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唐王陵(散文)
身处礼泉的人不经意间总会被一座黛青色的山峰所吸引,它屹立在平原与高塬接壤的地方,颇像一根高大的天柱伸向蓝天。它身下的山体似是东边远处群山的余脉,然而惟它是鹤立鸡群的存在。因它处在山脉初起的地段,又孤峰壮拔在整体的轮廓以上,不禁格外引人注目。其位置又是礼泉人烟阜盛的中心,并有联通着塬上和塬下的主干公路贴身通过,再加以人文和旅游业日渐盛大,它俨然成了礼泉的名片和象征。它对外的名称是被宣传为九嵕山。
礼泉当地人把这一惹人注目的山峰及其附近的区域称之为唐王陵,也有叫昭陵的,还有叫九嵕山的。唐王陵不言而喻,从独享山峰位置的唐太宗寝陵往下依次排列着皇后、子女及贤臣良将的墓冢。陵园结束的地方距离山脚已有十里路远了。叫它昭陵,虽不似唐王陵的称呼简洁明了,却是一种雅化,显示着人文的郑重其事和辉煌。
而九嵕山名称的来历源于这一摩天山峰被九道山梁拱卫着,或许也是受了兽脊上鬃毛的启示,用个同音不同字的“嵕”来绘形,即想表达山上山的意思。九嵕山又或许强调的是身份的尊贵。要论象形,我以为这九道山梁更像是老虎的腿与爪以及莲花座上的莲花,而托举它的地基分明是其下雄浑的山体。以上高耸的部分无疑是蹲着仰天长啸的老虎的前半身。难道不是吗?若去登临,定会看到山巅果不其然神似张着的虎口,因而也有极少数文人墨客称它为笔架山。而虎躯的后半部分就是从北面登山时所走的长长的山梁。因是居高临下向南蹲着伸直脖子在面向天空咆哮,后半身与身后的土地连为一体了。
谁料,自以为是的这一观察结果,最近因读了一本有关黄土高原成因的书后,才恍然大悟。北面虎身形状的黄土梁竟是在远古被北风从大西北的戈壁滩一粒粒刮来的。咹,怪不得山前石多土少,山阴正相反。那么管它远眺近观更像什么,总之由它那巍峨的气势生出了一种磅礴的力量。这是它做为自然的一面给予人的直观感受;而作为人文价值的一面就因为在它身上躺着中国历史上一个伟大朝代的英明君主。在历史早期那蒙昧落后的时代能够打破传统,以山为陵,确实是个惊世骇俗的创举。后世人该来学习他对耕地的爱惜。同时他做为开国的君主在天下尘埃落定后亦不屠戮功臣,百年以后还要按照生前官阶来安排陵寝次序。这做法无疑是君臣友谊的延续,在整个中国历史上确实是很感动人的。
九嵕山不仅与历史有着渊源,还自改革开放以来诞生了多处名胜。最有名的数它脚下东边那响彻全国的乡村旅游景点“袁家村”,其次是山麓的御杏生产基地,还有那位于山腰的农家乐“东平村”。所有成绩的取得毋庸置疑既是本地人勤劳的结晶,也是特殊的地理位置的贡献。这山与我个人还发生过亲谊。在我从事小贩生意的营生中,差不多有近二十年时间,总要隔三差五来来回回打从它上面经过。山上蓊郁着的各种林木,山麓梯田上的一排排杏园、石榴园、苹果园、梨园、桃园连同路旁的一草一木在我眼里既是美的风景,又如同朋友。
三十年前,我还是一位思想稚嫩的青年。那时有一阵子,我们乡村那里的发展几乎僵定了一样。任你怎样勤劳、农产品如何丰收,变换成钱时总是少得可怜。到处弥漫的是怨天忧人的叹息声:肥料贵果价低。我把病根看在美国身上:“深思起来,完全是美帝国主义在作怪!包藏祸心的美国人利用我们对美元即为财富的糊涂认识,把我们国家企业生产的东西都买走了。而那到手尚未暖热的外汇又被他们以贷款付息的手腕给骗回去了。尽管我们有着世界工厂的美誉,总抵不过人家那贪婪的胃口,长期下来我们耗竭了资源,污染了环境,得到的只不过是骗子的贷款协议和美元的信用保险。想一想,我们得到了一个事实:我们梦寐一求的生产力是空前地发达了,却沦为了为帝国主义国家服务的工具。假使我们以国内需求为生产的宗旨和出发点,那物价的便宜将令人喜出望外。狼心狗肺的美国人在享用我们的劳动果实的时候,竟然还不与我们搞好关系。"
不知一般的人看法怎样,在我真是恨透了美国。认为美国人是人世上最黑心的骗子。恨归恨,恨最终还是带不来日常的柴米油盐和出门要用的钱币。于是我决定做个贩卖方便面的小商贩,靠奔波销售挣钱贴补家用。由此一来,我便成了唐王陵山路上的常客。记得暑天我路经唐王陵一般多在三点以后,盛夏烈日,人困马乏。我习惯在道旁东平村一户人家门前的大杏树下睡会儿午觉,因那树下有张光滑的大石板。我的多半生如果要问有什么奇异的事,我会脱口而出,就是夏日睡在这石板上做的梦。梦做了不少。为少浪费读者的时间,在这里仅挑选较简短的几个写出。写它的用意无非是反映一种客观存在。
醒来了,是被恶梦骇醒的。心脏仍在悸动着,都能听见砰砰的声音。
是春日一个明媚的中午,自己一人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一个建筑得华美的村庄,村头桃花开得正是艳丽,还听到了嗡嗡的蜜蜂声。好象因为走路久了,口渴得难耐,便向一户有人声的院门口走去,那房屋真是高大别致,是仿古的样式,彩釉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辉,庭院内有翠竹花枝伸出墙外。走进敞开的两扇朱红大门,只见有两个天仙般漂亮的姑娘在花树下游戏,当看见有生人进来时,却不招呼,出乎意外地跑进挂着玉帘的侧室去了。正当自己进退为难时,却由正室走出了一对鹤发童颜的老夫妇来,手中捧着茶水、糕点,脸上呈着和蔼的微笑。自已急忙上前深施了一躬,向老人问好并说自己口渴想讨点热水喝。两个老人一齐微笑着。一个指着旁边细润的石桌凳要我坐下。另一个说:"这茶水糕点还能招待谁呢?"啊,真是奇遇,真是受宠若惊了。我说:"糕点晚生不敢用,留给姑娘吧。”谁料话音尚未落地,眼前的老人竟活生生地变成刚才那两个姑娘,娇羞似地扭过身吃格格地笑起来……
在春天的桃园赏花,遇见一对姐妹挖野菜。姐妹二人面貌端丽,如花如玉。怕是我们行为中规中矩的缘故,竟主动要把野菜售卖给我们,夸赞篮子中至少有四十多个品种,并且都是冬前宿生的。我们中的一位问:"这么珍贵的,那吃法是否还有讲究?"姐姐的回答道:"做了菜卷卷,蘸着蒜泥的醋汁子会让你吃几大盘。"大家听了都哈哈大笑。有一位惯爱开玩笑的友人说:"提个问题答对了便以双倍的价格要了"。妹子的那位勇敢地搭话道,"如果答对了可一定要当真!”朋友便指着一枝桃花说:"好花!好花!我只爱其中一朵。”"现问你怎么让我得到呢?"妹子脱口而出:"剪下你中意的那朵。"姐姐却猛然拽了妹子一下胳膊提醒到:"剪下不就枯干了么,他指的是整株桃树呢!人家卖关子。你真性急!"大家听了先是一愣,但都惊讶地大笑开来。于是我的朋友在众人的讥笑声中获得山珍野味,注目着这对聪明的姐妹回眸一笑地离去了。
李白,啊,李白一一你去了哪儿?多次在梦中与你擦肩而过,等急忙回头时却已背影渺茫。留下朦胧印象的是你奇特的硕大脑袋和神采四溢的目光;你似乎总是飘然若失,独来独往。我想你的内心一定非常寂寞,但苦于自己的性格却不愿安守在家,这时唐诗成了你倾吐心绪的工具。你的思想这般的与世不同:弥漫着上天入地的夸张想象,全然出离了俗人的世界,而你深层表达的却是俗人的追求一一我想做官。如果天遂人愿,定然是个好官,结果必然会造福于社会。然而你至死都浪迹天涯,让你的家人为你苦恼,因你失望。据说你的妻子常对人说,自已在世没有过男人,儿女呢更没有享受过你浪漫情操的陶冶,没有实现家乡人过誉的指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些都是因你置家不顾造成的,你应深深地悔悟呀!作为同乡我遇你而不能拦下你,你真叫人叹息呀。
当生活的重负步步紧逼的时侯,我想到了住在富云县广村镇的善栽和尚,他是出家人中的大师,掌握着玄妙的法术,但这法术专业的用途只是来惩罚坏人,让那做坏事的人现世遭报应,享用该得的痛苦。除此之外他是否还有其它本领?比方能象牛顿、爱因斯坦等科学家一样,告知人类自然界中存在的一些秘密。在我所迫切需要的是对彩票数字的预测方法。于是我便由礼泉动身前往了。
善栽和尚的住所毗邻众康面粉厂,地处广村镇东口一条比较僻静的街上,是被绿树红墙围着的三层楼房,相当宏大。一楼供奉着几尊神像,香客异常的多,场面实在拥挤,有几位老和尚在忙着主持接待。远来的我只好站在人群后面排队等候,向身边的人打听善栽和尚是哪一位,有许多都说他老人家从前年起就消失不见了,但灵魂尚在庙中。其它师傅不能替你消灾祛邪时,大师的灵气自会现显现出来,保你有求必应。然而自己羞于启齿的是发财解忧的奢望,真不知神灵肯与不肯,心中始终是七上八下的。
等着吧,煎熬又好奇地等侍。七月的炎阳炽烈地晒着大地,从早上快等到正午时分了,看看手机:不错,恰恰到了十二点钟整。忽然,从后院走出来两个童子,飘飘然有神仙气,大家都万目瞻仰着。"谁是向先生?请到后园。"啊,奇怪的很!怎么知道的一一我可是谁也不认识呀?可是更奇怪的还在后头呢!随后自己吃了一惊,怕只有自有人类以来所未有:童子带我进了后园,等转过竹林的小径,在一处摆放着石桌石凳的空地上,突然消失得音影全无了,只有石桌上唯一的一本书,翻开来竟不知是哪个星球上的文字。环顾四面,无声无人,静得出奇,仿佛异境。退身回到前院,受到众目睽睽的礼遇,不等人来寻问,快步走了,就这还被跟着跑来的几位青年拦下了。任凭他们百船好奇的问,我只是摇头,这似乎更激起了他们神秘的感觉,拉着我的手臂总不放。"你们也可去后园看呀?"哪里有什么后园,只在你来了才冒出了后园……
如此光怪陆离,似真似幻的东西出现在下意识中,虽说司空见惯,人皆有之,但遇着像我这样真切又娱心适意的,猜想怕是不多。于是我不禁贪痴起来,事实上也天遂人愿,每在这石板上休憩必做有一梦,而且叫人兴奋,叫人异想天开。然而不良的后果是,梦醒后的神志难免要回味一下梦中的情景,甚至要想入非非。初时觉得它是对现实世界的安慰,到后来反觉得它是一种麻醉剂。一一一我真不可沉溺在温柔乡误了生活的责任和担当。
自从有了清醒的觉悟,我便改在唐王陵以外的地方午睡,尝试的结果不可谓不神奇,公然一梦不生。
这叫自己倒惊愕起唐王陵地方的神奇来。但转念一想,这以外的地方又何尝不一样的神奇呢!原来各处都是平等的,只不过风采不同罢了。
这里需特别提醒读者朋友们一下:别误解我是在故弄玄虚,编造故事。这真是我青年时期一段真实的经历。生活中一些凑巧的情形恰巧赶上了。有趣的是正当我写本文的时候,我住居附近十月会的古会场正在上演《渔樵会》。
到此热心的朋友一定是和我一样,该怎样看待我发生在唐王陵上的故事?我想这是冥冥中一种恩赐的亲谊。做为自然杰作的唐王陵山体本身是无生无息的,只因安寝了一代有着丰功伟业的君王才笼上了神秘色彩。山的崔巍使每一个参观者在暗默中不由感到神韵袭人,但我们不应迷信风水说,把自然而然的山看的神乎其神,其实神乎其神的是能够强国富民的那些人中龙凤。
做为自然杰作的唐王陵山体本身虽是无生无息的,但因它超群绝伦在一般山体之上,便在众生眼里具有了神秘色彩。山的崔巍幽深本来就易使人觉得神韵袭人,再加以世俗的帝王风水之说甚嚣尘上,更使得九嵕山神乎其神。其实神乎其神的缘由尽在帝王文治武功对国家和人民的福祉。若能这样,不仅生前伟大,死后亦具有神秘色彩。
危呼高哉的唐王陵高山啊,你之所以令人注目又多遐想,关健在于你所葬之人是国家的栋梁啊!我炎夏休息在你的怀里,内心的优越感和做为普通百姓的心思,无形中一发再发。现实生活虽然辛劳,但我终究是日无懈怠和充满期待的。这怕是我受了你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