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韵】花谢花开(散文)
花谢春不舍,扯不断余香;陌上花开时光氤氲,烟火人间芳菲缱绻。
走过风风雨雨,跨过曲曲弯弯;掬一捧清新脱俗,捂住心底的暖。紧握难以割舍的馨芬,掇菁撷华,坚守宠柳娇花的初衷,将窗户旁无人青睐的吊兰、虎刺梅、一帆风顺、绿萝等精心水培起来,待苦尽甘来时,续一段春之梦,聆听花谢花开的声音。
腊月三十,办公室值班收拾办公环境,不经意的一瞥,那一株透明小花钵中静静生长的吊兰,吸引了眼眸。又细又长的兰花叶片,碧绿,柔嫩,婉如纤纤玉手,频频向自己身边的分分秒秒招手。而那洁白的根须,在水中徜徉,酷似那形夸骨佳的仙女,尽是巫山一段云,让人萌生出走过去伸手一摸的冲动。
趟过千里冰封的寒冬,步履维艰;落英缤纷时节,花开难以淹没烟火,淡雅如斯,情愫绸缪。神往着香远益清,啜芳华,沐春晖,把持心地之温存。心田四季洒芬芳,何必忧愁事渺茫。有意栽花何忐忑,时时浇灌伴春光。独自思量间,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钵水培的吊兰。同处一办公室的女同事端来了另一钵吊兰花,我擦亮双眸。凝眸。屏息。这一钵小小的吊兰,借来窗外清风丝丝,送来花香缕缕,亲吻着我的双眸:白色的小花钵里集了半钵的水。那些根须,冰姿玉骨,一尘不染,静静地,沐浴在半钵水中。那些浸泡在水中的根须上方是一个黑色小花钵,其间装着少许土壤。小黑花钵的底端有三五个小洞。白色花钵里沐浴的根须,纤细,白嫩,就是自那三五个小洞穿透黑花钵底出来的。
用剪刀多戳穿了几个洞眼,让根须更多地自洞眼里穿透出至纯至真的如玉洁白。浑沌的狭隘生存空间里,多少彷徨充斥。游走在明白与糊涂之间,心自然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悠闲。阴霾的时光里渴望蜕去懦弱无能的躯壳 ,着一袭焕然一新的霓裳,将往事慢慢揉搓,揉搓又舒展开,衍生出自平庸至高端攀爬的脱俗。凝视眼前吊兰猥琐的根,在水瓶里沐浴,静待渺茫的未来。渺茫既在未来,似乎又在已不再清澈的水中。
过年八天的时间,在看似无忧无虑之中度过,又在希望未曾绽放、不甘枯萎中,静静浅吟低唱。旧岁在艰辛中,偶尔,也会泛出湿答答的甜蜜,尽管甜蜜稍纵即逝。宛如那些被冷落的平凡,平凡得如同小径旁的花,只因无人看好,竟然被当成小草一样,让浮躁尘世零散的时光肆意践踏。“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人喧马啸停,悄然无声处,幽幽感触宛然清泉,潺潺流淌。
正月初九,上班的第一天,再一次,小心翼翼地捧起惹人怜爱的吊兰。看似憔悴的根,褪去原有的猥琐,脱颖而出婀娜妩媚的根须,如柔夷,似凝脂,顺着水瓶的内壁,婆娑出的身姿,仪态万千。找不到吹散的辉煌,却把同样被冷落的花花草草拨弄,爱抚。干枯的心田倾刻似注入汩汩清流,希望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枯竭。思绪挣脱了束缚,顿显飘逸,如沐春风。如烟如雾的少年时光,隐隐约约再现外公外婆门前的水葫芦。
外公外婆处理好乡下的房屋和自留地后,先跟我们住在一起。在舅舅当兵退伍回家,参加工作之后,外公外婆便同舅舅住在南门二小的出租房里。那些年的时光里,外公外婆家成了上小学的我,放学后必须去玩耍的快乐老家。水葫芦就在外公外婆家的门前,尽管好奇充斥心间,也仅仅远观,不敢伸手摸。毕竟,水葫芦是房东家的,虽然那时年少懵懵懂懂,却还是心知肚明。
这一点,可不像铁匠街老屋后阳沟旁的胭脂花喇叭花。在那些泛黄的岁月里,沟沟坎坎,无人呵护,任凭风吹雨打。春来百十个小花朵争先恐后绽放,秋来悄悄凋零,却也有黑色花种子无数,落入泥土之中。静静地,再一次,生根,发芽,吐绿,开花……循环往复,不掀起波澜。冬去春来,落红,吐芳,留下朦朦胧胧无数,直到翻修老屋,胭脂花喇叭花被铲除掉,只留下花影,在水泥小院坝上飘曳。老屋被卖掉后,那些点缀童年时光的小红花 ,恰似少女少男明亮又闪烁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天真无邪。无数个梦里,让你不忍伸手去采摘,不像如今自家鱼缸里的水葫芦,随时可抚摸,把玩。
看着面前大鱼缸里根须毛茸茸的水葫芦,不由得惊叹淘宝购物的神奇和快捷。那些鱼缸里的红鲤鱼仿佛好奇这些看似笨拙的水葫芦:靠近,再靠近,亲吻,抚摸,迅速逃之夭夭。
颇为担心那些十公分长的红鲤鱼,会把绞尽心机买来的水葫芦啃光。查了很多资料,进一步证实,果不其然,那些块头与水葫芦一般大小的红鲤鱼,随着时间的推移,确实极有可能将水葫芦毛茸茸的根须啃光。窗外明月轻轻的叹息声,渐渐弥散开来,装满了一百三十多个平方米的客厅、书房、卧室和厨房里。梦里,那些摸不透的人性,充斥着纯真善良原本该占据的三维空间。穿梭在主角中的那些跑龙套的小角色,无奈,彷徨,挣扎,却依旧笑靥如花,如同眼前天生丽质楚楚动人的水葫芦。
我将水葫芦自大鱼缸捞出来,儿子帮我将妻子买来的小红鲤鱼打捞了三条出来,放在小鱼缸里。小鱼缸刚拆了包装,洗干净放在餐桌上。彩色的小石头在小鱼缸底闪耀,把漂浮着的水葫芦映衬得神采奕奕。
晚饭后,小鱼缸引发了亘古不变的新鲜感和好奇,好比那些意气风发的奇思妙想。本来认为付出总会有回报,可是没想到,一条小鱼在狭小的小鱼缸里翻了白肚。草率行事,刚愎自用,刻意让自己的想法得以实现,往往会付出应有的代价,牺牲原本不该有的牺牲。小红鲤鱼的翻白肚,无疑给掌握着话语权的强势,上了一堂课。
“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自责只是弥补过失的一种方式,遵循自然生存法则,才是尊重生命、爱惜苍生应有的做人做事的生存态度。正如水葫芦,尽管来自遥远的国度,依然能顺应生存环境。无论是流动的河水,还是静静的湖泊,宽阔的水池,狭小的鱼缸,都能生长。甚至被称为入侵物种,能疯狂生长。可有谁知道生存的不易?水葫芦生存能力极强,但凡浸泡在含有碳、氢、氧、钾、氮和磷等元素的水中,柔嫩的根须都能汲取花卉生长所需的养分。
常规土培花卉,是土壤里的有机物经微生物、动物的分解作用,转化成花卉所需的营养物质;水培花卉,发达的根须,毛茸茸的,可吸收水分、氮磷钾等养分和氧气这些生长因子,因而生根,发芽,开花。可谓顺应自然法则,随遇而安,堪比那些为了生活四处奔波的芸芸众生,同在蓝天白云下,默默忍受着电闪雷鸣风霜雨雪的考验,不甘平庸。正如吊兰,虽然身为名副其实的花,却被当作草,栽培在小花钵的土壤里。青葱室内花,品茗未浮夸。只怪无人晓,悠然美艳葩。颔首。低眉。默吟。擦掉额头上的汗,抬头看着办公室书架上的吊兰,小花钵中的水浸泡中,根须又白又嫩,真是悄悄脱了胎换了骨。水培花卉,打破了土壤栽培的传统习惯,让人渐渐读懂了寂寞生长的无奈,无奈中生存的诸多不易。
水培花卉正适合如我这种懒人,不想多花时间去研究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专业,毕竟,术业有专攻。在找不到归途的梦境中,看不到久违的柳暗花明,更多的是无尽的山重水复和无数的坑无数的陷阱。明知是坑,却又不得不往前跳。往往跳过去,吓出一身冷汗,却又装得若无其事,继续前行。在这种非常人能忍受的境况里,唯有水培花卉,梦醒时分,让几近枯萎的心渐渐滋长出淡淡的芬芳。
心中的花谢了,眼前吊兰旁的虎刺梅花却义无反顾地开了。尽管只是一两朵。那些未开的吊兰,并非从此不开花,只是时机未到,则选择了暂时沉寂。水中发达的根系,在没有鱼的生态环境里,尽情汲取所需养分,只为长出绿叶,开出久违的花朵儿。然而,那鱼缸里的水葫芦,就不一样了。看着小鱼缸的水葫芦叶片,不像之前那么青翠,选了两棵枝叶较为青翠的,放到了大鱼缸里。那些大鱼缸里的红鲤鱼见了水葫芦,都蜂拥而至,显然是将水葫芦当成一顿大餐:或啃,或咬,或吻。我担心水葫芦被啃光,撒了一些米饭粒。倾刻间,大一点的红鲤鱼,竟然将饭粒吃了个剩不了多少。小一点的红鲤鱼呢,吞不下饭粒,又吐了出来。我撒了点鱼食到鱼缸里,以便于让吞不下饭粒的小红鲤鱼不至于因为没有吃的,啃光水葫芦。
“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月落乌啼的夜晚,时常在寂静中寻寻觅觅,穿越时空,聆听花开之声,冀望春常在。拂晓时分,枕巾湿润了大片。揉揉惺忪的睡眼,心中默念花不会消失,只是在不适宜开花的时节,选择了沉默。
粉红温润处,
落蕊吻清晨。
仰首问仙子,
何时再采真?
信手涂鸦间,忆起拔蕊怒放、群芳吐艳之春。一场大雨后,花骨朵绽开了:肤如凝脂的女子,刚刚沐浴后的清新,出浴的美人,散发出沁人肺腑的幽香。写作朗诵累时,走到那些精心呵护,却迟迟未开的花身旁,多少惆怅随窗外的风吹散,欣悦瞬间绽放,让人欲罢不能,忘了工作的疲惫、生活的艰辛。尤其是看到水葫芦根须旁边的碗莲,已发出一根细小的嫩芽,如水中戏水的仙子,娉婷,袅娜,此时,悠然自得。心底,顿时芬芳馥郁。原以为,那板栗似的三粒碗莲种子在小鱼缸水中,发不了芽开不了花,可谁也没有想到,有一粒却发出了嫩绿的芽。枯萎的生机渐渐吐露出些许的春意。再端详着水葫芦,碧绿的叶片,似邻家小妹,亭亭玉立,仿佛又长高出了小鱼缸两三公分。“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冬日谢了的纯真无邪的花,将会以另一种生存方式,在未来的时节,轮回在永不消逝的时空里。
红尘阡陌,弹落身上的尘埃,灯火阑珊,月色依然;似水流年,春花秋实浮华万千。只要心中春不老,独守一方净土,听春天翩若惊鸿的脚步,闻花开花落的声音。静静呵护花草沐春光。细品冬去春来,花谢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