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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雅香】牡丹台村文化记忆寻踪(散文)


作者:清风云 童生,666.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99发表时间:2025-09-16 18:07:18
摘要:牡丹台村,隶属江西省景德镇市浮梁县三龙镇。村名直源于境内闻名遐迩之牡丹台及其春日盛极之花事。然其文化意涵,远非一花一台可概之。牡丹台村居西河中下游,距浮梁县城二十华里,景德镇二十五华里,倚山傍水,交通冲要。西河如带,绕村而过,自古为浮梁西北境连通昌江、景德镇之黄金水道,亦为村落文化经济繁荣之动脉。

牡丹台村,隶属江西省景德镇市浮梁县三龙镇。村名直源于境内闻名遐迩之牡丹台及其春日盛极之花事。然其文化意涵,远非一花一台可概之。牡丹台村居西河中下游,距浮梁县城二十华里,景德镇二十五华里,倚山傍水,交通冲要。西河如带,绕村而过,自古为浮梁西北境连通昌江、景德镇之黄金水道,亦为村落文化经济繁荣之动脉。
   村之地理,得天独厚,形胜非凡。主山莺窠峰,迤逦西北,于村中“五王庙”前形成“凤凰头”之象,两侧山峦舒展,是为“凤凰双翅”,山势延绵至莺窠主峰,构成“凤凰尾”。整体观之,恰似一巨型凤凰展翅匍匐于大地之上。 更奇者,于“凤凰头”前方,西河溪流之畔,各有凸起土包一座,随水流向,村民称之为“上水龟”与“下水龟”,二龟相距二百米,呈朝凤拱卫之势。此“凤凰戏双龟”之天然格局,被历代乡民视为祥瑞风水之兆。凤凰乃文明、祥瑞之象,龟主长寿、稳定之征,二者相合,寓示此地乃文脉绵长、安居乐业之福地。此“凤凰台”亦与李白“凤凰台上凤凰游”之诗意遥相呼应,为村落平添无限文思与遐想。
   村中旧迹,多湮没于历史尘烟,然据耆老口传及文献碎片,犹可窥其大略。据清道光《浮梁县志》载:“牡丹台在栗里余氏祠堂前,本高丈余,盖宋时物也。初原载平地,余之祖垒台高数尺,又以碎锅铁密砌之。”其坚固异常,“明末,有营将欲攫取,因坚不可移乃止”。台之上,牡丹冠绝一方,为历代花会之主体。据村民魏某透露“学田”一事,为探寻西河讲堂地址提供了线索。西河讲堂为明代名臣黄龙光(西河人)修复于此,倡明理学。大儒汤显祖曾游历浮梁,作《浮梁新作讲堂赋》,文风鼎盛一时。北宋高僧佛印禅师曾赋诗“黄菊谩劳夸栗里(栗里即牡丹台),白莲休更问东林”之句,抬升牡丹台地位,更抒“与君贵结诗禅社,何日松关话此心”之愿,为此地种下诗禅相融之文化基因。邑人黄石游历花会,作“艳浮碧叶扶疏映,香韫琼芽次第开”之句,记录明代花事之妍。邑人黄璧于花事衰微之际,作诗“徂徕新甫半摧残,谁为公家保牡丹”,充满文化守护之忧思。县令张凤超公干路过,徒留“算来恰负牡丹天”之憾。诗词一脉,从未断绝,成为记录村落命运之心声。
   牡丹台村之经济命脉,系于西河。笔者曾创作《三龙古埠赋》绘其盛景:“水街淼淼,浆戈晃若摇星汉,棹影碎蟾宫…号子忽忽,惊乍轻寒鸦万点,千帆须竞渡,船舸弥江,灯火通明。” 下行之船,满载窑柴、瓷土、青石板材及石雕件、木材、粮油,供应景德镇窑业与民生;上行之舟,则运载瓷器、陶器、布匹、染料、日用百货及八方客商。牡丹台村遂成重要商埠,货栈、码头、船家络绎不绝,日夜不息。
   牡丹为本村标志性物产。宋时已盛,明时极妍。虽为观赏,亦具药用与经济价值。牡丹花会乃牡丹台村年度最盛大之民俗狂欢,亦为其文化声誉之顶峰。时会值农历三月,牡丹盛开之际,万众云集。“全村出动呀,排着长长的队伍呀,青龙旗及各色彩旗翩翩若舞。彩灯呀,风筝呀,纸扎的龙凤呀,纸人纸马什么的(徐顺秋老人口述,见于《西河文化》)。”队伍组织严密,道具精巧,倾尽民间艺术之能事。队伍自村核心出发,绕行主要街巷,逢庙必拜。巡游兼具祭祀、展示、娱乐之功用。是夜,人流涌向牡丹台,于灯火阑珊或月色朦胧中静候牡丹绽放之惊艳一刻。此俗融合了神秘的花神崇拜、独特的审美体验与浓厚的宗教氛围,成为花会最具魅力之标签。红街为之堵塞,真应了那诗中的“看会良辰人碰人,不分男女汗津津”;商贾云集,“红街嚣嚣,朱漆眷恋沧桑篆,牡丹戏亭园,曲水流觞,歌舞升平”(源自《三龙古埠赋》);声闻数里,奔着庙会而来的人、马、车、船,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吆喝声、马玲声、车轱辘声、船儿打浆的声音,皆朝着喧器的鼓乐声处汇集。
   历代文人墨客留下的诗赋,是解码牡丹台村文化基因的关键文本。它们不仅记录了花事的盛衰,更寄托了深厚的情感与哲思,共同书写了一部微缩的文化心史。
  
   一、禅意雅集,佛印禅师《题西河牡丹台社集诗》赏析
  
   佛印禅师作为北宋著名高僧,此诗既体现佛家超脱之思,又暗含士大夫文人雅趣。全诗通过昌水雅集之事,抒发了对贤明吏治的赞许和对诗意禅境的向往。首联“昌水贤候德泽深,旧山闲与县僚寻”开篇点明地点与人物,昌江畔的贤明官吏德政深厚,与同僚共游旧山。“闲”字既写闲适之态,亦暗含超脱政务的禅意,为后文结社埋下伏笔。颔联“刚肠可夺相如玉,重诺能饶季布金”用典精巧。“相如”指蔺相如的刚直品格,“季布”化用“一诺千金”典故。既赞颂官员刚正守信的美德,又以“玉”“金”之物象暗喻其精神境界,体现佛家对世间贤德的肯定。颈联“黄菊谩劳夸栗里,白莲休更问东林”笔锋一转,以陶渊明栗里黄菊与慧远东林白莲作衬。牡丹台本以牡丹闻名,诗人却言“莫夸黄菊”“休问白莲”,实则抬升本地花事意境,既避俗套,又暗合禅宗“不立文字”的超越精神。尾联“与君贵结诗禅社,何日松关话此心”
   收束于诗禅共修的愿景。“松关”既指松荫下的关隘,亦象征禅悟之境。结社之愿与“话此心”的诉求,将世俗雅集升华为心灵对话,呼应佛家“明心见性”的根本追求。此诗巧妙融合吏治赞美与禅理感悟。表面写昌水花事雅集,实则借牡丹台民俗阐发禅意:牡丹虽艳,不执于色;诗社虽俗,可通禅心。佛印以僧人之笔写士绅之集,既肯定世俗德政,又导向超脱之境,体现宋代禅僧“入世修心”的特质。尾联开放式的发问,更留下余韵,令人遥想松关论道的禅诗清境。
  
   二、盛世花颜,黄石《咏牡丹台诗》赏析
  
   明代浮梁诗人黄石此诗以牡丹台为吟咏对象,既追述花木源流,又刻画其繁盛之态,更暗含对乡邦文化的守护之情。结合道光《浮梁县志》的记载,方能深入理解其内涵。
   首句“曾说汾阳第上载”用唐代郭子仪(封汾阳郡王)府邸牡丹的典故。郭府牡丹以珍稀著称,此句暗示本地牡丹原本移植自名门贵邸,赋予其深厚的历史底蕴。“曾说”二字既保留口头传说的鲜活感,又暗合县志“宋时物也”的记载。次句“今逢栗里簇亭台”时空跳转至当下,“簇”字生动描绘牡丹花团锦簇、与亭台相映成趣的景象。县志载牡丹台“本高丈余”,且经人工垒台加固,此句正是对人工与自然结合之美的写照。三四句“艳浮碧叶扶疏映,香韫琼芽次第开”工笔刻画牡丹形态。“艳浮”写花色娇艳如浮于碧叶之上,“扶疏映”展现枝叶错落的光影美感;“香韫”以无形之香气萦绕花蕊,“次第开”则捕捉花期延绵的动态过程。两句对仗精工,从视觉与嗅觉多角度渲染花事之盛。县志记载牡丹台“以碎锅铁密砌之”的细节,与诗中“琼芽”“碧叶”形成奇妙对照。底层是坚不可摧的守护(碎锅铁防偷掘),表层是极致柔美的绽放。这种“刚柔并济”正是文化遗产传承的隐喻。明末营将攫取未果之事,更印证牡丹台已成为乡族精神的象征。诗中未直接提及而需结合背景补充的是,牡丹台并非孤立景点,它与西河讲堂、凤凰台等共同构成栗里文化网络。黄石作诗时参与的“花会”,实则是融合赏花、诗会、讲学的综合性文化活动。诗中“亭台”一词,或许正指向这些已湮没的文化空间。此诗短短四句,却浓缩了牡丹台的移植史、观赏性、文化象征三重意义。今日虽牡丹台已毁,但通过诗中“次第开”的鲜活描绘和县志中“坚不可移”的记载,仍能想象当年花影婆娑中文人雅集、乡民守护传统的生动场景。它不仅是花卉赞美诗,更是一曲文化遗产的坚韧颂歌。今日读此诗,正是以文字对抗遗忘,在废墟上重建那个“锣鼓喧天、香浮碧叶”的浮梁春天。
  
   三、守望之忧,黄璧《咏牡丹台诗》赏析
  
   黄璧此诗以牡丹台花事为切入点,既写花木荣枯之态,更寄寓文化传承之思,在明清易代的历史背景下尤显深刻。“徂徕新甫半摧残,谁为公家保牡丹”开篇以泰山徂徕、新甫二山的古松喻牡丹台古木,暗指历经战乱(明末清初兵燹)后园林荒芜。“半摧残”既写实景,亦喻文化衰微。“谁为公家保牡丹”这一诘问,将花木保护提升至文化守护的高度,与《三龙古埠赋》中“焦梁炭柱尽刻苛政猛虎”形成历史呼应,透露士人对文明延续的忧思。“烟雨冥濛磨不陨,鬼神呵护得重看”,此联转写牡丹顽强的生命力。烟雨迷蒙中岿然不动,似得鬼神庇佑而重生。“磨不陨”暗合县志载牡丹台“碎锅铁密砌之,坚不可移”的物理韧性,更象征浮梁文化虽经洪杨兵燹等劫难仍生生不息。“鬼神呵护”实为民间集体记忆与守护意志的诗化表达。“杯停竹叶园林夜,门掩梨花院落寒”,以今昔对比勾勒文化断层。昔日花会上“竹叶杯停”的诗酒风流已逝,唯余梨花院落紧闭、春寒料峭。“梨花”既实指院落花木,亦暗用“一树梨花压海棠”之典(见《三龙古埠赋》注),隐喻老一辈文人凋零后文化现场的冷清,与黄石诗中“香韫琼芽次第开”的盛况形成强烈反差。“满巷珠玑诗价重,春风乐事又新安”。展露希望,虽实物凋零,但诗词文章(珠玑)的价值愈发珍贵,春风中似有新乐事孕育。“新安”既指新的安宁,亦暗含文化重建之意,恰如《三龙古埠赋》所言“雨后梨花发,轻声摇醒晓棠微”,强调以诗文传承唤醒文化记忆。
  
   四、宦途之憾,张凤超《晚春本县道中马上》赏析
  
   张凤超,清康熙年间浮梁县令(县志载其康熙二十三年任浮梁知县),山西人。其诗风质朴自然,多关注民生与地方风物。此诗作于晚春时节巡查县域途中所见,暗含对春逝的感怀与吏务繁忙的无奈。
   首联“堂堂春去可人怜,诧紫掠红小着鞭”“堂堂春去”以捕捉暮春花木残存之色,“小着鞭”既写马行轻缓,亦暗喻诗人试图挽留春光而不得的无力感。颔联“牛背蜻蜓飞又定,马头蛱蝶却还前”,通过蜻蜓与蛱蝶的动态细节刻画乡村静谧。蜻蜓在牛背上忽飞忽停,蛱蝶绕马头徘徊不去。虫畜相安的画面,既写田园之趣,又反衬诗人奔波公务的漂泊感。“却还前”三字尤妙,蝶与人若即若离,似为春色引路。颈联“短墙缺处鸣村犬,孤店关时闹晚鹃”转写声景。断墙后犬吠声起,孤店闭门时杜鹃哀鸣。破碎的“短墙”与紧闭的“孤店”暗示乡村僻陋,而“闹晚鹃”,以鸟声喧闹反衬人烟稀少,暮春的萧条与吏治的孤寂交织。尾联“薄酒寻常行已醉,算来恰负牡丹天” 。“薄酒醉人”实写旅途困倦,亦隐喻浅醉以避春愁。“负牡丹天”乃诗眼。牡丹台村近在咫尺,却因公务不得赏花,既呼应诗题“道中马上”,又深含对错失良辰的遗憾,既是花期的良辰,亦是为官者难以兼得风雅与政务的无奈。诗作于“晚春”,恰是牡丹花期尾声(浮梁牡丹农历三月盛放)。诗人途经牡丹台村却未能驻足,与黄石“花会”盛况形成历史对照。明代雅集喧闹,清代官吏只能马上匆匆一瞥,暗示文化景观的衰微。清代县令常陷于政务与文人雅趣的矛盾。张凤超以“负牡丹天”自嘲,实则是古代官员共同困境。向往“诗禅社”却不得不“道中马上”。这种“缺席的遗憾”比直接描写赏花更深刻。诗中未直言牡丹台,但“诧紫掠红”“牡丹天”已点明地理语境。道光县志载牡丹台明末遭毁,清初或仅存遗址。诗人所言“负牡丹天”,或许不仅负花时,更是负一个已消逝的文化时代。此诗以暮春行旅为线,串起田园意象、公务纪实与文化怀想。尾句“算来恰负牡丹天”轻描淡写却余韵深远,既是官员的个人遗憾,亦是一个文化符号凋零的隐喻。浮梁牡丹从宋代佛印的禅意、明代黄石的雅集,到清代张凤超的错过,完成了从实景到记忆的诗学转化。
  
   五、禅机唱喏,民间传说里的智慧密码
  
   “糠头搓绳一丈长,菜蓝提水上高山,高山顶上鱼散子,激水滩上鸟作窝”,双蓬耆老告知笔者,唱喏是一位和尚唱的,还说中有三重关卡,能解者,便能进入到另一种境界。深思后释然,便有下文:
   所谓第一重关卡,即“有为法”的徒劳与破执。“糠头搓绳一丈长,菜蓝提水上高山” 这两句是比喻修行初期,凡夫凭借蛮力、意志和错误的方法(以糠搓绳、以篮打水)去追求目标(悟道、解脱),这注定是徒劳无功的。这对应了佛学中的“有为法”,即依赖条件、刻意造作之法。佛陀教导“诸行无常”,靠无常易碎之物(糠)去追求永恒,靠漏洞百出的我执(篮)去承载佛法,皆是妄想。要修行人认清“我执”的虚妄和“有为法”的局限,从而放下对自我力量的盲目依赖,转向般若智慧。
   第二重关卡即“逆缘”中的修行与锤炼。“高山顶上鱼散子” 此句意境陡转,比喻在极端逆缘、看似不可能的环境(高山顶上)中,完成生命(悟道)的传承与升华。鱼离水必死,却偏要在无水之高山上“散子”(产卵),这象征着一种超越常理、逆流而上的大勇猛和坚忍。这对应了修行者在破初执后,进入“逆境修行”的阶段。禅宗讲“烦恼即菩提”,真正的修行不在顺境,而在逆境。要在艰难、困苦、违背常情的“高山顶上”,让智慧的种子(鱼子)得以孕育和传播。这需要极大的愿力与定力,是成道的关键锤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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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牡丹台村,隶属江西省景德镇市浮梁县三龙镇,它们不仅记录了花事的盛衰,更寄托了深厚的情感与哲思,共同书写了一部微缩的文化心史,它的兴衰史提醒我们,保护文化遗产,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责任。纵观作品,层次清晰,文字朴实,情感饱满,思想丰沛鲜明,是一篇成功之作。推荐阅读。【编辑:闲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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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闲妹        2025-09-16 18: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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