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之初
　　
　　 春本善。天晴后，核酸检测转阴
　　 全城其乐融融，国泰民安。
　　
　　 ◎芭比娃娃
　　
　　 女儿三岁的时候，头发被光染的金黄
　　 像个芭比娃娃，她只喜欢枪
　　 将客厅当战场
　　 以我为寇。老子中枪后
　　 在职场负伤很多年
　　 女儿九岁了，她让我想起《恋曲1990》
　　 和她妈更年轻的时候
　　 我们秘密种花
　　 汲水
　　
　　 影院循环着煽情剧，众人都不看好时
　　 生活就一定要有某种背叛
　　 杀伐果断
　　
　　 女儿随我，依然喜欢枪，但为了父权
　　 我还是买了芭比娃娃
　　 她问，为何是黄发？我说
　　 大概有点混血。
　　 妻子不在，女儿转头就拗断了娃娃的脖子
　　 像个战地女神，重新拾起了枪。
　　 我默默点了一支烟。
　　
　　 ◎囚
　　
　　 不看表。三个被屏蔽的人斗地主，说好
　　 用上膛的枪再强制声明一遍：不叫地主
　　 不出王炸，不打连儿，不打对儿
　　 和感情牌
　　 只许把牌挨张掰开，红3先出
　　 违规者毙，喊过者，毙
　　 出牌封顶者毙，三家每一手都接近死牌
　　 谁也不问，谁是谁，没有时间
　　 地点，人物
　　 这里只有一个预设的——
　　 非小说事故
　　 开始
　　
　　 三个空位。持械者从肇事的规则里逃逸
　　 本虚构版权为凶手所有，违者必究。
　　
　　 ◎落水狗
　　
　　 它落魄的像个脱毛的旧毯子，哆嗦着
　　 抖出鞋底的沙粒
　　 腐叶，它想出趟远门，遇见秋天
　　 正和贫瘠的内部，撇清干系
　　 它误入池子，大概
　　 水至清无鱼
　　 去骨
　　 而意外的突袭，如同嘴边现实的逼供
　　 浮藻绿得很凶，犬齿森凉
　　 直到它指认一根稻草
　　 为父
　　 十根稻草为祖
　　 它窝在草堆里，和门形影不离。次日
　　 秋晴得像一枚橙子，向每个粮荒的人
　　 讨要，十根金条的工价
　　 建造金字塔。它向路人嗤牙
　　 像恨一样忠诚
　　
　　 ◎年会
　　
　　 老董事的脱口秀开场了，煽情，气盛
　　 像不甘过气的明星
　　 他在台前画饼，为年后献辞
　　 没半个钟，谁也不敢剔出第一根牙签
　　 曾经的导师也被圆桌引进
　　 他坐在我的对面，像个认真听课的
　　 好学生。
　　 而我一直叫他老板
　　 更多的人，围着锅贴附和，叫好，或是
　　 被手机拉下马，等着拆盲盒
　　 我左手边是河南人
　　 右边湖南的
　　 再瞌睡过去是东北爷们。场景很和谐
　　 最后轮到我做年会总结
　　 ——噫，乖乖，给洽钱啵喽？
　　 别扯犊子了。
　　
　　 会场突然凉了。在我的内心散开一大片
　　 肃穆，像社畜一样被现实叫醒。
　　
　　 ◎门
　　
　　 那扇内卷的门内，关了很多挣扎，渴望
　　 收割人头。每次被门夹得生疼时
　　 我就会去看看落幕的街道
　　 国足
　　 像服了缓释片，慢慢哄着身体躺下来
　　 不再难过。一想到人生如丢球
　　 并形成对输的依赖
　　 和常态
　　 我就可耻地习惯徒步的日子，空手而归
　　 从中获得自我的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