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小事】我的首半马(散文)
 【晓荷·小事】我的首半马(散文) 
 清晨6点,我就站在了马拉松的赛道上。此时暮色还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缓慢地盖在了城市的上空,起点线的计时器亮得灼眼,红色的数字不断地跳动着,我踩着微微有些发凉的路面上,稳稳站在了B赛道的人群中。这是我第一次挑战半程马拉松,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把自己逼到了生理与心理的双重绝境。
清晨6点,我就站在了马拉松的赛道上。此时暮色还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缓慢地盖在了城市的上空,起点线的计时器亮得灼眼,红色的数字不断地跳动着,我踩着微微有些发凉的路面上,稳稳站在了B赛道的人群中。这是我第一次挑战半程马拉松,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把自己逼到了生理与心理的双重绝境。
  
报名那天的画面,至今还在我的脑海里晃荡。那天晚上我躺在沙发上看着外面发呆,此时从客厅阳台的那个玻璃窗上投来了无数的影子,那是几个穿运动服的人在路灯下绕着湖跑,他们手臂摆动的弧度以及呼吸时胸口的起伏,仿佛是一组无声的诗歌,悄咪咪地挠着我心里那片早已沉寂的角落。我掏出手机想看看近期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刷着刷着,突然就弹出了一条本地马拉松的报名推送,我瞬间就产生了一点点心动。因为这个马拉松一年才会举办一次,之前的两次我都没有勇气去报名,这次说什么我也不想再错过了。我的手指在“半程马拉松”的选项框上徘徊,心底那个藏了很久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冒出来:“试一下吧,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舒适区里。”
  
其实说到底,我就连“运动爱好者”的边都沾不上,顶多算是一个“偶尔动一下”的体验者吧,每天平均下来连5000步都达不到。当我把报名成功的截图发到小家庭群里时,爸爸的消息秒回,一个惊讶的大表情几乎要跳出手机屏幕,随后电话紧接而至:“震宇,我看你是疯了,你平时连绕公园跑一圈都嫌累,21公里你觉得你能坚持下来吗?”
  
我当然知道也许我确实坚持不下来,也可能是在给自己找罪受,但我觉得我似乎也可以挑战挑战自己。那段时间,每天重复着“起床-挤公交-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加班到深夜-倒头就睡”的恶性循环,镜子中的自己,眼下早就挂着乌青,就跟涂了眼影似的。我太想找一件事来证明证明自己了。于是,抱着“大不了就上收容车”的念头,我开始了断断续续的“赛前挑战“。
  
一开始的两周训练,我跑的每一步都像是在与自己的身体进行着“超级对抗赛”。每天早上当闹钟响起,我就逼着自己起床绕着街道跑,此时街道上也有许许多多的运动爱好者在“狂奔”。才刚跑2公里,我的喉咙就像是被砂纸磨过了一样,又干又疼,就连胸口都开始发闷。我停下了脚步在人行道上慢慢晃,看着身边一个个跑者从容地超过了我,我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我开始想我是不是真的有些自不量力?那次我一口气沿着街道跑了一圈,正好是5公里,开始没什么事,只是腿部有些发酸,可第二天一大早,膝盖一直到脚趾那段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完了!下不了床了。我咬紧牙关,扶着墙慢慢地站起,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办公室。那一刻,我的脑中突然产生了退赛的念头,但转念一想:“报名费都交了,就这么退出也太亏了,算了,还是坚持坚持吧!”
  
第二天清晨,手机“叮咚”地响了一下,备忘录里的那个“半马倒计时还有60天”的提醒就跳了出来。这时候我的腿还有一丝丝酸胀感,我还带着睡意艰难地穿上运动鞋,站在小区的楼下,看着天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深吸了一口气,就开始慢慢奔跑起来了。我开始浏览网上的那些专业训练计划,也开始学着“两步一吸、两步一呼”的节奏,把21公里的距离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先要求自己能轻松跑完5公里,再努力去攻克10公里,一步步地去拓宽自己的边界。
  
终于到了比赛那天,天刚蒙蒙亮,起点线的周围就挤满了人,有穿比赛服的运动员,有穿工作服的志愿者,比较好玩的是在运动员里竟然还有一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有的人在做拉伸运动,有的人举着号码布拍照,还有人在互相击掌,说着“加油”。我的号码布别在蓝色比赛服的胸前,“C12408”这几个数字,就像是刻在心上的印记。“嘭!”随着发令枪的一声响,人群就像是潮水般地向前涌动,我走在队伍的中间,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在走了大约50米的时候跑起来了。那一刻,我开始觉得,这场奔跑,不止是为了自己。
  
突然,在人群中就窜出了一名“皇上”,年龄大概和我爸差不多大,他跑步的“水平”和我也差不多,于是我就跟在他的旁边慢慢跑着。跑前5公里的时候,仿佛风都是甜的,只见路边的观众举着彩色的牌子和小国旗在挥舞,有小朋友把小手伸得高高的,奶声奶气地喊“叔叔加油”,我跟着“皇上”不停地挥手,脚步仿佛也轻快了几分。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肩膀上,暖暖的;微风中还带着青草和花香拂过我的脸颊,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我在想:“原来半马也就如此,根本就没那么难度,说不定跑完后我还能原地翻几个后空翻。”
  
可现实却很快就给了我一记耳光,跑到10公里的时候,我的脚步开始变得缓慢,此时“皇上”已经冲到我前面去了,还有许许多多的运动员也都超越了我,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撞墙”了吧。我的呼吸开始变得紊乱,胸口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那种闷闷地刺痛;脚步沉重得就像是拖了两个哑铃,就连抬起来都要花尽全身力气。我开始频频地跑向旁边的“补给点”,可喝下去的运动饮料却在胃里不断地晃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瞬间就涌了上来。我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超过了我,我攥紧了拳头,心里在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事,再撑撑,不行就当玩了一场真人秀游戏。”
  
当15公里的指示牌出现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双脚都开始不听使唤了,就连鞋底都开始变得硬邦邦的。我鼓起勇气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鞋子前面已经渗出了一点血,我知道我的脚百分百已经被磨破了,但我却并没有管它,也没有找志愿者帮忙,都跑了一大半了,此时如果找志愿者等于是放弃了,我不服。我强忍着疼痛缓慢地跑着,说是跑,倒不如说是在挪动,就连旁边湖坝上正在散步的老头老太太都比我快。补给点的志愿者给我递来了水和能量胶,我拆开能量胶嚼了起来,甜腻腻的味道直冲喉咙,我感觉更恶心了,可还是强迫着自己咽下去,我知道,倘若现在停了下来,就再也没有了勇气重新出发。
  
就剩最后3公里了,可我脚步的疼痛就像疯了一样蔓延到了整个腿部,并顺着神经传到了大脑。路边的观众还在不断地喊“加油”,声音很响亮,可我却觉得很远很远。我想回应,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死死盯着前面人的脚后跟,一步一步跟着,不敢停下。
  
终于,我被后面的“收容车”追上了,司机可能看出我快不行了,有好几次都想那我上车,可我此刻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坚持到终点”,因为还有一公里就到终点了,现在放弃也太可惜了。看着在我身边缓慢行驶的“收容车”以及在路边随时待命的救护车,我的心里乱糟糟地。
  
还有最后500米,我看到了,前面的那些“关门兔”在不断地朝我大喊:“加油加油,就要关门了”。看着终点那个就要重新拉起的红色的带着,我拼尽全身的力气作了最后的一次冲刺。“五十米、三十米、十米……”我成功了,就在关门的最后三十秒,我冲过了终点。此刻我的双脚早就已经没有了知觉,湿滑的触感让我有一些些心慌。我扶着路边的栏杆,喘了几口粗气,就一瘸一拐地去领完赛包。志愿者看到了,连忙过来搀扶,我摆了摆手,挤出了一句“谢谢,不用麻烦”。因为我从小就不喜欢麻烦别人,再加上看着他们还要照顾好几个像我一样踉跄的跑者,实在不愿再分走他们的精力。我背着完赛包,一瘸一拐地上了“爱心接送车”。
  
现在,那双被磨破的袜子已经被妈妈扔了,因为上面的血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了,但鞋子却是被放在了鞋柜的最上层,鞋带上还有一些没有洗干净的红点点,可却已经成为了我最珍贵的纪念。当我再次经过公园,看到那些跑步的人,我的脑海里就会闪回到自己第一次跑半马的场景,想起我从5公里的轻松,到10公里的“撞墙”,再到18公里的剧痛……。或许以后我还会在跑马的路上继续前进,也许我的脚还会有许多次地被磨破,但我明白,所谓的勇敢,就是即使知道自己会受伤,也依然愿意朝着目标,坚定地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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