
   这次成行,不仅给了我发挥专长的机会,也是走上经济独立的一次良机。与陆上的工作相比,海员的收入相对丰厚,我筹划着用一年的时间,将父亲欠下的债务抹平,以便让他喘得平顺一些。
   一
   我是在北方一个大港口上的船,一同登轮的另两位船员,一位小伙子,一位年长者。
   长者满头花发,中等身材,姓柯,自称老柯,在船上担任水手长一职。虽然带“长”其实是管理甲板索具,干重体力活的普通船员。
   小伙子热情主动,自报名叫阿春,也是中等身材,头发剪得只勉强遮住天灵盖,却留有特别长刘海,分明地梳成左右两撮,分别染成蓝色和红色。他背着一件超长的行李,外形上看像乐器,后来证实是一把吉他。
   海上生活是单调的,来了一个会乐器的实属难得。除了音乐,阿春艺术气质还体现在那独特的发型上。他十分得意自己那一设计,说是受到一种名为天堂鸟的羽冠的启示。那是一种热带鸟类,分布在赤道附近的太平洋群岛上。天堂鸟不但拥鲜丽的羽翎,还擅长引吭高唱,鸣叫声音如同樵夫伐檀之音,整座森林都听得见。
   有人背后给阿春取艺名“天堂鸟”。这一叫法不小心传到他的耳朵里去,人家不但不反感,似乎还乐意接受,于是大家都叫他天堂鸟。天堂鸟阿春也曾在航海职业学校混了三年,时间都蹉跎在音乐和英语上了。他总幻想有一天能背着吉它去周游世界。因疏于专业,结果未能通过专业考试,只能在船上干没有技术含量的服务生。这份工作工资收入低微,唯一的好处是把高级船员伺候好了,会有一笔小费进账,算是对那份辛劳的慰籍。
   阿春对自己的工作颇为满意,不用夜班也就没有熬夜之苦,还多出不少的闲暇,可用于弹唱和英文学习。他珍惜每一次风平浪静,一个人扛着吉它来到艏楼,侧坐在缆桩上。艏楼远离机器的喧嚣,也影响不了别人,航船破浪前行,兴波自艏鼻向两舷散开,波浪声柔和得如同漂纱。若是晴空万里,则有白云悠悠;若是风清月白,陪伴他的还有满天的星斗。
   那是一份常人无法获得的惬意。
   阿春将自己手机的墙纸设定为一组女子的相片,滚动着显示。不时对着里面的女子发呆。外人很难有机会仔细欣赏那些图片,老柯却是个例外,他们两人是酒友,又相邻而居。老柯虽年近花甲,眼神依然灵活,不知什么时候瞄了一眼天阿春的手机,就记住了画面里的女子。
   二
   老柯早年当过水兵,守护过南国蓝色的海疆,退伍后进入国有航运企业当水手。本次是由所在企业派出的劳务人员,他的职务没有技术门坎,不具有优势。据说是通过熟人走了门子才出来的。就到退休的年龄的人了,出一趟远门,为的是能多挣几块养老的钱!
   不久前,老柯的脑瓜动一次手术,摘除脑内一粒细得如同绿豆一般大小的肿瘤。就那细小的存在,曾让他双眼瞅什么都双影。大家开玩笑说那不更好,点钞票时就比别人多出一倍的开心。他却诉苦说那粒豆比钻石还贵,花去他一大笔钱。天堂鸟阿春一定要仔细查看手术刀疤,他说动的是珈玛光刀,没有刀口。
   “佳平”轮是一条环球航行货船,带着我们去远方。
   长时间海上航行,每个人都会生出不少毛病。往往先是牙疼,接着是咽炎,再后来就是便秘、失眠。总之,自上而下,由里及外地闹。对于我们这些海员新兵,如何适应这种生活,应对起来显得无序和慌乱。天堂鸟阿春本来希望那把吉它能解决,很快就证明无效。遵照,老师傅的告诫,出发时我带了不少水果。结果果蝇也盯上,它与我好像是各站在水果等距的两端,一齐朝着水果奔去。结局是只有一半水果进入我的肚子,另一半腐烂,连同寄生其中的果蝇倒进茫茫的大海。
   对付海上生活,老柯有自己的一套,他还把种种不适都归结为水土不服。与其说那是他半生不熟的医学知识的归纳,还不如说是久病成医。他说早年海上生活更艰苦,师傅那里他传得一套“土法”。围绕着“土”做文章,有的还真管用。他还备有一套理发器具,义务为大家理发。自己的头发则交由阿春打理,阿春替他设计一个艺术造型,结果成了一只老公鸡。
   老柯总在出门前怀揣一小包焦土,当作一件宝贝。多年来,一直由他的母亲为他备的,每次出门,母亲都会从灶膛里撬下一小块烧得焦黑的土块,让他带上。到一艘新船,先烧一杯船上的水,冲一冲,喝下去,肚子就服了当地的水土。
   这趟出门,母亲都九十六岁了,还是颤着双手举着火钳,从灶膛的撬了一块,用纸包好了,放进他的行李。
   上船第一航次,我们就执行了一趟跨越万里重洋的航行,从日本承运一大批机器设备开往南非的好望角开普敦。海上遇到几场风量,航行了近一个月,双脚没粘过地。置身船舱内,不停地切割地磁,荷了一身的电,贮了一身的火气。阿春表现得尤为突出,嘴唇发泡,目赤失眠。
   开普敦码头紧邻一座小山包,平缓的山坡上披有青翠的草甸。船一靠岸,老柯就领着五六个年轻人,来到山坡,大家张开四肢平躺在草坪上,远远望去像山坡上晾晒一件件连体衣,又像行为艺术。
   躯体贴实久违的大地,仿佛与大地深处建立起关联,一种神秘的交换立即发生。土气得以吸纳,体内的风火得以释放。海上积蓄的不适,果然就这样消失殆尽。
   我们是在南非得知国内发现新冠肺炎的。老柯双脚走遍天下,吃的是百家饭,练就百毒不侵的好身体,对于疫情老柯坚信政府会控制好的。
   三
   告别好望角,顺着西非海岸我们向北航行。到达西欧阿姆港时,新冠肺炎疫情在武汉正处于快速暴发期。阿春的家乡也成了重灾区,每天新增病例数总是牵扯着大家的心。
   进了港,三位检疫官登轮检疫。当地的代理是一个大个子洋人,他把所有的船员召集到会议室,向船员介绍港口防疫要求,由船长担任翻译。大个子神气十足,在他眼里中国船员个个是欠他似的,用训诫的语调告诉船员这个“不得”那“不许”,言语间左带一个“中国病毒”右带一个“武汉肺炎”。当第三次出现“中国病毒”时,阿春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对大个子说:“MrAgent,Ihavetointerruptyou.AsWHOhasofficiallynamedthepandemicCONVID-19,Ihopeyouwillcalltheofficialname.”(代理先生:我不得不打断你,此次疫情国际卫生组织已有正式的名称‘CONVID-19’,希望你使用正式的名称。)
   突如其来的插话让大个子代理有点意外,转过头去小声问船长:“Whatishisposition?”(这位是什么职位?)
   船长探头过去说:“Boy,waiterboy!”(服务生!)
   “Boy?”(服务生)“Howdareinterruptme!”(居然敢打断我的讲话!)大个子一脸的不悦。
   “I’maseafarerfromChina.YourwordsdiscriminatedagainstnationalityandwereagainstregulationsofWHO.”(我是一名中国海员,你的表达带有国别歧视,不符合国际卫生组织的规定。)阿春紧接着反驳着。
   “OH!Ineverthoughtawaiterwhowaitsonotherswouldthinkinthisway.”(喔!想不到,一个伺侯人的服务生也有这样认识!)大个子一脸的轻蔑。
   “I’maWaiter,sowhat?WhataMrAgentdoisjustanlegwork!”(服务生怎么了,代理先生也只不过是一个跑腿的!)阿春不留情面。
   “Youshouldn’tusetheword:legwork,sickman!”(你不能用‘跑腿’,病夫!)大个子红着脖子。
   一旁的船长立刻觉察到火药味,盯了一眼阿春,示意不再争辩。阿春不但不听劝,反而指责船长说:“对方把我们当病夫,至于你如何认为我管不着,但我无法接受,他必须道歉。”
   “病夫”两字如锥一样刺耳,在座的船员立即警觉起来,最先坐不住的是老柯,对阿春讲:“阿春,你帮我翻译,告诉这个洋代理,别以为身体肥大就是健壮,谁才是病夫,需要拿出实力说话!”
   阿春:“Mybosunthinkswecouldprovewhoisasickmanwithstrength.”(我们的水手长先生认为谁是病夫,需要用实力证明。)
   代理带着不屑地打量了一下老柯:“Allright,letmetaste.”(好的,我倒想领教!领教!)边说边举起右手露出肥硕的胳膊。
   老柯欠身离座,隔着桌子与大个子对坐,也挽起右手袖管,露出古铜色的胳膊,肘部支在桌面,张开大手,注视对方。
   大个子左右环视着,轻蔑地搭上手掌。
   一胖一瘦,一白一紫两只手扣在一起,谁都不正眼瞅对方一眼,却同时发力向各自的怀里扳。老柯先取守势,试探对手的力度。略为稳定后就借势发力,臂上青筋突起,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大个子洋人感受到力量,为了取胜咬紧牙关向自己的一侧扳。
   伴随运力的同时,老柯喝道:“一、二、三!你给我过来吧。”“啪!”一声,快速地把洋人的手背压到桌面上。
   “问这位老兄服不服,不服再来!”老柯看着阿春。
   大个子洋尴尬得无地自容,就想起身离开,老柯举手拦住,面朝阿春:“告诉他,道歉了再走!”
   船员们也纷纷站起身,有喊好的,有鼓掌的,大个子低垂着头,目光投向身旁的船长。
   船长露出一脸的无奈道:“Chinesesometimeunity!”(他们中国人有时是团结的。)
   “Andyou?”(那你呢?)大个子追问船长。
   “NoIamnotIfromtaiwan。”(不,我不是中国人,我是台湾人。)船长轻轻地晃了晃头。
   “错了,船长,我们中国人总是团结的,大是大非面前更是如此。”阿春说立刻作了纠正。
   眼看船员个个怒目对视,大个子洋人很不情愿地微微弯了腰轻声:“Sorry!”(对不起!)
   夹着公文包,灰溜溜地下了舷梯。
   四
   阿港我们呆了一周,尽管允许船员限量下地。老柯、阿春和我的双脚始终都没有碰过那里的地。
   我们下一个目的港在遥远的澳洲。穿过地中海就是苏伊士运河,运河我们也只是过客,没有机会下地,匆匆进入红海。
   世上许多地方必须亲历才有体会,红海就是这样。地理学家为什么用特别颜色去定义那片海,是否因为平静而闷热,航海者最能体会。红海呈南北走向,东西岸都是沙漠,随着纬度的降低,气温逐渐上升,我们船上的空调因不堪重负出了故障,通不了风的船就是一座火炉。为了驱暑,老柯将一大箱啤酒泡在冰水里,与阿春一边瞎扯一边对饮。聊到子夜,借着酒气,老柯点评了阿春手机里的那位女人,说瘦得如同一副衣架,没富态,对上这样的对象就得替她操一辈子劳。本来再平常的一句话,却冲阿春的肺管子,当场掀了桌子,砸烂了一桌子的酒菜。好在邻居及时制止,硬是将阿春劝回卧室,呼呼大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阿春路过老柯房间,见到老柯正在清理残局,居然诧异地反问老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世上没有航不到边的海,经过三天三夜的航行,我们告别红海。曼德海峡是红海的南口,与亚丁湾相连。海峡的北岸是阿拉伯半岛,南岸是非洲的吉布提。虽分属不同的两大洲,但地面貌雷同,一样是黄沙漫天,一样是寸草不生。亚丁湾向东开着巨大的喇叭口,接纳来自阿拉伯海的清风,也接纳来自索马里的不祥。
   伴随着尖锐的响声,电子海图右上角的红灯不时闪亮,在提示我们:正在进入海盗最高风险区。
   船长打开无线电台,旋钮被调到16频道:
   “PRCnavy,PRCnavy,PRCnavy,ThisisMV:PEACEcalling.over.”(中国海军,中国海军,中国海军,这里是佳平轮呼叫,听到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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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回家的路》是一篇第一人称写的小说,期间维护的爱国行为,令人激扬。船员之间,团结起来,成人之美的感情,令人感动!“我”大学毕业后,赋闲在家。父亲为此忧心忡忡,而发出叹息。直到去年,经中介,我登上一艘远洋货轮,担任三副。“我”是在北方一个大港口上的船,一同登轮的另两位船员,一位小伙子,一位年长者。长者满头花发,中等身材,姓柯,在船上担任水手长一职。小伙子名叫阿春,热情主动,自报名叫阿春,阿春留着像天堂鸟一样的长发,背上背着一把吉他。老柯对付海上生活很有一套。跟他师傅学的土法。每次出海,母亲从灶膛里撬下一小块烧得焦黑的土块,让他带上。到一艘新船,先烧一杯船上的水,冲一冲,喝下去,肚子就服了当地的水土。“我们”告别好望角,顺着西非海岸我们向北航行。到达西欧阿姆港时,新冠肺炎疫情在武汉正处于快速暴发期。阿春的家乡也成了重灾区,每天新增病例数总是牵扯着大家的心。当地的代理是一个大个子洋人,他把所有的船员召集到会议室,向船员介绍港口防疫要求,由船长担任翻译。当地的代理讲话有侮辱中国的用词“中国病毒”和“病夫,”阿春和他进行了据理已辩。双方的辩解,引起老柯和洋代理之间的力量较量,老柯完胜洋代理,在中国船员一致同仇敌忾下,台湾船长也不能帮助洋代理,洋代理无奈向中国人道歉。阿春趁机弘扬“我们中国人总是团结的,大是大非面前更是如此。”轮船的下一个目的港在遥远的澳洲。穿过地中海就是苏伊士运河,运河我们也只是过客,没有机会下地,匆匆进入红海。轮船在进入亚丁湾时,电子海图提醒正在进入海盗最高风险区。船长打开无线电台,旋钮被调到16频道,向中国海军呼叫护航通过亚丁湾。接下来的三天时间内,我们将分三段分别由舟山、武汉、莆田三艘舰艇为“我们”护航,直到安全驶离索马里海域。自从告别开普敦,“我们”的双脚就没有踩过大地。船一靠好码头,接替老柯的人就等待在船边。“我”和阿春也按预定的方案联名向船长请辞。经反复沟通后,我们三人被专用的车辆接进一家指定的宾馆进行隔离观察。两周后,核酸检测结果均为阴性,各自准备踏上回家的路。结账时,被告知我们没能完成劳务合同,一切旅差费用须自理。付清了费用,老柯提议聚一聚,在餐桌上,老柯说他这辈子没有多少机会替国家争脸,这回总算尽到一名老兵的职责。说到三人跟船出海的目的,阿春要完成“丈母娘”提出的条件,老柯要给女儿弥够嫁妆须照着男方的聘礼如数奉陪。轮我到时,本来也想将父亲背债的事倾诉。却不知从哪里闪出一个奇特的想法:这趟只有三分之一合同到期,回家谁都办不成事,何不把每个人编成号,用投骰决定。老柯抓一个小碗将骰子倒扣在桌面,示意由我揭开。天堂鸟阿春却把我拦住,不慌不忙地取出吉它,信手拔动起琴弦,轻轻地哼起回家的路。这篇小说立意非常正,针对侮辱中国的言辞,有力地回击。维护了国家的尊严。弘扬了中国人团结就是力量的正气!言语简洁,紧跟时代脉搏,情节引人入胜,力荐赏读!【编辑:极冰】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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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极冰        2020-05-12 08:44:00
  感谢老师赐稿山河如画!o(* ̄︶ ̄*)o
极冰
2 楼        文友:极冰        2020-05-12 08:46:07
  很有民族气节的一篇小说,在和大个子洋代理的较量中,扬了国威,维护了中国人的气节!很提气的一篇小说。o(* ̄︶ ̄*)o
极冰
3 楼        文友:极冰        2020-05-12 08:47:32
  第一个了解海员的生活,以前只停留在部队海员的高工资,出海时间长上边。o(* ̄︶ ̄*)o
极冰
4 楼        文友:极冰        2020-05-12 08:52:07
  最后一章,写到三个人出海的目的,而这次没有完成合同,回家也办不成心中所想的事,那种苍凉和无奈感,瞬间让人落泪。尤其是天堂鸟阿春取出吉它,信手拔动起琴弦,轻轻地哼起:回家的路。把人的情感瞬间推向高潮。这一点要琢磨,学习!
极冰
5 楼        文友:梦奇        2020-05-12 09:18:35
  感谢社长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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