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茶盏里的光阴(散文)
茶盏里的光阴
我与普洱茶的情缘,离不开杭州这座城市的见证,总是感觉荫湿潮冷的冬季,或者春雨连绵的春季,喝一杯普洱茶更加惬意。杭州的春总是浸在雨里。清晨推开木窗,虎跑水汽裹着龙井新芽的清香扑面而来,我却在氤氲中嗅到一丝遥远的醇厚。那只紫陶罐里的普洱茶饼,正在晨光里酝酿着二十年的约定。
初识普洱那年,我尚在知天命之年。先生从云南带回的茶饼裹着笋壳,像襁褓中的婴儿般安静。彼时西湖畔的茶楼尽是龙井的天下,碧色茶汤在青瓷盏中浮沉,我却独爱撬开茶饼时簌簌落下的褐金色碎片。沸水冲入紫砂壶的刹那,仿佛唤醒沉睡的时光,琥珀色的茶汤里浮着细碎的金芒,像极了西泠桥畔的夕阳。
真正懂得普洱是在先生走后。年迈的茶农教我辨别生普熟普的纹路,甘甜的泉水要煮到蟹目初生,紫砂壶需用同款茶养出包浆。记得某个秋雨绵绵的午后,我错把二十年的老茶头闷过了时辰,苦涩漫过喉头时,却尝出当年先生教我临《兰亭序》的墨香。原来有些滋味,总要等岁月来调和。
茶室里渐渐聚起三五知己。穿香云纱的苏老师总带着苏州评弹的余韵,退休的植物学家王教授会在茶烟里描摹古茶树年轮。我们围坐在老船木茶台前,看熟普在公道杯中流转如晚霞,任生普的山野气在舌尖绽放成花。去年惊蛰,云南茶农寄来的单株古树茶让满室飘起雨林晨雾,王教授突然说:"这茶里藏着勐海千年古茶树的月光。"
二十年时光在茶针与茶饼的缝隙里流淌。如今我的茶柜收着从易武到景迈的山头滋味,竹篾里的茶饼覆着薄薄白霜,像落雪的断桥。晨起打太极时,紫砂壶在红泥炉上轻吟;午后小憩,老茶头在粗陶罐里继续着缓慢的转化。女儿笑说这些茶饼比外孙年纪还大,我却看见它们在寂静中生长出新的年轮。
清明前整理旧物,翻出先生留下的那把缺角竹茶则。摩挲着包浆温润的竹节,忽然想起《茶经》里的话:“茶性俭,不宜广。”二十年饮茶路,终是懂得最珍贵的不是山头年份,而是把光阴泡进茶汤里的那份从容。窗外的玉兰又开了,我往壶中投入最后一泡陈年黄片,看舒展的叶片载沉载浮,恍若看见自己这些年在茶汤中舒展的模样。
茶凉了再续,人走了茶还香。西湖的烟雨年复一年,我的普洱茶却在岁月里愈发醇厚。有时望着茶海上凝结的茶氲,竟分不清是山岚还是往事在升腾。原来人与茶的缘分,终究是光阴馈赠的禅意,要等白发爬满双鬓,方能在回甘里品出生命的本味。
以前总是感觉与先生对饮,一边饮茶,一边谈论诗歌比较有意义;现在竟然也学会了独自品茶,似乎岁月的那一点清苦在饮茶的过程中慢慢的变得甜起来了……
人活到古稀之年,还有什么名利地位放不下的?看淡红尘中的一切荣誉和金钱,平淡的品一杯茶就是最好的人生。
我与普洱茶的情缘,离不开烟台这座城市的见证,总是感觉荫湿潮冷的冬季,或者春雨连绵的春季,喝一杯普洱茶更加惬意。烟台的春总是浸在雨里。清晨推开木窗,矿泉水汽裹着龙井新芽的清香扑面而来,我却在氤氲中嗅到一丝遥远的醇厚。那只紫陶罐里的普洱茶饼,正在晨光里酝酿着二十年的约定。
初识普洱那年,我尚在知天命之年。先生从云南带回的茶饼裹着笋壳,像襁褓中的婴儿般安静。彼时烟台街尽是绿茶的天下,碧色茶汤在青瓷盏中浮沉,我却独爱撬开茶饼时簌簌落下的褐金色碎片。沸水冲入紫砂壶的刹那,仿佛唤醒沉睡的时光,琥珀色的茶汤里浮着细碎的金芒,像极了大海边的夕阳。
真正懂得普洱是在先生走后。年迈的茶农教我辨别生普熟普的纹路,甘甜的泉水要煮到蟹目初生,紫砂壶需用同款茶养出包浆。记得某个秋雨绵绵的午后,我错把二十年的老茶头闷过了时辰,苦涩漫过喉头时,却尝出当年先生教我临《兰亭序》的墨香。原来有些滋味,总要等岁月来调和。
茶室里渐渐聚起三五知己。穿香云纱的苏老师总带着苏州评弹的余韵,退休的植物学家王教授会在茶烟里描摹古茶树年轮。我们围坐在老船木茶台前,看熟普在公道杯中流转如晚霞,任生普的山野气在舌尖绽放成花。去年惊蛰,云南茶农寄来的单株古树茶让满室飘起雨林晨雾,王教授突然说:"这茶里藏着勐海千年古茶树的月光。"
二十年时光在茶针与茶饼的缝隙里流淌。如今我的茶柜收着从易武到景迈的山头滋味,竹篾里的茶饼覆着薄薄白霜,像落雪的断桥。晨起打太极时,紫砂壶在红泥炉上轻吟;午后小憩,老茶头在粗陶罐里继续着缓慢的转化。儿子笑说这些茶饼比孙字年纪还大,我却看见它们在寂静中生长出新的年轮。
清明前整理旧物,翻出先生留下的那把缺角竹茶则。摩挲着包浆温润的竹节,忽然想起《茶经》里的话:“茶性俭,不宜广。”二十年饮茶路,终是懂得最珍贵的不是山头年份,而是把光阴泡进茶汤里的那份从容。窗外的玉兰又要开了,我往壶中投入最后一泡陈年黄片,看舒展的叶片载沉载浮,恍若看见自己这些年在茶汤中舒展的模样。
茶凉了再续,人走了茶还香。窗外的烟雨年复一年,我的普洱茶却在岁月里愈发醇厚。有时望着茶海上凝结的茶氲,竟分不清是山岚还是往事在升腾。原来人与茶的缘分,终究是光阴馈赠的禅意,要等白发爬满双鬓,方能在回甘里品出生命的本味。
以前总是感觉与先生对饮,一边饮茶,一边谈论诗歌比较有意义;现在竟然也学会了独自品茶,似乎岁月的那一点清苦在饮茶的过程中慢慢的变得甜起来了……
人活到古稀之年,还有什么名利地位放不下的?看淡红尘中的一切荣誉和金钱,平淡的品一杯茶就是最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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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漫过露台时,玻璃罐里的龙井茶正在苏醒。蜷曲的叶片被阳光镀成半透明的翡翠,细看竟有些像旧书里的蠹鱼,慵懒地蜷在宣纸般的棉纸上。我惯常是要等这罐茶叶晾晒过梅雨季才开封的,但今日不知怎的,总觉着茶香在搔动鼻尖。
青瓷茶船注满山泉水,壶底泛起蟹眼似的细泡。老茶人说这水温要分三候:初沸如鱼目,二沸似涌泉,三沸若鼓浪。我总在第二候时离火,怕沸水伤了茶魂。茶叶落入温过的盖碗时簌簌作响,像春雨打在竹笠上的清音,刹那间唤醒去年清明前在狮峰山采茶的记忆——那时新发的芽尖还凝着宿露,采茶女指尖染着青碧,竹篓里蒸腾着草木初生的腥甜。
头道茶汤是浅金色的,飘着几片不肯沉底的倔强叶片。茶气氤氲间,恍惚看见苏东坡在虎跑泉边试新茶,茶筅搅动建盏的翠涛,满纸烟云都浸透了茶香。而今人总爱说龙井有炒豆香,我倒觉着这味道更像是仲春时节,新焙的蚕豆混着柳絮掠过舌尖的触感,三分清苦里裹着七分温润。
二道茶色转作琥珀,茶烟在晨光里织成薄纱。茶船里浮沉的叶片舒展成扁舟模样,载着半透明的茸毛漂流。忽然记起《茶经》里说"其沸如鱼目,微有声为一沸,缘边如涌泉连珠为二沸,腾波鼓浪为三沸",原来千年茶道流转至今,这水中之舞竟不曾改换韵律。茶汤滑过喉头时,后颈微微发汗,仿佛整片茶园都在脊背上舒展开来。
茶过三巡,盖碗底的茶叶已全然苏醒,像群青的蝴蝶栖息在白玉池中。这时节才懂得古人说的"茶味至淡方显真",喉间回甘不似初时的鲜烈,倒像暮春落花飘进深潭,涟漪荡开层层清冽。茶船外不知何时落起了细雨,水珠顺着竹帘滚落,在茶汤里碎成星星点点的光斑。
紫砂壶嘴腾起最后一缕茶烟时,茶船里游弋的叶片终于安静下来。它们蜷缩成最初的模样,却已褪去青涩,通体透着琥珀色的光晕。这让我想起去年深秋在龙井村遇见的制茶老人,他布满茶渍的双手在铁锅里翻炒新叶,茶香与铁腥混作奇异的芬芳。"杀青要像哄孩子睡觉",他说话时灶火映亮皱纹,"急不得,重不得,全凭手心那点活气"。
茶渣倒在老竹根雕的茶宠上时,日影已爬上东墙。茶船里的水痕渐渐收干,留下环状茶渍,倒像枚褪色的玉玦。这半日辰光被茶汤泡得绵长,恍惚间穿越了数个朝代:陆羽在苕溪畔写下茶经,徽宗在艮岳里斗茶,张岱在湖心亭看雪烹茶。而今我坐在钢筋森林的三十七层,竟也接住了这缕穿越千年的茶烟。
窗外的车流开始涌动时,最后一滴茶汤正顺着紫砂壶内壁缓缓滑落。茶叶在茶宠上堆成小山,依然散发着温热的草木气息。忽然明白龙井茶的妙处不在解渴,而在教人学会停顿——当滚水注入的瞬间,当叶片舒展的须臾,当茶烟散尽的刹那,时光被切成无数透明的薄片,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天光云影。

残香倦扫,寒蟾独倚,
谁记春妆新嫁?
广寒清泪化星潮,漫浸透、三更诗帕。
墨痕犹湿,花魂已渡,
空对满川烟画。
人间万事似潮纹,且听取、焦桐月下。
创作解析:
意象并置
上阕首句"残香倦扫"取法自李清照《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融合原玉"香魂飘落"与"通宵愁魄"意象,以残香喻青春凋零,寒蟾孤影应和"客身广寒"之境。
时空穿越
"春妆新嫁"与"三更诗帕"构成时光蒙太奇,将春日盛装与夤夜孤灯叠印,暗合纳兰容若"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时空错位感。
水月互文
以"星潮"勾连两首"潮起花落"与"泪溶寂"意象,取法张若虚《春江花月夜》"月照花林皆似霰"的宇宙意识,使个人悲欢融入天地韵律。
书画通感
"墨痕烟画"双关文脉传承与世事虚幻,既指文章留迹的实相,又化用米芾"米氏云山"笔意,暗合"名利淡泊"的禅机。
焦尾余音
结拍"焦桐月下"用蔡邕典故呼应"钟徽听技",取王禹偁《黄冈竹楼记》"茶烟轻飏,琴韵悠扬"的余韵,在空寂中寄托知音之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