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能人老曹(微型小说)
霜降意味着深秋已过,大雁南飞,草木摇落,寒气袭人。不过,今年霜降这天,天气却格外的好,烟囱里的烟直直的,几乎没有风;阳光灿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索性敞开了风衣。公园里的甬道上堆满了落叶,不过枫树上的叶子正艳,红的似火,远远的望去,像一片火烧云,真是“霜重色愈浓”。
大诗人白居易有诗云:“霜降水返壑,风落木归山。冉冉岁将宴,物皆复本源。”
该落幕的终将落幕,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这是自然规律。
财政局退休的会计师老曹罕见地戴着口罩推门进来了,他特别关心时事,这大概与他的职业有关。
“这二十大人事调整的力度可谓是空前绝后了,你看,总理和副总理一个都没留,我把上届和这届的政治局委员名单对照了一下,换了一半以上。六七十年代那会儿也没这力度,还是现在领导人真是厉害。”老曹边说边竖起大拇指头。
“都换谁了?”正在为孩子上学一事闹心的低保户小王插了一嘴。
小王原先是做商品批发的,因为压力大,一度精神分裂,经过一段时间治疗后,虽然有所好转,但无法再从事压力大的工作,社区为他申办了低保。他儿子今年中考,分数只够新民二中,却没填报该校志愿。小王四处奔走,经过市教育局协调,新民二中才将他儿子补录进去,可到校没几天,同学和老师都不待见他儿子。他儿子吃不好也睡不习惯,再加上打小就体弱多病,十一放假回家,说啥也不想回学校,说是一想到回学校便莫名的恐惧,于是小王又去找教育部门想申请借读。可按现行政策法规,借读是不允许的,小王整天为此抓心挠肝的,怕媳妇唠叨,不敢在家待着,没事便躲到我这里,一待就是一天。打更的小陈嫌小王黏糊糊的,便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胶水”。
“你不看新闻吗?不关心国家大事吗?”
“咱小老百姓,爷们,你说谁上谁下和我们挨着吗?政治都是上层人玩的游戏,我说的不?”
小王反问道:“让谁上让谁下,取决于谁?不还取决于老大吗?”
“这话没错。东太后死了,西太后大权独揽,看恭亲王不顺眼,找个借口就把军机处一窝端了,他鬼子六再能耐,不也干瞪眼吗?这地球离开谁都转。”我插了一嘴。
“小老乡,这要是在基层就不一定好使。”老曹和我算是老乡,他总管我叫小老乡。
“怎么的呢?谁还敢违背上级的意图吗?”我好奇地问道。
“那就这种情况呀!我那会儿在镇里因为得罪了一把手老许,他变着法想把我弄走,让我到农行当行长。按理说银行那地方要车有车,要房有房,我应该去,可我一想他跟我玩明升暗降那一套,我就来气了,便和他杠上了,说啥也不去。到选举时,代表都看不过眼,我也咽不下这口气,便活动了一番,结果不就把他选下去了吗?他老许头仗着自己是土改干部,吆五喝六的,最后怎么的了,不也灰溜溜地走了吗?”
“那你咋的了?提拔你了吗?哪个领导敢用你?”一旁的小王冲了他几句。
“那倒是!要是和一把手整不明白,那就得一边去。我这辈子吃的就是这个亏,现在明白过来了,可是晚了!”老曹慨叹道。
其实,老曹算是能人。他做过区委杨书记的秘书,高中毕业后就参加了“四清”运动。“文革”时,杨书记挨斗,他又仗义执言,舍身相救,让杨书记感激不尽。杨书记复出后,自然对他关爱有加,再加上他本人又肯吃苦,懂经营,会管理,车钳铆电焊无一不精,上能通天,下能达人,一般人是驾驭不了他的,因此他也就养成了恃才傲物的脾气。用他自己的话说,“哪个单位好,我就上哪去,随便挑。”
“下班了,各回各的家,各找各的妈。”看他们赖乎乎的不愿走,我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闲着无聊的老曹走了,愁眉不展的小王拿了一张印有新任国家领导人的报纸,说是给儿子看看,也悻悻地走了……
忽然想起了《圣经》里的一句话;“你本是尘土,还要归于尘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