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萌芽】奶奶的北方水饺(萌芽作文)
我家住在杭州市的钱塘江边。今年元宵节前夕,窗外的雨丝裹挟着元宵节前的灯笼光,在玻璃上洇开朦胧的红晕。运河上的货船拖着悠长的汽笛声划过,我忽然想起奶奶电话里说的那句:“今年我坐高铁来,给你们带北方的月亮。”
此刻,厨房里正传来案板与擀面杖的合鸣,那些细碎声响落在江南的雨声里,竟也成了熟悉的乡音。
案头青瓷盆中的面团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奶奶布满皱纹的手正沿着盆沿打转揉捏。八十六岁的老人揉起面来依然带着韵律,手腕起落间仿佛在弹奏无声的琴。“北方的面要醒三遍才筋道。”她说话时,面粉簌簌落在老式蓝布围裙上,像初雪落在黑土地上。
红白相间的前腿肉在绞肉机里翻涌成浪,但奶奶执意要亲手剁碎。“机器绞的肉没魂儿。”银亮的菜刀在枣木案板上起起落落,奏出笃笃的鼓点。大葱与生姜的辛香在刀刃下苏醒,碎玉般的葱白混着金黄的姜末,在晨光里泛起晶莹的雾珠。
“白菜芯要剁出汁水才甜。”奶奶说着,翡翠般的菜叶在她掌心蜷缩又舒展。我忽然想起儿时在东北老屋,地窖里码成小山的冬储白菜,那清冷的甜香能穿透整个严冬。此刻,挤进肉馅的汁水正顺着瓷碗的纹路蜿蜒,倒映着老人低垂的银发。
最妙的当属那根水灵灵的黄瓜。擦丝板在青玉般的瓜身上游走,翡翠细丝簌簌落入纱布。“南方的黄瓜水分多,得把月光挤出来。”奶奶的玩笑话里,碧绿的汁液正从她指缝间滴落,在搪瓷盆底汇成小小的春潭。挤干的瓜丝拌进肉馅时,我恍惚看见北方的雪原上绽开了江南的新绿。
面剂子在擀面杖下旋转成圆月,边缘薄得透光,中心还留着温润的厚度。奶奶包饺子的手势像在呵护雏鸟,虎口轻拢便托出一个胖乎乎的元宝。蒸汽升腾的瞬间,二十平米的老厨房忽然变成了东北的雪夜——那年除夕灶台前,她也是这样把星光和月光都包进面皮里。
“趁热吃,凉了该硬皮了。”第一锅饺子在青花盘里冒着热气,半透明的面皮下隐约透出翡翠与玛瑙交织的馅料。咬破的刹那,白菜的清甜裹着黄瓜的鲜脆在齿间迸溅,姜末的暖意顺着喉管滑进胃里,恍惚间有北风卷着雪花掠过西湖的涟漪。
元宵节前的最后一场雨还在下,奶奶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冻饺子的方屉给你留在冰箱下层了。”她将包好的饺子一个个码进保鲜盒,冰晶渐渐爬上晶莹的面皮,像是把北方的月光封存在了江南的雨季。我望着那些雪白的小元宝,忽然明白,食物最深的滋味,原是用离别当盐来调的。
奶奶走了,桌子上留下一张北方水饺的配方:“一斤前腿肉,一根大葱,一块生姜,半个白菜芯,一根黄瓜……”奶奶,您的传承我们会记得。明天 我就试一试自己包的北方水饺,但我恐怕做不出奶奶的味道。”
张致远,男,杭州高级中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