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绿野·春 】玉兰如雪,诗意绽放 (散文)
在时光的画卷里,春天总是以最温柔的笔触,勾勒出世间最美的风景。而白玉兰,恰似这画卷中最璀璨的一抹亮色,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对于白玉兰的喜爱,犹如一颗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由来已久。以前,只是在照片里惊鸿一瞥,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洁白如雪的花朵,宛如一位清绝的女子,亭亭玉立。她高洁如天边的云朵,却不傲慢;纯粹似山间的清泉,却不矫揉。就那样静静地端坐在枝头,宛如一位优雅的仙子,听风吟,仿若悠扬的乐章;听雨落,恰似空灵的鼓点;听鸟鸣,如同婉转的歌声;听虫语,好似细微的呢喃。她把看见的一切默默放在心中,且不语,却用自己的美丽装点着早春的料峭,满足着人们对美的渴望。正如屈原在《离骚》中所云:“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白玉兰的高洁,恰似屈原笔下的木兰,令人敬仰。
那一次,在大运河边邂逅一排白玉兰,满树盛开的花朵,如繁星般璀璨,瞬间将我惊艳。那大朵大朵洁白无瑕的花儿,开得如此绚烂,如此早,仿佛是春天派出的使者。笔直地立在运河岸边,临水照影,越发显得清绝。微风拂过,花朵轻轻摇曳,似翩翩起舞的白衣仙子。不知为何,我忽然想到,也许只有这灵动的大运河水,才能滋养出如此美好的玉兰树,才配得上这满树的繁花。空气中氤氲着白玉兰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却又沁润心脾,仿佛是大自然馈赠的珍贵礼物。那花朵在风中微颤,花瓣如羊脂玉般润泽,似乎要滴下水来,那全是大运河水的精华。她那美丽的杯盏,高擎着,仿佛是在承接雨露的精华,又像是在等待上天给予的仙露琼浆。我想,蜂蝶一定替我品尝过,那滋味定比水更纯粹,比酒更甘甜。玉兰花开得干净利落,她绽放时,叶子还未全部展露,叶子也像花朵一样,为她的美丽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韵味。她的枝干几乎没有屈曲佝偻的,没有旁逸斜出的,所有的枝干都笔直地指向天空,泛着光泽,透着细腻,有着无法描摹的美感,仿佛是一支支伸向天空的画笔,描绘着春天的画卷。自此,白玉兰就在我心里扎下了深根,每每想起,都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欣悦。
无独有偶,那一年在河南永威校园内,也是仲春时节,我再一次与白玉兰不期而遇。看着四下无人,我迫不及待地跑过去,紧紧相拥,心中默念:“一别数载,原来你也在这里。”但这儿的白玉兰也有不同。也许是河南温润的气候很适合白玉兰生长,那枝干都透着润泽,仿佛要沁出细密的水珠来,宛如刚刚出浴的美人。而那花朵也更多一些,尤其是一树全部开放,好像那么多双美丽的眼睛一齐看向人间,那目光中满是温柔与慈爱,人间也因为她们的存在越发美好。这里的枝更接近地面一些,我竟然可以与花朵亲密接触。我闭着眼吻过去,好甜蜜,像是遇到了久别的恋人。她的花瓣如丝般柔软,轻轻抚摸着我这北方人有点粗糙的脸,我的脸似乎一下子湿润起来。她的香气如梦幻般沉醉了我,我似乎忘记了身在他乡,恍惚间,身心又回到了大运河畔。我特意看看玉兰花的花蕊,根根直立,仿佛有蜜附着着,娇嫩而不臃肿,恰似一颗颗璀璨的明珠。树下是大片的明开夜合,那粉嫩嫩的小花配着小巧玲珑的叶子,衬托得玉兰花更加大气高端了。再一次觉得,这里的水土真的适合成长这样高雅的花朵,高雅的树木。自此,我的心里永远长着一棵白玉兰。正如王维诗云:“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白玉兰在这宁静的校园中,独自绽放,又独自凋零,却给人留下了无尽的美好。
说道玉兰,不仅想起了一个个典故。
很久以前在一处深山里住着三个姐妹,大姐叫红玉兰,二姐叫白玉兰,三姐叫黄玉兰。一天她们下山游玩,发现村子里冷水秋烟,一片死寂,向村子里的人问讯后得知,原来秦始皇赶山填海,杀死了龙虾公主,龙王爷锁了盐库,不让张家界人吃盐,导致了瘟疫发生,死了好多人。三姐妹十分同情他们,于是决定帮大家讨盐。在遭到龙王多次拒绝以后,三姐妹用自己酿制的花香迷倒了蟹将军,趁机将盐仓凿穿,把所有的盐都浸入海水中。村子里的人得救了,三姐妹却被龙王变作花树。后来人们为了纪念她们就将那种花树称作“玉兰花”,而她们酿造的花香也变成了她们自己的香味。
据说乾隆皇帝对玉兰也偏爱有加。在南苑新衙门行宫东北角曾有一庭院名为裕性轩,乾隆少年时曾在新宫裕性轩读书。在裕性轩庭前,曾植有一株古玉兰树。相传清高宗乾隆非常喜欢这株白玉兰,总是先花时节就来到这里,欲等玉兰开放。乾隆曾多次作诗咏颂这株玉兰树,如乾隆十九年作《裕性轩咏玉兰・其一》“一树当庭万玉蕤,春风别馆及芳时。香色两字无余净,绨几凭参性所宜”等。
京城现存最古老的一株古玉兰树在西山大觉寺内。相传雍正皇帝甚爱玉兰,其敕建的四宜堂院也被称为“南玉兰院”。大觉寺的这株古玉兰树被称作寺内“七绝”景观之一,地上立有一块镌刻着“古寺兰香”的石头,上书“树龄300余年,号称‘玉兰之王’”。这株古玉兰树见证了历史的变迁,也为大觉寺增添了深厚的历史底蕴。
第三次遇见白玉兰,越发的惊诧。在我北方的校园,竟然在仲春看见了从遥远的南方颠沛流离移栽过来的白玉兰。那时,白玉兰刚好开了一树的花。像我心中的白玉兰,又不是我心中的白玉兰。是因为长途的劳顿,让她有点萎靡吗?是因为来到了异乡而有些不适应吗?都不得而知。但在我心里有一种担忧,在北方,白玉兰也可以安家落户吗?如果那样,我岂不不用跋涉千里再去看白玉兰了?难道白玉兰真的可以超越地域变更而茁壮存在吗?应该不是很长的时间,白玉兰就凋落了,只留下刚刚要长出的叶子,那么孤独,那么可怜。我的心里完全没有了家乡遇故知的喜悦。
待到第二年,我早早地就去看校园里的白玉兰。有一部分花长出来了,有点小巧,有点干涩,仿佛是一个外地人一样害着羞,“犹抱琵琶半遮面”。在一个立起的塑料棚内,白玉兰望着眼前这个被沙尘肆虐的北方,显得那么无助。有一部分枝干已经干枯,完全没有活力。而且,即便是看着的花朵,有的还没全开就枯萎了。时间那么短暂,还没看够就消失了。第三年再去看,竟然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朵,越发孤独可怜,似乎她们很不想来到这个春天。像一个久在他乡的人思念着故乡。于是,我就日日看着她,日日心疼,像心疼一个遭遇不幸的朋友。究竟她该不该来到这个异乡,去挑战异域,来实现生命的创举呢?花犹如此,何况人乎?不知为什么,有一种暗流开始涌动了。一首诗在心中形成——
《春天,来自白玉兰》
是的,我再次提到白玉兰
这一次,是生在北方的白玉兰
被囚禁在塑料棚里,在仲春
它开花了,干瘪的花
也会长出叶子,严重的营养不良
白的有点惨,粉的有点失真
外面的料峭寒风呼啸,像在挑战
它局促一隅,艰难地开花
半死半活地开花,花期那么短
日子那么惨淡,那么无奈
它的杯盏里没有玉液琼浆
如果有,也应该是苦涩的泪
如果它能尖叫,在这里,它一定会说
“送我回故乡去,去该去的地方”
去该去的地方,开该开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