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见证】【流年】车站(小小说)
还有三天就是腊月三十了。
小葱老家在佳木斯的抚远县乌苏镇的黑沟村,单位给外地打工的员工放了大假。早早地,小葱就来到车站,找一个靠近检票口的角落将大包小卷放下,用手背抹了一把汗,拿出手机,要给老家的父母打电话,突然身后传来女人的哭声。
他回身看见一位年近四十的大姐,头发凌乱,满脸泪痕,不住哀求身边的旅客,谁能把去佳木斯的车票卖给她,她今早接到老妈电话说老父亲突发脑梗,正在医院抢救,回去晚了,恐怕阴阳两隔了。大家见此景,很同情,无奈都要回家。有人叹了一口气问,为什么不到售票窗口咨询一下?大姐说,没有剩余票。
又有人说,既然你着急,为啥不高价买一张呢?我手中就有一张,正好到佳木斯的。
大姐一听喜出望外,急忙问多钱一张?
那人说,干我们这行的起五更爬半夜的也不容易,考虑大姐有难,我也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一口价:1500元。
啊?高那么多,大姐的嘴顿时张得像一个小洞,忙摆手说,不成,不成,俺不要,俺攒了点钱也得给老爹治病要紧。那人呱嗒一声拉下脸,眼一瞪,别他妈不识抬举,你要是能讨着票,我跟你姓。
大姐,俺这有一张去佳木斯的票,你拿着。小葱眼瞅那女人说。
女人踅身冲着小葱,半信半疑,当真啊,小兄弟,多少钱,立马给你。小葱说,硬卧344元。
好好,她掏出一叠钱,数出400元,塞给小葱。小葱却拒收,说,你老父亲有大病,这钱,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不行,说啥你也得拿,不然我就不要了。两人在相互推让。
这时候车室的广播响了:旅客朋友们请注意,16点38分由大连开往佳木斯的k929次普快列车请到3号检票口检票。
小葱说,如果你不过意,把我手机号留给你,回来再联系也不迟。事已至此,那位大姐说声谢谢,朝检票口跑去。
目送哪位素昧平生的大姐,小葱对自个头脑一时发热做出的举动有些发毛,冷静下来的他,心里有些空空荡荡。本来明天就能到家与父母团圆,可是现在到哪里去?怎么办?上哪儿去弄票呀。一时六神无主的小葱背起双肩包,手推行李箱漫无目的朝车站外走去,合计着先回宿舍还是去师傅家。
一阵风过后,他无意中发现脚下有一张纸片,俯身拾起,是一张火车票,小葱使劲揉着眼睛,票是今天的,也是到佳木斯的,竟是他送给那位大姐的那张票的下一班车次。
真是天赐良机!绝路逢生的小葱笑意刚挂在脸上,心里骤然发出另一种声音,丢票人必然很着急,铁定也和自己一样是一个常年在外漂流打工者,自己绝对不能贪下。于是,小葱将票送进广播室,女播音员立即用她那富有磁性的嗓音,播出遗失车票者请速来认领的消息。不大一会儿,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大爷慌慌张张跑来,经过核对,老人领回自己的票,要当面谢谢检票员。工作人员说,是个小伙子,人呢,已经走了。
小葱远远看见老人花白的头发,像家乡的白菜顶着雪,他的心温暖多了。
几经周折,小葱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大不了明天给父母打个电话,就说厨师活儿忙,今年春节就不能回家过年了,明年一定……想着,小葱赶紧用手背擦眼泪,怕别人看见。
就是他,我可找到你了。
左思右想的小葱的手猛然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小葱面对一脸佛相的大个子,不住地摩挲着自己的后脑勺半天想不出是谁。大个子哈哈一笑,小老弟你忘了半年前,我乘高铁出差,因内急上厕所,不小心我的公文包落在厕所洗手间,是你捡到的。听车站民警说,你是与一个冒领者英勇搏斗后成功交给警察的。你知道吗,公文包里有百万元文件合同,失而复得是多么的高兴啊!它牵涉我公司百十号人的年终奖。当时我由于忙着赶车,从警察那里匆匆要了你的手机号码,就上了车。事办完后,已是第四天,给你打电话结果一直无声音,估计手机坏了,我真后悔当初莽撞。没想到老天有眼,我们又见面啦。
听罢大个子一番话,小葱想起来,不好意思地一边用手摩挲自己的后脑勺,一边嘿嘿笑起来。
大个子一不做二不休,说,走。小葱说干啥,我得坐车回家呀。
不是这样吧,你撒谎也不像。听我说,我送完员工上车后,就去警务室去探望半年前因丢公文包,当时办理过此事的警察老朋友,恰巧他们认识你,还说你刚才捡到一位旅客的车票给送来,说这位小伙子真不错。我不知道你走了没有,三两步奔候车室大厅来,发现了你,真是幸运。哦,我忘了,警察通过电视监控锁定那个票贩子,你把车票送给那位大姐的图像警察也看到,都述说给我了。
这样吧,你跟我回公司。我安排一位司机专程送你回家,保证你年三十吃上团圆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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