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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菊韵】风雪之夜(小说)


作者:修成国 童生,945.6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476发表时间:2020-07-22 17:31:11

政治队长,是文化大革命时农村生产队领导人的职务。
   文化大革命期间,因为是“以阶级斗争为纲”,“政治挂帅”,因此,一切生活都与政治有关。学习叫“政治学习”,看问题叫“政治态度”,连农村的生产队也设一个“政治队长”。红星生产队就有个“政治队长”,叫刘云海。
   在那个政治挂帅的年代,选政治队长首先要看家庭出身,也叫成份,那时农村成份一般分为地主、富农、上中农、中农、下中农和贫农,其中地主、富农属于剥削阶级,被专政的对象,中农和上中农属于被团结的对象,贫、下中农是被剥削阶级,是革命的依靠力量。当时有一首非常流行的歌曲,叫“贫下中农一条心”,几乎人人会唱。这刘云海是贫农出身,而且据说是雇农。雇农在当时不多,雇农在旧社会时比贫农还要穷苦,房无一间地无一垄,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因此,这刘云海就自然具备当政治队长的条件了,那时是“越穷越革命”。
   刘云海非常愿意当政治队长,因为这政治队长是这个具有42户人家226口人46个男劳力33名女劳力的生产队的最高领导,可谓小国之君了。还因为,这政治队长专管大事,组织政治学习等,而组织种地铲地秋收刨粪送粪这些累活,都是由生产队长去做。还因为,这政治队长在生产中,不参加男劳力一起劳动,而和妇女一起劳动,而妇女在生产队不仅只干些轻活,劳动强度低,劳动时间也比男力短,因为她们要承担做饭带孩子喂猪喂鸡整理家务的活计,总的来说,女劳动力并不比男劳动力的负担轻。可这政治队长却相对轻松多了。闲逸生淫心,刘云海因此生出一些淫逸之心来,后来竟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揭露了出来,一时成为村人话柄了。
   生产队的妇女队长叫孙玉琴,长得高挑白净,性情温顺,当时只有二十四五岁,青春美丽。其丈夫张万生是生产队赶马车的,而且是生产队五挂大马车中赶头车的,叫大老板子。这男子个子不高,人也并不出众。在刘云海看来,这妇女队长孙玉琴,像一朵花插在牛粪上,真是白瞎了,于是便掂记着弄到自己手上。
   那是个平原小村,前后院东西头,谁家来个人,那家院进只狗,都逃不出左邻右舍的眼睛,这刘云海纵有百般心思,总是无法得手。于是,他便心生计策,趁生产队派车去界外拉喂牲口草的机会,告诉生产队长安排大老板子的车。这界外是小村北100多里路远的邻县,那里草甸多于耕地,草也长得好,这个生产队每年初冬都派人去那里打草然后派车去拉,而这一去一回,就得几天时间,中间要在那里住上一宿,这便使刘云海有了可乘之机。
   刘云海个头倒不算矮,有一米七以上,人长得也不算太丑陋,只是年龄偏大,那时已经40大多了,比妇女队长孙玉琴大有20岁,再加那些年农村生活水平较低,又成天与土地庄稼打交道,皮肤黑皱纹多不说,加上常年不洗澡,很少洗衣服,几丈远就能闻到一股狐臊味。那孙玉琴正在当年,怎么会喜欢他呢。可无奈他是生产队的政治队长,不仅掌握着这一村人的命运,而她这妇女队长的头衔也是刘云海给的,虽然只管30多个妇女劳力,但有刘云海撑腰,那也是很威风的,起码在带领妇女劳动时,自己可以不分担一份任务,只是跟着检查检查质量,挑挑别人活计上的毛病,不但累不着,每天还可以比别人多挣一分,一年就是三百多工分呢。再说一年生产大队、公社都要开上几次生产队干部会或妇女队长会,在那些会议上露露面,也风光得很呢。这对于不识几个字,未见过世面的一个农村妇女来说,绝对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更何况孙玉琴的丈夫其貌不扬,几年的夫妻生活下来,她也早已厌烦了,因此,一次在带领妇女干活时,刘云海几次用话挑逗她时,她在沉默了一阵子后,便以微笑回答了他。那时,孙玉琴的小孩只有两岁,还什么也不懂,因此,刘云海晚上便来到了孙玉琴家,那一夜,他便如鱼得水了。孙玉琴此前除了丈夫以外,没有接触过别的男人,但并不是没想过别的男人,只不过是没有机会,其实她的心中整天都在盼望着有这样一个机会,只不过是她不知道这个机会什么时间会到来,那个对方会是谁。她的这种愿望是从她姐姐那里得到启发的。她姐姐孙玉枝也住在这村,姐夫早在好几年前就已戴了绿帽子,且闹得满城风雨,那男的就是这个村前任的生产队长。那时孙玉琴也曾跟着害过羞,也曾怨恨过姐姐,可那时她还小,只是从舆论上和感觉上来认识的。逐渐长大以后,她有了自己的要求和独立意识后,便逐渐理解了姐姐,尤其是当姐姐张罗着给她介绍了这个村的男人后,她便更加感谢姐姐同情姐姐了。她甚至觉得应该像姐姐学习了。特别是那个窝囊废姐夫,一杠子压不出个屁来,她真觉得姐姐跟着他太委屈了。她就差没支持姐姐闹离婚了。
   那夜以后,不仅刘云海盼望孙玉琴丈夫出差,孙玉琴也盼起来了,可是,自从拉完牲口草就入了冬,生产队除了去县城送公粮当天打来回,再没有出远门的事了,这两三个月再没有机会,把个刘云海急得猴似的,整天坐立不安。
   眼看快到春节了。这天正是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从早晨起天就阴了下来,像倒扣一口大锅。这年冬天雪下得又勤又大,人们都说瑞雪兆丰年,欣喜明年会是个好年头。刚到中午,便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到了下午又刮起了北风,这雪成了暴风雪,东北人叫“大烟炮”。过小年赶上下雪,人们都呆在家里包饺子,改善一下生活。这时,刘云海正坐在生产队的炕头上犯相思病呢。忽然门推开了,前村生产队来了两个人,说是他们队跑丢了两头牛,生产队正发动男社员到处找呢,他俩也是来这里找牛的。两个人在屋里暖和一会,又冒着风雪找他们的牛去了。刘云海心烦意乱地在炕上躺了一会儿,忽然心生一计,如果我们队的牲口丢了,不是也可以安排大家去找吗?那样不就──,想到这里,他便戴上狗皮帽子,推开屋门,钻进了风雪中。他来到了牛圈跟前,刚打开牛栏,转念一想,牛不如马跑得快,跑得快才跑得远,跑得远找的时间就长,这样,找马的人一夜就回不来了。于是,他把打开的牛栏门又关上了。便直奔马圈而来,他见饲养员没出来,打开圈门,解开五匹马的缰绳,抄起拌料棍子,一顿猛打,几匹本来不愿出圈的大马,便一溜冲出马圈,在暴风雪中,冲进了场院。刘云海把马放走后,又回到了生产队的热炕头上,假惺惺地跟屋里的人说:“这雪太大了,天太冷了,出去尿泡尿都冻透了。”说着假装躺下昏睡了起来。
   生产队的饲养员老林头,是个老伴去世多年的老人,已快60岁了,和儿子生活在一起。几年来一直当饲养员,喂牲口,是大家公认的兢兢业业的好社员。这些年,除了每天回家吃几顿饭,一年365天都住在生产队,真是爱队如家。他喂的牲口,草是草,料是料。每天半夜起来喂几遍,还经常跟人念叨:“马不吃夜草不肥呀!”冬天,他用热水拌料,爱牲口就像爱护自家的孩子一样。怕牲口脱缰卧槽或跑出圈外,每次车老板收工把牲口牵进圈拴完后,他都把缰绳重新一个个解开再拴一遍,才能放心。这几天快过年了,生产队有几天没动车了,他也就用不着天天拴牲口了。这不,半个小时前,他给牲口添完料,坐上热炕头休息一会儿,想着该回家吃儿子媳妇给包的小年饺子了,便起身走出饲养室。当他来到马圈前想看一眼牲口就往家走时,忽然发现圈门开了,再一看怎么半面槽子的五匹马都没有了。老林头立刻吓懵了,脚下一滑,便摔倒在马圈门口,但这老头并没有失去知觉,也没有摔坏,他马上从雪地上爬起来,关上马圈门,防止其它马跑出来,然后便踉踉跄跄地向生产队大屋子跑去,边跑边喊:“政治队长,政治队长,不好了,有好几匹马不见了,快点找呀!”当他跑进屋里,重复着这几句话时,那声音已经和哭没什么两样了。
   刘云海假装睡眼惺惺地从热炕上坐起来,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并带着责备地口气问道:“怎么了,有话慢慢说,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这样子呢!”老林头只好稳住神又说一遍。刘云海也没问原因,也不追细节,更没有责备老林头,果断地决定:“快去敲钟,召开男社员大会,发动大家去找马。”
   老林头不敢怠慢,跑到生产队场院边的那棵大树下,摘下挂在树上的木棒,咣咣咣地敲起那半截铁轨似的大钟来,那钟是平时召集社员上工开会时发号司令用的。由于暴风雪的原因,老林头连敲三遍,人才刚刚来齐。这时,刘云海开始开会,他说:“今天是过小年,本来应该让大家过个消停年,可是没办法,刚才马圈里的马,挣开缰绳撞开栏杆跑了五匹。这马是咱们生产队的家底子,也是大家的命根子。今天又是个大雪天,真要是冻死饿死,可就糟了,不仅对上级对全队人不好交待,明年生产也没法搞了。所以,大家只好分组出去找一下,大家辛苦一下,过一个革命化的小年吧。如果谁有什么困难,有什么想法,就先斗私批修吧。”刘云海不愧政治队长,最后从政治上给大家提出了要求。然后,他把40多个社员三下五除二,每组3人,分八个方向派了出去,并提出严格要求,不找到不准返回来。他没有忘记,把孙玉琴丈夫分到了最远的那个足有15里路的村子去了。
   这些社员中,有年龄大的,也有年龄小的,有吃了饭的,也有饺子刚下锅没来得及吃的,尽管人们很不情愿,嘟嘟嚷嚷的,但没有敢不去的。一些人则把怨气发到了老林头身上。“怎么搞的,早不丢晚不丢,偏赶这过小年丢牲口”。“再说,这大雪泡天的,怎么找,不能把人冻死呀!”风在吼,雪在飘,人们那微弱的埋怨声,很快被暴风雪淹没了。
   这老林头是个爱队如家的老人,对生产队的财物,平时像个把家虎似的,无论是屋里的东西,还是院子里的东西,还是场院里的东西,谁要随便动一点,他都不饶。那些淘气的小孩,敢上房爬树,敢捅马蜂窝,可谁也不敢到生产队的炕上乱蹦一下。今天出这事,老林头更是觉得窝囊,怎么自己把缰绳拴得好好的,把圈门插得结结实实的,虎儿八的缰绳就开了,圈门就开了呢?他这时也来不及细想,只觉得对不起大家,既然大家都冒雪出去找马了,自己怎好呆在村里,于是他顾不得没吃晚饭,没穿大衣,便独自一人向东北方向的榆村砣子奔去了。
   刘云海见众人已走出了村子,便戴上帽子,回家去吃小年饺子去了。他回到家时,他老伴已经把饺子包好了,也煮好了,正要打发孩子去找他回来吃饭呢。见他回来,老伴略带埋怨地说:“天都黑了,雪又下这么大,再说今天是过小年,人家都回家了,你还呆在生产队干啥,不早点回来吃饭。一会儿饺子都凉了。”刘云海有些不耐烦地说:“吃,吃,就知道吃!生产队的马都跑丢了,我刚安排人去找,没听刚才敲钟吗?”他老伴刚想发火,心想,你回来吃现成饭还有理了呢?忽然想起来,刚才是敲了几阵钟,她还核什,是谁这么大雪天大过年的还敲钟,以为准是谁犯了神经病,再不就是出什么事了。听刘云海这么一说,火立刻消了大半,于是缓和了口气说:“找马也得吃饭呀,这么大冷天,不吃饭出去,马找不到,还不得把人冻死。”刘云海白了老伴一眼,心想说:“他妈的,不说点吉利话。”忽然,他像受了启发似的,因为他一会吃完饭要去孙玉琴那里还没有找到借口,正好说自己也要出去找马,不就一夜不回来都可以了吗。于是便说:“是啊,得抓紧吃,吃完我也得去找,这五匹马是生产队半个家底呀!”说完,他端起饭碗,三下五除二,两碗饺子很快就进去了,接着又咕嘟咕嘟地喝了老伴给他凉的那碗饺子汤,然后披上那件羊皮短上衣匆匆走出了家门。
   孙玉琴的丈夫张万生,是个老实人,平时话语很少,是那种只知干活,与世无争的人,因为活干得好,在队上很受大家好评,全队五挂马车的老板数他年轻,可却当上了大老板子,虽然后来人们都说是借了他那当了妇女队长的老婆的光,是戴了绿帽子换来的,但那是后来的事。其实在孙玉琴当妇女队长前,他就已经是大老板子了。张万生听到钟声后,孙玉琴刚把饺子煮好,他本想喝上几口酒,可无奈只好急三火四地吃了个大半饱就撂下饭碗去开会了。他那里知道是丢了马,而且丢的五匹马中,正好有三匹是他车上的。他平时车上使的是四匹马,他爱好马真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从来不让它们饿着渴着,有时车上拉的东西多了重了,路上上坡时他都从车耳板上跳下来,省得坐在车上增加份量。到外地拉草或到县城送粮,每当歇晌或在外边过夜,他总是先饮马,先给马拌好料,然后自己再吃饭。当他听说自己使的四匹马丢了三匹后,心里像刀割一样难受。刘云海分配完任务后,他马上就和大家一起冒着暴风雪出发了。
   刘云海从家里出来,又来到生产队转了一圈,这时生产队里一个人也没有了,饲养员老林头也不见了。他心想,这老林头一定是回家吃饭去了,于是便大步流星地向着村子西南角张万生家奔去了。由于张万生出去开会,孙玉琴也没插门,正领着孩子吃饺子呢。刘云海来到门口,用手一拉门,便轻轻拉开了,闪身进了外屋,孙玉琴听见动静以为丈夫张万生回来了,也没再意,直到里屋门被推开后,她才见到进来的人是政治队长刘云海。此时,她的心头不禁一震,怎么是他。于是她开口便问:“刚才生产队敲了好几遍钟,不是你在开会呀!”刘云海诡谲地笑笑说:“是呀。不知怎么搞的,生产队的马跑丢了四五匹,敲钟开会是叫大家去找马呀,要不这大风雪天,还不都冻死了哇!”刘云海故意把事情说得重些。谁知孙玉琴听他这么一说,立马妈呀一声,“这天找马,人还能好了哇,万生连大衣也没穿呀!”谁知刘云海根本没听清她说啥,脱了大衣,摘下帽子,抖抖身上的雪,已经坐在她跟前了,一只胳膊已搭在她的肩上了。孙玉琴此时一是没有任何精神准备,二是她还在心中惦记张万生没穿大衣,这大暴风雪天可怎么办呢?因此对刘云海的动作,一点应合的反映都没有。但她也没有做出反对的动作,因为一是她不敢,二是孩子还不懂事,也没必要戒备。但她仍然担心,那就是一会儿丈夫说不定会冻得受不了回来穿大衣的,真要是丈夫回来碰上岂不坏了事。于是,她便心生一计,说:“刘队长,万生说他一会回来穿大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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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特殊年代里特别的人物,政治队长刘云海的所做所为让读者看到人性的善恶分明。因为手中有些权力,欲望便逐渐膨胀,他看上了年轻貌美的孙玉琴,两个人一拍即合。为了寻找与孙玉琴在一起的机会,刘云海挖空心思的设计,在风雪交加的小年夜把队里的马放跑,让全村人出去寻找,通过他的一系列活动,看到他的自私与恶,因为找马,老饲养员被冻死在荒山野岭,村里人也冻伤不少,贪婪让人泯灭了人性,在刘云海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所做过一切令人不齿。推荐欣赏【编辑:枫魂帝星】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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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枫魂帝星        2020-07-22 17:40:37
  欲望让他费尽心思,一个人的本性在此揭穿。感谢您赐稿菊韵问好夏祺
拈月为诗,清静做文
2 楼        文友:修成国        2020-07-23 08:30:42
  谢谢枫魂帝星老师的精心编辑和真诚推荐!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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