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韵】菏泽情(散文)
我是一九六八年,由威海机械学校分配到菏泽一个柴油机配件厂。当时国家大力发展柴油机产能,全省每个地区都有类似的柴油机厂和配件厂,我们厂生产柴油机燃油系统配件,主要产品有喷油泵、喷油嘴及喷油器总成等,到我离开厂子时,已经能生产火车内燃机上的喷油嘴及总成了,火车内燃机喷油嘴配套技术要求很高,达到要求并不容易。喷油嘴偶件生产精度、光洁度非常高,几乎是机械加工精度要求最高的产品,精密轴承精度也比不了喷油嘴偶件配合精度。厂子是省机械厅直接投资,属省机械系统三线国有企业,记得当时投资三百万,是一个全新的厂子,新设备源源不断进场,我们进厂时,厂子大约不到一百人,全体人员一个会议室开会,后来厂子发展到两千多人。厂子主要领导生产的是一批由黄县柴油机配件厂支援来的技术员和技术工人。黄县来的这批人员个个技术精湛、技艺娴熟,为人精明,他们包括家属,为这个厂子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受这些师傅影响与教诲,我感觉人生受益匪浅、是不可多得的良师益友,五十多年了,至今念念不忘。与我们差不多时间进厂的是一批应届大中专学生,这些学生进厂,为厂子注入一片生机,若干年后,这批学生都是各个部门的精英,有的甚至担任了地区和市里领导。
菏泽古称曹州,菏泽这个名字来源于这一带远古时期的天然湖泊菏泽。因南有菏山,北有雷泽,故赐名菏泽。菏泽是地区所在地,下辖菏泽县、梁山县、定陶县、曹县、成武县、单县、巨野、郓城县、鄄城县、东明县,共十个县。梁山县后来划给济宁地区了,据说因为黄河流经梁山,济宁需要利用黄河。坐车多次路过梁山,每次都经过一个叫“斑鸠店”的地方,看资料,隋唐名将程咬金就是斑鸠店人,《隋唐演义》把程咬金描绘成一个莽夫,就会三板斧,但实际《唐书》记载程咬金是一个非常低调,不张扬,最后得以善终。远远看去梁山不太高,光秃秃的,看到梁山少不了想起梁山一百单八将,这么矮的光秃秃山,不知这些好汉怎么生存?应该是八百里水泊沼泽地,提供迂回战略空间,这些好汉才得以生存发展。大概宋江也明白,他们最终成不了什么气候,招安大约是最佳方案。
现在菏泽市行政辖区改动不少,下辖牡丹区、定陶区、曹县、成武、单县、巨野、郓城、鄄城、东明2区7县。牡丹区就是当年菏泽县,原赵楼公社距离我们厂子并不远,赵楼盛产牡丹,看资料,仅牡丹区的种植面积就达十二万亩,全菏泽牡丹种植面积近五十万亩。当地称牡丹叫“花子”,每年牡丹盛开我们都去“看花子”,成片成片的牡丹在地里盛开,当时比较珍贵稀有的品种是黑牡丹,但现在估计珍贵品种已经很多了。我们畅游在田边地头,欣赏着硕大的花朵,和扑鼻清香,脑子却在幻想不知那颗牡丹是仙女化身,她是否也在暗中窥探、观察你,看你是否是她的意中人,是否可以寄托终生。每次看牡丹,都是怅然而返,都是单相思,我心中的牡丹,你在哪里?
《聊斋志异》里就有一篇《葛巾》,“葛巾”讲述了洛阳人常大用因痴爱牡丹花,感动了牡丹仙子葛巾,从而发生了一段人花相恋的故事。有道是“洛阳牡丹甲天下”,但从聊斋里的这篇文章看,洛阳牡丹祖宗还是曹州,因为“葛巾”娘家就在曹州,文中“曹夫人”就是曹州暗喻。蒲松龄在最后异史氏曰:“怀之专一,鬼神可通,偏反者亦不可谓无情也。”意思是只要情感专一,即使是鬼神也会被感动;而那些被认为是无情的行为,其实也有其背后的情感。警示世人,在婚姻爱情中,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其实是互相信任、爱而不疑这种品性,我们现在很多婚姻中,缺乏的正是互相信任、爱而不疑这种品性,由此造成的苦果,只有自己品尝。
定陶区距菏泽市大约二十公里,在菏泽时工作关系多次去定陶,《三国演义》里多次提到定陶,吕布、曹操在这一带多次交战。汉高祖刘邦就是在定陶登基,据史料记载,公元前202年正月,梁王彭越、楚王韩信等七王联名请求汉王刘邦登基称帝,同年二月初三,刘邦在此堌堆上举行了登基大典,故此堌堆名为官堌堆,又名受命坛或即位坛。《高祖本纪》是这样记载:“汉王三让,不得已,曰:“诸君必以为便,便国家。”甲午,乃即皇帝位氾水之阳。”
刘邦宠妃戚夫人就是定陶人,《西京杂记》记载:“高帝戚夫人善鼓瑟击筑。帝常拥夫人倚瑟而弦歌,毕,每泣下流涟。夫人善为翘袖折腰之舞,歌《出塞》、《入塞》、《望归》之曲,侍妇数百皆习之。后宫齐首高唱,声入云霄。”戚夫人不但会弹琴、击筑,还擅长舞蹈,歌也唱得好。刘邦与戚夫人弹琴唱歌,情深之处泪流满面;戚夫人领唱,后宫数百人合唱,歌声入云霄。刘邦死后,戚夫人被吕后砍掉手脚,眼睛弄瞎,装到坛子里,这被称之“人彘”,几天后死去。
民间奉戚夫人为“厕神”名曰“戚姑”,每逢上元节、中元节,有在家中厕所外祭祀戚夫人的习俗。“司厕女神”掌管天下茅厕,并代卜人事的吉凶。明代冯应京《月令广义》正月令记载:“元宵请戚姑之神。盖汉之戚夫人死于厕,故凡请者诣厕请之。”“厕神”就是掌管天下茅厕之神,这么美丽又多才多艺的女性,却担当“厕神”,令人叹息又惋惜,不知戚夫人地下有知,是否愿意担当此任?
历史上有名的范蠡,在协助越王勾践消灭了吴国后,他便乘坐小船漂泊江湖,改名换姓,到了陶邑改名叫朱公。陶邑就是定陶县,朱公认为陶邑居于天下中心,与各地诸侯国四通八达,交流货物十分便利,便于经商,三次赚得千金之财。这在《货殖列传》中有一段记载。
单县古称单父,秦始置单父县,后唐同光二年(924年)改置单州,明洪武元年改为单县。单县是千年古县,因舜帝的老师单卷在此居住而得名。相传单卷为远古后期游牧于菏泽四泽六水之地的东夷族中影响较大的政治领袖、氏族首领,因善道术,有德行,被时人尊称为单父。单卷南下过江而隐居于江苏宜兴山中,今有单卷洞,为四A旅游圣地。为纪念单父,由中国著名雕塑大师张得蒂教授精心雕塑的单父像,巍然耸立在单县单父路中段十字街头,成为菏泽一著名人文景观。
单县还是西汉女政治家、开国皇帝刘邦妻子吕后的故里。《史记·高祖本纪》:“单父人吕公善沛令,避仇从之客,因家沛焉。”吕后父亲吕公,与沛县县令关系很好,因避仇就躲到沛县投靠县令,因而认识了刘邦,吕公会相面,《史记·高祖本纪》记载:“吕公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愿季自爱。臣有息女,愿为季箕妾帚。’”吕公看刘邦的面相无人可比,就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刘邦,刘邦当时已经四十二岁了,并与曹姓女子有了私生子,而吕后当时黄花闺女不到二十岁,吕公偏要招这样女婿,真令人匪夷所思,难怪吕公妻子竭力反对。
汤王墓位于曹县,商朝时期的汤王所建的古墓群,后世称为汤王陵。商汤建立商朝,死后葬于商都亳城(山东曹县)北,历代祭祀不断。汤王墓前有陵庙历代都有重修,曹县汤王墓被列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伊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奴隶宰相,商汤发现了这位难得的人才,就拜他为相。伊尹生活于夏末商初的社会大动荡时期,原为有莘国的奴隶,善烹饪。他想投靠商汤,一直找不到机会。后来有莘国君的女儿嫁给了商汤为妃,伊尹被当做“媵臣”随去,才如愿以偿。伊尹利用给商汤作厨的机会,得以亲近商汤,向汤陈说天下大事,劝汤积蓄力量以取天下,商汤发现他的才干,遂破格提拔了他。商汤被夏桀囚禁钧台后,伊尹曾设计将商汤救出。后来辅佐商汤11战而灭夏,建立了商王朝。伊尹墓位于曹县东南约20公里的大集乡殷庙村西100米处,封土直径6米,高4米,墓前有伊尹祠。
鄄城历史悠久,人杰地灵,成语“围魏救赵”的典故中,历史上有名的“马陵之战”就发生在鄄城,东晋虞喜《志林》记载:“马陵在濮州鄄城县东北六十里,有陵,涧谷深峻,可以置伏。”唐张守节《史记正义》赞成此说。这也是太史公寻访所得的马陵之战遗址,此地正位于孙膑的出生地“阿、鄄之间”,是孙膑极为熟悉的地方,所以孙膑才选择在此与魏军决战。鄄城还有尧帝墓,位于鄄城县富春乡赵前庄村南300米的谷林寺内。尧陵陵区东西75米,南北86米,地势平坦,现有墓冢直径15米,高8米。尧陵时代为新石器时代,历史上由于水灾多次被淹没,一直延续至今保存较完整。据史书记载,尧陵南有尧母庆都陵,东南有尧妃中山夫人祠。吕氏春秋》曰:尧葬谷林,通树之。这是史籍中关于尧陵葬处的最早记述。
毛泽东一九六六年七月十六日,以七十三岁高龄畅游长江,在一九六九年七月十六日是毛泽东畅游长江三周年,靠近长江边的群众都以横渡长江作纪念活动,我们不靠长江,但市机械局也组织去横渡黄河做纪念,我与另一同事被选中参加活动,之所以被厂里选中,是我们平时都爱好游泳。当时厂里派解放卡车,大约二三十人,都是机械局下属各厂人员,就出发了。鄄城离菏泽大约九十里地,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鄄城董口黄河边,领导做了简单讲话,我们就准备下水了。当时不是汛期,目测黄河河面也就六七十米宽,参加活动的人大约都是游泳高手,纷纷下河。同事在我前面下水,一下水立马被水流冲走,虽说我也是经过大风大浪,但这样下水就被冲走,还是第一次见,不免立马紧张,甚至有点恐慌,好在我鼓起勇气,也跳下河里。其实下到水里,感觉不到水流冲击,与在海里游泳区别不大,但我们还是被河流冲到河的斜对面上岸。有道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上岸后身上一层黄泥,又没地方洗,我们就又不穿衣服,光溜着身子乘车直接拉到体育场游泳池去了,在游泳池又玩了一会,结束一天活动。
说起黄河,黄河共两道堤,汛期黄河水会漫过第一道堤进入第二道堤内,第一道堤与第二道堤之间称“滩”,滩里的地不属于生产大队,可以种庄稼,不收取任何费用,但遇到汛期黄河水漫滩,受到损失也没人负责。我的一位同事就住在黄河边,他就在滩里种庄稼,一年秋天黄河漫滩,他的庄稼还没来得及收,他回厂里时说:“我扎着猛子捞地瓜”。扎猛子捞地瓜这种收庄稼方式,在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是不是也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这件事留下深深印象。
当今家喻户晓是著名军旅歌手彭丽媛就是是郓城人,厂里一同事是彭丽媛在郓城一中一个班同学,我们八十年代初就在谈论彭丽媛。郓城闻名全国,这大约是“水浒传”带来的影响,水浒传里很多情节发生在郓城,宋江是郓城衙门里的“押司”,押司的工作整理文案,相当于秘书一职。第二十一回:虔婆醉打唐牛儿宋江怒杀阎婆惜。大家都看过,不再啰嗦。
在《隋唐演义》里瓦岗寨军师徐茂公,神机妙算,他的原型徐世勣,曹州离狐人,就是现在的东明县人。他是唐代政治家、军事家,因唐高祖李渊赐姓李,故名李世勣。后因避唐太宗李世民讳,遂改为单名勣。被封为英国公,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在唐朝甚至在中国的历史上,李勣都可以说是一位极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出将入相,位列三公,极尽人间荣华,历事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三朝,李绩深得朝廷信任和重任,被朝廷倚之为长城。唐太宗尝曰:“李靖、李绩二人,古之韩、白、卫、霍岂能及也!”意思是:古代的名将韩信、白起、卫青、霍去病岂能比得上啊!武则天也对李勣非常尊重,在去泰山封禅的路上,路过滑州,武则天亲自去问候李勣的姐姐,并赐给衣服。武则天称帝后,李绩孙子徐敬业起兵造反,兵败被杀,当时李绩已经去世多年,武则天掘了李绩坟墓,挫骨扬灰。
其实,对后世影响巨大的莫过于黄巢起义,黄巢是山东曹州冤句县人,也就是现在的菏泽市牡丹区马岭岗镇龙王庙一带,由于黄河泛滥,冤句古城实际深埋地下,原址现在立有:“冤句古城址”石碑。在菏泽市西关,至今保留黄巢“点将台”,我常常后悔在菏泽期间,并没有去这处景点游览过,应该去凭吊一下这位历史人物。黄巢有两首为人称颂的《咏菊》,一首是:“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黄巢屡次科举考试不第,心中郁闷,这首诗反映了黄巢怀才不遇,心中远大抱负。另一首:“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首诗有人评论:“全诗充满了豪气,诗中的菊花成了饱经沧桑的勇敢坚强斗士的象征。”
菏泽属于中部平原地带,是中国人类最早发源地,历史悠久有说不完的历史故事。巨野县也有古老传说,巨野县志记载:“蚩尤墓,在巨野县城东北八里。”蚩尤一直被尊奉为“兵主”、“战神”,受到人们的大礼祭祀。巨野古称麟州,因古有大野泽而得名。是春秋“西狩获麟”之地,秦末彭越起兵之所,近代著名的“巨野教案”亦发生于此。彭越是刘邦封异姓诸侯王之一,刘邦诛杀功臣,彭越被杀,先后被杀的还有淮南王英布、楚王韩信等。彭越墓位于菏泽市牡丹区胡集镇彭庄村南约100米处。现存封土南北长150米,东西宽130米,高17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