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心电监呼喊到最高音调
　　 心跳或狂飙或骤停
　　 呼吸机拒绝空气，连同肺泡拒绝有氧交换
　　 一块肋骨强行把泪水挤出胸腔
　　 沿着心路循环过石灰窑梁子
　　 穿山甲连同父亲的梦想用土掩埋
　　 泥鳅放走小河最后的水分
　　 手术刀显得如此苍白
　　
　　 2
　　 从中心静脉向肠外供养，解决拒食问题
　　 粮食还原成液滴，它本身并不知道维持的生命或卑劣或纯洁
　　 病床前的危急值预警，每一个指标都开始忙碌
　　 风一吹，核桃树讨好天空，出卖饱满的核桃
　　 树下的人眼泪和雨水融合
　　 开始关心村庄，以及雨里冲垮篱笆
　　 篱笆下走散的蚂蚁，成为孤单的物种
　　
　　 3
　　 药物从生长到合成，难以拒绝抗病以外的用途
　　 离开丝滑的手，从针尖进入脉管系统
　　 一个红细胞的疼痛，只有负重的通道开放
　　 最终触动神经机电活动，把阈值降低到极限
　　 从指南到临床，是一段可怕的行程
　　 经过夕阳下卧着的狗的面前
　　 万千忧虑从舌头上散去
　　 地面上的涎迹，工蜂感触不到或咸或淡
　　
　　 4
　　 心跳换元到体外，肺循环被延长
　　 生命维持在某一个器械
　　 从来都做尖韧上的孤独赶路人
　　 山背后，听到母亲在叫魂
　　 经幡下有佛陀、鸟兽，以及穿透岩壁的呼喊声
　　 赶快，赶快……
　　 在天亮前我一定要赶到母亲的身后
　　
　　 5
　　 组织脱离末稍神经，痛苦也随之消失
　　 在血供到来之前，选择在一首诗里避难
　　 核心梗死区拒绝血液，一段词性走丢在这里
　　 骨骷出来把弄音乐
　　 病房前的马总是在嘶吼
　　 伴随村庄的石头或滞留或自由
　　 马桩上的绳索脱落
　　 旷野，草开始奔走相告
　　
　　 6
　　 墙隔绝病房，液滴感觉获得释怀
　　 回收系统里的碎细胞，尚在做最后的挣扎
　　 从输液袋失重，携带能量与病毒
　　 供给衰竭的生命，试途把图腾固定下来
　　 原始林场里的兽类和飞禽显现轮廓
　　 石灰窑梁子俯视医院的影子
　　 月光在今夜平静离开
　　 呼吸机规律进入断桥上的梦境
　　 似乎有一种声音在道别
　　 晚安，
　　 重症监护室
　　
　　
　　 2024年11月23原创于茅台，11月24首发于江山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