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园】捧在手心上的一朵年轻的云(散文)
捧在手心上的一朵年轻的云
前两天约林先生在鸿鹄咖啡厅聊天时,他随口提起的两段交往,像两粒石子,轻轻落在心湖,漾开的涟漪里,竟浮起一朵小小的云——是那种年轻的云,不厚重,不成片,就孤零零、轻飘飘地悬着,恰好能拢在掌心。
林先生说,他有位相交五年的友人。奇妙的是,两人的相处总带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每当他心头起了冲动的火苗,对方就像一块清凌凌的冰,不冷硬,却带着不容逾越的边界,静静守着那份“不可侵犯的神圣”,让他不自觉地收了心绪;可待彼此心意渐缓,那冰又会悄悄融化,化作温软的水流,淌过寻常话语间,漫出细碎的暖意。更有意思的是离别,从不含糊。“走,小美,大快朵颐一顿!”这句口头禅一出口,没有拖沓的寒暄,没有留恋的回望,不过五秒,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场,像一阵掠过草地的风,不留半分缠绊,却也记不下半分不快。
听着林先生的话,我忽然想起那朵云。它该是灵魂相撞时才会浮现的景致吧?飘在人与人相望的空间里,忽明忽暗,忽近忽远。风来的时候,它会顺着气流飘走,远到连目光都追不上,只留下一片空落落的蓝;可等阳光漫过天际,它又会轻轻落下来,刚好停在掌心——那时候,你敢轻轻吻它,舌尖会触到一丝甜,是灵魂共鸣才有的甘美。只是这甜太脆,太容易碎,你不敢攥紧,怕手心的温度把它蒸散;也不敢放手,怕一松劲,它就顺着风,飞回天际,再也寻不回。原来“舍之不得,取之又无矣”,说的就是这样一朵云,握不住,却又忘不掉。
林先生又笑起来,说另一位朋友总跟他诉苦,遇着个“呆板”的伴。想给个拥抱时,对方像棵扎了根的树,直挺挺地立着,没有半分回应的软;想托着对方往高处走时,对方又像块浸了水的石头,重重地往下沉,压得人连呼吸都觉出沉。偶尔盼着些活跃的跳动,盼着些鲜活的互动,却只能像望着海上的浪花——明明在眼前翻涌,明明听得见它的声响,可伸手去碰,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海水,那些惊喜,终究只停留在“呼唤”里,落不到实处。
我把这些细碎的感触说给林先生听,他忽然放声大笑,拍着桌子说:“什么叫爱?这就是啊!”我愣了愣,再回头想那些片段,才忽然明白——原来爱从不是千篇一律的模样。是冰与融冰的懂得,是大快朵颐的憨甜,是五秒离场的干脆;是掌心云朵的甜,是放手时的怅然;是树的沉默安稳,是石头的实在厚重;也是浪花虽远,却依旧藏在心底的那份期待。
林先生说:“什么叫爱不释手?”此刻我看着心头那朵云,忽然有了答案——不是把它攥在手心,怕它飞走;而是捧着它的时候,连风来的瞬间,连它要飘走的时刻,都当成了温柔的一部分。毕竟,能遇见这样一朵年轻的云,能把它短暂捧在手心,本身就是最难得的欢喜。
哈哈一笑,咖啡厅的晚霞映红了我们的脸颊。
2025.0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