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红】父亲的第一篇稿子(散文)
 【柳岸·红】父亲的第一篇稿子(散文) 
父亲发表出来的第一篇稿子究竟是哪篇?发表于何时何地?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1982年,父亲经正在梨树县文化馆工作的吕小兵老师的推介,出席了省业余创作积极分子大会。他在讲述创作历程的时候说:“从1956年起,我开始写小说。”小说是否就是他的首发作品?从他的那篇发言稿看,好像他就是靠写小说起步的。从1956年开始写,是不是当年就发表了?在发表小说前,发没发过其他体裁的作品?他都没有明确说明。
  
由于父亲写作起步较早,又有点成绩,所以进了《梨树县志》的《文化卷》。志书本应该是严谨权威的,但是那里的材料也是靠各路人马汇来的,也免不了有错讹。涉及父亲的那段文字,是这样说的:“小说创作始于1955年。业余作者武子成创作的小说《李家老院》、《毛丫头》,在吉林日报上发表。”而在后面的《省以上报纸杂志选登文学作品一览表》中又把那两篇作品列到了1955年的《吉林文艺》杂志上。看吧,发表作品的年代比作者自己说的开始写作的年代还早了一年。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的首发稿是登在《吉林农民报》上。我曾写过一篇《父亲的稿子登报了》的小稿,述说当时的情景。我那篇文章不长,全文如下:
  
  
我的父亲武子成,生前挺爱写稿。但是因为文化底子太薄,只上过四年小学,再加上思想还撵不上形势,所以虽然辛勤笔耕半生,能被发表的却不多。
  
父亲首次动笔,大概是在1955年的冬天。那时我才八岁,刚上小学。记得每天晚上,父亲都坐在靠北窗的大桌子旁写。小油灯把他巨大的身影映在东墙上,墙上的霜在黑影里闪着晶光。我每天都趴在被窝里,看着父亲的头影,不知不觉地睡去。我的姐姐成了父亲的“通讯员”,每隔三五天就得跑一趟邮局。邮局在榆树台镇,离我家足足二十里,每趟回来都累得满脸通红。父亲呢,则成了队里的“审报员”。也不知报废了多少稿子,直到第二年的夏天,才在《吉林农民报》上──他的稿子都投向那里,因为队里就订了这一份报纸──发表了他的首篇作品:只有百余字的一篇小报道。当时满院欢腾的情景,仍像就在眼前一样。
  
大概是久不见上的缘故,父亲那天对报纸的“审查”有所疏漏。晚上一家人放桌子吃饭了,姐姐从外面回来,脸上流露出一种按捺不住的激动。她对父亲说:
  
“爹,您的稿子登报了!”
  
父亲立刻停止了吃饭:“真的?”
  
“真的。”
  
“你没看错?”
  
“没错,印着您的名字呢。”
  
“在哪?快给我看看!”
  
“在队里,我去拿。”
  
姐姐说完,一溜风跑了。不一会儿,她手拿一张报纸,像个小鸟儿一样回到了屋里,把报纸递给父亲,指着说:在这。
  
父亲接过报纸看了一遍,又看一遍,便手举报纸跑出屋外,冲着院子喊道:
  
“我的稿子登报了!”那神情,真和刚接到了中举喜报的范进一样。
  
我们那个大院,那时住着七户人家。人被喊出来以后,你争我抢地看那张报纸,有人还一个一个地数起字来,假装内行地说:一个字给三分钱呢!
  
这一次鼓励,坚定了父亲的信心。以后随着采用率的上升,使他痴迷上了这个爱好,因而锲而不舍地追求了半生。虽然无甚建树,但结识了很多文艺友人。这使他颇感荣幸,我们做子女的也引以自豪。(写于2002年1月)
  
  
当年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印象很深,我确信我的这个记忆是准确真实的。我能确定父亲的动笔始于1955年冬。这与父亲说他从1956年起开始写小说也不矛盾,但是县志上的说法肯定没有证据。
  
我的这篇小文的一个关键点,也就是首发稿的题目和发表日期,我却说不出来。这种含糊不清的语句始终是我欲罢不能的一块心病。
  
2012年5月,我通过四平日报社的副总于云飞,联系上了吉林日报社摄影部的主任潘永顺,他答应帮我进吉报档案室查档。临行前,我怕自己到那蒙头转向旁生差头,叫上了于总与我一同前往。一路上心里不住地想:机会难得,一定要把想查的东西全部查到。
  
当时极想查的材料是两个:一个是引起报社注意的小评论《干夹脖》,另一个就是首发稿。这两篇稿子对讲述父亲的创作史极为重要。查到这两篇之后,再尽可能地查查其他稿子。
  
档案室的刘薇同志按我的要求提供了《吉林农民报》自1955年1月2日竖版创刊号起至1959年末的全部报纸合订本。尽管我尽量稳定心神,仔细翻查,终因时间仓促,临近下班,结果查到的最早刊登的稿子竟然就是《干夹脖》!
  
《干夹脖》绝对不是父亲的首发稿,我的心里十分清楚。但是没有查到比它更早的文章,有什么办法?我带着一半遗憾离开了省城报馆。
  
第二年6月13日,我再赴长春,直接找到刘薇女士,把那几年的旧报又重翻了一遍。结果,找到了一篇比《干夹脖》稍早仅四十天的稿子。即刊登在1957年11月20日第四版的《农村业余剧团多排演些新剧》一文。
  
这就是父亲的首发稿吗?我心里仍然存疑。在我的印象中,看到“父亲的稿子登报了”的那个“满院欢腾”的场景是夏天的晚饭之后,而这篇稿子的刊登日期却是大冬天呀!谁能那么热情在寒冷的院子里抢夺报纸?况且,当时农村冬季都吃两顿饭,根本不可能有“晚上一家人放桌子吃饭了”的情节。
  
我曾记得父亲的那篇小稿是登在“妇女生活”的栏目旁边。两次查档我都看到了那个栏目,并且特别着重看了有这个栏目的版面。可惜没发现有父亲的名字。
  
没办法,我只好先把这篇《农村业余剧团多排演些新剧》当做首发稿,暂把这个案子结了。于是,我把《父亲的稿子登报了》的相关地方做了如下改动:
  
  
……当时队里就订了这一份报纸:《吉林农民报》,他的稿子也就都投向那里。也不知交上去多少废品,直到两年之后,才在1957年11月20日的最后一版上,发表了他的“处女作”:一篇只有四百余字的小建议:《农村业余剧团多排演写新剧》。当时满院欢腾的情景,仍像就在眼前一样。
  
  
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费这么大的劲,搞来的仍旧是个错案。唉,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为它甄别了?它至今依然不能让我释怀呀!
  
老爹的首发稿啊,究竟是哪一篇,登在哪一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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