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洞口诗稿(组诗) 
◎萧氏宗祠遇雨
  
  
大雨给屋檐和戏台挂上幕帘。
  
一群人或坐或站在台下,
  
他们不听戏,只扮演自己,
  
耳朵里塞满雨水敲打青石的锣鼓班子,
  
彼此说一些听不太清的台词。
  
  
只有那个在堂前默默作揖的男子,
  
让人一眼认出是兰陵萧氏的后人。
  
  
一群人好不容易等到雨停,
  
檐前的红豆杉还滴着水,
  
成串的红豆在枝叶间闪烁如炭火。
  
有人踮脚摘下一枝,
  
不知后来送给了谁。
  
  
◎回龙洲
  
  
路不能再宽,
  
可容纳一辆小车经过,
  
百年古木会夹道相迎,
  
初冬的寒凉到了这里,
  
自然会别有深意。
  
  
多么繁密,高挺,
  
得到庇护的人心,
  
也会趋于平静。
  
河水不能侵蚀的,
  
就让它堆积,或者疯长,
  
如同往昔的忘情岁月,
  
被再一次唤醒。
  
  
不远处便是文昌阁,
  
再远一点就是雪峰山麓。
  
那些在洲头眺望的人,
  
又有了新的高度。
  
伏龙河水就在眼皮子底下,
  
流着流着,就远了。
  
那溅起的水花,
  
像是有谁在回眸一笑。
  
  
◎蔡锷公馆
  
  
从水东大坝到山门镇,不远,
  
蔡锷曾在那里度过少年时光。
  
  
他是出走的火,
  
是点燃炸药的那根引信,
  
他用壮年埋葬一个旧的王朝,
  
也埋葬自己。
  
  
现在以铜铸身,
  
火在他的体内深藏,
  
足以让冷却的灰烬复燃。
  
  
有人立在檐下,
  
陷入回忆和羞愧。
  
就会想起年少时经常翘课的日子,
  
不是到这里来看大戏,
  
就是在黄泥江边滚铁环。
  
  
◎平溪江湿地
  
  
平溪江把鹅卵石洗好,
  
放在河滩上,日子光滑,
  
都有好看的花纹。
  
捡与不捡都在那里。
  
  
岸边的芦苇只管在夕光里摇曳,
  
它们和掉光叶子的树,站在一起,
  
最远的也只隔着几丘稻田。
  
  
人就应该住在这样的地方,
  
有白鹭一样雪白的翅膀,
  
还有清澈如水的心境。
  
每一帧风景都是一幅油画,
  
绿,和澄黄,不用涂抹,
  
遍地牛羊,也无须看管。
  
  
你只须怀揣秘密坐在船上,
  
看飘在水上的荷叶,
  
与河底的水蔓谈心。
  
  
◎在古楼茶庄
  
  
古楼是一种茶的名字,
  
漫山都是。这里有最陡的坡,
  
也有最久远的传说。
  
  
古楼建在山坡上,
  
也建在茶的香气里,如山间的云雾,
  
萦萦绕绕,肉眼看不清的,
  
得靠舌头细品。
  
  
古楼不断变幻着它的形状,
  
让时间弯曲,成为翘檐,
  
空间或许会重叠,
  
供人穿越,或者攀援。
  
  
山道边,茶叶千疮百孔,
  
无非是多了些禅修的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