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香】我看李娟(散文)
在这里,泥土还不熟悉粮食,道路还不熟悉脚印,水不熟悉井,火不熟悉煤。
——摘自李娟《我的阿勒泰》
李娟也写公号,她在公众号《阿勒泰李娟》里自诩为“娟姨”。她有一大批粉丝,有叫娟姐的,有称娟姨的,都是她的拥趸者。李娟喜欢一边遛猫一边拍照,还一边自言自语。随之,一篇篇图文并茂的视频加文字便跃然纸上。李娟爱笑,隔着屏幕都能听到她“咯咯咯”的笑声。比起《九篇雪》《阿勒泰的角落》《羊道》《冬牧场》等让人惊艳称道的书,她的公众号《阿勒泰李娟》仍然以一种平和温暖的笔调,更轻松、更随意地记录着生活。她有两只猫,一只黑白的,很肥,走起路来,屁股一扭一扭的;另外一只颈项一圈花纹,猫脸像小老虎一样可爱。终于,我们可以在她的丑丑、赛虎、斑斑以及众多在文章里出现的动物名字里看到了真实的图像。
喜爱动物的人,一定是善良的、热爱生活的人;而有一双温暖的明亮眼睛的人,一定可以发现生活中的美好。即使居无定所到处飘泊、即使荒漠戈壁生活缺乏,依然心中明媚,能把糟糕的生活变成童话般令人向往的地方。比如:“远处的雪峰单调乏味,戈壁滩、丘陵、荒山更是毫无浪漫可言。而这湖水如同被明净的玻璃封住了一般,如同被时间封住了一般,宁静、脆弱、诗情画意。”这就是李娟。在乡村舞会上,她写道:“音乐进入她的身体,从无限高远的地方到地底深处的万物,都在看着她,以她为中心,四下展开眼下的世界。当她踮起足尖,微微扬起下巴,整个世界又以她为中心徐徐收拢。”读这样的文字,连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难怪王安忆对李娟文字的评价为“有些人的文字你看一百遍也记不住,有些人的文字你看一遍就难以忘怀”。
2010年梁文道说:“李娟绝对是我在今年最大的发现之一。她的文字,让我觉得惊为天人。我没办法用太多的评价去评论她。”
刘亮程则说,李娟的文字是“野生”的,是游牧精神在汉语的一次奇迹复活。
喜欢李娟的人,大都被她的平实温暖的文字所感染、所震撼。这个高中都没上完的女孩,在犹豫权衡以后,毅然决然离开学校,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追寻自己的文学梦了。她没有进过正规文学殿堂、没有受过专业知识熏陶;她的文学启蒙或许就是外婆众多破烂里,捡来的一本书、一个画册、一枚像章。这个踩着上世纪七十年代尾巴走来的女孩,自幼便和外婆、还有比外婆更年迈的老外婆相依为命,直到老外婆过世,直到母亲回来,才把她和外婆都接到新疆。
她在《我的老外婆》里写道:“在我十三岁的那年春天,一百零七岁的老外婆过世,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失去亲人,但还不太懂得失去是什么意思。我头戴白花,胳膊上套着黑袖章,举着招灵幡脚步轻松地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回忆和老外婆在一起的日子,她写道:“于是后来我就故意只买咸的,不买甜的了。因为我发现,甜锅盔是软的,买回家后,老外婆只会给我分一半,而要是咸锅盔的话,则很硬,她只能把锅盔中间柔软的那一点点掏出来吃了,剩下的绝大部分全让给我。”“老外婆没有牙齿,一颗也没有。”
在李娟的笔下,鸡是可以穿五颜六色的服装的,骆驼剪掉毛可以只留个马甲,狗狗负责打探消息,小羊羔则浑身透着奶香的气息;而她的母亲正在自家的葵花地里挥汗如雨。
为了更真实地记录哈萨克牧民的游牧生活,2007年春天,李娟离开办公室,去了一个牧民家庭,亲自体验了一把游牧名族艰辛却有意思的放牧生活。2008年,她存够五千元,然后辞去工作,到南方打工,尝试不同环境、不同生活。工作、回忆、写作。短短几年,她的散文以清灵脱俗、独树一帜且辨识度极高的风格,在多家知名刊物发表,引起文坛轰动。2010年,李娟加入《人民文学》杂志社启动的“非虚构写作计划”,又跟随哈萨克牧民家庭一起进入冬牧场。
她在《冬牧场》里写道:“这个冬天,我终于要像模像样地做一件作家才做的事了——我要跟着迁徙的羊群进入乌伦古河南面广阔的荒野深处,观察并记录牧民最消寂深暗的冬季生活。”有这样一段描写:“这个小小的窝,黑暗,温暖,把冷空气严严实实隔绝开来,是宇宙中的宇宙,苹果中的籽核。”我被这样的文字所震撼,而被震撼的不止是我。
有一个前不久刚刷到的博主说,当他在2014年大学即将毕业时,偶然在书店拿起了李娟的《我的阿勒泰》,随便翻了一页,当他读到:“太阳未出时,全世界都像一个梦,唯有月亮是真实的;太阳出来后,全世界都真实了,唯有月亮像一个梦。”又翻到一页“天空光滑湛蓝,太阳像是突然降临的发光体一般,每当抬头看到这太阳,都好像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一样,心里微微一动,惊奇感转瞬即逝,但记起现实后的那种猛然而至的空洞感,却难以愈合”,他当时就被震撼。他说这种感觉有时候是听音乐,有时候是看电影,或者是某一个仪式、某个场景下,会出现短暂的灵魂出窍,进入另外一个世界的生命体验,然后又回来的一个经历。原来这种以前没有办法形容的感觉就是“记起现实后的那种猛然而至的空洞感难以愈合”。小伙子很震惊、很激动,他断定这个叫“李娟”的作家绝对不是什么俗物。小伙子翻到序言,序言写道:“而此刻,我仍生活在偏远寂静的阿克哈拉村。”好,地址有了,小伙子当即165元买了一张从徐州到乌鲁木齐的火车票,直奔新疆。七千里路的绿皮火车,四十五天的行程,当他风尘仆仆到达阿克哈拉村时,李娟早已经不在这里住了。小伙子说当他听到李娟已经搬离了时,忽然有一种莫名的释怀。他说,幸好没见到李娟,如果李娟突然迎面走来了,我该说什么呢?那个时候,李娟出版的所有的书我都读过了,她想说的全在书里,而我想说的全在心里。因找她,我的青春多了一段美妙的旅程,这样就很好。有趣的是,这些视频被李娟看到了。在公号里,李娟一边“咯咯咯”的笑着,一边对小伙子诚恳地表示道谢。
李娟的散文的确与众不同。她没有华丽艳俗的矫情,没有旧时的风雅文怀,文艺气息也不旺盛;但她就是她,文字干净明亮,直抵人心。读她的散文,总有一种蓬勃着的、向上生长的动力,牵引着你,去读她,去了解她。她热爱生活,生活也回馈给她更多的温暖。她的作品获得文学界很多奖项,其中《遥远的向日葵地》获得鲁迅文学散文杂文奖,这一奖项肯定了她在文学领域的成就和对散文的独特贡献。
爱李娟。爱她的文字、她的快乐和忧伤,还有她的单纯温暖和她爱笑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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