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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东北】江边卸煤(小说)


作者:望见马克 白丁,14.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307发表时间:2023-05-11 16:23:22
摘要:只有卸过煤的人才能体会到卸煤是个苦差事!他们提前完成了任务,整个24团,不到三天时间。 那次卸煤,教导员认识了李晓文。 后来牛副连长升为正连长。


   素有6团“河北队尖刀排”之称的一排,在连队可谓“无坚不摧”“攻无不克”哪里有困难,哪里问题,就由他们解决。这个情况被介绍到24团,无人不晓。一排全建制来到38连,连首长很高兴,尤其是牛副连长。牛副连长像牛那样倔强,有牛一样脾气,大家都称呼他“老牛“。
   一排全建制调来建三江六师,被分散打乱,安置到各处都有。有留在25团的,有去23团的,来24团的有去40连、留团部,到了38连的仅剩七八人,分编两个班。跟排长李晓文在一起的就四人,张路、王铁、李满卫、赵西哥。李晓文高职低用,没有那么多战士,一个班不足十个人,他被任命为副班长,班长是刚部队复员的战士,比他还大一岁,老兵,共产党员。所以,李晓文就在后面猫着,不用他来管事儿,也不用别人来管他。他当然做得会比别人好,这点连里领导很放心的。
   四营教导员是牛副连长的首长,抗美援朝战场上,他是班长带着老牛打仗。1958年集体转业时,教导员被授衔少尉,排长,老牛是副班长。教导员对老牛很熟悉,很了解。就是因为老牛当副班长不会表扬人,不会调动战士积极性,经常被战友误解,因此也很晚才提职当班长。这不,转业这么多年,新建38连也已经两年了,他被任命副连长,一直没有扶正。
   老牛历来要求下属严格,在他眼里就没有顺心如意的事情,都不符合他的要求,在他那张脸上很少见到笑容。一脸严肃,整天撅着个嘴,叼着旱烟,耷拉着眼,对谁都是这态度,“你这儿还没做好呢?”“你那儿还不行呢?”“怎么这么粗粗拉拉的?”因此,大家已经习惯了。只要他不批评你,就是通过了。甭奢望他表扬你。褒扬,嘉奖的字词句,他从来没有学过,更别说运用呢。二排长敏杰,女强人,来连队一年就加入党组织了,干起活来,有点“拼命三娘”的样子,泼泼辣辣的。一次突击割大豆,她带领全连战士在大田劳动,扬臂挥起油光铮亮的镰刀,用力朝豆秸砍去,镰刀碰上了硬梗被弹了一下,正巧打在了她左手的大拇指上,顿时鲜血如注。她趁人不注意,用自己的手帕,紧紧地裹住了伤口,一会儿,鲜血渗透了手帕,被随后的老牛发现。敏杰没有吱声,老牛也没细问。她一直和大家劳动没有闲着,到晚上收工。回到连队,卫生员包扎她的伤口,发现至少有二厘米长,必须去医院缝合,否则会感染,发炎。就这件事情,牛副连长在全连大会上轻描淡写说了一点。可敏杰排长轻伤不下火线的的事迹,感动了每一位战士。
   麦收正酣,全连集中兵力都在打好这战斗。这天晚上,营里来电话通知去乌苏里江边的东安镇卸煤,以营单位,全团统一行动。明天上午团部集合,一起出发。老牛千方百计地选拔了一批精兵强将。为的是快去快回,继续完成麦收任务。
   卸煤和麦收同等重要。动员会上,老牛给大家算了一笔账。
   “轮船停靠东安港是要花钱的!每天究竟多少停泊费用我不知道。可我觉得那绝不是个小数字。起码得几百元。几百元,那是什么概念呢?”
   “啥意思?”有人问道。
   “啥意思?我给你算算。现在我们上交粮库的小麦是两毛五一斤,亩产不到300斤,1晌(15亩)也就4500斤,才1100多元。那轮船停个两三天,我们种了一年的几十亩麦子就白送他们了。”
   看得出来,老牛很是心疼的。
   “要是算大豆就更亏了。大豆才一毛五一斤,亩产才200多斤,一垧450多元。那我们一年种的大豆就白瞎了,全都给港务局。这个买卖干不得。“
   老牛接着说:“那怎么办,不停泊港口,卸哪去啊?所以呀,我们到了东安就得大干,快干,赶快卸完,让轮船放行。我们回来接着麦收。”
   第二天早上,李晓文打好行李,吃罢早饭,躺在床上听招呼。司机开的“铁牛55”载着有牛副连长和10多人,来到营部。其他连队人不多,38连最多,教导员很满意。他站在麦场上,向底下扫了一眼,“各连队都到齐了,出发。”团部办公楼的广场前,几辆南京“嘎斯”一字排开。团参谋长带队,运输股长亲自组织指挥一行八十多人,向港口出发。
   到东安镇卸煤是24团和沿江各个团每年必须的任务。是为冬天上冻后,团里生产、生活用煤之必须,每年都得有至少两次。轮船从富锦县沿着乌苏里江北上,到达东安镇停靠。附近的24团、25团等单位都在这里装卸。他们卸煤后装上粮食或者其他农副产品,返回富锦,也可能到达佳木斯。建三江一年里无霜期短,很少的热天,江面繁忙,大船小船穿梭似地奔跑。时间就是金钱,那时没有这个口号,但是已经有这个事实。一艘轮船停靠在港口,是按小时计算费用的。所以抓紧时间卸煤卸货,装粮装物,时不我待,可以说每节省一小时,就是上百元的费用。因此抓紧时间,抢进度,保安全,是团首长们的重点工作。
   两个多小时的行程,穿行在深山老林的小路,中苏边境吃紧,还在备战状态,大家的心情比较紧张。路过检查站,都得下车,接受边防战士的逐人检查,这是常年的规定。检查速度很快,兵团和边防共属沈阳军区的管理,团长政委都是和边防部队一个军,经常进出,熟悉了,互相信任。越是临近边境,检查的速度也越快。因为前面已经过几个岗哨,没有发现问题。
   上午10点多来到了东安,24团是第一个到达的。码头稍远处停着几艘巨大的货船,甲板上煤堆的像小山一样,足有上千吨煤。
   有一艘大货轮紧靠在岸边。甲板上状如小山的煤炭,坐落在货轮驾驶台前后。两个跳板搭在船帮连接岸上,一侧是入口上船,一侧是出口下船,看着“哗哗“声响的乌苏里江水不停的翻滚着浪花,人们的心那个“扑通,扑通”的跳呀!
   临时指挥部开会,团参谋长统一指挥。规定劳动时间两班两运转,即每6个小时为一班次,上班6小时,然后吃饭洗澡休息睡觉6小时,再上班6小时,再休息,循环往复,即全天候的劳动。全团一共四个营,分包两艘轮船。三营和四营合包一艘,每个营连续工作6小时,后由下一个营顶替。以午间12点为界,三营12点上班至晚6点下班;四营晚6点上班至夜间12点下班;三营接班到6点,四营再接班。
   牛副连长接受任务回来向大家布置,全团一盘棋,统一行动。副连长宣布纪律,宁可慢一些,也不能出事故,小心走路,千万别掉进河里;休息时候,任何人不许下河洗澡。因为几年前,沿江各个团都有卸煤时洗澡游泳死人事情发生。前车之鉴,不能大意,谁要违反纪律,禁闭,“批判他的无政府主义的纪律散漫性”。分配38连的任务是在三天的时间内卸完底舱和甲板上的煤,完成任务后可以回连队麦收。
   面对上千吨的煤炭和其他物品,上级要求务必在第三天下午完成任务。教导员跟牛副连长说,你知道吗,这停靠一天的费用就好几百上千哪。两艘船停靠几天,我们营一年的农业劳动打的粮食,换来的钱都得花在里面,所以得抓紧时间大干快干。
   四营因为安排到下午6点上班,因此上午这段时间,整理内务,休息,李晓文没有事情可做,就坐在江边观察三营如何作业。
   三营,有40多人,分成几个作业单位。刚开始有两个人抬一个大筐,或者一个人挑两个小筐。大筐里约有百十斤;小筐一个人担也得有七八十斤。其他人分工有铲煤装筐的,有负责打扫甲板,攒堆儿的,女战士身单力薄,做这些活,免得动用肩膀扛挑。
   看着三营的做法,四营该怎么打法呢?当然是听牛副连长的。不过当过排长,有过管理经验的李晓文想,帮助领导出出主意还是应该的。因此李晓文找到了牛副连长,跟他算了一笔账。
   “连长,咱不能和三营那样做法。“
   “为啥呢?你有什么好主意?“
   “四营40来人,两班倒。全部上肩扛,这就能大大提高劳动效率。“
   “能行吗?别压坏了小战士。“
   ”我带过的兵哪个都能扛200斤麻包。100斤就跟玩似得,没问题。”
   “是吗?看不出来。你说说看“
   “我们来了约20人,五人装煤口袋,其他扛运煤,每次扛100斤,这100斤刚刚是半麻袋的小麦。这一次就3000斤,一吨半。从甲板到陆地有100多米远,往返一趟至少10分钟,60分钟往返五次,一小时我们就运煤15000斤,7吨半啊。一天干12个小时90吨,两天180吨,3天270吨,您看行吗?
   “嗯。这全船得有七八百吨煤。”老牛说。“就是我们干一半,也得扛400吨。一天扛90吨,怎么也得干五天。战士们身体顶得住吗?”
   晓文又说:“这些战士在麦场上一扛就是十几天啊。很有战斗力的。”
   听了建议,牛副连长点点头,暗暗琢磨,点头应允。
   吃饭是随时的,这是到达东安的第一顿午餐,四营先开伙。岸上的帐篷里搭起了锅灶,一边大师傅炸鱼。他在大铁锅倒进自己团轧制的大豆油,放进刚刚从江里打捞上来的各式各样,各种各类的鱼,大马哈鱼尤其引人注意。另一边是热气腾腾,雪白雪白的大馒头,可不是连队二两一个那么小。按分量得有四两沉,按个头,一个巴掌抓一个;嘿,看那边,两个并排的大个儿的水桶里面盛着白花花的大米粥,旁边还有一大盆鲜鲜亮亮的拌黄瓜,一大盆红白相间的白糖拌西红柿。这不整个一个过大年吗?过年都没有这么好吃的食物。领导说了,往饱里吃,只要不撑着,有本事你就吃,而且甭管吃多少,不用花钱,不用花粮票。这下大家可乐坏了。
   这伙房的大师傅姓郭,是团部招待所的厨师。早年间在佳木斯的饭馆当厨师,有几把刷子。后来闹灾荒,在城里饿肚子,过不下去了,于是他带着全家来到农场。哪怕吃糠咽菜,有的吃,饿不着啊。何况在田边地头拣点粮食也能吃得饱,甚至吃得好。他凭着自己的手艺在招待所食堂也派上用场。一晃十来年了,凡是上级来了客人,都是他来主厨。凡是全团的干部会议的饭菜,都是他来张罗。
   郭师傅虽然经过世面,但是也有走麦城的时候。有一次,在团部食堂做饭,他露一手做了“木须肉”,那也是拿手菜。端上饭桌,楞被一个北京知青叫呲了。“这木须肉里不应该有黄花菜,只是肉片、鸡蛋和木耳。你加上黄花菜,这是哪国的木须肉。”从此他就知道了知青中有懂得厨艺的行家,往后再做饭可是小心谨慎。
   这次为了让战士们吃饱吃好,团长点名他出征,为大伙服务。他来到江岸上做饭,可精心了。一方面做好工作给领导看看,另一方面展示自己手艺不凡,也向小知青们学习。平时他在饭馆只是烀马哈鱼,收拾完的鱼往锅里一扔,加上佐料,开过炖,不管他了,直到上饭开桌。这次不同,只见他,把大马哈鱼切成条状或块状,投入料酒、葱、精盐半小时。在煨好的大马哈鱼条外滚上干淀粉淋干水。锅里多放油,五成热时放入花椒大料炸出香味,油温八成热放入鱼先煎鱼皮,炸成金黄出锅,时不时调整火的大小不能炸糊了。满满的一锅啊。大马哈鱼肉鲜无骨无刺,味道甚香,帐篷外几十米外都飘着香气。凡是小个的江鱼,都被简单收拾了,然后用伴着五香粉和盐的白面糊蘸一下,顺手划入大油锅,登时“哗……”响起来,沉底一会儿,就飘上来了。郭师傅用笊篱分别把大鱼小鱼捞上来,趁着热乎端到桌子上,战士们迫不及待地先尝起来。外焦里嫩,牙齿咔吧咔吧咀嚼,嘴唇巴巴地响着。一会儿,几个大馒头,就着几条(几块)大鱼,还有大米粥进肚了。
   不用担心,食堂的师傅们和卸煤的战友们,同呼吸,共命运,食堂没有休息,随时来,随便吃,保证供应。
   俗话说“饿了发呆,吃饱实困。”一会儿回到帐篷里,战友都倒在了床铺上熟睡了。下午6点上班,不到5点钟,老牛进门招呼大家,其实大家早就醒了,躺在床上正在念念不忘地想着中午的美餐。“赶快,起床,吃饭,上岗。”中午的饭食刚刚消化,紧接着又开始新的餐饮。依旧是中午的炸鱼、馒头和大米粥就着咸菜。一顿饱餐后,来到甲板上。
   船上共有三大堆煤,四营负责卸船舱里和甲板的煤。开始卸煤了,每人都领了一条麻袋。战士分工有负责往麻袋里装煤的,还有负责背煤的。
   牛副连长干活前简单动员,战士小试牛刀,动员大家借用在麦场上扛麻包的经验。“在连队麦场上,你们都是英雄。在卸煤战场上,你们同样是好汉。”
   昔日麦场从早3点多,一直到晚上8点从不休息,只要有田间麦子运来,他们就摊场,晾晒,到下午装囤,上三级跳。几十吨,上百吨的小麦就是通过他们的肩膀装上汽车运到粮库。
   牛副连长采用了李晓文的建议,既不要二人抬,也不要一人挑,坚持用扛麻包的办法。俩人抬,浪费人力,而且不灵活;一人挑,多一付扁担,费力气;就是扛麻包的办法最好,也可以半麻包,不过是小麦的一半。还是老办法,双人攒肩,扛者钻肩,挺起。因为是标准麻袋的一半,肯定没问题。在麦场上一扛就是满包装一天,在这里半包装的分量,不过六个小时。无论从理论上还是实际都能成立。
   要求每个麻袋里装半袋煤,就是五六铁锨的样子,大概也有五六十斤吧!这些煤大多是煤渣和煤沫子,少量有煤块。刚扛起麻袋不觉得沉的,当扛起它走上跳板时,眼前的跳板让人们望而生畏!跳板其实就是两块长长的木板,一头搭在船上,另一头搭在岸上。这跳板与麦场上的三级跳不同,那是在麦垛上立起来的跳板,甭管多高,即使掉下,也是掉在麦堆里。这里,底下就是奔腾的江水。站在跳板上往下看有好几米高。一踏上跳板腿肚子就发抖了,心里有些害怕!万一不小心掉下来去也不是闹着玩的。李满卫磨蹭了了半天才走过去,把后面的人急坏了。这时,有人提出你还是去装麻袋吧。李满卫想只能这样了,就去用铁锹给大家装煤,这到不害怕了,可是那么大一堆煤啊!也没人换,又不敢说累,干了一会,那腰、那手腕、那胳膊又酸又疼,也没人让休息一会儿,溜溜地干了好几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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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小说主要围绕24团在江边缷煤而展开,小山一样的煤堆,在战士们的眼前都不是问题,无论男生还是女生,男生扛偏重的袋子,女生扛稍轻的袋子,最终在所有人的辛苦忙碌下,完成了缷煤任务,创下整个团的最好业绩。整篇小说情节细腻,人物鲜活,触动人心,值得品读。感谢作者赐稿,推荐阅读!【东北风情编辑:子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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