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现在农村大龄男青年找对象很有难度，村里女孩子们都去城里务工，灯红酒绿的城市繁华让她们产生了不一样的感受，在城里她们寻觅自己的另一半结婚生子，都不想再回蓝天白云的小村庄。姑娘们在城市里安家落户，苦就苦了农村的男青年，他们的另一半去哪里寻找？
　　 即便有人给介绍了对象，天价彩礼，三金五金，十万以上的小汽车，最可怕的是在城市里还要买一套楼房。就算买楼房只付首付，从谈恋爱到结婚各项费用加在一起最低要一百万开外。尽管这些年农村富裕起来，一百万对普通农户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还有更可怕的，就算把新娘子娶到家里，哪天看你不顺眼，离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物以稀为贵，男青年找对象不好找，愿意嫁在农村的姑娘成了稀缺之物，于是衍生出了另一种行业——媒人，用现代语言说，就是婚姻介绍人。这些媒人掂量了东家研究西家，尽量把那些“门当户对”的男女青年撮合在一起。
　　 最著名媒人是河南的赵梅，她退休后自发在开封景区为单身青年说媒，化妆扮演《水浒传》中的王婆形象，为游客牵线搭桥，目前已促成数十对情侣成功婚配，成了为人保媒拉纤的“网红”。
　　 人家赵梅当媒人是免费的，也算是为社会做了贡献。民间一些媒人却要收费，婚姻介绍成功之后，男青年不但要给女方彩礼，还要给媒人付“谢礼”。如果在没结婚前男女双方一拍两散，女方要把已经收取的彩礼退回去，媒人的谢礼却不会退，人家毕竟给你卖了力气，没留住女方只能说你没能力，这家不成还会再给你介绍下家。媒人成了旱涝保收的行业。
　　
　　 二
　　 黑水屯的刘目同、王旭斌和韩磊是一块长大的发小，都是将近三十岁的男青年，同样都打着光棍儿，家中父母为他们的婚姻操碎了心。
　　 三个人在外面打工，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回到家里。中秋节放假三个人都回来了，他们聚在一块喝酒，免不了聊起找对象的事。
　　 “目同，过年时候给你介绍的对象成了吗？”
　　 “哎，别提了，我是真倒霉，谈对象和女的见了一面，白白损失了一万多块钱。”
　　 “怎么回事？”
　　 “去年过年放假回家，我爸妈托介绍人给我介绍对象，介绍人说去一家小饭店见面。去年我承包了工地一段绑钢筋工程，挣了几万块钱，手里有钱我感到财大气粗，我对介绍人说，要见面就去县城的大饭店，在小饭店见面太丢份。其实我是想，在大饭店见面才能显出自己有经济实力。见面那天，介绍人领来一男一女两个人，说是兄妹俩。我点了一大桌子好菜，光饭费就花了差点两千。吃饭时候年轻女人表态，愿意和我深入交流一下，吃完饭介绍人说不能总在餐桌边谈话，我知道楼上就是宾馆，马上开了房间。我和年轻女人去了楼上房间，介绍人和女人的哥哥说在楼下等我们。进了房间，年轻女人说：‘我对你十分满意，简直就是我梦中的白马王子，这辈子我跟定你了。’女人边说边扎到我的怀里。不怕你们笑话，打光棍儿这么多年，忽然有个年轻女人往怀里扎，谁能把持住自己？我也紧紧搂住女人，正想和她亲嘴，房门忽然被打开了。原来进门的时候，我走在前面，女人跟在后面，她并没有把房门锁死。进来的是女人的哥哥，进门他就问：‘你们在干什么？’这时候女人一把将我推开说：‘哥，他要强奸我！’
　　 那个男人一听说我要强奸他妹妹，上来就给了我一拳：‘原来是个臭流氓，假借搞对象要强奸女人，我打死你这个流氓王八蛋！’接着他又给了我几拳头。我连忙解释，却越抹越黑。这时候介绍人进来了，她也一个劲骂我是流氓。宾馆的人见我们在屋里打架赶紧报警，警察来了把我们全都带到派出所，在派出所那个女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我要强奸她，我死活不承认，把当时现场情况说给警察。两个人搞对象，刚见面男的就要强奸女的，警察们也感到不合常理，但是现场没有录像证据，只凭双方当事人述说，警察们也感到没办法处理，只能进行调解。后来女方让我拿了八千块钱损失费给她，这件事才算解决了。后来媒婆又嘱咐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她说如果传出去和女方见面就要奸污人家，我这辈子也找不到对象。想想媒婆说的也有道理，我只好忍下这口气。”
　　 见了一次面，对象没谈成功，却白花了一万多块，现在一提起搞对象和女人见面，我心里就一个劲‘突突’，让那个女人给吓出病来了。”
　　
　　 三
　　 “目同，你怕是遇到了‘仙人跳’了，都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韩磊说道。
　　 王旭斌说：“目同和女的见面，好赖还搂了人家一下，我连女人的手都没碰，却也花了五千块钱。”
　　 “怎么回事？”
　　 “过年时候，爸妈托了几个介绍人给我介绍对象，见了几次面，人家都嫌我长得傻大黑粗，一个也没谈成。临近开工时候，我正准备回工地干活，又一个媒婆找上门来，我已经没了信心，不想再去见面，无奈爸妈一个劲央求我，只好答应下来。
　　 见面地点在公路旁一家小饭店，名字叫‘家乡味特色饭店’。如果是去县城的大饭店，我死活也就不去了，不想再花冤枉钱，听说是去小饭店见面，我觉着也花不了几个钱，去就去一次吧。
　　 搞对象在饭店见面，吃饭是必然的，我进了这家饭店，特意找了个雅间，不一会媒婆领着一个女的进来了。我一看心里凉了半截，不是女人长相丑，而是长得很漂亮。这样漂亮的女人肯定看不上我。
　　 “坐下之后，媒婆给我们双方做了介绍，喊服务员开始点菜。饭店服务员拿来菜谱，我随便翻了翻，都是一些二三十块的普通菜，不管对象是否能谈成，这种价格的饭店咱还承受得起。出于礼貌，我把菜谱递给媒婆，媒婆一个劲推辞，我又一再谦让，媒婆把菜谱交给那个女的。那个女人拿起菜谱，翻了几下点了八个菜，我见都是普通菜，一顿饭下来按菜谱上的价格，超不过二百块钱，也没往心里去。吃饭期间，我介绍了自己的情况，那个女的也说了她的情况，再没说其他别的。三个人在闷闷不乐中吃完饭，我知道这次相亲又是没戏，想赶紧结账走人。喊来服务员结账，她拿来的账单吓了我一跳，一共是五千二百多块！”
　　 “你们这是什么饭店，竟然这样贵，简直是在坑人！我朝服务员喊道。”
　　 服务员说：“我们的菜都是明码标价，您已经提前看过菜谱，菜又是您自己点的，怎么就坑人了？”
　　 “你们菜谱上没标这样的价格！”
　　 “你自己看看！”服务员把菜谱扔到我面前，我打开菜谱，上面标的价格和结账单上的价格一模一样！
　　 “点菜时给我看的不是这本菜谱！”
　　 “我们饭店只有这一本菜谱，你想赖账吗？”
　　 这时候，又进来两个男人，五十多岁的老年男人身穿脏兮兮的白大褂，像是炒菜的厨师，年轻男人长得身强力壮，他进门就喊道：“吃完饭赖账，想吃霸王餐，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我一看要挨打，赶紧拨打了110，一会功夫警察就来了，老年男人把菜谱递给警察：“警察同志，这个人吃完饭不给钱，要吃霸王餐。”
　　 警察按菜谱价格核实了桌子上的几样菜说：“按菜谱上的标价，这些菜的确是这个价格。”
　　 “他们给我看的不是这本菜谱，是另一个价格很低的菜谱，比如这盘拌苦菜，苦菜在地里一拔就是一筐，他们却卖二百，是不是太离谱了？”
　　 “我们只有这一本菜谱，我们饭店经营的都是本地特色菜，你说的拌苦菜，苦菜是我们自己养殖的，无农药无污染，所以才卖这样的价格。菜都是你们自己点的，提前也让你们看了菜谱上的价格，吃到肚子里还想赖账？”
　　 警察说：“既然你提前看了菜谱上的价格，就应该按价结账，你如果认为价格不合理，结完账可以去消协反映。”
　　 最后在警察同志们的调解下，我付了五千块钱，过后媒婆对我父母说，女方见我吃完饭不付钱很是看不起我，这段婚事告吹。我连女人的手指头都没碰，白白花了五千块，你们说冤不冤？
　　
　　 四
　　 生活还要继续，又有媒婆给韩磊介绍对象，刘目同和王旭斌的父母听说后，让他们来到韩磊家门口，等媒婆出来后让他们把媒婆领到自己家里，也给他们介绍个媳妇。
　　 刘目同和王旭斌来到韩磊家门口，因为人家在谈介绍对象的事，两个人不好进去“截胡”，就在韩磊家门口附近等着。
　　 一会工夫，媒婆从韩磊家里出来，刘目同和王旭斌远远看见媒婆出来，都吃了一惊，他们没和媒婆碰面，等媒婆走远了，立刻把韩磊从家里喊了出来。
　　 “韩磊，和我见面搞‘仙人跳’女人就是这个媒婆介绍的，我被讹了一万多。”
　　 “我吃饭被讹了五千块钱，也是这个媒婆当介绍人，她约你在什么地方和女的见面？”
　　 “公路边的‘家乡味特色饭店’。”
　　 “看来她们又要搞吃饭讹人的伎俩，韩磊你要小心点！”
　　 韩磊想了一会说：“这样吧，明天和女的见面你们跟着我，我进饭店你们在外面躲起来，如果她们耍什么阴谋诡计，咱们把他们的饭店给端了！”
　　 “对，我们准备好大木棍，如果她们再敢骗人，咱们把饭店给他砸了！”
　　 “砸饭店和动手打架都违法，犯法的事我们决不能做，你们等在外面，如果他们再施展什么阴谋，到时候你们出面作证就可以了。”
　　
　　 五
　　 第二天，韩磊如约来到公路边这家“家乡味特色饭店”，进门后他没有要雅间，坐在大厅里等着。
　　 一会工夫，媒婆领着一个年轻女子进来了，年轻女人看上去倒是还有几分姿色，媒婆见韩磊坐在大厅里问道：“怎么没定雅间？”
　　 “雅间里霉气味太大，还是大厅里敞亮。”
　　 “谈恋爱哪有在大厅里谈的，你要是不想谈就算了。”年轻女人给韩磊来了个下马威。
　　 “别，别，好容易见一次面，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吹了呢，服务员，赶紧给我们安排雅间。”媒婆朝服务员喊道。
　　 “好，好，雅间还给你们留着呢。”她们几个人对话都被韩磊衣袋里的手机录了下来。
　　 三个人进了雅间，服务员放下菜谱走了，韩磊拿起菜谱看了看说：“这些菜的确很有特色，我去外面看看是不是真材实料。”
　　 “这家饭店很有名，不用去看，每道菜都是精品。”媒婆想拦住韩磊，韩磊的速度更快，早已出了房门。雅间旁边就是卫生间，韩磊进了卫生间，用手机把菜谱逐页拍照下来，然后在大厅转了一圈回到雅间。
　　 “这家饭店的确不错，都是咱们家乡的特色菜，价格还不高，选这家饭店吃饭太好了。”
　　 接下来是互相谦让着点菜，韩磊和介绍人让来让去，最后把菜谱交到年轻女人手里，年轻女人随意点了八个普通菜，如果按菜谱上的价格，也就一百多块钱。
　　 菜很快就端上了桌子，两个女人开始动筷，韩磊却坐着一动不动。
　　 “韩磊，快吃呀，你常年在外打工，轻易吃不上家乡菜，今天多吃点。”
　　 韩磊还是一动不动，年轻女人见韩磊不动筷，就往他眼前的食碟里夹菜：“哥，你尝尝排骨。”
　　 “哥，你尝尝大虾，我给你剥好了。”
　　
　　 六
　　 一会功夫，韩磊面前的食碟里就堆满了各种菜。韩磊见桌子上所有的菜都已经被动过，站起身说：“我看我们两个并不合适处朋友，你们慢吃，我先走了。”
　　 媒婆一把抓住韩磊：“怎么就不合适了？就算不合适也要吃完饭再走。”
　　 “饭我就不吃了，你们慢慢吃吧。”韩磊还是坚持要走，年轻女人喊道：“服务员，赶快结账！”
　　 服务员进来了，拿着结账单说：“一共是五千二百八，这位先生，您把账结了吧。”
　　 “为什么让我结账？”
　　 “您来吃饭，您不结账谁结账？”
　　 “菜不是我点的，我又一口没吃，为什么要我来结账？”
　　 媒婆一听着急了：“搞对象男女在一块吃饭，不都是男的结账吗？”
　　 “你说哪条法律规定，男女一块吃饭，必须要男的结账？”
　　 媒婆被问了个张口结舌，她狡辩着说：“像你这样抠门，一辈子也说不上媳妇！”
　　 “说不上媳妇，也比被坑了骗了要好！”
　　 “你说清楚，谁坑你骗你了！”年轻女人满脸怒火喊道。
　　 “谁坑人骗人自己心里清楚，再见！不，再也不见。”韩磊说完就朝外走，却被一个满脸横肉，身穿肮脏白大褂的老年男人给堵在门口。
　　 “是谁他妈的吃饭不给钱，敢来老子这里吃霸王餐！”
　　 后面又跟进来一个年轻男人，也大声喊道：“谁敢吃饭不给钱，老子打断他的狗腿！”
　　 韩磊在衣兜里的手机上发出信号，刘目同和王旭斌跑了进来：“想打架是吗，咱们就比划比划！”
　　 饭店的两个男人一见韩磊他们三个各个都是虎背熊腰，估计打架不是对手，老年男人拿出手机：“110吗。我是家乡味特色饭店，这里有人吃饭不给钱还要打架，请你们马上过来……”
　　 “别报警……”媒婆认出了刘目同和王旭斌，想拦住老年男人报警，但是报警信号已经发出去了，急得媒婆团团转，年轻女人也变得脸色蜡黄。年轻女人拉着媒婆想走，却被韩磊拦下：“今天谁也不许动，把吃饭结账解决了再走！”
　　 “对，不把饭账结了谁也不许走！”老年男人喊道，全没看见媒婆对他的挤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