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北】杨 花(随笔)
初春时节,最知冷暖的怕是杨柳了,而杨又要比柳启发得更早一点。没有叶的枝上抢先萌出了花苞,悄悄地在料峭的春寒中鼓胀着,只要天气稍稍地热上两天,花穗就会冲出芽苞飞快地生长着,长长的花穗紫色中夹杂着一点银灰,一串串地挂着,没有几天又落满了一地,于是枝头上才冒出了叶芽。
小时候喜欢管杨花叫“毛毛狗”,拾起来捏在手里软软的,用线穿了挂在下巴颏上当胡子玩,也算逗人的趣事。
其实对它的认识来源于母亲。小时候,粮食紧,家家都挖些野菜做填补,挎着篮子跟着母亲满世界地挖野菜,几乎成了闲暇时的主题。什么荠菜、马兰头、母鸡头(上海叫草头)、猪耳朵(车前),都在选择之列,这些在今天也都算得上时鲜了,可当时吃起来并没有鲜美感觉。比较好吃的应该是马齿苋了,挖回来氽水、晾干,冬天再泡发了炖肉,因为有了肉的加入,所以味道自然就不一样了。还有一些季节性较强的野菜像灰菜、榆钱、槐花,当然还应当算上毛绒绒的杨花了,都是必选的品种,那些年初春,都要抢着吃上几顿。把刚落下的杨花捡回来洗净,剁碎了,加上些葱姜调料,包包子吃,有皮有馅有个咸淡滋味,感觉很香。吃饱了还要拿着向伙伴们显摆,于是你咬一口,他咬一口地传着,都说没有吃过,心里的那分自也豪油然而生。第二天邻居们就找上了母亲,打听那杨花包子的做法,接着不少家也开始了品尝。
农村出来的孩子挖野菜有瘾,不仅因为它与吃连在了一起,更因为它与母亲的赞许连在了一起。闲着没事,就在大院子里挖野菜,水塘边、小河边、菜地边,草坪里,哪里有什么野菜都了然于心。挖得多了,母亲会给左邻右舍送上一把两把的,直到我下乡走了,邻居们对母亲说,再吃不上你儿子挖的野菜了。
“文革”那些年,没有那么多的“革命热情”,呆在家里的时间多,学会了做饭,也算是为家里那些“抓革命、促生产”的人当好后勤。那段时间自己学着做野菜,对野菜也有了一分理解,有的要的就是原味,有的则要去了原味,炒、拌、做馅、炖、煮各有吃法,吃起来虽然已经没有了新鲜感,但那都是母亲传下来的味道,也是一家人认同的味道。
后来长大了,野菜吃的少了,挖的也少了,家家生活都富裕了,野菜也渐渐淡出了生活。可冷不丁人们对野菜又有了情感,饭店里野菜都成了热卖菜品,成了香饽饽。然而,有些品种却再也没有人理睬,只能永远地留存了记忆里。
哦!杨花又开了,一串串地挂上了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