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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宁静】阿茂的喜与悲(小说)


作者:模琛 布衣,171.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888发表时间:2020-09-15 10:46:13


   阿茂的老爸,患肺病多年,八十五岁时在医院过世了。
   他的母亲及两个姐姐哭得双眼红肿。姗姗来迟的阿茂满身酒气,不以为然说道:“哭什么哭,人家都说八十岁的人死了属于笑丧。我们应该想想怎么办理后事才是。”然后问母亲:“老爸走的时候留下了存折密码没有?有没有交代那两幅古画藏到哪里?还有什么遗嘱吗?”
   其实阿茂一向以来同父亲的关系势成水火。他在父亲眼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忤逆子。而他也一直没有把父亲的生死放在心上,他真正关心的是“传说”中父亲收藏着的两幅祖传的、价值不菲的古画以及有可能留存给他的诸如玉佩、古玩之类值钱的东西。
   母亲自然明白阿茂的心思。为了免除这个不孝儿子的胡闹和日后有可能发生的无尽纠缠,在医院匆匆办理完开具死亡证明等有关手续后,便带着这三姐弟回到家里。为了明明白白,母亲便当着大家的面把丈夫生前一直锁着的立柜打开。除了阿茂,她们都知道近几年父亲因为治病早把积蓄用光了。还多亏一个家境殷实的亲戚一直愿意借钱给他们,欠债少说也有几万元了。因此,父亲也不可能有什么遗产了。
   阿茂也不客气,就象抄家的土匪一样,双眼发光,自上而下地搜寻。
   他心里纳闷:小时候曾听说爷爷留下了两幅古画给父亲。“文革”时父亲害怕遭受搜查,便冒险把古画带回乡下的祖屋收藏。阿茂也曾偷偷回过乡下,可里里外外,挖地三尺,几乎将祖屋拆掉,却连古画的影儿也看不到。本来估计一定是收藏在柜子里的,可柜子打开后却没有发现值得他惊喜的东西。父亲小时候读过几年书,有点文化,平时也买点书看。立柜里除了一些旧书,几套冬天的衣服,什么也没有。他又将目光投到两个抽屉上。打开左边那个,放着父亲的病历以及一些过时的证件,还有几个硬币;又打开右边那个,却看见到了一个陈旧的,已经有点锈蚀的铁皮月饼盒。他心想古画是找不到的了,兴许这盒子里还有值钱的东西呢。于是连忙拿了出来。
   当铁盒子盖打开的时候,赫然出现了一叠《原始股权证书》!母亲想起来了。几十年前,阿茂父亲的一个朋友炒股赚了不少钱,便怂恿他也买股票。可当时生活尚且艰难,手头哪里有现钱炒股?经不起朋友再三游说,老头子便变买了那两幅祖传的古画,套了现后拿去买了股票。阿茂听母亲这么说,才知道一直悬挂在心里的两幅古画,几十年前已经卖掉了。他有点失望,更感到懊丧。
   股票每张标明一百股。数了一下,有三十张。也就是说,老头子当时买了三千股。这是些什么股票?现值多少?母亲是个文盲,对股票自然一窍不通。他们姐弟也从未炒过股,所以,面对这叠色泽变得发黄的东西,不知是草还是宝?
   母亲怕阿茂胡来,便马上把股票收起来。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办理老头子的后事。至于股票的事日后拿去问一下内行的人吧。”
   阿茂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大姐二姐为出殡的事儿做了分工。知道这个小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懒得叫他去干点什么。
  
   二
   阿茂虽然是个大鲁粗,关键时候却不含糊。当母亲要收起股票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虽然他认字不多,“发展”两个字他还是认识的。他从未炒过股,但很早以前在茶楼里,就听到那帮股民谈论最多的是那只叫“深发展”的股票。早期股票的品种不多,所以他便认为这些原始股票一定是“深发展”了。
   他当然无暇关心老头子的后事。他要迅速弄清楚股票的事情。他认识一个人称“股神”的老街坊,听说长期在证券交易所的大户室里当操盘手,不找他找谁?于是他匆匆买了一条中档的香烟,经过多番询问,打听到了证券交易所的位置。
   他是平生第一次走进证券交易所。只见平时人山人海的大厅里稀疏的坐着一些戴着口罩的人。人们聚精会神地抬头看着一幅悬挂着的大屏幕。屏幕上滚动着一些红色绿色的文字和数据。原来人们常说的炒股就是这么回事。他对此自然毫无兴趣。他向一位工作人员询问了大户室在哪里?工作人员告诉他在二楼。他到了楼上便看到一排关着门的小房间。他打开了第一间的房门,里面沿墙四边都摆着电脑,电脑前面的人不停的敲击着键盘,荧屏上的图案都差不多,看上去有点儿象山坡上的高压线。里面的人全不认识。于是,依次开门关门,直到打开了第四间房的门,才找到要找的人。
   阿茂生得牛高马大,从小调皮捣蛋惹是生非,外号“打通街”。街坊邻里谁也不敢招惹他。他读书年年留级,小学还未读完已经十几岁了,他还满得意的说全世界没有人比他有更多的同学——因为年年留级,自然年年都有新同学。
   阿茂的突然造访,让老街坊觉得有点愕然和不安。他心想怪不得早上起床的时候左眼跳了几下,便猜度今日不会有什么吉利事情。但他内心又极力证实自己并没有得罪过这家伙。
   “有件事想请教您。”阿茂单刀直入:“不会妨碍您炒股吧?”
   “哪里哪里,”老街坊忙堆起笑容:“茂哥可真的是稀客,您别客气,只要我帮得上忙。您请讲。”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老爸病死的事你听说了吧?”
   “听说了。”老街坊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老爸死了关我什么事?眼下正值疫情时期,街坊邻里有什么红事帛事都免聚集。再说我与他一家又不是很亲近。莫非他又想以此为借口向我借钱?很久以前的旧债还未清呢!
   “老哥,想不到呀!我这老头子抽屉里竟然藏着三千股‘深发展’原始股。都放了几十年了,也不知还卖得出不?”阿茂有点兴奋地说道。
   “啊!”老街坊不禁声音有点微颤:“您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骗你是小狗。你快帮我查一下,那些原始股到现在值多少钱?”
   老街坊这才舒了口气:“举手之劳。请您稍等一下。”
   只见他掏出了笔和纸,从电脑上不停地抄录数据,又用计算器计算,操作非常娴熟。阿茂心想果然没找错人。不愧是在股市浸淫多年的老手。老街坊用不了十分钟,便得出了结果:“由于股票帐户一直处于休眠状态,没有实现配股,只有送股及分红。”
   “唉,别啰嗦!你快告诉我现在卖掉值多少钱就得了。”阿茂有点不耐烦。
   “保守估计,不低于二百五十万元。”老街坊认真说道。
   “二百五十万?”阿茂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眼睛睁得牛一样大:“您没有搞错吧?”
   “如果真的是‘深发展’原始股,我保证,绝对少不了。”老街坊满有把握地说。
   阿茂不禁兴奋起来。他平时说话就粗声大气,这时候得意忘形,叫喊起来更是声如洪钟:“发达啰!我阿茂发达啰!”
   大户室的人都转过头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阿茂连忙拿起那条香烟,激动地塞到老街坊的怀里:“多谢您了!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等股票卖了,再请您饮酒。”说完匆匆而去。
  
   三
   阿茂离开了证券交易所,便迫不及待的给两位姐姐打电话,说有紧要事情开家庭会议,让她们马上回到家里来。
   等人齐了,阿茂便兴奋地告诉她们:已经问清楚了,他们手头的那些股票,市值二百五十万元!
   此言一出,惊得她们张大了口,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虽然老妈有言在先,股票的事情等办理完老头子的后事再卖,这我不反对。但怎样分配这笔钱我看还是应该商量商量。”阿茂说着看看母亲和姐姐们的反应。但她们都不作声。于是阿茂便接着说道:“先说说我的看法吧。”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第一,先给老妈一百万。当然已经包括清还老头子治病时欠下的债务。第二,按照中国的传统风俗,继承遗产,以男为主,我分一百万。第三,余下五十万大姐二姐平均分,就是每人二十五万。这是我的想法,你们也可以说说自己的意见。”
   他之所以愿意给老妈子一百万,自然有他的打算。老人家八十有余了,还有多少日子享受?到时她百年归老剩下的钱还不是自己的。
   虽然阿茂从来就没有把父亲放在眼里,但老头子在的时候,始终是一家之主,阿茂多少会有些忌惮。现在老人家不在了,他更加是有恃无恐了,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了。
   面对这样一个横蛮无理的弟弟,两个姐姐也是十分无奈的。父母的重男轻女思想,使得弟弟从小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不做家务。还经常在外闯祸,惹是生非。后来长大了虽然再没有打打杀杀,又沾染了坏习气,嫖赌饮荡吹五毒俱全。因嫖因赌被抓要家人去领回也不知多少次了,令家人在街坊面前颜面全无。
   他从来没有做一份工作是长久的。不是他嫌弃工作辛苦,自动辞职,便是人家怕他自由散慢,不想再请他。他用钱从来毫无节制,总是入不敷出。难怪他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无儿无女孑然一身。正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满身毛病的人,谁肯嫁你?
   其实阿茂虽然如此,但也不是没有恋爱过。还“差点儿”结婚了呢。在他还是三十来岁的时候,他去沐足时认识了一位外省的女技师。并且爱得颠三倒四的,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对方表示愿意下嫁给他,但要满足她的一个条件:由于女技师未婚先育,膝下已经有一个三岁大的女孩。如果阿茂肯出三万元为她的女儿办理入户手续,她愿意不收一分钱彩礼嫁给他,并且女儿也认他作爹。阿茂虽然对如此“买一送一”的婚姻优惠不大乐意,但女技师的年轻温柔让他欲罢不能。想想象自己这样的人也许会打一辈子光棍,常言道“苏州过后无艇搭”。于是同意了对方的条件。
   他一向奉行“饮光食光,身体健康”的生活信条,素无积蓄。只好回家厚着面皮求父亲了。老爸本来对他与这样的女子交往很有看法,当然不肯掏钱。但最终经不起阿茂死缠烂打,要生要死,甚至以放火烧屋来要挟,只好忍痛将几万元老本交给了他。没想到女技师钱到手后,说是回老家替女儿办入户手续,却一去杳如黄鹤。可怜阿茂连人家老家在哪儿也浑然不知。难怪有人说恋爱中的人智商等于零了。
   于是,街坊街里关于阿茂的奇闻轶事又得以增加内容。当然不少想象力丰富的人又会将过程和情节加盐添醋,人们茶余饭后又有了新的谈资,使得阿茂几乎成了小镇上的传奇人物。
   自此之后,阿茂似乎对成家立室失去了信心。大姐夫通过朋友关系将他介绍到一家地产公司当保安。他十分满意这份工作。因为说是值夜班,实际上是到了晚上关起门来在售楼部睡觉。这里比家里舒适得多,尤其是夏天,家里没装冷气,而这里三台柜式空调,睡觉的时候爱开几台便开几台。月薪三千元,不过不失。到了白天,他便有充足的时间萧洒走一天了。他终究是个不安分的人。早上去茶楼饮茶,然后到处闲逛,流连于发廊,沐足店,麻将室等地方。凡是跟他聊得来的,偶尔会与他打情骂俏的,或者能够让他占占便宜的,都将其称为“相好”。他那份工资仅可维持半个月。到了下半月,便到处跟人借钱,后来再没有人愿意借钱给他。他于是打起两个姐姐的主意。两个姐姐也不富裕,后来便厚着脸皮轮流跟两个姐夫借。说是借,哪里有得还?
   去年老头子生日。在茶楼摆了几桌酒。他说朋友多要给他留一桌。哪想到临近开席的时候,阿茂在一群妇人叽叽喳喳的簇拥下,大模大样地坐到那张预留的空席上。这群妇人有四十来岁的,三十来岁的,最年轻的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燕瘦环肥,花枝招展,看上去都不是本地人,总共九位,让亲友们看得目瞪口呆。二姐问大姐她们是什么人?大姐问母亲,母亲又问老头子,老头子一脸茫然。刚开始还以为是她们坐错了地方,后来阿茂便大大咧咧的当场宣布:她们都是阿茂的相好。众人便议论纷纷,说阿茂好艳福,比韦小宝还本事。
   老头子心中恼怒。但又不便发作。人家是来赴寿宴的,而且是你儿子领来的,不但不能给人家面色,还要笑脸相迎,还要好酒好菜,好生款待。
   为此老头子后来便生了几日闷气。本来好转了的身体又再度恶化。所以老妈子认为丈夫的死阿茂脱不了关系。
   现在,又提到分遗产的事。姐姐们太了解这个弟弟了。他从小到大在家横行霸道,惹恶了他,便六亲不认。即使她们从中分不到一分钱,也不会跟他计较。于是都保持缄默。
   老妈子从来都没有主见,过去是丈夫说了算,现在自然是阿茂说了算。
   阿茂当然明白他的征求意见只是走走程序。他最赞赏的那句话:“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既然大家没意见,就按这个办吧。
  
   四
   阿茂一开完家庭会议,便立马打电话给老侯,约他到翠竹餐厅饮酒。老侯却吞吞吐吐未肯应承。阿茂便说老爸死了有一大笔遗产,他过几天就要成为百万富翁了!老侯反复问他为什么一大早就喝那么多酒?额头发热没?要不要去医院打点滴解解酒?
   他发火了:“别废话!老子骗你是乌龟。快到餐厅会合!”
   阿茂少有亲近的朋友,老侯是他的唯一铁杆兄弟。
   老侯比阿茂小两岁,人称“铁公鸡”。他獐头鼠目的,相貌有点猥琐,看上去倒有几分象猴儿。外人还以为别人称呼他“老猴”。他当过中介,跑过保险,也做过传销,喜欢干磨嘴皮的活,凭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可以跟你吹三日三夜的牛皮。他常评价阿茂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之所以愿意与阿茂称兄道弟,是因为阿茂虽然傻头傻脑,却爽快大方。平时饮饮食食,大多数时候都是阿茂买单的。不过,他们充其量也只能说是“半月兄弟”。因为他清楚阿茂的工资只能维持半个月,所以每月15号以后阿茂的口袋往往没有半个铜线。那时候不单饮茶喝酒要你买单,有时还会说手头紧跟你借上个一二百元,这些借款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头。老侯才没那么笨呢。因此老侯上半月常常同阿茂在镇东头那家“名苑”茶楼饮茶,下半月他就同和其他朋友去镇西边的“茗香”茶楼饮茶了。说来也挺新鲜的,朋友也有“季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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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中阿茂是一个被父母宠坏了的人物,或者说就是一个社会渣子。他在父亲去世后没有太多的悲伤,而是把所有心思放在父亲的存款和他遗留下来的两幅画上边了。母亲为了证明古画确实不存在,当着阿茂与两个女儿的面打开立柜。柜子里别无他物,西瓜大的字不识一筐的阿茂却得到了好多原始股。故事围绕阿茂去找人咨询这些股票的价值展开。在介绍阿茂经历的同时,又对他做了滑稽的描述。故事一波三折,最后,以阿茂亲手烧毁父亲留下的股票结尾。文中阿茂有喜有忧,但是,这个人却让人恨得直咬牙。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怎么就不让故事再转折一下呢?等到他把股票烧毁之后,再来个惊天大逆转,让这些股票再次升值,最后阿茂变得……不说了,按照我的逻辑,阿茂都成鬼了。我喜欢这样离奇的故事,美文佳作推荐文友共赏。【编辑:想飞的企鹅】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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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想飞的企鹅        2020-09-15 10:47:45
  拜读老师美文,期待您的美文不断点亮宁静。常联系呦!
告诉你多少次了,1+1=3,怎么还成天2、2、2的?能不能长点儿心?
2 楼        文友:淡泊宁静社        2020-09-15 10:5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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